這一次,守舊派的刺殺,讓劉瑾怒了,那是真正的怒了,就算是曾毅不找守舊派的麻煩,劉瑾也是絕對不可能饒了他們的。
原本,劉瑾就是眦睚必報的性格,更可恨,對方都要要了他的命了,換成是誰,怕都不會輕易饒了對方吧?
當然,也有那麽一類自以爲的爛好人,這樣的人,或許會饒了對方。
但很顯然,劉瑾不是這樣的人。
守舊派的人要殺他劉瑾,若是有機會,那,他劉瑾要把守舊派的那些個想要刺殺他的官員給弄的家破人亡。
“陛下啊。”
剛回了抱怨,劉瑾兩手在眼眶上使勁的揉了幾下,吸了口氣,使勁的眨巴着眼睛,又吐了口吐沫,抹在了眼上,把身上的衣服也給扯亂了,做完這一切,方才大叫着,沖着正德呆着的地方跑了過去。
“陛下啊,您可是要爲老奴做主啊。”
劉瑾嗷嗷大哭着,聲音原本就尖細的很,被他這麽一哭,更是難聽無比,讓人覺得頭都是暈的。
“又怎麽了?”
遠在宮殿内的正德已經聽到了劉瑾的嗷嗷聲,把手指的杯子放了下去,看向了旁邊伺候着的小太監。
“小的這就去看看。”
那伺候在正德身邊的小太監怎麽可能知道是什麽事情,隻能是趕緊跑出來瞧個究竟。
隻可惜,還沒跑出大殿,在門口,就和一頭沖了進來的劉瑾撞在了一起。
這一撞,可把個小太監給吓慘了,劉瑾是誰,那可是他們這些個太監的老祖宗,這一撞,指不定可是要惹出大禍來的。
可惜,還沒等小太監從恐懼中清醒過來,劉瑾已經從地上爬着,爬到了正德的身邊,根本就沒去瞧那小太監一眼。
甚至,劉瑾還要從心裏感謝這小太監一下,若非是這小太監這麽一撞,豈能加深他在正德眼裏的慘樣?
“又怎麽了這是?”
正德有些無奈,可看着劉瑾這副模樣,還是有些心疼,畢竟,伺候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了,而且忠心可嘉。
“萬歲爺,老奴……老奴遇刺了啊。”
劉瑾嗷嗷哭着,嗓子都快哭啞了。
“遇刺?”
原本還有些不耐煩但又無奈的正德一聽這話,彎腰一把抓住了劉瑾的肩膀:“怎麽回事?”
在正德看來,今個,劉瑾是去天牢宣旨的了,而且,還帶着一隊的禦林軍,怎麽可能遇刺?
更何況,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誰敢做出這等事情?
剛才,看到劉瑾這副慘樣,正德還當是曾毅也對劉瑾不滿,打了他呢。
“老奴去天牢宣了聖旨,送曾大人回府的路上,………………。”
劉瑾嗷嗷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都擦在了正德的龍袍上,把回過神的正德惡心的若非是看在劉瑾剛遇到過刺殺,如今模樣又這麽凄慘的份上,怕是一腳都把他給踹出去了。
“你确定是刺殺你的?”
