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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左相他……飲毒酒自盡了。”
當有人将這件震撼之事轉告齊王呂白時,無論是呂白還是在旁的田諱、管重、鮑叔等人,都驚詫地無以複加,半響說不出話來。
良久,齊王呂白長吐一口氣,神色複雜地說道:“左相,無愧于我大齊,實不必如此……”
對于趙昭這位姐夫,齊王呂白毫無怨恨,哪怕即将攻滅他齊國的,正是他姐夫所出身的魏國。
因爲這位姐夫已經爲他齊國做了太多太多,從「諸公子内亂」到「齊楚戰役」,再到如今,這位姐夫對他齊國已屬仁至義盡,哪怕最終因爲齊國的覆亡而返回魏國,齊王呂白亦不會因此憎恨對方,要怪隻能怪天命如此,隻能怪他齊國自己的衰敗。
但就連呂白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姐夫趙昭最終竟然選擇以他齊國之臣的身份而亡。
雖然他也知道,趙昭此舉并非是因爲對他齊國的熱愛,更多則是爲了履行當年對他父親呂僖的承諾,這也正是呂白感到惋惜的地方。
作爲齊國的君主,他呂白應當爲齊國的衰敗甚至覆亡負最主要的責任,但他的姐姐嫆姬,卻實在不必。
就在呂白悲痛之際,右相田諱冷着臉說道:“大王,臣有話要說。”
說罷,他便在呂白的允許下,将今日在城牆上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出來,包括有幾名宮卿諷刺左相趙昭的話。
“竟有此事?”
呂白聞言後大爲震怒,當即下令處死那幾名宮卿。
在旁,上卿高傒在聽到君主的命令後微微皺了皺眉,他覺得,眼下危難之際,他齊國當上下一心,共同抗擊魏軍,實不應該臨陣殺死己方的臣子。
然而,他雖然嘴唇微動,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言求情,因爲他也覺得氣憤,認爲似左相趙昭這等君子,實不應該遭受非議。
下令殺死那幾名亂嚼舌根的宮卿後,齊王呂白問計與在場的諸公卿,想問問是否有擊退魏軍的辦法。
殿内諸臣聞言默不作聲,縱使是素來知足多謀的右相田諱,此時亦是無計可施。
原因就在于今日魏軍攻打臨淄的這場仗,讓絕大多數人都看到了魏軍的強大,盡管田耽、田武兩位名将已拼死在保衛臨淄,可結果呢?
田耽無法擊退魏将趙疆,反被後者擊退;而田武,亦被魏将樂弈所擊敗。
不是田耽或田武能力不足,實在是雙方的實力差距太過于懸殊,除非此刻上蒼将天災降臨于魏軍頭上,否則,他齊國哪怕連一成的勝算也無。『PS:又想到了劉秀,天降隕石實在太6了。』
事到如今,他們唯有固守城池,奢望在這絕望之中,上蒼能否給予一絲憐憫。
但很可惜,上蒼似乎并沒有相助齊國的意思,此後數日,魏軍繼續對臨淄的北、西、東三面發動圍攻。
北面是樂弈、屈塍,西面是趙疆、季武,東面是燕绉、李岌麾下停泊在淄水支流河道上的魏國戰船,成百上千架弩炮、抛石機,朝着臨淄城的城牆狂轟濫炸,仿佛是要徹底拆除臨淄城的城牆,摧毀齊人心中最後的防禦。
可惜魏将許曆目前仍在琅琊郡跟楚國的邸陽君熊瀝與越國的将領吳起糾纏,暫時無力趕上對臨淄的圍攻,否則,若許曆補全了臨淄南邊這塊,那麽,臨淄城就是四面被攻的局面。
不過這也足夠了,在轟炸了整整三日後,臨淄城的西城牆與北城牆被轟砸地面目全非,有幾段城牆轟然倒塌,這意味着齊國用抵擋魏軍的最後防禦,已不複存在。
見時機已至,讨齊主帥趙疆下令全軍進攻。
收到将令後,季武、曹焱、司馬弢、樂弈、紀括、屈塍、元邑侯韓普、燕绉、李岌、周奎、蔡擒虎、李惑、陳汜等十餘位魏國大将,同時下令麾下的将領對臨淄城發動最後的總攻。
平心而論,倘若魏齊雙方的立場緩一緩,魏軍尚能憑借士卒的強悍與入侵的敵軍展開巷戰,做最後的殊死搏鬥,但眼下是魏軍大舉入侵,而齊軍士卒被迫發動巷戰,而這就意味着,齊軍在城内的殊死抗争,充其量不過是延後了齊國覆亡的注定命運而已。
哪怕在這些殊死抗争的齊國軍隊中,亦有田耽、田武兩位齊國名将。
魏昭武七年九月十四日,齊國王都臨淄,終被魏将趙疆所率領的魏韓聯軍攻破,數十萬魏韓聯軍湧入臨淄。
見大勢已去,齊王呂白授意右相田諱出面,代表齊國向魏軍投降,免得齊人再出現無謂的傷亡。
齊國,遂亡。
待魏軍進城之後,魏将司馬弢受到主帥趙疆的授意,徑直帶兵前往齊國左相趙昭的府邸,卻駭然得知,齊國左相趙昭竟已在三日前服毒自盡。
司馬弢慌忙派人将這件事禀告主帥趙疆。
得知這個消息後,趙疆大驚之色,當即來到趙昭的府邸,果然看到六弟趙昭的遺體正停在靈堂。
時趙昭的母親烏氏已故,嫆姬、田菀與兒子趙梁、女兒趙梅在旁痛哭,趙疆看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等爲何不攔着他做傻事?”
