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曾毅是什麽性格,隻要了解曾毅爲官以來的所作所爲,就該清楚的,曾毅是那種勇往直前,絕對不會退縮的性子。
可,誰能想到,如今,碰到軍備革新的事情,曾毅不但退縮了,而且,還是第二次退縮了,當然,這也不能稱之爲退縮,隻是曾毅選擇了規避,選擇了暫避鋒芒,選擇了劍走偏鋒。
并非是曾毅不能如此,隻不過,曾毅以前的性子,讓人根本想不到,曾毅竟然會用如此的法子,這,才是最爲主要的。
而且,這還是曾毅連續第二次進行規避了。
所用的法子,還讓人無可奈何。
“這厮就是個混賬。”
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屋内遍地都是摔碎了的瓷器,并非是其涵養不夠,隻是,曾毅所用的法子,太過無恥了。
朝臣們之間的交鋒,一般而言,都是不會利用皇帝規避的,隻是會相互布局謀算,至多,是把皇帝的态度考慮在内。
但,這卻不是利用皇帝進行規避,而是利用皇帝打壓對手。
這是可以的,也是允許的,甚至,可以稱之爲高明的。
而曾毅這樣,是讓朝臣瞧不起的,被稱之爲沒有風骨的,可偏偏,這事要是發生在别人的身上,這沒有風骨等的名頭或許就傳了出去。
可,這事出現在了曾毅的身上,這謠言,卻是不可能有的。
曾毅的行爲,誰敢說他是沒有風骨,曾毅的行爲,又有誰敢說曾毅怕事的?
“這小賊,把一切都算好了。”
“空有滿腹才華,卻用在這種地方,真真小人。”
右都督楊笑咬牙切齒,站在滿是狼藉的客廳,卻渾然忘記了,他和曾毅現如今是敵對關系,他的行徑,在曾毅看來,同樣是小人行徑。
“都督,這事,怕是沒法了。”
旁邊站着的官員小心翼翼的開口,看着右都督楊笑陰沉的臉色,心裏也是擔憂不已,這個節骨眼上,沒人願意站在這風口浪尖的。
可,沒辦法,這消息,總是要有人來傳的,而他,就是那倒黴催的。
右都督楊笑橫眉,瞪着這開口的官員,雙眼如刀,似乎要看透此時其内心到底是在想些什麽似得。
正如他身邊這官員所言,其實,楊笑也清楚,這事,是真的沒法繼續下去了。
曾毅若是就這麽招耍無賴,那,他們在繼續鬧事,也是不成的,根本沒有任何作用,而且,還會如這次一般,最後,鬧事的兵丁被東廠的番子給帶走了。
指不定會牽扯出什麽麻煩來的。
可,若是不找事,曾毅那混賬東西,指不定什麽時候抽冷子,放個冷箭什麽的,這可是防不勝防的。
但,若是他們主動找事,曾毅繼續讓皇帝出面,他自己選擇規避,最終,倒黴的,還不是他們這邊?
是以,如今,進退兩難的境界,仍舊是讓他們給碰到了。
不過,一般而言,官場上,雙方勢力發生碰撞的時候,不管是哪一方,其實,總有一方是處于進退兩難地步,這種情況很正常,若是沒碰到這種情況,反倒是奇怪了。
“沒法也不成啊。”
右都督楊笑歎了口氣,無奈的坐在了椅子上,沖着仍舊站着的官員,壓了壓手,道:“也坐下說話吧。”
“下官站着就好。”
旁邊的官員卻是不敢坐下的,這個時候,若是坐下,還不如站着來的自在一些,最起碼,不用盯着他瞧,省的過會其有起身了,他這個下官還能坐成麽?
右都督楊笑其實也就是随口那麽一說,至于是坐着還是站着,他還真沒那心思去管,愛怎麽就怎麽着。
“曾毅這小子,就是個禍害,妖孽。”
右都督楊笑歎了口氣,有些失神,甚至,有些寂寥:“瞧瞧其所行之事,樁樁件件,咱們大明朝,哪經得住如此大刀闊斧。”
“看似是一心爲國,可,其實,不過是爲了自己的權勢罷了。”
在右都督楊笑看來,曾毅如此,各種各樣的行爲,終究不能掩蓋一件事,那就是曾毅要攬權。
如今的曾毅,雖然有先帝賜予的金牌,更有當今聖上的寵信,可是,朝廷的勢力,是早就劃分好了的。
若是曾毅想要異軍突起,而且,不願意當孤臣,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哪怕是其身份顯赫,卻也不容易的。
且,曾毅也肯定不願意落下個如同劉瑾一樣禍國殃民的壞名聲,或者說,天下官員,哪個願意自己留下一個壞名聲的?
