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庫房下面,是一個半間房子大小姑且可以稱之爲密室的地洞,地洞的另一端,則是一條足夠兩人并行的通道,略微有些彎曲,但卻也算的上是寬廣。
“這密道,挖的倒是好地方啊。”
司徒威在下面探測後,沒有危險,曾毅和闵珪也就都下來瞧一番了。
“這麽大的工程,竟然沒有發現,果然是一手遮天啊。”
闵珪的臉色也是有些陰沉,前面有舉着火把的士兵引路,可卻也走了半盞茶的時間了,而且,借着火光,還能看到兩邊的土壁上還有放置火把的地方。
很明顯,這地道的存怕是有好幾年的光景了,甚至,是從丁原來河南任左布政司的時候就已經挖建的了。
“大人,前面就是盡頭了。”
司徒威在一旁提示,道:“這密道的盡頭,該是在一處深井的中央。”
“深井?”
曾毅眼睛亮了一下,卻是暗自點頭,把密道的盡頭建在深井的中央,的确是很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除非是真的黴運附體了,若不然,怕是誰也都不會找到這種地方的。
“大人請看,這青磚,是可以移動的。”
司徒威快曾毅幾步,借着火光,用手在盡頭的青磚上推了幾下,立時,露出了一個一人高的洞口。
在仔細看移過去的青磚,卻是不知道用的什麽方法,竟然是把這些個青磚都凝固在了一起,是一個大連快的,堵在這洞口,就算是有人從上面往下看,也是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
能有如此技巧,且如此小心的設計,确實是少有的。
站在洞口處,身子往外側了下,果然,可以看的清楚,這是一口深井的中央位置,不過,下方并沒有井水了,是一口枯井。
“派人上去看了嗎?”
曾毅站直了身子,往後退了幾步。
“還沒,怕有意外。”
司徒威聲音壓的有些低,朝着上面指了指,聲音壓的有些低。
“讓人上去看吧,若是能有意外,倒是好了。”
曾毅呵呵笑着,臉上卻是一絲的無奈。
旁邊闵珪和曾毅的表情一樣,左布政司,已經徹底被對方給放棄了,是以,這相關的線索及聯系人等,肯定已經全部撤走了,絕對不會留下任何一人的。
是以,現如今,若是能出現什麽意外,反而倒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結果了。
“上。”
司徒威點了點頭,招呼旁邊的幾個錦衣衛的人。
“是。”
幾個錦衣衛的侍衛抱拳,走到洞口,身子輕輕一躍,就沖了出去,手腳并用,如飛燕般,輕飄飄的就上了深井。
“這就是傳說中的飛檐走壁了吧?”
曾毅在一旁看的有些震驚,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麽利索的身手,而且,和所謂的飛檐走壁,并沒什麽區别的看起來。
“隻是些輕身功夫罷了。”
司徒威在一旁解釋道:“隻要是練的紮實點,能借用巧勁,這就不成問題了,隻不過,這不好練,最起碼要十幾年的功夫才行。”
“本官還以爲這就是飛檐走壁了。”
曾毅笑了笑,的确,若非是司徒威在旁邊解釋,他還真要以爲這就是傳說中的飛檐走壁了,畢竟,外人看起來的話,雖然是手腳并用爬上去的,可那速度及身形,看起來,卻是很飄逸的。
“大人所說的飛檐走壁,咱們錦衣衛裏也有不少人能夠做到,隻不過,算不得真正的飛檐走壁,隻能稱是輕身功夫罷了。”
司徒威嘿嘿笑着解釋道:“真正的飛檐走壁,江湖上也是有的,隻不過,那都是江湖上名震一方的人物,且,并不多的。”
說完,司徒威想了想,又道:“咱們錦衣衛指揮使牟大人手下,倒是有這麽一位人物。”
“哦?”
曾毅眼睛也亮了,雖然這事情和案子無關,可飛檐走壁,對其的吸引力也是不小的。
旁邊的闵珪也是眼睛一亮,不過,卻是沒表現出來,對于文官來說,江湖,一直是很難管的地方。
俠以武亂禁,從這話,就能看出超江湖對朝廷的危害。
隻不過,江湖,并非是一個門派或者什麽,朝廷,雖然不喜,可卻也是沒法剿滅的。
“那位前輩才是真正的飛檐走壁,飛花摘葉可傷人。”
提起這個前輩,司徒威的雙眼裏都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羨慕之色,畢竟,他們錦衣衛的人,若是說的直白些,都可以說是武夫,自然是希望有高深的功夫了。
“隻可惜,那位前輩平時很少露面的,被指揮使大人奉爲上賓,卑職隻見面那位前輩出手過一次,可卻也隻是看到一個背影罷了。”
說起這些,司徒威卻是有些無奈,他能看到那爲前輩出手,也是偶然,甚至是連正臉都沒看到,之後,他特意打聽,才知道了那是指揮使大人的請來的援手。
“大人,上面是一處民宅,已經是空無一人。”
說話間,剛才上去的錦衣衛已經有人跳了下來,重新鑽進了密道。
“唉,一招慢,招招慢啊。”
曾毅歎氣,苦笑的看着闵珪。
“時不逢予。”
闵珪也隻能說出這四個字了,并不能說曾毅什麽,當初,曾毅可是把什麽情況都給他說了的,而且,之後的計劃,也是他們兩人商量着來的。
是以,出了差錯,闵珪也怨不得曾毅什麽。
“派幾個人上去民宅查看,剩下的,都回去吧。”
曾毅苦笑,同時,看向闵珪,道:“闵部堂以爲何?”
