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整個大明朝,盡皆如此,到處都是東廠的番子作亂,曾毅若是碰到一件管一件,那,等他回京,也不知道是什麽年月了。
更何況,東廠,其實就是曾毅的一枚棋子,現在,他也不好管的。
而且,或許有人看來,碰到不平之事,是要管一管的。
可是,站在曾毅這個位置,一人之事和天下千秋之事,孰輕孰重,曾毅還是看的明白的。
亦或者,有人稱,一人之事不平,何以天下千秋之事?
可,這在曾毅看來,卻是不認可的,或者說,這隻是個人觀念罷了,每個人的觀念都不相同的。
而且,或許,這對那遭遇倒黴之人不公,可是,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公正,隻有相對的公平公正。
而現如今,曾毅有這樣的能力,那,就要按照他的設定去進行,在此當中,受到牽連的,曾毅隻能是在心中,對他們報以歉意了。
若是他日,換成是旁的什麽人主導,那,曾毅也是無法幹涉的。
凡事,都隻能是相對應的,而制定規則的,則是站在高位的人,不管誰說的如何天花亂墜,在新的規則制定,舊的規則廢除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人的利益因此而受損的。
“大人,半年多了,咱們又回來了。”
看着城門上方的大字,梁猛這個壯漢,竟然也有那麽一些的感概。
“是啊。”
點了點頭,曾毅咂了砸舌頭:“隻是,可惜,這京城的天氣,可是不如南京的。”
在南京呆了半年,在回京城,曾毅卻是猛然有些不适應京城這種狂躁的氣候了。
“京城出了什麽事了?進城還要搜身?”
曾毅卻是饒有興趣的看着城門口的一幕,出城的,倒是沒人管,是從一個城門口出來的,可另外一個城門口,進城的,卻是要搜身,搜貨物,看的曾毅卻是頗有些奇怪。
若是京城真出了什麽事情,就算是出來的人,也要搜查一番吧?
不過,離的有些遠,曾毅卻是看不清具體的。
等到近了些的時候,曾毅從馬車内卻是看的清楚,隻是這一眼,卻是讓曾毅有些哭笑不得。
城門口,是搜身不假,可是,卻是檢查其身上藏有貨物沒,馬車上有多少貨物,是什麽貨物,然後,以此來收入城的銀子的。
若是孤身一人,倒是幾個銅闆就成,若是帶有貨物的,可就不少了。
隻是,這幾個銅闆,在曾毅來看不算什麽,可是,在一些貧苦的百姓家裏,卻是不少的财富了。
原本,曾毅是從後世而來,曆史記載上,劉瑾就是讓東廠的番子各種苛捐雜稅。
可,現如今,真的親眼見到了,卻是有些無奈的。
若是别的什麽事情,曾毅看到了,可以裝作沒看到,誰也不能說什麽,畢竟,看沒看到,隻能是曾毅自己說了算。
可是,在城門口,若是真掏了銀子,那,曾毅的身份,可就真的要掉了。
而且,曾毅的肚子裏,從來不缺謀算。
這城門口的一幕,卻是讓曾毅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卻是似乎想到了什麽更好的注意一般。
城門口的長龍,消失的速度倒也很快。
這主要原因,還是歸功于東廠的番子,隻要是到了東廠番子手裏的銀子,就沒有往回掏這麽一說。
要麽提前準備正好的銀子或者銅闆,直接給了,要麽,多餘的,算你倒黴。
這情形,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東廠番子的規矩,和一個人多少個銅闆,也都清楚,是以,這長龍,才消失的這麽快。
“馬車上的人下來。”
終于輪到曾毅的馬車了,東廠的番子可是雙眼一亮,一看駕車的燕南飛和梁猛兩人就是勞途奔波的,這樣的人,可是能撈到不少油水的。
“你算什麽東西?滾一邊去。”
梁猛雙眼一瞪,他雖然腦袋缺根弦,可是,跟着曾毅這麽久了,對官場上的一些套路,還是見多了的。
現在的話,不過也是學來的罷了。
“狗屁……敢說老子,姥姥……。”
東廠番子一句話還沒罵完,聲音就掐住了。
“你……你們想幹什麽……看……看清楚這是什麽地方了。”
那開口的番子有些結巴的看着已經架在了他脖子上的利劍,臉色慘白,在城門口收銀子,這可是好差事啊。
雖然大頭,肯定是要上交的,可是,這也是個肥的流油的差事,他們幾個在這的兄弟,總是能分不少的。
是以,這個差事,可都是争着搶着來的。
爲此,可都是給大檔頭送了不少好處的。
可那****的大檔頭,竟然是來者不拒,誰送禮都收着,人多,那就一個個來呗,今個,你們幾個去城門口收銀子,明個,換一批。
這十足的坑貨。
可,誰讓是大檔頭,下面的人,也隻能是捏着鼻子認了。
好在,這個差事肥的流油,一群人分攤下來,也是穩賺不賠的,總是能把送出去的給撈回來的。
這都快半年了,一直平安無事,誰能想到,今個竟然出了這攤子倒黴事啊。
雖然這馬車已經被圍了起來,城内的巡邏衙役官兵很快就能敢來,可,萬一真是碰到二杆子了,把他給砍了,那,剩下的事情還跟他有個屁用啊?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活不了了啊。
而且,在城門口這快半年了。
他也不傻,敢在城門口這麽猖狂的,要麽是白癡,找死,要麽,就是有後台,有靠山的。
可,無論碰到哪個,他好像都是死多活少啊!
