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電腦,跳轉到每天都要登陸一下的17k頁面,我又看到了這樣的信息。
也許是顯示器過于陳舊的緣故,短短的一行信息泛着微微的灰白色,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看到了同樣的信息,而且今天的我依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沒有吧?”
如果是數個月以前,我應該能夠理直氣壯地回答一句“沒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
我上架了嗎?
爲什麽突然會有人不斷問出這個充滿玄學的問題?這着實是十分不可思議。
聽說,男人保持處男到了三十歲就會變成魔法使,但是我對此表示懷疑,因爲我已經過了三十歲,現在的我依然無法使用任何魔法。
本來這隻是一種近似于都市傳說的說法,每當想起這件事,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一笑而過……至少以的我是那樣做的。
然而。
“今天你上架了嗎?”
一條條幾乎内容完全相似的消息開始讓我懷疑一些事情。
假如,隻是假如,假如魔法使的說法真的存在,那麽我也不可能例外,因爲我是個很普通的人,有一份普通的職業,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宿命,身爲一個如此普通的人,按理說不會逃離這個世界的規律。
所以說,會不會是上架的緣故?
這很有可能。
因爲我不知不覺之間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上了架,所以我的處男并沒有保持到三十歲以後。
那麽,“架”是誰?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作爲一個現代人,我屬于比較開放的那一類,所以并不是很糾結我和架究竟發生過什麽,就算不能成爲魔法使也沒關系,畢竟這些都是不太重要的細節。
可是,我卻開始對那一段失去了的記憶而感到恐懼。
大家突然開始問我“上架了嗎?”,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想必問的話都是對我有益的,毫無疑問,他們也知道“架”與我之間的事情,所以爲什麽沒有人肯告訴我呢?
蹊跷的地方就在這裏。
有一件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大家都清楚,唯獨我自己沒有記憶,這着實不能容忍,也令我害怕。
現在的我并不知道人生當中缺了哪一部分的記憶,活了幾十年,有些東西自然而然地忘記了,所以我并沒有上過“架”的記憶。
有的,隻剩下無法成爲魔法使的身體。
爲了尋求那個虛無缥缈的“架”,我打開了度娘。
百科當中搜索到的一個解釋是棚子。
也就是一種木質家具。
這令我立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這個人,一般情況下還是很有節操的,當然,萬事都有不同的方面,也有些人認爲我并沒有節操,這是他們的自由,我不準備進行幹涉。
假設,假設我不是那麽有節操,隻是假設而已,真正的我當然是有節操的,就在這個假設的前提之下,就算我再怎麽失去節操,應該也不至于淪落到和木質家具發生不正當關系的地步。
爲了證明這一點,我研究了半個消失的書架結構,依然沒有打開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可見絕不可能有這種事情。
雖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這個結果還是令我松了一口氣,太可怕了,萬一在研究的過程中真的發現了什麽……後果簡直不可設想。
于是我必須深入的考慮一下。
架。
首先,作爲一個大前提,架至少應當是可以上的。
脫離了這個大前提的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但是,架這種東西本身就是無機物,哪怕一個東西是有機物,帶上“架”字之後立刻就會變得奇怪,比如說神農,神農雖然已經是古人,但是硬要說的話也未必不能上,神農帶上一個“架”字,就變成了神農架。
實在是無法腦補出該怎樣上神農架這一片神秘而遼闊的大地。
所以我必須另辟蹊徑才能找到答案。
……
原來如此……
漸漸模糊起來的屏幕令“上架”那兩個字拉伸了一點點。
“木加”
或許……我上的不是架,而是木加。