曾毅的命令都已經說出來了,闵珪還能說什麽?
而且,闵珪此時的心情也是不好的,自然沒那閑心情去上面的民宅去查看什麽。
對方是下了狠心的毀滅掉所有的線索,是以,就算是去上面的民宅搜索,也不可能搜到什麽的。
當然,按照規矩,肯定是要上去查看一番的,可是,曾毅和闵珪兩人就是欽差,兩人心情不好,不想去做無謂的搜查,誰也不能說什麽。
且,曾毅不是還派人上去查看了嗎?
“這一趟河南,老夫算是栽了。”
闵珪滿臉苦澀,沖着曾毅說完這句話,卻是有些步履闌珊的轉身先行離開了。
那丁府管家招供的兩個線索,現如今,已經全部揭開了,可卻也是全都中斷了,闵珪可不認爲能從這密道和車門行兩者上還能揪出什麽。
“大人。”
司徒威在一旁有些小心的看着曾毅。
“本官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曾毅拍了拍司徒威的肩膀,也順着地道往回走了,步履堅定,可背影,卻是有些蕭條的。
說實話,曾毅原本也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如今的這個地步的,原本,大好的局面,付之一炬,什麽線索都沒了,隻因爲是被人察覺到了什麽。
至于,對提刑按察使董宣的懷疑,這麽長時間了,沒發現什麽情況,且,現如今,河南的情況,若是在對董宣監視,怕是被人發現,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是以,曾毅已經讓司徒威撤去了對董宣的監視。
也就是說,河南的這個案子,随着丁原這個左布政使的姑且當是自殺及丁府管家的死,已經是徹底了成了一樁懸案了。
“大人,小心闵部堂啊。”
司徒威緊走幾步,跟在曾毅的身邊,低聲提醒。
案子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查不下去了,那,也就該有人動心思了。
“慎言。”
曾毅看了司徒威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心中有數。
京城,距河南丁原自缢,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山搖地動般的跪拜之後,正德坐在了龍椅之上,面色上帶着一絲的不耐,慵懶的靠在龍椅上,卻是沒有絲毫的威壓。
“陛……。”
“陛下。”
都察院禦史剛想出言規勸,卻是被李東陽瞪了一眼,搶先開口了。
當今聖上雖然登基數月,可是,對其脾氣,李東陽卻是了解的很,同時,也我是無奈的很,今日,有别的事情要奏,不重要的事情,還是不要提的好,免得先惹了皇帝不高興。
此時的朱厚照,登基數月,沒了弘治皇帝的約束,更是被劉瑾等人誘惑,現如今,已經是沉迷玩樂,不思朝事了。
“李愛卿啊?何事?”
朱厚照不耐煩的看着李東陽,若非是剛登基,還有顧慮,且這是在朝堂上,怕是要讓李東陽有什麽事就自己解決,别來麻煩他了。
“陛下,刑部尚書闵大人及吏部考功清吏司曾毅,兩人各上了折子,還請陛下斟酌。”
李東陽從袖子裏掏出了兩本奏折,舉了起來,這兩本奏折,按理說,内閣大臣可以直接拿着去見皇帝的。
可是,卻是根本就見不着,朱厚照現如今可以說是根本就不見大臣,整日裏跟瘋了似的,奏折也是盡數打回了内閣。
這兩道奏折更是如此,也是直接被打回了内閣,這讓内閣的諸位閣臣卻是苦笑不已,若是皇帝能真的看哪怕一眼,就不會把奏折打回的。
“哦?有曾毅的折子?”
果然,正德一句話就暴漏了他根本就沒看過這些折子的實情,不過,内閣的幾位也不吭聲,沒必要現在惹皇帝不開心。
“呈上來看看。”
正德開口,跟在旁邊的劉瑾趕緊下去,從李東陽的手中接過兩道折子,拿到了正德的跟前。
闵珪的奏折原本是在上面擺着的,結果,直接被正德給無視了,甩手就扔到了劉瑾的懷裏,隻是把曾毅的奏折看了一遍。
“噢。”
正德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的表情:“這左布政司倒是有不少存銀的嘛!”
“正是。”
這事原本是不好拿到朝堂上讨論的,可是,平日裏,正德根本不露面,是以,李東陽也隻能借着這個機會詢問此事了。
“曾郎中和闵尚書兩人意見相左,内閣也難以決斷,還望陛下示下。”
李東陽拱手,這事情,主要是牽扯到了先帝定下的案子,是以,内閣,也不好處置的,幹脆,把事情推給正德皇帝。
“拿來看看。”
直到此時,正德才算是有心情看闵珪的奏折了,不過,怕也隻是想知道和曾毅意見相左的奏折上面寫的什麽。
“好,好啊。”
還沒看完闵珪的奏折,正德就大聲叫好了起來,一點也不顧忌自己君王的威嚴。
“河南的這銀兩什麽時候運來?”
