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左個出了王貴那檔子事情以後,有些對劉健不利的言論就此截止,在沒一人敢提起對劉健不利的言論。
而此時,原本王貴遇刺身亡,肯定是要往劉健身上潑髒水的,可,如今劉健怒急攻心而亡之下,王貴到底是怎麽死的,沒人去管了,甚至,王貴的死,已經引不來任何的同情。
如今的京城,甚至還有痛罵王貴的,認爲正是王貴的行爲,才導緻了首輔劉健怒火攻心而亡。
王貴遇刺,那是死有餘辜。
之所以發生這種轉變,最爲主要的,則是因爲王貴是劉瑾的人,這一點,京城内幾乎是沒有人不知道的。
畢竟,王貴等于是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自然而然,其出名了,不過,這可是惡名,同僚排斥他,百姓排斥他,士林更是沒了他容身之地。
這也是王貴自作自受,他投靠劉瑾,不知道收斂一點,而且,還是第一個,想着因此該得到不少的好處。
也的确,以王貴的才能,他如今的位置,已經不算是低了,而且,日後,由于他是第一個投靠劉瑾的,劉瑾哪怕是爲了做做樣子,也肯定還會提拔他的。
但是,這其中的惡處,自然也是不少的,隻是可惜,王貴還沒等到再次被提拔的那一天,就先死于非命了。
而且,原本,他死了,還能連累污了劉健的名聲,可,最終,出了這檔子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卻是白死了,而且,還落下了偌大的罵名。
“這次可是真的不妙了。”
京城,劉健的死,讓整個京城的氣氛都壓抑無比,尤其是京城的百姓們,他們不知道朝廷的那些個勾心鬥角,在這些個百姓心裏,他們隻知道,東廠的番子是被劉健這個監國大臣給止住的。
而且,這事情,還沒過去多久。
因爲劉健這個内閣首輔監國大臣的原因,他們才能從水深火熱當中被解救出來,可是,如今,劉健死了。
百姓們或許不懂那麽多,但是,他們卻也知道最簡單的道理,劉健死了,可是,劉瑾卻還在。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們還要重新陷入以前的那種水深火熱當中。
雖然百姓影響不了朝廷大事,但是,他們的情緒,卻把整個京城的氣氛給壓抑了下來。
“過猶不及啊。”
兩個年邁的官員坐在亭子裏,兩人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用計謀,這在官場上朝廷上是正常的事情,别說是朝廷之上了,就是一些生意人,還會用計謀呢。
可是,這個計謀,卻是有限度的,就像是商人雖然精明,可卻講究誠信二字,這兩個字若是被砸碎了,那,這個商人肯定是不能長久的,哪怕其出自大家族,那,這個家族的信譽一旦沒了,早晚也要落魄的。
所以,對于商人而言,誠信,是最爲主要的。
而對于官員而言,朝堂之上,自然也有朝堂的規矩,可以用各種計謀,但是,就是不能派人刺殺啊之類的。
一旦用出了這種方法,那就是落了下乘的。
而且,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證據确鑿,那是爲士林中人所瞧不起的。
當然,也有落入大牢後,自殺的,也有他殺的,但是,這種情況都是極少的,而且,一般而言,卻又是自殺的多些,這就是所謂的勸死,許以各種好處承諾等,讓其自殺,以了解此事。
但是,很顯然,王貴的死,是他殺。
“這定然是劉瑾的行爲無疑,咱們給了他一個驚喜,他還了咱們一個報答啊。”
其中一個年邁的官員開口,臉色陰沉,的确,王貴之前在迎駕的時候參奏首輔劉健的事情,正是他們從中挑起來的。
而王貴是劉瑾的人,這事情,劉瑾之前卻是絲毫不知情的,雖說劉瑾和内閣如今可以說是生死大仇。
尤其是和劉健這個内閣首輔之間,更是有不可調和的仇恨,但是,卻不代表因此劉瑾就甘願被人利用了。
劉瑾自己可以對付劉健,也可以和人聯合起來對付劉健,但是,卻不能夠被人利用。
雖然之前他們挑動王貴的行爲很隐秘,可是,那隻是之前,瞞着劉瑾而言,一旦這事情發生了以後,就在沒什麽隐蔽性可言了。
如今的朝廷當中,有誰會故意去找劉健這個内閣首輔的麻煩,也就劉瑾和守舊派他們兩方勢力了。
