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曾毅看着面色略顯焦急,突然出現在自己跟前的司徒威,不由得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司徒威,可以說的上的沉穩了,現在,突然出現在他跟前,而且,他現在可是在大街上轉悠呢。
這,證明司徒威是有急事,而且,不是一般的急事,所以,才會如此匆忙的來找他的。
“有頭緒了。”
司徒威說着,就湊到了曾毅的身邊,在曾毅耳邊小聲嘀咕着,而燕南飛和梁猛兩人,則是站在一旁,卻是恰巧能攔住人流,免得從曾毅他們的身邊經過。
“嘶。”
曾毅深吸了口氣,雙眼中全都是不可置信之色,甚至,連帶着,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要知道,雖然沒多少的官場經曆,可是,在大多數事情上,曾毅還是能夠做到息怒不行于色的。
可今天,曾毅的變化,卻是讓在一旁的燕南飛有些驚訝,這還是他跟在曾毅身邊以來,第一次見到曾毅如此的變臉。
“此事,都誰知道。”
曾毅雙眼微微眯着,神情肅穆,足以證明,司徒威給曾毅說的事情,絕對不是小事。
“下官和屠老大人,還有當事的那個錦衣衛。”
司徒威自然也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是以,誰都沒說,直接先跑來見的曾毅。
“你們先回去吧。”
曾毅擺了擺手,沖着燕南飛和梁猛道:“若是今夜,我沒回去,不必等了,今個,就在宮中了。”
“是。”
梁猛和燕南飛點頭,卻是知道,這肯定是大事了,兩人也不多問,隻是站在原地,等着曾毅先走。
“進宮。”
曾毅看了司徒威一眼,道:“讓屠庸也進宮去。”
“是。”
司徒威點頭,卻是以最快的速度反回了錦衣衛。
見此,梁猛和燕南飛兩人,則是把曾毅護送到了宮門口,方才離去。
曾毅的身份,早就昭然,是以,這宮中,卻是沒人敢攔着曾毅的,畢竟,曾毅雖然不常在京城呆着,可,隻要回京,就是這宮中的常客,是以,宮内絕大多數的侍衛太監及宮女們,卻是知道曾毅的。
“你是在哪當值的。”
進了宮中,曾毅一把拉住了一個小看着有些面熟的小太監,應該見過,隻是,卻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罷了。
“回曾大人的話,奴才是在劉公公手下當差的。”
被曾毅拉住的小太監,是認識曾毅的,他在劉瑾手下當差,自然知道這位連自家祖宗都要供着的人物。
“現在,立即前去内閣,讓内閣的幾位大學士前去禦書房。”
說完這話,曾毅就急着往禦書房的方向走,不過,沒走幾步,又道:“陛下在哪?”
