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規矩,哪個官員都是如此的。
之後,屠庸卻是并沒有前去曾毅的府邸,而曾毅,也沒和屠庸有所聯系。
這或許,有人不相信,可是,事實如此。
但是,朝廷中的一些個老大臣,老狐狸們,對此,卻是明白的。
這次屠庸得以重新啓用,是曾毅的意思,這不錯。
可問題是,屠庸,曾經是朝廷重臣,且,更是都察院的左都禦史,這,或許可以說是以前了。
但是,有一點,卻最爲重要,那,就是屠庸任職都察院左都禦史的時候,曾毅可恰恰是都察院的禦史的。
雖說兩人當時官位懸殊,沒有什麽接觸,可是,這是名義上的東西。
是以,就算是日後,兩人在官場上敵對,沒什麽情分可言,可是,屠庸,卻是不能前去拜望曾毅的。
若不然,這禮儀,也就亂了。
這是自屠庸而言,不能拜訪曾毅的緣由,當然,錯過這個時節,自然也就沒這麽多的限制要求了。
且,屠庸進京,任錦衣衛右監察官的職位,是受皇帝直接命令的,是以,更是不能和官員們走的太近了。
就像是以前的錦衣衛度指揮使牟斌一般,從不和朝廷大臣走的那麽近,平日裏,和朝廷大臣,幾乎是不怎麽說話的。
這裏面,有百官排斥錦衣衛的原因,可是,更多的,則是牟斌身份的原因,牟斌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是皇帝的親信。
若是和百官走的太近了,難免會讓皇帝猜忌,到時候,倒黴的,不僅是牟斌了,那和牟斌走的過近的官員,怕是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現在,錦衣衛雖然改了,可是,其的性質,卻是更加需要和百官拉開距離了。
因爲錦衣衛現如今的定性,已經有了定論。
同都察院一般,有監察百官的權利,同時,會提供各種的情報,這和以前是一樣的,同時,直接聽命于皇帝。
錦衣衛的左右兩位首官,有直接面聖的權利。
這,看似是和以前的錦衣衛沒什麽區别。
可是,若是細細的琢磨,這裏面的區别,可就是大了。
以前,錦衣衛是有監察百官,同時提供情報的作用,可是,基本上,卻是以監察百官爲主,是記錄百官言行等等各種,甚至是吃喝拉撒都能記錄下來的。
可想而知,錦衣衛的主要目的是放在那裏的。
且,同時,錦衣衛還負責诏獄,抓捕官員,等等。
而現在,錦衣衛诏獄被裁撤了,同時,錦衣衛的職責再次确定,且,曾毅對錦衣衛進行了文武體質的革新。
同時,曾毅堅持保下錦衣衛的情報作用,或者說,是把錦衣衛徹頭徹尾的改成一個專職的情報衙門。
這裏面傳遞出的意思,是很明确的,日後,對整個大明朝官員的監察及大明朝内民間的一些風向,都将會是錦衣衛的主要目标。
甚至,錦衣衛以前監察的對象,都是朝廷大員,而日後,将不會局限于此。
而是全部都撒出去,對全國各地的官員進行監察,這隻是其一,還有其二,則是對全國各地的民情等給予監察。
兩者合并,有些消息,則是不能夠随意讓朝廷官員知道的了。
官官相護,這點,就算是屠庸,也必須承認的,甚至,有些下面的案子,還會牽扯到朝廷重臣。
曆朝曆代,許多難案,疑案,其實,都并非是真的查不出來,而是有太多的阻力,日後,錦衣衛,将會成爲打破這一阻力的最主要衙門。
是以,錦衣衛内的官員,尤其是錦衣衛的首官,就必須要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身份,及自己的官職。
保持好和朝廷大臣的距離。
哪怕,在任職錦衣衛之前,在朝堂上有不少的門人故吏,可是,等到了錦衣衛以後,最好是要少聯系。
尤其是私下的聯系,最好減少,若不然,怕是會招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也正因爲明白這點,屠庸進京,除去進宮面聖外,就是呆在官宅中閉門不出,也不見客,就等過幾天,正式上任了。
而曾毅,既然選了屠庸任職錦衣衛的右監察官,那就沒指望屠庸會如何的和他套近乎。
更沒想着去如何的幹涉屠庸,若不然,他直接重新提拔一個官員上來,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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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的事情,抛開不提,或者說,正德對錦衣衛的事情,根本就不關心,若不是曾毅曾經交代過幾句,怕是屠庸進京,根本就見不到正德這位皇帝的。
如今,正德的心裏,惦記的,則是他的未來的皇後。
正德現在的心性,正是他如今這個年紀的心性,且,其又是皇帝,身邊又有劉瑾等宦官的存在,什麽想要的東西得不到?