旁人或許還要猜測一番,到底是他們兩個其中的哪個,但是,劉瑾身爲其中一方,他自己做沒做,他自己心裏清楚的。
所以,劉瑾幹脆就派人把王貴給殺了。
的确,王貴是第一個投效劉瑾的人,按理說,哪怕其才智平庸,劉瑾也要給他一個不錯的位置。
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鼓勵吧。
可,王貴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這,是劉瑾所不能容忍的。
而且,這事情,劉瑾把王貴給殺了,隻會是更讓劉健這個内閣首輔有苦難言,可,卻也因此,勢必會更加的激怒内閣首輔劉健。
如此一來,到時候,劉健肯定不止盯着劉瑾一人了,還要對付守舊派。
之前,守舊派是和劉瑾聯手對付曾毅不假,甚至,因此還被劉健誅了守舊派的官員楊笑的九族。
可,雖然如此,但是,守舊派也知道,這事情,他們有錯在先,隻要能除掉曾毅,有些事情,他們可以忍受。
内閣這邊幫助曾毅,對他們施壓,可以,他們可以忍着,先收拾曾毅再說,以免落得更大的罵名。
同時,這也是緩解他們的壓力,讓劉健先和劉瑾去鬥。
隻要劉健明白守舊派這邊隻是和劉瑾聯手想要除掉曾毅,除此外,在沒别的和劉瑾聯手的意思,到時候,内閣還會打壓守舊派,可是力度肯定會要輕許多了。
哪怕是要争奪内閣閣員的位置,那也是要等除掉曾毅以後,聯手在除掉劉瑾以後的事情了。
可是,劉瑾卻也看透了守舊派的這個心思,所以,才會派人連夜刺殺了王貴,給了一個讓内閣不可能輕饒了守舊派的起因。
但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無論劉瑾怎麽做,隻要守舊派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這情況,終究不至于朝着最差的地步走去。
可是,誰能想到,劉健這個剛硬的老頭,平日裏身體健朗老頭,竟然怒火攻心之下,駕鶴西去了。
這,對于守舊派而言,無異于當頭一棒,直接把守舊派的勢力給打暈了。
原本,守舊派若是能夠付出足夠的代價,在日後,鏟除曾毅以後,還是能夠消除這段時間和劉瑾聯手所造成的不利因果的。
可是,如今,劉健死了,這也就意味着,守舊派和内閣之間有了不可能調節的矛盾,當然,說是和内閣之間卻也不恰當,畢竟,内閣是一個稱呼,如同吏部這樣的稱号,隻能說是守舊派和當今内閣的剩下幾位閣員之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因爲當今内閣的幾位閣員,可以說都是至交好友的。
而且,不僅如此,出了如此結果,劉健的門人弟子,如今朝廷當中的那些個清流,士林當中的士子,肯定都是要發動對守舊派的讨伐的。
不爲别的,這事情,最開始就是守舊派挑起的,這一點,該是不少人能夠看清楚點,想要往劉瑾身上栽贓,也是可以。
但問題是,守舊派和劉瑾如今聯合了,而且,首輔劉健又被氣死了,如此,守舊派不管如何,都是肯定要面臨任何勢力都從未面對過的壓力了。
至于劉瑾,早先劉瑾就面對整個天下的壓力,可他一個太監,有皇帝撐腰就行,可守舊派内,沒人給他們撐腰。
除非,他們徹底的和劉瑾同流合污。
可以說,如今,擺在守舊派跟前的,沒有一條路是好走的,要麽,和劉瑾同流合污,但是,如此一來,勢必留下千古罵名,是永遠也洗刷不掉的。
要麽,就是,頂住壓力,然後扛過去,隻不過,這樣結果,換來的,絕對不會是浴火重生,而是損失慘重,日後隻能是找機會再行崛起。
所以,對于這兩位老者而言,他們此時心裏也不會有多少的好過。
他們兩個可以說是守舊派最高決策層的幾位官員其中的兩個了。
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他們兩個所面臨的壓力也是最大的,身爲上位者,出事了,就要他們頂上的。
至于下面的那些個官員,自然是上面怎麽決定,他們怎麽跟着走。
而若是最終計劃出了問題,若是最終被清算了,那也是上面的官員先被清算,下面的,至多算是當年哪個派系的餘黨。
雖然日子會要難熬一些,但是,比之被清算的,結果卻也要好一些。
“會不會是在耍詐?”
