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211章 魏國公

皇帝已經有半個月左右沒上早朝了。

百官的心情,也都壓抑到了一種極爲危險的臨界點。

雖然皇帝稱病,可是,時間這麽長了,百官也都不傻,自然知道皇帝是不想上朝。

這點,百官可是不能接受的。

并非是百官自己找不自在,而是,在百官看來,這都是祖制了,是不能更改的,曆朝曆代,也唯獨是那些昏庸的君主,才會不上早朝的。

大臣們的心裏,皇帝每天就該早早的坐在金銮殿的龍椅上,等候着臣子們的三跪九叩,哪怕是應付一下,也必須要做的。

是以,如今,正德明顯裝病的行爲,已經讓大臣們心生不滿了,如此的行爲,分明是在挑戰大臣們的神經。

而這個時候,曾毅的欽差隊伍,卻大搖大擺的離京,朝着南直隸前去。

曾毅這次出行的的欽差隊伍,卻是最高規格的配置了,如此不說,在欽差衛隊的前後,各有一對錦衣衛的人馬護衛。

隻不過,這錦衣衛的人馬,雖是護衛欽差衛隊的,可是,名義上,卻是各走各的。

而且,欽差衛隊要經過的地方,都有錦衣衛的探子早就撒了出去。

這份警戒,可以說是和皇帝出巡也差不了多少了。

這些,倒不是曾毅的傑作,他原本,隻是想要調動些錦衣衛的力量罷了。

可是,當他見到牟斌,拿出金牌以後,牟斌的态度,絕對叫一個恭順,對曾毅的态度,雖和劉瑾不能比,可是,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隻不過,劉瑾是太監,其的獻媚程度,别的官員,自然是比不上的。

是以,這前後兩隊錦衣衛人馬,及撒出去的錦衣衛的探子,全都是在得知了曾毅來意以後,牟斌給親自安排的。

按照牟斌的說法,曾毅的身子尊貴,且,又和白蓮教有仇,現在是離京了,自然是要小心防備着,可不能出現什麽意外的。

曾毅也知道,這是牟斌在讨好他。

不過,對于牟斌的行爲,曾毅卻是也沒有拒絕的,這次去南直隸,曾毅也的确擔心他的安全。

也正因爲曾毅的默認,才會造就了現如今,曾毅這空前的欽差隊伍。

隻不過,曾毅這次前去南直隸,卻也并非是隻南直隸,正德給的聖旨上,是南直隸及各布政司。

也就是說,曾毅這個欽差,這次,可是真的撒歡了。

隻不過,主要目标,是定在了南直隸,這也是曾毅因爲當初河南的事情,有了先見,當初河南的案子,就有需要前去湖廣布政司等配合的。

隻不過,當時沒有聖旨,是以,沒什麽辦法。

而現如今,前去南直隸,雖不知道會否發生什麽事情,可是,總要有備無患的好。

畢竟,曾毅此次前去,其實,就是抱着找茬的态度去的。

南直隸。

魏國公府。

當代魏國公徐俌拿着手中的書信,眉頭緊皺,臉色陰晴不定。

“戴天官,咱們還是要準備好迎接欽差的準備啊。”

南京的吏部,雖未也被稱爲天官,可是,這個吏部,卻是沒有多大權利的,南京,其實是以戶部和兵部的權利最爲重要的。

尤其是戶部的權利,最重。

而魏國公,世代鎮守南京,爵位更是世襲。

而國公的這個爵位,已經是最高的爵位了,想要早進一步,那就是異姓封王了,這個的難度,就别想了。

是以,國公,尤其是世襲的,其尊榮無比,其對大明朝的忠心,更是不必提的了。

而魏國公,更是世代鎮守南京,是以,戴書的這個南京吏部尚書,其實也憋屈的很。

誰見過,吏部天官的權利還不如戶部的,可是,在南京,卻就是這個現象。

南京當中,其實,若是真論起來,自然是魏國公這個世代鎮守南京的公爵府最受曆代皇帝信任了。

朝廷,給了魏國公府世襲的榮寵,魏國公府的人,自然也知道報皇恩的。

是以,單凡有什麽大事,必定是要來魏國公府商量的。

這已經是規矩了,且,也是光明正大的,朝廷,也知曉的。

隻不過,曆代魏國公都有一個性格,那就是,幾乎從不幹涉南京六部的正常運轉,就算是大事,也隻是稍微說幾句話罷了。

除了兵權外,可以說,魏國公府對其他的事情,都是幾乎不插手的,可以說,就是個高高在上的不管事的太上皇。

這,其實也是魏國公府的過人之處。

隻要是朝廷事情,總會有些紛争的,可是,軍權,卻是沒這麽多說的,是以,魏國公府不插手地方政務,其實,也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一來,可以防止被什麽事情給牽扯進去,就算是底下的人争鬥的在厲害,也不會自找麻煩,去挑戰魏國公府的地位的。

再者,魏國公府的态度,卻也是能讓皇帝安心,隻掌控兵權,不幹涉政務,總比軍政全部掌管,讓人放心的多吧?

