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就是曾毅不好明面動他,估計,也是把他架空,這是最有可能的了。
這,就算是戴珊,也無能爲力。
瞧瞧劉瑾如今的胡作非爲就知道了,曾毅也是有聖寵的,隻要有聖寵,且,聖意又是如此,誰也攔不住的。
是以,幹脆利索點,向曾毅開口,讓曾毅找補人,填補都察院。
這,總比他這個左都禦史整天快要累死要強的多吧?
而且,最主要的一點,是戴珊看的出來,曾毅并沒有太大的野心。
這點,從曾毅對錦衣衛的改革就能看的出來,錦衣衛設立文武左右監察官,這等于是相互制衡。
雖然其中左監察官是曾毅的人。
可,這比以前的錦衣衛要強的多,或者說,哪個衙門,是兩個首官互相制衡的?
是以,曾毅如此做,已經是難得可貴的了。
“咱們都察院空缺的官職,的确是多了。”
曾毅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沖着戴珊報以歉意的一笑,道:“是本官的過錯了,自本官任左佥都禦史以來,卻是幾乎從未在都察院内辦公的。”
“咱們都察院的一應事務,卻是全都壓在了老大人的身上。”
曾毅這話,說的倒也算是謹慎。
其實,自古以來,哪個官員不攬權的,尤其是都察院的官職,哪個勢力不想往裏面安插人的?
甚至,其實就算是都察院隻戴珊這個左都禦史,那,他照樣也能把都察院維持下去,雖然沒有正式的官員,可是,他大可以讓他身邊的人去幫忙也就是了。
雖然不合規矩,可,隻要他不說出去,咬死了不承認,誰會知道?
隻是,現如今,都察院内,卻是多了個變數,那就是現任的右佥都禦使王貴了。
王貴是劉瑾的人。
看現在的樣子,隻要曾毅還頂着南京應天府尹的官職,王貴,就不會去南京上任的。
可這麽一來,王貴就要留在京城都察院了。
雖然百官沒有不厭惡王貴的,可是,真敢當着他面,指着他鼻子罵的,能有幾個?
就算是有,也是往日他的同鄉好友了,其他的,就算是罵,也要在背後罵,而身爲他的上官或者官職比他高的,則是不可能罵他或者如何,若不然,就是丢了身份的。
而王貴,雖然被百官所厭惡,可,其背後,站着的卻是劉瑾。
隻要劉瑾在王貴背後站着,遲早,王貴都會在都察院内掌權的。
若是能把他轟到南京都察院,那到也沒什麽,可,若是一旦讓其在北京城都察院内掌權了,那,憑借着劉瑾的勢力,就算是架空他這個左都禦史,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劉瑾,可是深得皇帝寵信的。
到時候,指不定會不會在弄出幾個左佥都禦史或者是右佥都禦使的。
而且,投靠劉瑾,是讓人厭,可,卻也那些想要以此投機取巧的。
而且,隻要有了王貴這個帶頭的,之後,不會缺少這類人的。
“隻是,此事,本官也隻能向陛下言奏一聲,至于準或者不準,本官卻是不能肯定的。”
雖然明知隻要他開口,正德肯定答應,可是,這話,卻是絕對不能這麽說出來的,若不然,也就顯的太過狂傲了。
“老大人可有合适的人選?”
曾毅看似試探的詢問戴珊,可是,這話一出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是他曾毅不準備獨占,而是準備給戴珊分羹一杯的。
曾毅,從來都不喜歡吃獨食,尤其是這種他是下官的時候,若是他真把戴珊給架空了,傳了出去,對他的名聲,也是不好的。
更何況,現在的曾毅,也自認沒那麽大的能力,能吃獨食。
若是真的吃獨食了,肯定是要有消化不良的。
“這個,怕是要有聖上拟定了吧?”