正德雖然頑劣,可,卻也是不笨的,他想不出來那些人爲什麽會刺殺劉瑾,或者說,若是真要刺殺劉瑾,根本不必選這麽個時間。
正德的猜測,其實是大多數人該有的猜測,因爲這是最爲普通的猜測,若是想殺劉瑾,大可以選别的時間,爲何這個時間去殺,要知道,那可是那麽多的禦林軍護着呢。
除非,他們要殺的不是劉瑾,而是别人。
而當時的情形,若是不想殺劉瑾,而是另有其人,那就是曾毅了。
曾毅一旦出獄,身邊有燕南飛這個原大内侍衛統領守衛,且有錦衣衛暗中保護,誰在想對曾毅動手,那都是極爲困難的。
而在曾毅剛從天牢出來,雖然有禦林軍護衛,可是,出其不意的情況下,他們想要刺殺曾毅成功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
要知道,燕南飛一個人,足以抵得上一隊錦衣衛了,在沒有弩箭和火器的情況下。
可是,弩箭和火器,這可并非是一般人就能弄到的。
更何況,還有錦衣衛的保護,所以,在正德看來,這群刺客,應該是沖着曾毅去的。
“這個…………。”
劉瑾仰頭,眨巴着眼睛,這舉動,讓正德心裏一陣惡寒,又不是美人,一個太監,裝這模樣,着實讓人反胃。
“起來好好說話。”
正德踢了劉瑾一腳,不過,卻也沒怎麽用力。
“應該是沖着老奴來的吧。”
劉瑾從地上爬了起來,聲音嘶啞,看起來仍舊是有些可憐的模樣:“他們都是沖着老奴來的,可,曾大人最後卻說,這是聲東擊西,若非是神機營及時趕到,最後老奴會不會有事不好說,但是,他肯定是有事的。”
“可,那些個刺客真的都是沖着老奴去的啊。”
劉瑾又哭喪着臉道:“曾大人那邊,是一個刺客都沒有的。”
“你說,一個刺客都沒有?”
正德挑眉,看着劉瑾,道:“你說仔細點。”
“所有刺客都盯着老奴,根本就沒有刺客去管曾大人啊,都是一條街上,前後的位置,老奴這邊險死還生的,曾大人那邊就是個看熱鬧啊。”
劉瑾嗷嗷着,很顯然,對這很是不滿,幹嘛非要置他劉瑾于死地啊。
“這還不夠明顯嗎?”
正德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劉瑾一眼:“你難道就沒發現不對勁嗎?刺殺,是要制造混亂,越亂他們越容易成功。”
“而且,當時,若是他們同時刺殺曾毅,肯定會分走更多的兵力,那樣,他們反而更容易殺你了。”
“可他們卻如此,怕是真如曾大哥所說,他們的意圖,并非是你,隻不過是在等着所有人都放松的時候,出其不意啊,幸虧神機營趕去的及時。”
正德自顧自的分析完了之後,方才看着劉瑾,道:“你這奴才,這事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正德問的,自然是讓曾毅從天牢出來,暫時軟禁在府中的事情,這事是昨天晚上才定下來的。
而今天一大早,劉瑾就直接帶人去了天牢,可是在沒旁人知道了這期間。
“怕是有内奸。”
劉瑾哭喪着臉,也隻能這麽回答了,他能說,按照曾毅的分析,那些個刺客,就是真的來刺殺他劉瑾的,而且還是豹園裏的人傳出去的嗎?
雖然正德肯定能猜的出來是豹園裏有奸細,畢竟,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
若不然,消息是怎麽洩露出去的?
可是,這事情,劉瑾若是主動說出來了,豹園的人可都是他挑選出來的,這可是砸了他自己的腳啊。
但是,不說,又不成,所以,劉瑾隻能含糊的來了這麽一句。
“查。”
正德臉上閃過一絲恨意:“嚴查到底。”
“老奴明白。”
劉瑾躬身,這事情的确是要好好查一查了,這可是差點要了他劉瑾的老命啊。
不過,雖然臉上難堪,可是,心裏,劉瑾卻是笑開了花,他自問他剛才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果然,把皇帝給誤導了過去,隻要把這事情給推到了是刺殺曾毅的,那,他劉瑾在皇帝這邊就不會在有什麽問題了。
而且,這事,推到曾毅身上,曾毅也是滿意的,畢竟,曾毅也要借助這個機會,來更狠的收拾守舊派。
同樣的,劉瑾也滿意,他也解決了一個問題不說,還能順便坑守舊派一把,自然是高興的。
這件事,怕也隻有守舊派的官員不高興了,他們原本的計劃,硬是被曾毅給在世人跟前誤導了。
這種苦,他們是說不出的。
這種苦,他們是有苦難言,就像是當初他們污蔑曾毅一樣,隻不過,他們污蔑曾毅,終究是低了一成,是他們主動動手的,很可能留下證據。
可是,曾毅如今所做的,不過是稍微順手那麽撥動了一下,就讓輿論的方向徹底的轉變了。
而且,就算是守舊派的官員,也不能給百分百的就肯定,這是曾毅故意爲之,還是曾毅真的以爲這是在刺殺他。
曾毅的高明,就高明在此,順勢而爲,借力而行。
“那些個守舊派的官員膽子也是真不小的。”
原本提起豹園有内奸的事情,正德的心情就很差了,又想起那内奸是負責給宮外的人報信,而派人刺殺曾毅的,肯定就是守舊派的官員。
這麽一想,正德的心情就更差了。
哪怕不提曾毅,可瞧瞧他正德的臣子是個什麽德行,上,在天子身邊埋伏眼線,打聽天子的行蹤舉動,中,能派人刺殺朝廷大臣,刺殺他們的同僚,至于下,如何對待黎民的,如何處置公務的,正德已經不用去看了,肯定也沒什麽好吧?