我的朋友們都是正常的人,都是有常識的人,他們熟知每年的節日和紀念日,他們充滿智慧,和我這種渾渾噩噩的家夥不同。也許……爲了能夠旁敲側擊地讓我注意到這件事,同時又必須避諱某些連他們都不敢接觸的東西,所以才會用一種近似隐語的方式來警告我。
看起來,這件事的背後恐怕隐藏着更加龐大的黑暗。
我似乎不該去繼續追究,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開始覺得“上架”,或者“上木加”的事情我應該就此忘卻才好。
不,不行。
就算握着鼠标的右手現在已經開始顫抖,我也依舊無法選擇放棄。
于是我繼續在度娘當中開始搜索“木加”。
這個關鍵字非常的隐晦,隐晦到幾乎搜索不到什麽,過了好半天,我才勉強看到了一個人的名字,四個字,後一半是“木加”,前一半是“尕〇”,顯然這是個藏族的名字,百科上告訴我是個藏族的大叔,當然是幹部。
若說這就是結果,那也有點太不負責任了。
退後一百步,就算我丢掉了節操,就算我已經沉淪,但是,到了那一天,我也肯定不會和素未謀面的大叔做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我有我自己的底線。
所以說,這個名字未必就是我想尋覓的那個答案。
于是我繼續一頁頁地翻閱下去,很快就看到了更加可疑的名字。
這個名字前面有幾個關鍵字,隻把漢字标注出來的話,總共有“初攝”“六十路”“妻”,最後是這個人的名字“船木加壽子”。
後面當然是番号。
這就比較尴尬了,想必身經百戰的人已經知道這些關鍵字所代表的意義。
退後五十步,就算我丢掉了節操,就算我已經沉淪,但是,到了那一天,我也肯定不會和素未謀面的阿婆做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我當然有我自己的底線。
連續兩次的失敗讓我越發意識到事情的複雜,因爲顯而易見的事實絕不是真正的事實,所謂的事實都是像卷心菜的芯一樣隐藏在層層僞裝之後。
同時,這種做法恐怕也是一種警告。
警告我可能已經觸動了“不該碰觸的東西”。
也許,前幾次我隻是走運而已,沒有接觸到不可觸碰的禁忌。
“世界最爲慈悲之處,是人類無法将自身的思維内容相互關聯。我們栖身在一個波瀾不驚的無知島嶼上,處于一片浩瀚無盡的黑色汪洋中,但這并不意味着我們就該爲此遠航。”
身爲一個普通的人,不該探究的東西實在太多。
若是就此收手的話,說不定還能恢複平凡的生活。
是啊,那想必也是一種幸福。
可是平凡的生活對我而言又有什麽用呢?身爲人類,若是放棄了窮究謎底的心,想必也就和植物沒有什麽區别。
突然,我覺得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我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重要的内容要說兩遍。
誠然,接下來我将要面對的可能是無限的黑暗,但是放棄了探求之心的世界依然是黑暗的,彼此之間并沒有任何區别。
我的内心毫無波動,目光也變得平淡而冷漠,顯示器上一行行無用的信息仿佛流水般接連消失,我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快。
突然。
一個謎一般的名字固定在屏幕的最中央。
“優木加奈”
87年出生,相貌還算可愛的聲優。
現在主要還在跑龍套,和所有辛苦打拼的聲優一樣,每一天都在努力地工作,爲了明天而拼搏。
莫非……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幻想,百科當中的照片令我有一種極度勞累之後的倦怠感,是的,相對于謎一般的大叔和阿婆,這個結局已經好到不能再好,“木加”,我好像不再需要更多的答案了。
就算事實并非如此,接下來再追究又有什麽意義呢?優木加奈的顔值在我可接受範圍之内,就算真的和她做了這樣或那樣的奇怪事情,我也沒有什麽可以後悔。
就算我現在看到的不是事實,至少我獲得了一個值得相信的答案。
“接受”比“事實”更加溫柔,而且也不代表着放棄,我想,這件事情應該到此爲止,以後若是誰問我“上架了嗎?”,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上過了!”。
就這樣吧。
如此想着,我準備休息一下,于是關掉了電腦的電源。
在屏幕化作純黑的瞬間,上面殘留着的“架”字忽然被無形的電流沖散,看起來好像是“口力木”的樣子。
口,是血盆大口的口。
力,是兇猛有力的力。
木,是代表植物的木。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