戴珊雖然早就猜到,以曾毅的性格,肯定不會真的把他給架空,不過,此時,還是免不了有些推讓和激動的。
就算是戴珊猜到了曾毅不會把他架空,可是,卻有一點,曾毅不架空他,但是,不代表,都察院,就能進他戴珊的人。
要知道,盯着都察院的人可是不少的,普通的禦史位置,倒是沒多少大牢注意,也不值得這些個大佬們注意。
但是,都察院的右佥都禦使上的官職,卻是連那些大佬們,也盯着的。
是以,就算是曾毅不想架空他戴珊,可是,賣個好給别的勢力,讓他們的人進來,也就是了,這樣一來,曾毅還能落個人情。
而且,由于進來的各方勢力不同,他這個左都禦史還要負責平衡壓制,自然,是不會被架空的了。
可,曾毅現如今這麽一說,卻是等于在鞏固戴珊在都察院的地位了,這,也難怪會讓戴珊有些激動了。
要知道,戴珊等于是空降來的都察院,提前,可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的。
雖然以他左都禦史的身份,是都察院的首官,可是,卻沒一個心腹之人,那些因爲他官職而靠近他的,他也不敢全信。
畢竟,他這個年紀了,也是有自己的勢力等的,派系劃分的很明确,自然是要小心了。
“聖上定然是要讓咱們報上去人選,然後,在拟定的。”
曾毅笑着,搖了搖頭,道:“本官這裏,倒是有幾個人選,隻是,怕也不夠,老大人若是有合适的人選,不妨說出來,等回頭,若是陛下答應了,本官一起把這些人給報上去,至于哪個能夠勝任,就要看陛下的禦筆了。”
曾毅的話,是這麽說的,可,戴珊卻明白,曾毅這不過是客套話罷了。
隻要他報上去的名單,皇帝肯定會直接準了的。
隻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破的,而且,曾毅既然讓他推薦人選,那,他推薦的人,肯定也是能夠被禦筆點中的。
隻不過,有一點,就是不知道能被點中幾人。
聽曾毅這話裏的意思,填補的官員,肯定不會是左都副禦史了,而是左右佥都禦使的位置了。
若是這樣的話,多幾個做右佥都禦使,倒也可以。
雖然左都副禦史的位置空着,可,這樣,卻也恰巧能化解眼前的難題。
右佥都禦使要是多了幾個,那,誰去坐鎮南京城,還真不一定了。
而王貴這個右佥都禦使身後就算是站着劉瑾,又能如何?接下來的這些個右佥都禦使,可是經曾毅之手,皇帝欽點的。
到時候,隻要曾毅不在背後幫忙,劉瑾,怕是也隻能是在一旁看着了。
王貴與人争執,最終,隻要沒人幫忙,不管對方是誰,都注定是他王貴要敗,沒辦法,誰讓他投靠了閹賊。
至于左都副禦史的位置,肯定是曾毅自己留着了,而且,缺了這個位置,沒什麽,下面的官職隻要補的多了,也就行了。
暫代二字,在哪都是行的通的,哪怕沒有這個名頭,也可以暫時管着這個位置該管的事情。
“既然如此,老夫回去以後,好好想想吧。”
戴珊卻是沒有急着把名單給曾毅留下,主要是他根本沒想到曾毅會如此,不過,就算是有名單,現在,也不能留下,官員們,好的就是面子,若是現在就留下名單,不矜持一番,也說不過去的。
不過,隻要是這名單給了曾毅,那,戴珊,也是欠了曾毅的人情了。
“老大人不必着急。”
曾毅笑着,道:“您回去了以後,好好琢磨一番,等琢磨出來了,寫在紙上,讓家人給本官送來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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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戶部尚書周大人前來拜訪。”
剛把戴珊親自送出門外,回屋坐下,梁猛就跑了過來,卻是戶部尚書親自登門了。
雙眼微微眯了一下,這一個又一個的朝廷大員前來,若是在以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事,也會是讓親信什麽的和曾毅商量的,絕對不至于親自登門。
可,自從曾毅的身份徹底明了之後,這也就沒什麽可擺架子的了,就算是吏部尚書,這個堂堂的天官,親自來曾毅府上拜訪,也是沒什麽的。
“請。”
曾毅歎了口氣,戶部尚書周經,這個時候親自前來,爲的是什麽事情,顯而易見,根本不必去猜。
将周經迎入屋内分主次坐下。
一番客套之後,曾毅看着年紀中旬,面色略微發黑的周經,上次見他的時候,還是半年前,在京城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的周經,氣色,可是比現在要好多了。
“周大人的氣色,看起來可是不如以前啊。”
曾毅歎了口氣,這話,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意思,隻是字面意思。
周經爲官這麽多年,自然也聽的出來什麽話有沒特殊含義,是以,無奈的苦笑着搖了搖頭:“可不是麽,管着戶部,府庫空缺的時候,頭疼,現如今,有了結餘,又是頭疼,總不能誰來要,都給放走吧,這不給,又要得罪人,難啊。”
的确,周經這話沒錯,整個大明朝,哪個地方不缺銀子的?
哪個地方也不會說他的銀子夠了,不缺,不用朝廷撥了。
可是,戶部的銀子,就那麽多,若是誰要都給,那,别說是曾毅那千萬白銀了,就是千萬黃金,也不夠的啊。
是以,戶部,也是有自己的預算的,什麽該給,什麽不該給,那些是今年的,哪些要等到明年,甚至,還要留出來多少當做是預備,這些,都是要有預算的。
可是,戶部有預算,有難處,旁的官員可不管啊。
開張口的,隻管張口,甚至,讨來聖旨等,還要戶部的官員親自跑去皇帝跟前哭窮,卡着不放。
這情況,可是不少見的。
有的官員,也知道,這是戶部的爲難,是以,當時生氣,可,并不會記恨戶部官員。
可有的卻不行,認爲是戶部刻意刁難。
是以,戶部,雖然掌管着天下的錢糧,可同時,卻也有不少氣受的。
“的确,戶部的官,不好做。”
曾毅點頭,對此,表示理解。
“其實,下官此次前來,也是有事的。”
曾毅在那各種閑扯,看似是關心他,可,周經此來,可不是閑扯的,而是有事要和曾毅商量,而且,以曾毅現在的身份,這天下,能在曾毅跟前稱本官的,可是沒一個人了。
那些年紀大了的尚書們,還能在曾毅跟前稱一聲老夫。
可他周經,可沒到那個年紀呢,是以,隻能是以下官自稱了。
“周大人此來何事?”