“此時應該是在後花園吧。”
那小太監趕緊應聲,然後,目送曾毅大步離去,卻是楞了一會,才想起曾毅的吩咐來,趕緊沖着内閣跑了去。
内閣幾位大學士到的時候,曾毅已經把正德給拉到了禦書房,同時,把事情給正德說過了一遍。
内閣的幾位大學士,進了禦書房,都有些不解,這次讓他們來的,竟然是曾毅讓宮中的太監傳話。
而且,現在,看皇帝的表情,似乎,不會是什麽好事啊。
“諸位大人請坐。”
正德仍舊滿心的怒火,根本就沒瞧見幾位進來的内閣大學士,到是曾毅,攔住了準備行禮的幾位内閣大學士,示意旁邊伺候的劉瑾給搬了木墩。
幾個内閣大學士沖着曾毅拱了拱,既然是曾毅開口了,他們坐下,也沒什麽了。
隻是,卻也不敢問那麽多,畢竟,眼前的氣氛,有些詭異。
沒多大一會,司徒威和屠庸兩人,也進了禦書房。
直到此時,内閣的幾位大學士,眉頭,皺的更緊了。
“任何人不得靠近禦書房。
曾毅轉頭,看着在旁邊站着的劉瑾。
劉瑾點頭,剛才,曾毅說話,并沒有背着他,是以,他也知道事情的經過,自然是萬分震驚的,是以,也知道此事幹系重大,聽了曾毅的吩咐,出了禦書房,回頭,把殿門給合攏了。
“任何人不得靠近禦書房丈内,違者,殺。”
隻聽劉瑾在禦書房外大吼了一聲,一陣雜亂的腳步,禦書房外的守衛,已經是開始巡邏,把禦書房給圍住了。
“給諸位閣老講一講吧。”
曾毅也在木墩上坐下,示意司徒威把前因後果給講上一遍。
“錦衣衛曾接了曾大人的一個命令……且,得了陛下準許……錦衣衛密探打入宮中…………。”
隻是聽了這一句話,内閣的諸位大學士,就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了,錦衣衛的密探,竟然是得了曾毅和皇帝的允許,打入了宮中。
這,可是牽扯到了宮中的事情啊。
“然…………直到今日正午……。”
司徒威的話很簡潔,并沒有說前因後果,錦衣衛爲什麽要打入宮中,是誰發現了什麽,其中的過程,全都沒說,隻是把錦衣衛進了宮中,然後,發現了什麽,給說了出來。
“竟然有逆賊想要謀害陛下?”
内閣當中,以劉健這個内閣首輔脾氣最爲耿直,是以,聽了司徒威的話,竟然是忍不住驚呼了出來,從木墩上站了起來。
“天佑陛下,幸陛下無礙。”
反應過來後,幾個内閣大學士全都跪在了地上。
“都起來吧。”
正德有些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
“這人,可曾抓了?”
次輔謝遷小心翼翼的詢問,隻要人抓着了,總是能查出些蛛絲馬迹的吧。
“曾大哥,你說吧。”
正德有些無力,雖然沒有害到他,可是,卻仍舊是有些渾身無力的。
正德這稱呼,雖然是壞了規矩,可,幾個内閣大學士,卻直接給無視了,現如今,曾毅的身份,也讓他們沒法說什麽的。
“爲了不打草驚蛇,人,倒是沒抓,不過,已經被錦衣衛給盯着了。”
曾毅搖了搖頭,道:“此事,諸位閣老定然不能外傳。”
“我等明白。”
幾個内閣大學士點頭,這就算是曾毅不提醒,他們也知道的,不說要抓出幕後之人,就是單純這件事情,有人想要謀害陛下,傳了出去,也是要鬧出天大動靜的。
“今個,讓諸位前來,其實,還是有一件要事的。”
曾毅臉上帶着一絲冷意,道:“諸位以爲,此事,該如何查?”
幾位内閣大學士楞了一下,有些不解,既然沒抓人,而且,剛才曾毅也說了,順藤摸瓜,這麽下去,不就成了嗎?
可,曾毅既然這麽問了,那,就肯定不會是這麽簡單,肯定是有别的意思,幾個内閣大學士在沒弄清楚曾毅的意思之前,也不好開口。
“還請曾大人明示。”
李東陽沖着曾毅拱了拱手,這種事情,總不能讓内閣首輔或次輔請教曾毅吧,是以,他來問,到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到也沒什麽。”
曾毅突然竟然笑了出來,這場合,怕也就曾毅一個人敢如此的膽大妄爲了。
“今日之事,諸位大人定然不能外傳,如此,倒也沒旁的事情了,諸位大人請回吧。”
曾毅擺了擺手,說了這句讓人根本就想不到的話。
奈何,皇帝坐在那不吭聲,而曾毅,已經開始趕人了,内閣的幾位大學士,隻能是沖着曾毅拱了拱手,然後退了出去。
“他們會懂嗎?”