這,也是魏國公府自保的手段之一。

不過,碰到了事情,該來請示的,還是要來的,尤其是這次朝廷派欽差來,自然更是該前來請示的。

畢竟,名義上,魏國公,是南京的最高長官的。

“還有多久欽差能夠到達?”

魏國公徐俌将書信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自己坐下,同時,示意吏部天官戴書不必拘束。

戴書倒也是知道魏國公徐俌的性格,爲人和善,沒那麽多的規矩,是以,倒也放開的很,也不客氣,就坐了下去。

“據說,欽差是直奔咱們南直隸來的,雖聖旨上說了此位欽差大人可以巡查南直隸及各布政司,看似,是巡查天下的,可是,曆來,新皇登基,派欽差巡視天下,可都是派了好幾路欽差的,就這,也要一年半載,才能返京交旨的。”

“一個欽差,讓他巡視天下,這要多久才能交差?”

“就算是皇上信任這個欽差大人,怕是内閣的大學士們,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吧?”

“而且,欽差從京城離京就直奔咱們南直隸來了,路上也不停歇,這分明,是沖着咱們南直隸來的啊!”

“這些事情,咱們還是不要打探了。”

魏國公徐俌坐在主位上,笑眯眯的看着戴書,捋着山羊胡須,滿臉的和善:“陛下的心思,内閣大學士們的心思,欽差的心思,咱們,是猜不到的,也别去妄加猜測。”

“是,是,國公言之有理。”

不管心裏是否認同魏國公的話,可是,戴書嘴上,卻是很贊同的。

“莫要小瞧了此次的欽差大人啊!”

魏國公笑着,道:“老夫雖不怎麽出門,可卻也聽過這個欽差大人的一些傳聞的,年紀不小,可是,能力,卻是不弱的。”

“國公所言不差,下官也聽聞過此次欽差曾大人的一些傳聞,倒是個清正的官員,隻是,年少,脾氣,有些輕狂。”

戴書和魏國公認識也不是短時間了,是以,說話,也沒那麽多的顧忌。

“讓禮部,做好迎接的準備就成。”

魏國公徐俌自然知道戴書此次前來的意思,道:“一應禮儀,由禮部拿主意就成,不用告知老夫了,至于欽差的住處……。”

說到這,魏國公也有些爲難了。

南京不同别的布政司,是不設三司的,隻有六部,代理了三司的職務,南京倒是有做皇宮,可問題是,你就算是打開了皇宮的大門,讓欽差進去,他敢住進去嗎?

而若在往下查,南京的首官,就是他魏國公了。

可是,國公,卻又和布政使不一樣,國公的是爵位,就算是曾毅是欽差,見了國公,也要客客氣氣的。

曾毅是欽差,也不能擅自動了一位國公的,更是沒這權利的。

是以,讓曾毅住進魏國公府,這也是不妥的。

魏國公府是大,住進欽差沒事。

可問題還是,欽差不往這住。

住進魏國公府,一旦傳了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個欽差有多猖狂呢,是以,讓其住着,若是曾毅往好處想,知道這是在擡舉他,若是不知道,肯定會以爲這是魏國公在害他,想讓他有個狂妄的名聲呢。

可若是在往下,那就是六部了。

六部的衙門不必左右布政司。

左右布政司,雖是辦公的地方,可是,後院,卻是左右布政司的對應官宅,本來就是住人的地方。

可是,六部的衙門,可是完全辦公的,沒有主人的地方。

讓欽差住在公堂上不成?

在往下去,那可就是應天府尹的衙門了。

應天府衙門的後院,是官宅,可是,這級别,可是不夠了。

而且,南京應天府和京城順天府雖都爲三品正,也是大員了,可是,這衙門,卻是不夠規格的。

而且,這應天府的地位,也挺尴尬的。

而以往,南直隸,是根本就不會派欽差來的,至多,就是皇帝出巡,然後,肯定會來,不過,那時候,就是住的皇宮了。

說起來,曾毅,還是第一個來此的欽差。

這倒是讓魏國公徐俌,有些爲難了。

“要不,騰出個宅子來?”

吏部天官戴書有些爲難的看着魏國公徐俌,其實,這才是他今天來的主要原因,這在别的地方,都有舊曆遵循的事情,偏偏,在南京沒有舊曆可以遵循。

這就好比,欽差離京了,是欽差,要住好地方,可是,在京城呢,你是欽差也就是那麽回事了,該住哪,還是住哪,不會有哪個衙門給你騰地方的。

“哎喲。”

魏國公徐俌臉色微微變了一下,發出了哎喲的聲音。

“國公?”

