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展摩熱情如火地撲了上去,能夠令她如此熱情的人很少,皇珠仙也是其中一個。
“沒有好久嘛,隻不過幾個月而已,來來讓學姐檢查一下,胸部有沒有變大!”
“不……不要啦!”
“嘻嘻嘻!”
在杜潔學姐的魔爪之下,人高馬大的蕭展摩像被蛇纏住的青蛙一樣紅着臉徒勞地掙紮着,卻無論如何都甩不開伸來的觸……呃,隻是手,人類并沒有進化到這種程度。
“怎麽好像變小了?”
杜潔突然收住了手,隔着虛空捏了捏,驚訝萬分地大叫起來。
“咦?诶诶诶诶!”
“哈哈哈騙你的!這反應真是太可愛了!而且幾個月前你不是上過一次當嗎!”
趁着蕭展摩吃驚的空檔,杜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伸出雙手……
“學姐!不要!”
兩人之間的打鬧還在繼續。
雖然有點過激的動作,但蕭展摩畢竟穿的是男式制服,胸部很不明顯,所以其實并沒有什麽特别值得期待的情景,也無法将黑暗中的柴烈火喚醒。
當人封閉内心之後,整個世界都會随之靜止。
“學姐,學姐等等!這是什麽?”
好不容易逃離了杜潔的糾纏,蕭展摩氣喘籲籲地指着角落裏堆積着的奇妙物體。
那個物體有人形的輪廓,卻沒有人類的生命力,幸好不會動彈,假如能動的話多半會被當成外星生物抓走進行研究。
“喂喂喂,這是你帶來的學弟呀。”
“怎麽……看起來像鹹魚一樣?烈火?烈火!”
一陣拍打臉頰的聲音噼噼啪啪地響起。
“疼疼疼疼!”
五分鍾後。
“哈哈哈,你們今年的學弟真是太可愛了,尴尬的時候竟然還會自我逃避。”
像闊别多年的老熟人一般,杜潔用力在柴烈火後背拍了一下。
“抱歉……”
好不容易從尴尬中回複,柴烈火沒精打采地幹笑着,繼續對着鏡子揉着沒有完全消腫的臉。
杜潔。
這名字聽起來總覺得一旦惹怒她就會被雷劈,着實像蕭展摩所說的那樣,是個無法以常人道理來衡量的角色。
剛剛畢業最多也就是二十四五歲,不過杜潔比同齡的畢業生看上去還要更成熟些,但這個成熟絕不是說年齡大或者看起來像熟女,而是一種神秘不可捉摸的氣質。
正因爲神秘,所以很難用語言來形容。
在柴烈火的眼中,杜潔的模樣始終是一個虛影,無論是操控水晶球的占蔔師還是過于熱情的學姐,可是這些單純的面貌即使結合起來也無法反映出真正的她,千變萬化,真的是這樣。
時尚的裝扮以黑色爲主,齊腰的烏緞長發,淡淡的妝,一切都搭配得十分得體,不愧是走向社會的前輩。
“抱歉學弟,剛才是鬧着玩的,我給你認真看看手相。”
笑過了也摸過了,杜潔友好地向柴烈火伸出手。
雖然不太想伸手,但還是覺得不照做的話會特别危險。
于是柴烈火選擇了妥協,再一度伸出了左手。
“唔……”
杜潔托住柴烈火遞過來的手掌,忽然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未來,比如永遠單身什麽的。
本來柴烈火還想說點什麽,卻忽然發現現在的氣氛已經不容自己插嘴吐槽,于是隻能瞪眼傻看着,蕭展摩亦是如此。
風格瞬息百變的杜潔雖然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然而這不意味着氣氛也會随之變得平和。
短暫的沉默之後,某種無法理解的怪異感覺悄悄地侵染了柴烈火的心,居然令他躁動的情緒在無意之間平複了,心中的戒備也在這一瞬間徹底消散。
“你在遲疑不前,但那不是你的錯,不,你自己或許覺得是自己的不對,這個陰影一直籠罩在你的心中,至今爲止依然存在。”
杜潔充滿磁性的聲音宛如在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而聽故事的則是一群幼兒和小狗。
“我……”
柴烈火雙眼迷茫地擡起頭來,如同被某種力量奪去了心智,算是默認了杜潔的話。
“你不敢面對陰影中的自己,這一度讓你堕落,現在的你也許走出去了,也許沒有。接下來你将面臨轉折,但我看不出會走向好的方面還是壞的方面,相應的,隻要你選擇不再前進,這些無法預測的轉機就不會發生,和過去一樣的每一天也不會變化,你要選擇哪一邊?醒來吧……”
啪——
耳畔爆響的清脆聲音令柴烈火的身軀忽地一震。
“剛才那是……”
柴烈火忽然感到了畏懼,就像内心深處的東西被杜潔完全看到一般,當然這是絕不可能的,但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是精神暗示?還是緊張過度?不,二者可能都不是,也許……杜潔的确有窺探人心的能力。
“怎麽樣?相不相信我的話?”