可以說,現如今,哪怕是朝廷國庫缺銀子,正德都不一定會缺銀子。
如今,東廠的番子,在大明朝各地,可謂是遍地開花,就東廠的番子平日裏以各種名目得來的金銀就是不計其數的。
而正德這位貪财皇帝的内庫,平日裏,幾乎都是不動的。
正德的内庫,那是隻能進不能出的。
而且,甚至正德性格的劉瑾等人,也是不敢提從正德内庫當中支取銀子的。
平日裏,正德的一應吃喝,全都是劉瑾等幾個實權太監們輪流供着的。
這,也是正德明知他身邊的這幾位伴伴在外面或作非爲,卻裝作不知情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正德看來,劉瑾等人在外面克扣些銀子,也是爲了孝敬他這個皇帝,而且,那些個商戶,多交些雜稅,也不礙事。
孝敬他這個皇帝,難道不應該嗎?
可以說,在正德的心裏,劉瑾等人,就算是貪婪,又能貪多少,或者說,正德根本就想不到,劉瑾等人的貪婪程度,已經是越發的膨脹,早就超過了他的預料。
正德這個皇帝,心裏惦記着選秀的事情,若非是之前過年,京城的各個衙門放假了,此事,定然是不會拖延了。
這剛過完年,正德忍了幾天,錦衣衛的官員,都進京了,卻不見曾毅在提起這事,更不見朝廷有官員提起這事,正德,終究是忍不住了,讓人把曾毅給傳進了宮中。
“陛下傳微臣進宮,可是有何要事?”
曾毅笑眯眯的沖着正德拱了拱手,其實,在見到前去傳喚的劉瑾的瞬間,曾毅就想起這件事了。
這事,其實,曾毅一直惦記着的,隻不過,現如今,剛過完年,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是以,曾毅想着,等春暖花開的時候,在提此事。
反正,選秀女的聖旨已經傳出去了,各家各戶,也能準備下不是?
更何況,按照規矩,選秀女的聖旨下達,各家各戶未過門的閨女,是不能在有婚娶了的。
是以,也不用擔心,下面有哪家的閨女不想進宮,突襲婚嫁的。
其實,對于這點,曾毅,還是不怎麽贊同的,那些不想進宮的,就算是進宮了,又能如何?
指不定,還會落個悲慘的結局。
隻不過,曾毅不贊同,歸不贊同,可是,有些事情,他也無法改變的,而且,以後,曾毅要做的事情,所遇到的阻力,更是要多的多。
是以,大多數事情,都是要有個先後順序的,最起碼,要排出個輕重緩急來。
“怎麽,你真不知道讓你進宮是幹嘛的?”
正德有些狐疑的看着曾毅笑眯眯的表情,側眼了看了劉瑾一眼。
劉瑾滿臉的苦笑,卻是不敢說話,他見了曾毅以後,可是把什麽話都說了的。
誰知道,這位爺,竟然在皇帝跟前玩了起來,這不是坑嗎?
可是,劉瑾此時,也不能吭聲,隻能是苦笑連連。
正德雖然玩略,可是,不傻,一看劉瑾的表情,就明白,曾毅,這是故意在逗他了,不由得一瞪眼,往龍椅上一坐,道:“你交代朕的事情,我可是替你辦完了啊,也沒出什麽差錯,你可不能不厚道。”
正德說的曾毅交代他的事情,自然是錦衣衛的事情了。
錦衣衛的聖旨,等等,曾毅是肯定不能代勞的,都是要讓正德下旨的。
在正德看來,這是他在幫曾毅辦事。
曾毅無奈,苦笑:“陛下,錦衣衛,可是聽命于您的,您可不是在替臣辦事。”
“得。”
正德一擺手,也不和曾毅争,他知道,曾毅說的自然是實情,若不然,曾毅大可以自己坐鎮錦衣衛,任錦衣衛的首官,又何苦設錦衣衛左右監察官。
爲的,還不就是因爲怕下面的官員蒙蔽聖聽,且,他這個皇帝,又是不理朝政的那種。
有了左右文武兩位監察官相互制衡,也就沒那麽多的事情了。
誰敢蒙蔽皇帝?怕是另外一位,巴不得對方如此,好在皇帝跟前告倒他的。
可是,知道歸知道,正德最拿手的,就是耍無賴了。
既然明知道說不過曾毅,那,正德也就沒打算和曾毅探究這些。
“你就直說吧,朕的事情,你準備給拖延到什麽時候?”
正德有些不滿的盯着曾毅,這事,可是曾毅自己主動提出來的,本來,該是曾毅最熱心的了,結果,弄到最後,把自己的興趣給勾出來了,曾毅對這事,竟然給抛到了腦後。
“陛下可是着急了?”
曾毅笑着,難得的調侃了正德幾句。
正德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下去,可是,面對曾毅,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是哼哼了幾聲,以示不滿。
“快了。”
曾毅也是知道分寸的,真把正德給惹怒了,就正德的小孩子脾氣,可是不好哄的。
“現在剛過完年,還有餘寒未去,總是要在等些時日,春暖花開,選秀,更爲合适。”
曾毅把他的打算給說了出來。
這事,除非是正德親自下旨,交給旁的官員,若不然,肯定還是要曾毅負責的。
是以,這事,現在,曾毅不提,别的官員,自然也就不提了。
雖說是選秀女,可是,這聖旨,來的太突然了,指不定,皇帝有看中了哪家的閨女,也是可能的。
是以,在不知道具體情況下,還是少出頭的好。
“在等等啊?”