戴書急忙站了起來,聲音也有些提高。

旁邊伺候着的丫鬟,也都跑了過來。

“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魏國公徐俌強忍着肚子疼,擠出一絲笑意,沖着戴書笑道:“無妨,都習慣了,年紀大了,以前,腹部傷到過……。”

說着話,徐俌的臉色更加難堪了,整個身子,都要婁曲了起來。

“快,快請大夫,扶老爺回房……。”

一旁的管家已經大叫了起來,扶着魏國公徐俌,就從椅子上給扶起來了,和幾個丫鬟,勉強架着徐俌,就往外走。

“這……。”

吏部天官戴書有些發呆的看着眼前這慌亂的一幕。

直到最後,整個客廳内,就剩下他一個外人還留在這,連一個丫鬟都沒看到了,都跟着跑了出去。

“好個魏國公啊。”

直到此時,戴書才有些反應了過來,不由得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很明顯,魏國公也知道這是個難題,是以,正好,可以借着年紀大了,裝病,躲開。

以後,若是想要登門,怕是都會直接被稱病,拒不見客,直到欽差到來的那一天吧。

魏國公如此,是不想在這件事上攙和進去,這種沒有先例的事情,是最爲得罪人的事情了,很容易辦砸的,想要辦的正和分寸,是很難的。

魏國公雖然忠心朝廷,可是,卻是世代鎮守南京的,平日裏,可是見不着皇帝的。

而這來的欽差曾毅,卻是新君跟前的大紅人,若是得罪了他,在皇帝跟前說些什麽壞話,以新君的脾氣,指不定,就真的也對魏國公府有什麽不滿了。

這種可能出現的無妄之災,魏國公自然是要避開的了,魏國公一脈,自第一代起,到如今,雖說是有大功勞的,可是,卻能一直屹立不倒,甚至,曆代皇帝哪怕昏庸或者如何,都對其信任有加,也是有其自保的一些方法,從不攙和朝政,不選邊站。

這麽一來,誰也不會沒事找事的揪着魏國公一脈爲敵的。

“您魏國公會躲,,下官,也會躲!”

戴書無奈的笑着,不過,嘴角,卻也露出了一絲狡猾。

吏部的天官,是沒多大權利的,是以,也養成了戴書的脾氣,有些事情,能躲過去,就躲過去,反正本來就沒多少的權利,何苦到處出頭呢。

今天,來找魏國公,則是因爲被逼的不行了,畢竟,他還是吏部天官,這事,他不能不管。

可是,剛才魏國公徐俌的情況,卻是給戴書提醒了。

魏國公他老人家能裝病,他這個吏部天官戴書,不也能裝病麽?

反正,這事情,主要細節,肯定是要由禮部落實的,他一個沒多大權利徒有虛名的吏部天官跟着瞎摻合什麽。

而且,迎接欽差的禮節,是不用抽的,都是有規矩的,也隻是這欽差的住處不好安排,交給禮部發愁也就是了。

想通了這點,戴書隻覺得神清氣爽,在沒什麽心事了,又在大廳内呆了會,就自己走了。

原本,按照禮節,戴書肯定還要去關心下魏國公徐俌的身體狀況的,這急症來的如何,要緊與否。

可是,現如今,明知道徐俌的病是裝的,現如今,對方怕是巴不得他趕緊走呢,若是在前去客套,那就是不識趣了。

相反,這看似最沒禮節的不告而别,卻是最好,也是最讓徐俌這個當代魏國公滿意的事情了。

“大人,這事,您真的不管?”

國公府的老管家伺候着徐俌,在一旁小心的道:“若是六部的人真把事情辦砸了,惹了欽差不高興,怕這事會記在咱們頭上啊。”

老管家的擔心沒錯,魏國公世代鎮守南京,是南京的實際上的首官,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若是到時候六部給曾毅這個欽差安排的地方讓其不滿意了,肯定會想到魏國公的頭上的。

“老夫縱觀那曾毅所行之事,其并非是胡亂遷怒之人。”

魏國公徐俌笑着,道:“曾毅此子,反倒是冷靜的很,遇事從未有過慌張,此人,怕是根本就不會在意住處的,就算是在意,也不會胡亂遷怒的,放心吧。”

“到時候,老夫親自出城,把面子給足了,在點他幾句,告訴他剛剛大病,就算他不滿住處,想來,也能明白這其中的意思的。”

“老爺行事,果然細心,老奴一輩子,都沒學會。”

老管家有些唏噓,從徐俌還未繼承國公爵位的時候,他就伺候着了,直到現在,也都一直跟着國公的,可是,楞是還看不到國公大人的想法。

“這些個糟心事,你學了也沒用。”

徐俌爲人很是和善,尤其是對這個從小一塊長大的老管家,更是從未擺過什麽國公的架子:“都是煩心事,老夫也想安靜些,可是,放不下啊,這麽一大家子人呢,若是不小心些,一旦出事了,老夫就是國公府的罪人了。”

“此次朝廷派欽差來,正如剛才戴書所說,怕真是有些耐人尋味的,你叮囑下面的人,可别惹什麽簍子了。”

徐俌交代老管家,雖說平日裏,國公府的家訓就很嚴格的,對下面的仆人,也是很嚴的,可以說從未出過什麽惡奴仗勢欺人的事情。

可不管如何,總是要小心些好,總不能平時不出事,這個時候出事,給下面的人提個醒,讓他們心裏有數,這是最好不過的了。

“您放心吧,咱們國公府的人,都好着呢。”

老管家嘿嘿笑着,卻不是在說假話,整個南京城,就沒說國公府有仗勢欺人的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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