杜潔再度搖身一變,神秘的氣息眨眼間一掃而空,又切換成了學姐的模式。
“謝謝。”
柴烈火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無意義地道了聲謝。
這時候除了謝謝,微笑以外又能怎樣回答呢?
“真是一點都不坦率的學弟,要不這樣吧,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對于你,不,對于你們而言是很簡單的,如果你答應了我的請求,我會給你一件你朝思暮想的東西。”
“給我?”
聽到這裏,柴烈火終于提起了一點懷疑的勇氣。
朝思暮想,什麽是朝思暮想的?太多了,比如進入二次元世界,比如女朋友,比如願天堂沒有獅子狗,但現在最想要的果然是和修真有關的信息。
原來如此,柴烈火點了點頭,身爲修真社前任社長,杜潔必然早已看穿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對,隻給你,因爲隻有你最需要,在這之前嘛……接着!”
杜潔随手一甩,将藏在懷中的某個物件丢給了不遠處看戲的蕭展摩。
“這是……謝謝學姐!”
蕭展摩眼前一亮,開開心心地抓住了飛來的東西,将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指虎?
柴烈火一眼就認出了這件武器的身份,外形很普通,就是四圈的指虎而已,不過分辨不出烏黑泛光的質地是何種金屬。
“可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喲,學姐我費了好大功夫才搜集到的材料,試試看。”
說着,杜潔指向角落裏早已準備好的金屬闆,足有磚頭厚。
蕭展摩幾步走過去,彎腰撿起金屬闆,一隻手握緊,裝着指虎的右手輕輕貼在金屬闆的表面上,深深吸了口氣。
咔——
無法形容的惡劣噪音令柴烈火果斷堵住了耳朵,比粉筆摩擦黑闆,指甲刮着玻璃還刺耳的怪聲自指虎與金屬闆接觸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來。
蕭展摩在金屬闆上畫了筆直的一條線,痕迹很淺很淺。
當直線将金屬闆貫穿之後,她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閉上一隻眼在直線上尋找着什麽。
啪——
突然,蕭展摩刺出幾乎隻能看到幻影的一拳。
當啷——
斷開的半截金屬闆摔落在地,柴烈火低頭一看,金屬闆的斷面平整得像鏡子一般,心髒頓時劇烈地動了下。
蕭展摩的一拳足以開碑裂石,這沒人否認,但若是想将一塊金屬闆分成平整的兩塊卻是難上加難,其中的奧秘多半就在指虎之上。
那材質不明的指虎顯然是一種特殊的合金,而且表面特地修正成類似玻璃刀的模樣,所以切裂金屬都不成問題。
如果給人的身體來上一拳,那可不僅是斷幾根骨頭就能解決的,有可能一拳之後皮肉沒有受損,但内髒和骨頭已經全部粉碎,陰損而又可怕。
“感覺如何?”
“很厲害。”
柴烈火點了點頭,話雖如此,但就感覺上而言,蕭展摩的實力還遠遠不如現在正縮在社團活動室睡覺的皇珠仙。
那個人的實力恐怕深不見底,這毫不誇張,比老爹,老媽等自己見過的所有強者都要強大,雖然這隻是一種感覺,但多半不會錯。。
“知道厲害就好,我想看你們兩個打一場,真槍實彈。”
杜潔輕掩櫻唇,莞爾一笑,故意用錯了某個詞語,所以聽起來怪怪的。
“學姐!”