“是誰讓爾等在這城門口如此的?”
曾毅靠在馬車内,沒有掀開車簾,似乎不知道燕南飛劍下之人就是東廠的番子似得。
“靠。”
被燕南飛拿劍擱在脖子裏的番子心裏忍不住罵了一句,還真是倒黴,果然,聽這口氣,這馬車裏的這位,肯定是有大靠山的。
隻不過,若是此,這東廠番子的心裏,還是松了口氣,隻要對方不是二杆子,隻要開口問話,他這小命,指不定,就保住了。
“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啊。”
被燕南飛拿劍擱脖子裏的番子雖然雙腿都有些發軟,可,卻也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吓的連話都說不出來,若不然,可能真的沒命了。
他們東廠的番子嚣張,可是,一些個皇親貴戚更嚣張,在這番子的心裏,已經認定了馬車内坐的是一位皇親貴戚了。
若是朝廷大臣,該不會如此毫無畏懼,敢在這裏動手。
“小的是東廠的人。”
這番子也聰明,或許,這馬車内的人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隻要報出東廠的人,這天下,誰都知道,劉瑾是東廠提督。
該會是給他幾分面子的,或者,是根本就不敢招惹。
想來,這番子卻也可笑,往日,都是他們這些個番子耀武揚威,可是今日,卻被人拿劍擱在了脖子上。
“是何人膽敢在此行兇?”
一聲大喝,竟然是順天府尋街的衙役接到了消息,率先趕了過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雖然順天府的衙役不待見東廠的番子,可是,卻也不敢真的得罪他們,是以,隻能是小跑着過來了。
随後,應該還有大隊的侍衛趕來的。
“劉瑾的人啊。”
曾毅在馬車内喃喃自語,不過,聲音卻也不小,恰巧能讓馬車外的人聽的清楚。
“是,是。”
那東廠的番子,聽了曾毅的話,還以爲曾毅害怕了,趕緊連連點頭。
“劉瑾的人,誰給他的膽子,敢在京城城門前私設關卡的?”
隻是,曾毅接下來的這句話,卻是讓那正在心裏松了口氣的番子有些目瞪口呆,不僅是這番子。
就是剛剛敢來的順天府的衙役,也有些發愣。
不過,這些衙役,平日裏在京城行走,也都機靈的很,敢在京城城門前如此嚣張的,還敢不把劉瑾放在眼裏的,這樣的人,他們惹不起。
更何況,他們和東廠非親非故的,平日裏還要受這幫王八犢子的氣,豈會真心幫他們?
此時,卻是一個個的都站在那,仰頭往天或是低頭看地,卻是根本就不搭茬。
“我來問你,這關卡,在此城門前設了多久了?”
曾毅在馬車内,仍舊沒露面,不過,對此,卻是真的不知情,錦衣衛也不可能什麽大事小情的全都給曾毅彙報,若是那樣的話,曾毅還不如直接坐鎮錦衣衛内。
是以,這些個情報,曾毅卻是不清楚的,曾毅知道的,都是些大的事情,若是小的方面,是他要知道的話,司徒威才會在特意尋來,然後給送過去的。
“快半年了。”
那番子此時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沒想到,這天下,還真有不買自家廠督面子的人。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真膽大還是假大膽,可,今個,算是他倒黴了,不把對方給哄住了,今個,他是沒好果子吃的。
要知道,這些個皇親國戚,平日裏,要的,就是一個面子。
這點,這個番子可是清楚的很,爲了面子,這些個皇親國戚能大打出手。
今個,馬車内的人若是懼怕廠督,可,既然已經找了麻煩,總不能聽了廠督的名字,就這麽結束吧?
就算是爲了面子,裏面的人,也不會輕饒了他的,若不然,這面子,可就沒了。
“半年了。”
曾毅歎了口氣:“可是讓你們這些個混賬東西,貪了不少的民脂民膏啊。”
曾毅這話,讓那仍舊被燕南飛拿劍擱脖子上的番子心裏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你在這多久了。”
曾毅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情緒來,隻是略微的平淡,除此外,卻是什麽都聽不出來的。
“小的才來沒幾天的。”
那東廠的番子也不傻,這個時候,若是他這麽說,對方要是有意饒他,至多,是斥責他一番,也就了事了。
可他若是敢說他從開始就在,那,就算是對方有意饒他,這麽多人,也是下不了台階的,這種腦殘的事情,這東廠的番子,自然是不會做了。
至于旁邊的幾個東廠的番子,卻也沒有多說話,隻不過,卻是有人偷偷溜走,跑回去報信去了。
而剩下的旁邊的幾個東廠的番子,在沒清楚馬車内之人的身份之前,卻是絕對不會貿然動手的。
東廠的番子們之間,可是沒什麽過硬的交情的。
尤其是他們幾個,看似全都是今個一起在城門口收銀子搜身的,最後得來的銀子均分一些,可其實,都巴不得對方出什麽事來不成,他們好多分一些。
“我看你可是熟絡的很。”
曾毅呵呵笑着,剛才,他可是看的清楚,這番子,對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是粗魯的很,推搡的厲害,甚至,把好幾個老人都給推到了,還一腳踹過去,讓其快滾。
“爾等可有聖旨?”
