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曾毅所猜測的一樣,五軍都督府當中,除去中軍左都督外,其餘的都督們對于楊笑的态度,都是有些矛盾,但是,卻又必須要救的。
哪怕是明知道楊笑已經沒法救出來了,可,卻是肯定要做一做樣子的。
這是爲了不能寒了自己派系官員的心,同時,也是他們五軍都督府的一種作爲,不能讓外人以爲五軍都督府好欺負。
“管,也是有限度的。”
其中不知道是哪個都督開口:“楊笑能有今個,完全是咎由自取,他府中的管家,及書信,都是他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此事,幾乎已經成了定局,如今楊笑的生死,已經捏在曾毅手中了。”
“咱們若是過于攙和此事,怕是要因此而被牽連進去了。”
這開口都督,卻是比較客觀的,他說的,這是實情,其實,若非是現在情況特殊,他們是根本不會搭理楊笑的。
可,現如今卻是特殊情況,必須要體現出五軍都督府的凝聚力,所以,隻能是救一救,不管成功與否。
但是,這個度,卻是必須要把握好的,既要能體現出五軍都督府的凝聚力,不讓旁的官員看扁了,可,又不能因此被曾毅抓到把柄,牽扯進去。
所以,其實,到底救不救楊笑,這個姿态要不要做,其實也不是一件容易抉擇的事情,必須要考慮清楚得失。
官場之上,就是如此,率先考慮的,不是個人情緒,而是利益得失。
若是做姿态去救楊笑,可最後的成效卻輸于不作姿态,那,肯定是要保持無動于衷的。
所以,這兩者到底哪個占便宜,是要先弄清楚的。
而今個,除去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沒到,右都督楊笑被抓,其餘的四軍左右共八個都督全都到齊了。
他們今個之所以全都聚在一起,爲的,就是把這件事情商量出個結果來。
這件事,已經不能再拖了,從他們得到的消息來看,如今,是他們最後的抉擇時間了,這個時候,哪怕是他們做一做姿态,也沒什麽的。
畢竟,他們的消息渠道非常隐秘,很多事情,其實如今是保密的,日後,他們可以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也就和他們牽扯不到什麽關系了,且,他們也算是救過楊笑了。
可,若是在拖些日子,一但這些消息全都傳開了,那個時候,他們就不用在這麽頭疼的商量了,到時候,是絕對不能在去救楊笑了,若不然,肯定是會被牽扯進去的。
要知道,曾毅既然準備拿楊笑開刀了,就肯定不會放過五軍都督府的,一旦被曾毅揪住一絲一毫的把柄。
以曾毅的聰明程度,隻要稍微有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迹,曾毅都是不會放過的。
“救或不救,都不好說。”
另外一個都督開口,眉頭皺在了一起,顯然,也是爲了這事,發愁的很。
“這事,救或者不救,肯定都有好處,也有壞處。”
又是一位都督開口,今個,在做的就八位左右都督,都是一品的官職,而且,讨論的是救或者不救楊笑。
或者,更爲詳細的,可以說是讨論的是要不要故作姿态的去裝模作樣救一救楊笑,亦或者,是連姿态也不必做了。
“指不定,最後是要落下埋怨的。”
這位開口的都督最後的這句話,才是最大的顧慮,也是在做幾位都督的顧慮,這事,救或者不救,結果到底如何,沒人能夠預料。
但是,有一點,幾乎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管是故作姿态亦或者是什麽,最後,肯定都是會落下埋怨的。
而若隻是一些普通埋怨,那也沒什麽,但,若真的因此而牽扯出了什麽事情來,那,該由誰負責?
這個後果可就大了。
所以,八位都督才會在這一直商議,但是,卻沒有拍闆,論地位,論品級,八位都督雖有左右之分,可卻也相差不大。
所以,無論是哪個都督,隻要他敢下定決心拍闆,無論他的決定是什麽,剩餘的七位都督肯定會贊成的。
因爲,以後不管出了什麽事情,都可以往這拍闆決定之人身上推的。
但,八位都督都是聰明人,沒人會往自己身上攬這是非的。
朝廷之上,原本就是如此,碰到是非了,都是躲還來不及呢,豈會自己個的非往上撞?