幾位大學士退了出去之後,正德不由得歎了口氣。
“會的。”
曾毅笑了笑,道:“更何況,其實,這,原本,也沒内閣幾位大學士什麽事情,隻不過,借機,敲打他們一下罷了。”
曾毅這話,卻是不假的,若是正德出事,按照曆史上,正德無後,最終,可不就是當時的内閣首輔楊廷和的主導下,才迎來的嘉靖皇帝。
現如今,内閣自然和這事無關,可是,日後,難保不會有人接觸内閣的閣老。
當然,這隻是曾毅的猜測罷了。
而,其實,若是楊廷和真的和那些人有了接觸,到最後,他也是倒黴催的主,被人卸磨殺驢了等于是。
隻是,這話,曾毅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而且,若無此事,那,楊廷和,當之無愧的朝廷忠良,國之柱石。
是以,曾毅才會讓内閣的閣老們全到,就算是有人猜測,也不可能往這上面猜吧?
“敲打他們一番,總是能讓他們戰戰兢兢,百官,對皇權要有畏懼。”
曾毅歎了口氣,看着正德,說出了這番話,隻可惜,正德登基至今,卻是渾然沒有理解過這句話。
“朕的感覺,沒錯啊。”
正德卻是不懂曾毅說的這些的,隻是,卻也知道,曾毅肯定是爲他好,是以,不懂,也不問,反正有曾毅在操持,心裏,還是惦記着有人要害他的這件事。
不過,這事,别說是正德這個皇帝了,無論是誰,碰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放下心來的。
“陛下放心吧,這不是沒事嗎?”
曾毅寬慰正德,道:“有錦衣衛的人盯着,陛下盡管放心就是了。”
“隻不過,這藥性,卻真是狠毒,雖不是緻命的毒藥,一次兩次,也未必有用,可,若是這一輩子,能服用幾次,卻是無後,還讓太夫查看不出來,真是歹毒至極啊。”
錦衣衛内,多的是奇人異事,尤其是用毒解毒的高手。
那下了藥的禦膳,其實已經被錦衣衛的人給暗中換走了,經錦衣衛内用毒高手判斷,這毒藥,卻是極爲難配置的。
讓人絕後的,隻要這一輩子,能服上半斤以上,絕對無後,而且,從脈象上,卻是查看不出什麽的。
隻能當成是身體虧虛。
其坦言,若是等人服用了此藥,哪怕是他這個用毒高手,在不知情下,也是不能準确無誤的判斷的。
這半斤,聽起來多,也的确吓人,畢竟,毒藥之類的,都是論兩的,哪有直接半斤的。
可,若是每日或者隔幾天在飯菜裏摻些,其實,也不算多的,一年下來,隔三差五的幾次,也就足夠了。
“若是查出幕後之人,朕,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正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咬牙切齒,雙目圓瞪,任誰碰到這種事情,都不可能輕饒了對方,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更何況,正德,還是大明朝的皇帝。
曾毅卻是呵呵一笑,笑的有些古怪:“若是真查出了幕後之人,陛下卻又有所猶豫呢?”
“曾大哥知道是誰?”
正德猛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不過,旋即,卻又有些失望,雖然曾毅謀算過人,可是,此事,卻也斷然不知道幕後之人的,若不然,正德相信,曾毅絕對不會讓他朱厚照犯險的。
“你們也退下吧。”
曾毅看了旁邊站着的司徒威和屠庸一樣,示意兩人退下。
“是。”
司徒威和屠庸兩人點頭,雖然皇帝也在,可,曾毅就是有發話的權力,兩人也必須要聽。
“陛下認爲,若是沒有先前的警覺,沒有錦衣衛的監視,沒有如今的發現,你将此藥物用下,無後,這天下間,誰會得利。”
“這天下間……。”
正德有些迷茫,不過,過了一會,眉頭卻是緊緊皺在了一起,臉色,也變的十分難堪。
“看來,陛下心裏已經有數了。”
曾毅微微歎了口氣:“自古以來,皇權之争,詭異莫測。”
“至親屠戮,尚有事情,況此乎?”