曾毅詢問的聲音從馬車内傳出。
那東廠的番子楞了一下,不過,還是搖頭:“道,沒有,不過,估計廠督大人那裏有吧?”
“你倒是會推,怎麽不說,陛下那裏肯定有呢?”
曾毅冷笑了一聲:“既無聖旨,城門前私設關卡,私收雜稅。”
“砍了。”
砍了。
這兩個字話音剛落,那被燕南飛用長劍指着的番子卻是猛然發現,他飛了起來,往下看去,卻是看到了一群目瞪口呆驚慌不已的人群,這,是他人生最後的一幕。
“啊……。”
旁邊的百姓,一陣換亂,跑着進城的,出城的,都有,此時,卻也沒人去管他們了。
東廠的番子,順天府的衙役,也全都愣住了,沒想到,馬車内的人,如此的猖狂,竟然敢在京城城門前殺人。
不過,這也更坐實了他們心裏的猜測,馬車内,肯定是坐着哪家的皇親國戚,若不然,豈會這麽猖狂。
有了這個想法,順天府的衙役和剩下的番子,隻能是把曾毅的馬車給團團圍住,卻是沒一個人敢開口說話,或者說,不知道該說什麽。
順天府的衙役,圍住馬車,那是必須的,可是,卻又不想替東廠的番子出頭。
而東廠的番子,平時雖然嚣張,可,那是因爲沒人敢反抗,他們的膽子自然大了,自然爲所欲爲了。
現在碰到個比他們更不講理的,隻是問了幾句話,就敢砍人的,他們誰敢上去觸黴頭。
“認識這個嗎?”
曾毅仍舊沒有出馬車,隻不過,卻是掀開了車簾一角,遞出了一面明黃色的小旗子。
燕南飛接過旗子,站在馬車上,冷聲道:“王命旗牌再此,爾等哪個膽敢造次?”
曾毅身上現在是一副完整的王命旗牌,是正德給他的,一直沒要回去,留在曾毅的身邊,也算是能讓他行事方便一些。
畢竟,之前,曾毅的金牌,還沒有公諸于衆的。
“馬車内坐的乃是都察院左佥都禦史曾毅曾大人。”
“此賊既無聖旨,膽敢于京城城門前公然私設關卡,魚肉百姓,此乃死罪,爾等難道不知嗎?竟然不予阻攔,大人不予追究爾等,還不速速退下。”
燕南飛雖然不知道曾毅心裏是怎麽想的,可是,卻明白,曾毅這是刻意把事情鬧起來的,是以,才會有這麽一番話的。
旁邊原本四散的百姓,聽到了燕南飛的喊話,卻是不在那麽慌亂了,甚至,開始往曾毅的馬車旁邊擁了。
畢竟,曾毅的殺名勝,可那是針對貪官污吏的,對于百姓,曾毅就是千古罕見的賢臣,堪比古之聖賢的人物了。
那順天府的衙役和東廠的番子見了王命旗牌,卻是跪倒一片。
“小的不知是曾大人車架,還望大人恕罪。”
這話,自然是領頭的捕頭說的,現如今,天下誰不知道曾毅的身份,想來,敢在京城城門前如此的,也隻有曾毅這位祖宗了。
别說是殺一個東廠的番子了,就算是曾毅在殺幾個,他們若是早知道這是曾毅殺的,也會當做沒看到,甚至還會幫忙。
“都起來吧。”
曾毅的聲音從馬車内傳出,不過,這次卻是掀開了馬車旁邊的窗簾,沖着跪在一旁的順天府的捕頭,道:“認不出本官,不怪爾等。”
說完這話,曾毅又道:“京城城門,乃是重地,其他幾處城門,可也是如此?”
“回大人的話,幾處城門,都是一樣的。”
順天府的捕頭小心回頭,卻是瞧瞧擡頭看了一眼馬車内車簾處的人,果然是曾毅無疑,他是順天府的捕頭,當年,曾毅還是去給幾次順天府的,他是見過的。
“替本官走一趟,把這幾處城門口的番子全都給抓了”
“之後,來本官府邸。”
“京師,乃國之重地,豈容肆意私設關卡?傳了出去,豈不是笑話。”
曾毅直道此時,都是一直在強調一件事,那就是私設,沒有聖旨,敢如此,那可是重罪的。
“是,小的這就去辦。”
順天府的捕頭立時就樂了,往日,他不敢招惹東廠的番子,可,現在,曾毅開口了,那,他可就無懼了,甚至,指不定,回頭去曾毅府邸的時候,還能給自己撈點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