連刺殺這種事情都能做出來,其又能有多高的品德?
“這事,傳密旨給曾大哥,讓他去查,查出一個算一個,絕不輕饒。”
正德原本對這事情,就厭惡的,更何況,這事情,又牽扯到了守舊派買通豹園的内侍。
這是正德絕對不能夠容忍的,或者說,這也是曆代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内侍和宮外大臣勾結,洩露皇帝的各種信息。
雖說有時候也知道這種情況難以避免,但是,做臣子的,不能太過分了,若是太過份了,肯定是要惹惱皇帝的。
而今個,守舊派派人刺殺,就是惹惱了正德,太過分了,昨夜才定下來的事情,今個早晨,他正德這個一國之君想要放了的人,竟然被守舊派的官員派人當街刺殺。
這算什麽?這要是往小了說,那是和朝廷作對,往大了說,那是和皇帝對着幹,是目無君上。
這年頭,皇帝最大,朝廷次之,當然,讀書人口中社稷重君王輕,這話聽聽也就罷了,誰真敢這麽做,肯定要被皇帝收拾的。
可以說,不管是往小了,還是往大了說,這事,都是死路一條。
而且。尤其是這事情,是皇帝絕對不能容忍的,這等于是在挑釁皇帝的威嚴了。
“老奴明白。”
劉瑾雙眼閃着怒火:“陛下,這事,不妨讓老奴也攙和進去吧。”
“老奴的東廠雖然不成氣候,可,若是幫着曾大人打打下手,替曾大人堵個門之類的,省的一些漏網之魚出現,應該還是可以的。”
劉瑾話雖然是這麽說的,可,心裏,卻不是這麽想的,他之所以這麽說,不過是爲了讓正德點頭,讓他也能夠名正言順的處置這件事。
可真要正德點頭了,他也肯定不能真的是給曾毅打下手去。
這事情,隻要攙和進來了,最後,肯定是有收獲的,而且還能得到不少好處,劉瑾就是奔着這去的。
不過,劉瑾也明白,就算是他攙和進去了,這事情,他也是該知道分寸的,有些官員該留給曾毅收拾,有些好處,哪怕是送到手了,也該留給曾毅,若不然,指不定曾毅立時就能把他一起給收拾了。
現在,雖然劉瑾和曾毅撕破臉皮了,但是好在又有了一個守舊派這個緩沖期,而這個緩沖期,隻是曾毅暫時不會搭理劉瑾,但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劉瑾别蹦跶的太歡了,也别礙着他曾毅了。
所以,現在,自知不敵的情況下,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對付曾毅的法子之前,劉瑾就是要學會隐忍,然後,繼續和曾毅争取更多的時間。
至于最後,想來以劉瑾的性子,早晚隻要有機會了,還是要對曾毅發動攻擊的,隻不過,那個時候,劉瑾絕對會比這次更加的小心,而非是如同這次一般,幾乎是直接把他暴漏了出來,沒有什麽掩蓋似得。
“罷了,這事你也查。”
正德深吸了口氣,原本,這事情既然要交給曾毅,那,以正德對曾毅的信任,是不必在交給旁人去辦了。
可,奈何,正德心中的惱怒可不是一天半會能消的,這個時候,正德是不問誰的能力的,隻要是去辦這件事的,正德能全部一一答應了,哪怕是十個官員來開這口,正德也能都答應了。
反正是查案,又沒别的什麽好處,爲嘛不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