正德一句話,卻是把李東陽給楞了半晌,原來,這激動的是河南的銀兩啊,其他的,根本就沒看到心理去。
“若是陛下現在下旨,估計一個月的時間,應該能到京城。”
李東陽估算了下時間,這并不難算,河南離京城,并不算遠的。
“那就讓曾毅把這些銀兩都押送回來吧,讓闵珪留下,用剩下的銀兩赈災。”
正德卻是許久沒見曾毅了,有些想念了,至于闵珪,正德對他可是沒什麽印象的。
“陛下,那曾毅是先帝欽點的欽差……。”
劉健從列班中站了出來,拱手道:“現如今河南的案子還沒破……。”
“劉愛卿的意思是河南的案子若是不破,曾毅就要永遠呆在河南了?”
正德眯着眼睛,他雖然不喜政務,可是,腦袋卻是聰明的很:“當初錦衣衛指揮使牟斌回京,朕記得,好像也是内閣同意了的吧?”
正德這話的意思,是在告訴劉健,牟斌也是先帝欽差去河南查案的人,你内閣都同意讓他回京了,難不成,朕的話,還不如内閣的話有?
正德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劉健就不能再說什麽了,若是在說下去,就成内閣欺主了。
不論他怎麽說,找什麽理由,正德都會用相應的理由來反擊他的。
看劉健不在說話,正德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傳旨,讓曾毅帶着銀兩回京吧。”
正德話落,滿殿大臣卻是沒有一個應聲的。
“劉瑾。”
正德臉色大變,難堪至極:“拟制,召曾毅回京,讓河南指揮使帶兵護送,刑部尚書留在河南赈災,無诏不得返京。”
正德,這卻是和内閣較勁了。
“是,奴才遵旨。”
劉瑾趕緊應聲,旨意不經内閣,也是可以的,也可以稱之爲口诏。
就算是口诏,除非是内閣想和皇帝真的鬧翻臉,若不然,口诏,也是聖旨,沒人敢違背的。
“陛下,刑部尚書并非戶部之人,且,其爲六部之一,豈能長期離京?不妨将其與曾郎中一起召回來,留兵部欽差暫時留在河南,以震宵小,在另選一幹吏前去河南,負責赈災。”
李東陽卻是不願意和皇帝把關系鬧僵的,劉健代表的,可是内閣。
就算皇帝生氣了,有一部分氣是記在劉健的身上了,可是,還有一部分,肯定是要記在内閣的頭上的。
“退朝。”
正德卻是隻看了李東陽一眼,也沒搭理,就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離開了大殿。
“陛下,陛下。”
劉瑾一路小跑,緊緊的跟在正德的身邊,陪着笑臉,道:“陛下何苦和他們一般見識呢?您是君,他們是臣,不值得的。”
“他們眼裏還有朕這皇帝嗎?”
正德氣呼呼的走着大步:“欺朕年幼不成?他們敵視曾毅,朕知道,可那也别把朕給當傻子了,一樣的事情,朕說出來,他們就拿話來阻擋,真當朕年幼可欺不成?”
“陛下,您何苦跟他們一般見識?”
劉瑾嘿嘿陪笑着道:“他們這些個臣子,您要是看不滿意了,大可甄選些滿意的臣子,等過段時間,一個個的給換了,也就是了。”
此時的劉瑾,卻是這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是野心膨脹了,所出的注意,更是荒唐,内閣大學士,豈是看不順眼了,就随意換的?
“你說的不錯。”
正德卻是沒想那麽多,反倒是心情好了不少:“等朕挑選些向着朕的,到時候,把他們這些個當朕可欺的,早晚給換了。”
“是,是,早晚給換了。”
劉瑾嘿嘿陪着笑,眼珠轉動,卻是道:“奴才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
正德瞪了劉瑾一眼,不滿的道:“從哪學的這麽小心了?”
“是關于曾大人的。”
劉瑾小心翼翼的看着正德,别的事情,他可以大膽的講,可是,關于曾毅的事情,他卻不能不小心,一是曾毅在正德心中的地位,二,則是曾毅手中的金牌。
“什麽事?”
正德果然認真了起來。
“奴才倒是覺得,現在,還不是讓曾大人回來的時候。”
劉瑾瞧瞧看真正德的臉色,道:“滿朝大臣,若論忠心,論才能,奴才以爲,曾大人,是絕對絕對牢靠的,河南赈災,可是要不少銀子的,若是讓别的官員去了,難保不會貪墨,倒不如讓曾大人先留在河南些許日子,把這事給辦的漂漂亮亮的回來,到時候,就算是破案不利,可有這事做墊,怕也沒人敢說什麽了?”
擡頭看了看正德不變的臉色,劉瑾繼續道:“而且,陛下可先順了内閣的意,讓刑部尚書回京,到時候,曾大人回京之時,定然是在沒人能以任何理由阻攔了,而且,曾大人還是帶着赈災的功勞回來的,豈不是狠狠的打了他們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