所以,曾毅就注定不能用劉瑾所用的那種最爲低劣的法子,且最容易引起民憤留下萬世惡名的法子進行攬權。
而且,曾毅的确是謀略過人,别出心裁,想出了一個别樣的攬權法子,一旦成功,朝廷大權,将盡在其掌控之中,且是牢不可破。
更甚至,曾毅不會因此而留下絲毫的惡名,甚至,還要流芳百世,可,這一切,在右都督楊笑看來,不過是欺世盜名,終究,難以掩蓋曾毅攬權的目的。
“是,這曾毅,着實可惡。”
這個時候,旁邊的官員其實是不怎麽聽懂楊笑的話的,但是,卻是必須要出言符合的,若不然,一聲不吭,肯定是不對的。
至于這官員心裏對此事的看法,是沒用的。
派系之間的鬥争,向來都是以高層爲主,不存在真正的對錯,下面官員的意志根本不重要,這個時候,隻會以高層人員的意志爲主導。
“一個欺世盜名之徒,偶然得勢罷了,大人不必爲此煩惱的。”
這官員順着右都督楊笑的話往下說,這個時候,也隻能是如此了。
“罷了,罷了,退下吧。”
右都督楊笑無神的揮了揮手,示意身邊的官員退下,他雖然這個時候暴怒,甚至,有些無奈複雜的心情,可,卻還是能聽的出來,這是故意順着他話往下說的。
雖說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往往喜歡旁人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對于這樣的情況,甚至覺得順眼。
可,那是指雙方對等,最起碼,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而如同右都督楊笑和他身邊這官員的情況,兩人相差太大了。
右都督楊笑也就懶得聽這官員說那麽多了。
“是,下官告退。”
那官員起身,沖着右都督楊笑拱手,然後退了出去,心中,卻是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沒人願意呆在這的。
這個時候,氣氛簡直是壓抑到了極緻,而他卻又偏偏是個在右都督楊笑跟前排不上号的官員,自然是想着遠遠避開了的。
其實,若是曾毅是朝臣的老臣,那,出現如今這個情況,右都督楊笑肯定還是會生氣,會發怒,但,情況,會比現在要好一些。
問題就出現在曾毅的年紀上。
曾毅太過年輕了,這個年紀,卻讓久居官場,威風凜凜權勢滔天的右都督屢次受挫,這,可是在打他的臉了。
最起碼,右都督楊笑心中,是無法接受這種情況發生的。
哪怕曾毅是天才,是天下人皆知的奇才,這也是不成的,這種心理上的壓抑,是沒法祛除的。
這就好比一個成年人,卻是屢屢被一個七八歲的幼童給打敗,哪怕是知道和幼童天生神力等等,各種原因,可,卻仍舊是免不了其心中的那種憋屈。
可,相反,若是被一個同齡人擊敗,心中哪怕是憋屈,也不會有那麽嚴重的。
“老夫倒是要瞧瞧,你能躲到什麽時候。”
右都督楊笑咬牙,在他們反對曾毅進行軍備革新的勢力當中,也并非就真的是一股繩了。
他們有不少人共屬于反對曾毅軍備革新的勢力,可,這個勢力,卻又隻能稱之爲聯盟,或者稱之爲,反革新聯盟。
而他們這個聯盟卻是由好幾股勢力組合而成的。
而他右都督楊笑,就是其中一股勢力之中的官員,不過,卻并非是派系掌門人,推誰出來,第一個面對曾毅。
這,自然是沒人願意出頭的,是以,之所以讓他這個右都督楊笑出來,也是反革新聯盟内部所有派系直接商量、争鬥出來的結果。
可,不管是願意第一個出來反對曾毅革新的,還是不願意,總歸,是出來了,那,就不能丢了這個臉面。
若是真如這兩件事一般,全都被曾毅這麽給輕松的化解了,那,他右都督楊笑的臉面,也真是丢盡了。
且,日後,他在派系當中的話語權,怕是也要降低不少了。
所以,這事情,雖然爲難,可是,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楊笑,卻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這關系到了他的臉面問題。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可不就是說的如今的這個情況麽?
好歹是堂堂一品大員,總不能是跳出來,送上去,讓人打臉的,最起碼,也要給曾毅造成一定的困擾,最起碼,也要成功一次,也隻有如此,才能功成身退,把剩下的其餘事情交給别的派系去做。
若不然,哪怕不論其他,他自己也是沒臉退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