“咱們若是在這麽拖下去,也不是個法子。”
其中一個年級略微有些長的道:“不妨,用綠豆決定吧。”
這都督所謂的用綠豆決定,就是每個人一個綠豆或幾個,然後,放着兩隻碗,往裏面投綠豆。
最後,哪個碗裏的綠豆多,其所代表的,自然是成功的。
這等于是古代的無記名投票了,而且,綠豆,更是沒有字迹一說,根本就不知道是誰的綠豆。
最終的結果,也是少數服從多數,但是,誰是那少部分,誰是那多數,是沒人知道的,隻有他們自己個心裏才最清楚。
“此法可行。”
“可行。”
“如此自然是可以的。”
其餘的幾個都督對這法子,全都贊同,的确,這事也不能拖下去了,不管要選哪個法子,總是要有個決定的。
八位都督既然全都點頭了,那此事也就好辦了。
兩隻碗放在桌子上,用白紙蓋着,上面各有一個小洞,左邊是同意設法營救,右邊是不同意。
八位都督全都背過身子,然後一個個轉頭,上前,投入手中的綠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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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實該死,該殺。”
皇宮當中,最終,劉瑾還是沒瞞住正德,或者說,最終,劉瑾還是把楊笑給邊關重鎮書信的事情告訴了正德。
這,自然是引起了正德的勃然大怒。
楊笑既然敢給這甯夏衛大将寫信,那平日裏,兩人之間,豈會沒有來往?甚至,兩人直接的關系,應該非同一般的。
若不然,這種信,楊笑是絕對不會寫的。
這代表什麽?
朝廷一再明令禁止朝中大臣和地方官員尤其是邊關重将私下聯系,可,這事情,還是發生了。
而且,既然有楊笑這個先例在了,五軍都督府或者說滿朝文武當中和邊關大将及地方官員有聯系的,自然應該還有旁人。
這般猜想下去,正德豈會不動怒?
“甯夏衛大将到是有悔悟之心,還算是讓朕有所欣慰。”
正德終究是深吸了口氣,在他看來,甯夏衛既然把楊笑的書信交給了曾毅,那,其實就等于是交給了他這個皇帝一樣。
這點,可以看出,正德是極爲重感情的,而并非是表面說說而已。
“這楊笑,着實該死,私自勾結邊關大将,意圖行那大亂之事,僅此,就可要他性命。”
正德一掌猛的拍在桌子上,這事情,就是他脾氣再好,哪怕是他如何的不理朝政,也是不能容忍的。
“曾大哥準備如何處置他?”
正德雖然想現在就殺了楊笑,可,卻也知道,楊笑是如今曾毅手中重要的棋子,輕易,不能動的。
“不清楚。”
劉瑾搖了搖頭,無奈的道:“這個,曾大人倒是沒說過,不過,老奴瞧着曾大人的意思,是絕對不會輕饒了這楊笑的。”
“那就成。”
正德點了點頭:“回頭,你在見曾大哥了,給他說說,這楊笑,最好是别留着了,是該給他們一些威懾了,别以爲朕不理朝政了,就可欺了,不該做的事情,最好别做。”
正德原本就對朝廷文武百官不滿意的,心中有怨氣,借着這個機會,自然是想要發洩出來的。
這其中,雖然有楊笑自己找死的原因,但更多的,其實,還是正德想要發洩對文武百官的怒火,隻不過,全都讓楊笑給倒黴催的遇到了。
若是在後世,楊笑的情況,隻能說是其點子背,該倒黴。
“老奴記下了。”
劉瑾在旁邊連連點頭,賠着笑臉道:“陛下您其實大可放心,曾大人的手段,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對于這種官員,曾大人從來都不會手軟的。”
“隻不過,現在,這楊笑還有用處罷了,您想想南京兵部尚書,還有白蓮教的案子,曾大人的手段,那是何等的雷厲風行?”