曾毅仍舊一副什麽都不懂的迷糊模樣。
“是興建學堂的事情。”
周經歎了口氣,打量着曾毅的臉色,道:“興建學堂,定然是戶部撥銀了,隻是,不知道曾大人可有具體的數額?”
之前,曾毅上折,興建學堂,隻是開始耗銀肯定巨大,那千萬白銀或許要耗盡。
可是,這,也隻是個或許,若是耗盡了,還不夠,那,肯定不能停下來,要戶部填補的,這種事情,就算是戶部,也不敢更沒法卡住的。
戶部敢卡住,那就等着迎接皇帝的怒火,迎接曾毅的怒火,迎接天下士子,天下百姓的怒火。
這惡人,戶部沒法做,也不敢做。
是以,戶部必須要做到心中有數,而這學堂,到底如何建,現在,是要曾毅定的,這耗銀多少,也要曾毅定了這學堂的規格之後,才能确定的。
可,曾毅來京之後,從宮中出來,卻是不急着去戶部,反倒是在家中休養了起來,這卻是讓周經這個戶部尚書頭疼了。
曾毅的爲官,自然是沒得說,隻要是平心而論,沒人能說曾毅爲官半個不字。
曾毅的名聲,也都是實實在在的。
可,就有一點,曾毅行事,不按規矩。
而且,人家有不按規矩行事的能耐,也有那身份,誰能說他什麽?
萬一,曾毅過幾天,直接跑出了京城,下去巡視了,戶部的銀子怎麽撥?撥多少?
撥多了,想要回來,肯定是沒戲,少了,還要在撥,這來來回回所耗費的押運等,都是銀子啊。
是以,沒辦法,戶部尚書周經,隻能是親自登門了。
“具體的數額,倒是還真沒有。”
曾毅笑着,道:“這事,還是要勞煩戶部了。”
“咱們大明朝,縣州府省,有一個算一個,分别統計出來,州縣是一個等級,府是一個等級,省是一個等級。”
“這三個等級,每個等級所耗費的銀子也大概推算一下,然後,總數計算下,也就是了。”
“至于這三個等級的學堂要求。”
曾毅笑着,道:“具體要求,倒也沒什麽,三個等級的學堂,每個,都足以容納百人吧。”
“這個,就足夠了。”
“至于建築,州縣的學堂,普通些就好,府的,稍微比縣強一些,省的,自然是要比府的要好一些。”
“但是,也不能太費銀子了。”
“還有,就是,雖然普通,但是,要保證質量,可别沒幾年的,就塌了,漏雨了什麽的,要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估算銀子。”
“算好了,日後出錯了,本官追究下面人是否貪墨的責任,若是算不好……。”
曾毅笑了笑,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戶部爲了刻意節省錢财,而刻意少算,少撥銀子,以至于出現了什麽差錯,日後,戶部的官員,是跑不了的。
“大人放心,這個,是絕對不會錯的。”
戶部尚書周經點頭,若是隻是普通建築,隻是稍微上檔次些,這還好說,不過,聽了曾毅的話,周經對曾毅卻是也有了更深的認識。
原想着,曾毅這個年紀,興建學堂,肯定是要大氣豪華,卻沒想到,其,看的明白,要實用就成。
“除此外,戶部在撥出一部分銀兩。”
“此銀兩,用于學堂内桌椅闆凳購置,其大概所需,也都核算進去吧。”
“有一點,不得多算,更不能少算。”
曾毅雙眼微微眯着,沒有任何威脅的話,可是,隻是這一句話,卻是讓周經不敢小觑,隻要聽過曾毅所行之事的,就知道,若是這件事上,哪個膽敢貪贓,曾毅是絕對不會留情的。
而且,肯定是要遺臭萬年的。
“下官記下了,下官定然會親自盯着的。”
周經點頭,卻是知道輕重的,而且,此事,對戶部而言,不算是什麽難題,很容易就能核算出來的。
“還有,在撥出一些銀兩,用于所購筆墨紙硯。”
曾毅歎了口氣,道:“這些筆墨紙硯,本官拿來,去士子們抄寫三字經百家姓等,放置于州縣的學堂當中。”
這是曾毅的構想的,州縣的學堂,是最初級的。
裏面的東西,就三字經啊之類的,而且,若是貧困的孩子,肯定是還書籍都買不起的。
是以,學堂裏就要有所準備,不過,隻能是在學堂裏看,可以自備筆墨紙硯抄走,但是,不能帶走,更不能損壞。
至于平常的一些折損,倒是準許發生的,但是,刻意的,絕對不準許。
至于府,省的,大學,中庸,則是要進行收購了,專門讓人刻印,下發各府,省了,具體的細節,曾毅已經制定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