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園當中,正德這個當今皇帝對曾毅的手段也是十分佩服的,雖說早就知道曾毅手段過人,謀略不同一般。
可,每次曾毅出其不意的手段,總是能讓正德覺得不可思議的。
尤其是這次,曾毅的一道行文天下,更是直接把局勢徹底的反轉了。
當然,其實原本在這件事上,曾毅也沒占據劣勢,隻不過,一直以來,在應對反對軍備革新這事上,曾毅都走的十分的穩健。
不爲别的,就是擔心軍備革新這事出了亂子,這事關重大,一旦軍備革新出了亂子,原本就有些不穩定的大明朝,怕是真的要亂了。
其實,反對軍備革新的那些個官員也都知道這些,也正因爲此,他們才會敢和曾毅對着幹的,他們所依仗的,并非是他們的官職。
哪怕他們是當朝一品,可在曾毅跟前,根本不算什麽的,曾毅想要動他們,十分容易,甚至,曾毅完全可以暗示劉瑾去動他們。
所以,他們之所以敢和曾毅對着幹,所依仗的,并非是他們的官職,而是曾毅對軍備革新的穩定推行的這一個決定。
可如今,曾毅若是真能攜天下大勢而行,那,軍備革新的穩定自然不必提,哪怕是那些反對軍備革新的官員,也絕對不會敢在這個關頭上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做什麽的。
所以,曾毅這一手卻是玩的極爲漂亮,隻要徹底成功了,就能讓對方徹底的老老實實的任由曾毅宰割。
若是如此,或許,曾毅還能饒他們一次,可,若是這個時候,他們還敢心懷不軌,那,曾毅肯定是不會饒了他們的。
朝廷大員們,其實在這個時候,并非是堅定的某一個立場,他們爲的,隻不過是利益最大化,這話要是說出去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
可,這卻是非常實際的事情。
如今,曾毅強勢,他們既然沒了反對軍備革新勝利的希望,那,自然而然的,會轉爲其他,盡大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利益。
隻不過,這結果到底如何,就要看曾毅的意思了。
如今的主動權,其實已經等于是完全掌控在曾毅手中了,隻有曾毅點頭了,對方才能退讓。
“一些雕蟲小技而已,不足一提。”
曾毅笑着搖了搖頭,道:“陛下這些日子在豹園,玩的可否盡興?”
曾毅和正德兩人之間說話,可是從來沒那麽多的遮掩的,不像是百官若是見了正德,哪怕明知道正德根本從不理朝政,可,卻也不敢如同曾毅這般,說的這麽明白清楚。
“你這要是雕蟲小技,這滿朝文武,那麽多的大臣,可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正德笑着,他說的這話,可是實情,曾毅的計謀,可以說是如同神來之筆,整個大明朝,滿朝文武大臣,有幾個能比得上曾毅的?
如今,曾毅可不就是直接把那些個反對軍備革新的大臣都給算計進去了?
這些個大臣,有哪個是簡單之人?全都是朝内一品二品的大臣,年紀比起曾毅,大一輪還不止。
可結果呢,還不是被曾毅給牽着鼻子走嗎?
正德心裏可是清楚的,曾毅若是全仗着權勢而行,那就和劉瑾一樣,名聲早就臭了,可如今,曾毅的名聲,在民間,在士林,那可是如日中天。
“今個你來豹園,可不是單純來看朕的吧?”
正德看着曾毅,他對曾毅也是很了解的,尤其是這些日子,肯定是要有不少事情要做,忙的很。
如此情況下,若非是有什麽要事,曾毅豈會進宮?還見他這個整天找樂子的皇帝來?