劉瑾瞄着正德的臉色,道:“這楊笑的結局,肯定不會好了。”
“而且,到時候,怕是這楊笑是要自己個求死的。”
劉瑾這話,的确是沒說錯,一旦楊笑的那封書信被公開,且得到證實,到時候,不管朝廷的那些官員平日裏和楊笑的關系有多好,那個時候,迫于大義,肯定都是要站出來指責楊笑的。
哪怕是裝模作樣,可是,也必須要上一道折子的,若不然,難不成是其認同楊笑的所作所爲?
認爲朝廷大臣就該和邊關重将勾結?這,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否則,誰都知道該如何做到
甚至,就算其不上奏折,那麽多的大臣,皇帝也未必會知道,但是,皇帝不知道,卻肯定有人知道的。
哪個朝廷大臣在朝廷之上沒有一兩個甚至更多的對頭的?哪怕是那些所謂的牆頭草,也有看不慣他們的人,也有對頭。
隻不過,對頭的多少有所區别罷了。
這些個對頭,肯定會注意其的一舉一動的,可以說,這也是互相的,我注意你,你注意我,或者注意别的官員。
如此一來,若是有哪個臣子敢不上奏折,指不定,就會被他的對頭抓住這個把柄,給參他一本,或者作出些别的事情的。
這也是一旦朝廷出了什麽大事,皇帝跟前的奏折都是如雪花一般,一堆一堆的。
有的是被同鄉同年好老拉着的,有的是被一個衙門的拉着的,有的,是自己個迫于無奈,隻能上折的。
而這個時候,這些折子的内容,其實,大多數,都是差不多的,措辭,也都差不多的。
沒有别的,其實,這些折子都是湊數的,所以,措辭之類的,看似是有那麽個指責的意思,但,其實,實際上卻是很大衆,很普通的。
所以,一般而言,皇帝對這些折子,也都是愛看不看,隻挑那些重臣的看,或者是讓秉筆太監挑選出那些很特殊的奏折看。
但是,卻有一點,若是皇帝真想要整治哪個官員的情況下,大可以借着這些奏折下手。
哪怕是這些奏折多數都是迫于無奈才奏上的,可,既然送到了皇帝跟前了,誰敢反悔,說那奏折是迫于無奈才寫的?
這是作死的節奏麽?
若是哪個大臣敢如此說,保證,他會第一個先死,比奏折上鎖參奏之人死的還要利索,還要速度的。
而劉瑾的心思,就是讓正德利用那個機會,把楊笑給搞的身敗名裂。
這種事情,雖然一國之君去做,有些心胸狹義了顯得,但是,卻是十分解氣的,而且,誰說皇帝就必須要一直寬宏大量了?
皇帝也是人,也有小氣的時候,這,很正常的。
“你是有主意了吧。”
正德瞄了一眼滿臉壞笑的劉瑾,對于劉瑾這表情,正德可是很熟悉的,畢竟,劉瑾伺候他這麽些年了,哪怕劉瑾是個仆人,可是,這麽頻繁的接觸,幾乎整天伺候他,哪怕是不注意,也能有所熟悉一些動作和習慣的。
“什麽事都瞞不過陛下。”
劉瑾嘿嘿笑着,先是拍了正德的馬匹,一頂高帽送了過去:“老奴的确是想到了一個主意,讓楊笑身敗名裂,讓陛下您解氣的法子。”
“不錯。”
正德點了點頭:“你啊,這些個歪門邪道的法子,卻是不少的,随時都有,這點,怕是曾大哥也比不過你的吧?”
劉瑾嘿嘿笑着:“老奴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豈敢和曾大人相提并論?曾大人是國之棟梁,國之柱石,所謀的,都是天下大事,老奴是萬萬不敢和曾大人對比的。”
正德微微點了點頭:“你這話,倒是不錯,曾大哥所謀劃的,樁樁件件,都是爲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