正德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顯然,現如今,對于選秀女,或者說,對于未來的皇後,正德是有了十二分的興緻。
而且,正德的性格,也不是那種能夠忍耐的。
可是,這個時候,曾毅卻偏偏對他說,要他在等等,還要等個把月,選秀才開始,這,就讓正德有些難以接受了。
要知道,選秀,可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這個時候,最多,也最常見的交通工具,就是馬車了。
馬車的速度,可是不快的,尤其是挑選秀女,挑選出來以後,是要護送回京的,指不定,哪位未來就是皇後娘娘了。
是以,衛隊的速度,也是不會快的。
且,選秀,是兩種方法,一種是地方官選秀,然後,一級級上報,最後,護送進京。
另一種方法,是京城下去官員,到各地方選秀的。
總之,不論是哪個方法,有一點,是足以肯定的,那就是選秀的過程,是漫長的,甚至,有的時候,持續數月,也都是很普通的。
這點,正德這段時間可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這次選秀,朕想親自前往。”
正德小心翼翼的看着曾毅的臉色,略微顯得有些底氣不足,若說是正德這個當今聖上,怕誰,那,隻能說是面對曾毅的時候,正德才會偶爾有心虛的感覺。
因爲在正德心裏,是把曾毅當成大哥了的。
是以,也隻有在面對曾毅的時候,一些事情,正德才會覺得有些心虛。
“親自前往?”
曾毅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德,臉上的表情,有些讓人難以捉摸:“咱們大明朝疆域梁闊,若是陛下親自前往,這秀女,怕是也不用選了吧?”
“朕去江南就成。”
不管怎麽樣,曾毅的反應,有些出乎正德的預料,是以,正德非常痛快的說出了他的目的地:“江南自古以來多美女,朕去那就成了。”
瞄了旁邊站着的劉瑾一眼,曾毅還真不能肯定,正德的這年頭,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劉瑾在旁邊鼓搗的結果。
雖說曾毅一直認同的是堵不如疏,可現在,正德要出宮,對曾毅而言,也是頭疼的。
他答應正德出宮,那,日後傳了出去,他曾毅的明頭,也是要受損的。
可是,若不答應,以正德的脾氣,怕是最後,偷偷溜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選秀的事情,臣,怕是不懂那麽多的。”
沉默了一會,曾毅仿佛沒有聽到正德的話一般:“選秀的事情,該交給禮部才是,回頭,陛下可以給禮部下道聖旨,令禮部選派官員,負責離京選秀之事,即可。”
“臣,這些日子,怕是都察院的事情,也是要忙上一忙的,怕是不能經常進宮了。”
曾毅說完這話,就沖着正德拱了拱手,道:“不知陛下以爲何?”
曾毅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
正德是否離宮,前去江南,曾毅是肯定管不了的,可是,卻又不能不管,幹脆,裝作不知道罷了。
既然不知道了,那,正德是否離宮,和他曾毅也就沒什麽關系了。
“那就如此了吧。”
正德滿意的點了點頭,曾毅的意思已經這麽明顯了,正德豈會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
“若無旁的事情,臣就告退了。”
曾毅可是真不想在宮中呆下去了,省的過會,正德在冒出什麽事情來,那,到時候,曾毅總不能還推吧?
至于正德下江南的安全問題,曾毅完全不擔心,現如今,雖然不是國泰民安,可是,除去白蓮教外,還是沒有别的亂子的。
就算是甯王,也是不敢刺殺朱厚照的,不爲旁的,刺殺,甯王的準備,還不充分的,是以,這個時候,甯王,也是不會希望朱厚照出現什麽意外的。
而且,正德出宮,劉瑾肯定是要随侍在身邊的。
劉瑾掌管着東廠的番子的,這防禦,就更不用說了,且,曾毅出宮,身邊,也是會帶幾個大内侍衛的吧?
這些,甚至根本不需要曾毅去考慮,劉瑾就會考慮的清清楚楚的。
不過,最後一步将要踏出殿門的時候,曾毅的腳步,還是頓了一下,沉聲道:“若有什麽差錯,劉瑾,你也不必回京了,自裁謝罪就是了。”
“奴才絕對不會讓陛下出了什麽差錯的。”
劉瑾趕緊跪倒在地上,沖着曾毅磕了個頭,道:“曾大人您就放心吧,奴才隻要有一口氣在,陛下,就不會有事的。”
“唉。”
歎了口氣,曾毅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對于正德,曾毅,也是有感情的,也是把曾毅,當成了弟弟來看的。
畢竟,在這個世上,曾毅,是沒有血緣至親的,而正德當他是哥哥,曾毅,也是寵着正德的。
“早去早回。”
說完這話,曾毅就大步離開了。
正德眼中也閃過一絲依戀,不過,随即,就是滿臉的興奮,沖着劉瑾道:“快,快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