正德坐在龍椅上,看着曾毅,歎了口氣,道:“你還是想要朕改變主意啊。”
曾毅點了點頭,非常不合時宜的笑着,道:“陛下聖命,臣,的确是有這個意思,不過,臣所說,也并無半句虛言。”
“若是陛下不信,咱們,不妨打個賭,如何?”
“罷了,罷了,這賭,不打也罷,你可是出了名的謀略過人,我和你打賭,能赢嗎?”
正德擺了擺手,不過,旋即,卻又道:“不過,你說出來聽聽吧。”
顯然,正德其實,也能大概猜出來曾毅要打什麽賭的,他心裏,也是矛盾的。
“若是這下毒的最終幕後之人,不出所料,那,臣赢了,若不是如此,那,臣輸了,若臣赢了,日後,臣之前所提之事,陛下就别在幹涉了,若是輸了,日後,臣,決口不提此事。”
曾毅說話,似是在繞口令一般,若是旁人,絕對是聽不明白的,不過,曾毅相信,正德,是絕對能聽明白的。
果然,正德沉吟了一會,點了點頭,道:“如你所願。”
“你心中,可是有了猜測的人選?”
正德盯着曾毅,道:“是否還是甯王?”
這次,說到甯王,正德隻是稱呼甯王二字,旁的什麽稱呼都沒了,可見,正德心裏此時的怒氣。
“甯王到不能說是沒有幾率,但是,甯王的幾率,卻恰恰是最小的。”
曾毅搖了搖頭,道:“甯王的性格,注定了,他走這條路的幾率,很小,他走的,是起兵的道路。”
聽了曾毅的話,正德想了想,的确如此,甯王到底是什麽罪名,他這個皇帝,其實清楚。
可,反倒是這樣,正德對甯王,倒是沒多大的痛恨,正大光明的來,總比下毒,讓人斷子絕孫的強。
“至于旁的,臣,倒是已經有了一個懷疑,隻是,還不能說。”
曾毅道:“臣雖然要進行改革,心裏,對他們不待見,可,卻也不想陛下因爲一個懷疑,而偏見他們,是以,此事,還是要查個清楚的好。”
這全天下,怕也隻有曾毅一個人,敢在皇帝跟前賣關子,而且,還是牽扯到皇帝本人。
“唉。”
正德歎了口氣,道:“這宮中,是不能住了,不能住了啊。”
曾毅微微笑了笑,并沒有接腔,正德,早就想修建豹園了,現在,這可是個更好的借口,隻不過,現在,要把這件事查下去,是以,不能直接用這個理由,不過是在曾毅跟前抱怨幾句,免得曾毅在此事上反對。
“陛下放心,錦衣衛會加派人手盯着宮中的。”
曾毅道:“回頭,臣,會讓錦衣衛中用毒和解毒的高手,也進入宮中的,隻不過,這身份,定然是要換一個的,有他們兩人在暗中盯着,陛下盡可放心。”
正德點了點頭,這天下,若是他連曾毅都不信,還真沒人可信了。
而且,曾毅行事,說實在的,是正德最爲放心的,哪怕是他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曾毅說他沒說過,指不定,正德都會以爲他真的迷糊了,沒有說過這話,由此,可見曾毅在正德心中的地位。
“今個,臣就不回去了,就在陛下的宮中蹭一宿吧。”
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曾毅還真是不願意這大冷天的回去了。
“上次你住的地方,還給你留着呢。”
正德笑着,道:“要朕說,你以後,就在宮中住下吧,我在宮中給你劃幾個宮殿,圈出來,連着宮門,日後,等嫂夫人回京了,你們就住宮裏好了。”
紫禁城的空間,可是極大的,哪怕是三宮六院全都滿了,也還有不少空餘的宮殿,在正德看來,若是能讓曾毅也搬進宮裏來,日後,還能多個可以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