“慢着!這是我對他的請求,相信我,我是爲了社團好,前提是他聽明白了我的話。”
早已看穿了蕭展摩肯定要拒絕,杜潔搶先一步将她的話堵了回去。
兩個人的視線一同聚集在柴烈火身上,蕭展摩不知道爲什麽杜潔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她對杜潔的話有着無條件的信任,所以也就選擇了沉默。
背後聚集的目光仿佛重達千斤,柴烈火慢慢地擡起了頭。
“爲什麽?”
“自我逃避的人無法走上修真之路,我隻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否跨越了那倒陰影,盡管我看不到陰影的本體,但我知道它依然存在于你的心中,哪怕現在還做不到,至少你也不能被它壓倒。”
杜潔的說辭幾乎不近人情,但正是這種殘酷才使得“修真”這個概念第一次真實地浮現于柴烈火的心中。
修真不是遊戲,是嚴苛的考驗,時時刻刻伴随着危險,甚至摻雜着血腥。
修真之路不僅崎岖難行,更布滿了無數斷崖峭壁,乃至刀山火海。
有沒有覺悟踏上這條道路?
柴烈火覺得這個問題是愚蠢的。
因爲這個答案在最開始就已經被決定了。
“我若是敗了,恐怕就沒有獎品了吧?”
“無論勝敗,隻要你讓我看到你的覺悟就行,你也明白,馬馬虎虎的戰鬥不可能讓我滿意,也不可能得到我的獎品。”
杜潔起身打開了店鋪的後門。
“烈火……”
蕭展摩想要說什麽,卻欲言而止。
她看到了柴烈火的眼神,那是一個人陷入極度矛盾與艱難之後還要咬牙做出抉擇的眼神,痛苦,但絕無回轉的餘地。
杜潔究竟在他的心中看到了什麽?能夠令這個看上去懶洋洋腦筋卻又十分靈活的學弟一下子變得如此痛苦?
“副社長,我也有一個請求。”
柴烈火慢慢活動着手腕,毅然向蕭展摩低下了頭。
“别這樣呀,你先擡起頭。”
“一會兒……一會兒請副社長全力與我一戰,最好拿出殺死我的覺悟,沒有殺氣或戰意的話……隻會變得像我剛剛加入社團的時候那樣,那種戰鬥連訓練都算不上,沒有任何意義。”
“這……好吧……”
蕭展摩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不能拒絕了,隻得勉爲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現在天色剛剛開始變涼,秋天還是很長的一個過程,一切都需要時間醞釀。
如果這時候天空回旋着幾片落葉,那真就堪稱理想中的決鬥氣氛,可惜天空與大地和人心一樣荒涼。
除了杜潔以外,這場戰鬥沒有其他的旁觀者,高高的圍牆阻擋了外面的視線,場地是有限的,但足以讓兩個人一決生死。
二十步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柴烈火一直默默地低着頭,後背微微彎曲,明明是決鬥,右手卻插在衣袋當中。
“開始吧!要做出把他**打出來的氣勢!”
杜潔顯然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興奮地呼喊着,隻差開盤賭博了,至于把什麽打出來,這個詞一旦寫出來一定會被打上馬賽克,所以很殘忍的。
蕭展摩猶豫了一下,還是握緊了右手的指虎,左腳向前猛地一踏,借着這一踏的力道緊貼地面向前滑去。
當拳頭揮出的瞬間,她看到柴烈火終于動了,然而卻不是身體的動。
前後隻有刹那間的差距,柴烈火仿佛潛入了濃濃迷霧當中,影子迅速變得模糊。
而在迷霧背後卻亮起兩點狹長而鮮紅的血光,宛如鎖定了獵物的蛇眼。
咝——
詭異的毒蛇吐信之聲自迷霧當中飛速襲來,蕭展摩心中不禁一驚,定睛細看,柴烈火的影子卻已經浮現在面前。
擇人欲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