對于自己的情況到底如何,正德心裏可是清明着呢。
“讓朕猜一猜。”
正德搖手,止住了想要開口的曾毅,笑着道:“朕雖說不能如你一般料事如神,可,讓朕猜一猜,今個,你來豹園見朕,是爲了什麽事。”
如今,正德已經習慣自稱爲朕了,倒是沒有在曾毅跟前刻意如何的樣子,如今,他若是在曾毅跟前自稱我,那,卻是真的和曾毅見外了,生分了。
習慣,是不需要在熟悉的人跟前改的,因爲正德知道,曾毅不會在意他的這個稱呼的,兩人之間,除去君臣外,還是好友。
“陛下既然有這心思,那,臣洗耳恭聽了。”
曾毅笑着,今個,他來豹園的心思,其實很簡單,肯定是找正德有正事的,這,很容易猜的。
隻不過,正德既然有這興趣,那,曾毅也肯定是要順着的。
其實,有時候,曾毅是同情正德這個皇帝的。
身爲後世之人,或者說,曾毅的思想,是後世的一個主流思想,那就是自由崇高,當然,後世也有崇尚金錢權勢的,但是,年輕人,一般多數是崇尚自由的,而曾毅也不例外。
在曾毅看來,正德雖然是皇帝,作整個大明朝都是他正德的,可是,正德真正能踏足的,又有多少?
身爲皇帝,正德想要出宮,都是不容易的,都會被群臣反對的。
“你這次來豹園,應該是爲了軍備革新的事情吧?”
正德裝模作樣的推算了不短的時間,然後神采奕奕的看着曾毅,臉上帶着一絲得意之色,同時,還有一股希望之色,似乎是希望得到曾毅的認可。
不過,曾毅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陛下這般,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如今,怕是誰都能猜到臣這次進宮是爲了軍備革新一事。”
“如今,臣可是大忙人,總不能沒事進宮陪陛下您散心的吧?”
曾毅這番話,看似是沒有給正德留絲毫的面子,甚至,還落了正德的面子,給了正德難堪,可殊不知,對此,正德卻是沒有絲毫惱怒的意思、
正德的皇帝,什麽恭敬的話聽不來?
平日裏,各種拍馬屁的話,正德早就聽膩味了,正德想聽的,是真話,哪怕這話有些不好聽,可,真話就是如此。
摸了摸鼻子。
正德臉色有些尴尬,嘿嘿笑着,道:“别急,朕還沒說完呢,這不是剛推測出這麽些來嗎。”
其實,曾毅這話,卻是還讓正德感覺到了一絲的真實,倒不是正德犯賤,敢換個人對正德這麽不留情面試試,正德能砍了他。
這主要是分人的,正德不想和曾毅之間有生疏,也不想曾毅敷衍他,而曾毅也的确沒這麽做。
若是剛才曾毅對正德大肆誇獎,怕是正德心裏,還會有些不樂意了。
“陛下您慢慢想。”
曾毅笑着,在椅子上坐着,自己拿着旁邊的點心吃着,跟自家似得,沒有絲毫的顧忌,這是真的把正德當成是朋友了。
這,主要是因爲曾毅是後世之人,若曾毅也是這個朝廷土生土長的,骨子裏的君臣觀念,是怎麽也不敢如此的。
過了許久,直到曾毅已經吃了第三塊點心的時候,正德才算是擡頭,看着曾毅,眼神中帶着一絲的不定:“你這次來豹園,是爲了你行文天下之事,可對?”
正德說這話,可真不是推測出來的,當然,也可以說是他推測出來的,不過,這裏面,卻是有一些貓膩的。
正德如此說,是他雖然想到了這個答案,可是,卻不敢肯定曾毅真就是因爲這來的,但是,如此說,正德也是打定了主意,隻要曾毅否定了,那,他可以借此把别的事情往這上面扯啊。
既然剛才曾毅也認同了這次是爲了軍備革新而來,那,多多少少,能扯上一些關系的。
所以,正德才會如此說的。
“陛下确定了?”