另外一個老者眉頭緊皺:“這一招,曾毅那混賬小子可是用的出神入化,如今,劉健他們和曾毅走的近……。”
這個猜測也是可能的,也不怪這老者如此猜測,畢竟,曾毅詐病,這一招,那可真是用的出神入化,讓人防不勝防的。
但是,雖然是這麽說的,可這老者心裏卻也不認爲他說的這個可能性有多大,畢竟,曾毅是曾毅,劉健是劉健,他們雖然現在走的近,可是,同樣的法子,卻不可能試用每一個人。
劉健是内閣首輔,而且,已經年邁,其爲官多年,在士林當中有着巨大的影響,自然不能像是曾毅那樣,根本不在意什麽影響。
劉健的身份,是要時刻在意他自己行爲所産生的影響的。
更何況,就算是曾毅,也隻不過是詐病罷了,炸死,尤其是内閣首輔,而且還驚動了皇帝,這可以算是欺君之罪了。
日後,若是真追究起來,單是這條,就能給旁人無盡的把柄的。
“裝病可能,可是炸死。”
另外一個老者苦笑着搖了搖頭:“更何況,曾毅如今被關押在天牢當中,就算是天牢攔不住曾毅的消息。”
“可,這之間的時間,卻是對不上的。”
“就算是曾毅第一時間得知消息,然後傳給了劉健計謀,可是,王貴遇刺被發現的時間是早晨,被家中仆人發現的。”
“而這個時候,劉健已經在内閣了,消息傳去内閣,沒多久,劉健就怒火攻心而亡。”
“曾毅就算是有計謀,讓人傳去給劉健,可是,劉健并非是曾毅的屬下,其豈會對曾毅言聽計從?更何況是如此天大的事情。”
“其自然是要考慮一番的,若真是曾毅的計謀,那,劉健的死,該是在晚一些的,最早也要是過完正午。”
若是内閣的幾位閣老再此,聽到這番分析,肯定是要大笑起來的。
這兩位老者所想到的,内閣的幾位大學士豈會沒有想到?
也正因爲此,劉健才會當機立斷,采用曾毅的法子,當時怒火攻心,也正因爲此,才不會讓人産生懷疑。
任何人,碰到這種事情,怕都是要想一想,若是裝的,多少要有些考慮的時間吧,豈會這麽快?
這就是進入了一個誤區,沒人會認爲,劉健會對曾毅的計策那麽的言聽計從,沒人會認爲,劉健的身份,竟然也會不謹慎一次,也會如同一個毛頭小子一般,冒險一次。
種種而已,劉健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旁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證明的,滿朝衮衮諸公,看似直接才智計謀相差不大,可是,真要是論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尤其是内閣的幾位大學士,除了那種熬資曆進的内閣的那種,其餘的,隻要是進了内閣的大學士,絕對不會是沒進内閣的大臣們可以想象的。
的确,當年,或許他們曾都有機會如内閣,可是,一個成功了,一個失敗了,看似其中有運氣等等因素,但其實,這也是實力。
不過,大多數時候不被人注意那一絲的差距,可,真正關鍵的時候,就會體現出這一絲差距的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