曾毅好笑,他可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尤其是從正德的眼神當中,曾毅明顯看出了一絲不對勁。
“确,确定。”
正德開始猶豫了一下,不過,在看到曾毅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後,正德立時狠下了心回答。
“陛下果然聰慧。”
曾毅這句話出口,聽在正德耳朵裏,立時身上感覺輕飄飄的,畢竟,曾毅的智謀,可是天下罕見的,這點,哪怕是朝廷的那些老臣,也要承認。
此時,明顯曾毅沒有拍馬屁的行爲,若不然,剛才曾毅就會說正德猜對了。
隻不過,興奮過後,正德的一張臉卻耷拉了下來,有些神采無力的看着曾毅,無奈的道:“怎麽這麽說,難不成,之前,你一直以爲朕不夠聰慧……。”
正德這話,可是充滿了怨氣的,他可是皇帝,平日裏,誰敢對他說這種聽似褒獎,可細琢磨,卻有些損人的話。
“這可是陛下您說的,估計,平日裏,是陛下您大智若愚,臣還真沒看出來!”
曾毅這番調笑的話,聽在正德耳朵裏,可就更不是滋味了,不過,對此,倒是沒有擾了正德的心情。
畢竟,正德其實對自身有很明了的認知,而且,正德也不準備和曾毅比,那些個活了那麽多年的老臣都比不過曾毅,更何況是他了。
正德心裏,也認同他自己是不學無術,可,他是皇帝,先帝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爲君者,最重要的,是要能分辨臣子忠奸,能分辨臣子才能。
而在正德看來,曾毅就是個全才,而且,沒有野心,是真的一心爲了大明朝,有這樣的人在,他何苦自己操心?
這是正德自己給他自己找的理由。
“你今個來不會就是爲了損朕的吧?”
正德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這還是他和曾毅學的。
“說正事。”
曾毅笑着,拍了拍手,道:“其實,這正事,對陛下而言,輕而易舉。”
“何事?”
正德也少有的文绉了起來。
“陛下應該知道,臣行文天下,要在國子監内進行辯論,讓天下士子辯論個明白,對于楊笑的行爲,到底該如何定罪。”
曾毅看着正德,這事,他不擔心正德不知道,曾毅的怕正德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
“這朕是知道的。”
正德點了點頭,道:“朕還特意了解了一番。”
正德雖然頑劣,可真的腦袋不差,已經明白曾毅剛才那句話,是在問什麽了,是以,才會告訴曾毅,他明白這其中的細節。
“但凡天下士子,其實,胸中都有一股傲骨的。”
曾毅笑着,讀書人其實都是如此,哪怕是看似沒傲骨的,可其實,也有屬于他自己的堅持,隻不過,旁人或許不知道他的這份傲骨罷了。
若是真沒傲骨的,或許是有,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可,真的少,極少。
“傲骨,可以說天下士子都有的,但是,除此外,還有傲氣,這也是必不可少的。”
曾毅這話聽起來有些繞口,可,傲骨和傲氣卻是不同的,傲骨不能少,可,傲氣卻不能有。
但是,讀書人,還未曾爲官的時候,都有傲氣,這需要爲官以後,才能慢慢消磨的。
“如此盛會,誰不想借此機會而聞名的?”
曾毅笑着:“最起碼,沒人願意在此等盛會上丢人的。”
正德微微點頭,道:“這倒是真的,誰願意在天下士子跟前丢人?怕是要被當成是笑話了。”
“陛下若是能能到場。”
曾毅看着正德,笑着道:“正好,陛下也能出宮走動走動,熱鬧一番,且,有陛下坐鎮,一些原本或許有不軌心思的,這個時候,也要好好琢磨琢磨,他那心思,是不是該收起來了。”
“成。”
正德剛聽曾毅說完,就直接拍着桌子答應了,别的什麽作用,正德都沒聽,隻要是出宮,而且到時候肯定熱鬧,正德就不願意錯過。
至于别的事情,有什麽意義啊,作用啊之類的,那就是曾毅的事情了,和他正德無關了。
“既然陛下答應了,到時候,臣就安排了。”
曾毅笑着,皇帝親至,安全問題什麽的,肯定不一般的。
而且,曾毅讓正德去,其實還有别的原因,不過,這就是真的爲了正德考慮,讓天下士子對正德這個皇帝歸心。
不過曾毅沒說出來罷了,但是,曾毅相信,到時候,正德會明白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出來,等證明明白的時候,心裏對他曾毅,自然是更爲支持也更爲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