性格耿直的趙疆,顧不得這是在弟弟趙昭的靈堂上,一把揪住了趙昭宗衛長費崴的衣襟,怒聲斥道。
費崴低着頭,滿臉羞愧。
“趙帥……”
司馬弢偷偷拉了拉趙疆的衣袖,示意這終究是在靈堂上。
趙疆這才放開攥着費崴衣襟的右手,神色複雜地看向弟弟趙昭的遺體。
平心而論,在諸兄弟當中,趙疆感情最好的就是趙潤、趙宣兄弟,對于趙昭這個許多年前就前赴齊國的兄弟,他并沒有太深厚的感情,甚至于,對趙昭心中還有些芥蒂,誰讓他魏國幾次蒙受爲難的時候,遠在齊國的趙昭都沒有返回魏國的意思呢——雖然當時趙昭就算返回魏國,其實對緩解魏國的危機也沒有什麽大的改變。
但兄弟終歸是兄弟。
在拜祭過趙昭,安撫罷嫆姬、田菀兩位弟妹後,趙疆沉着臉離開了左相府。
“這下,該如何向陛下彙報?”
他皺着眉頭嘀咕道。
雖然他與趙昭并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充其量隻是普通的兄弟之情而已,就好比他與趙潤、趙宣對待趙璟、趙信那般。
但是他卻知道,他魏國的君主趙潤,卻與趙昭有着極深厚的感情,而如今趙昭飲毒酒而亡,趙疆實在不知該如何向君主趙潤禀報這件事。
『都怪這個該死的齊國!』
一怒之下,趙疆下令屠城,試圖屠盡臨淄城的齊人,無論王族、公卿或者齊國的平民,爲六弟趙疆陪葬。
得知趙疆麾下的魏卒竟在屠戳齊國的平民,副将樂弈大感驚詫。
畢竟魏軍從來不會屠戳平民的。
于是,樂弈派人打聽究竟,在得知事情真相後,樂弈出面制止了趙疆。
樂弈對趙疆說道:“齊已覆亡,日後臨淄将歸屬我大魏所有,燕王殿下豈可屠戳我大魏治下之民?使齊人因此憎恨我大魏,給國家埋下長遠的禍根?”
在樂弈的勸說下,趙疆最終還是下令停止對齊人的屠戳,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無辜的齊國平民死于魏卒的刀下,給魏軍的風評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
大約二十日左右,也就是在十月初,趙疆的戰報火速送到了雒陽,送到了魏王趙潤的手中。
在看到齊國全境已被他魏國的軍隊所占領後,趙潤頗爲歡喜,可當看到齊國左相趙昭竟在破城前服毒自盡後,趙潤就笑不出來了。
“都退下。”
在甘露殿的書房内,趙潤對近衛大将褚亨與大太監高和吩咐道。
褚亨、高和二人依言退出殿下。
此時就聽到殿内傳來砰地一聲巨響,大太監高和偷偷回頭瞄了一眼,便看到此前擺在龍案上的一隻墨玉蟾蜍,被他魏國的君主狠狠摔在牆上,砸地粉碎。
這吓得他趕緊加快步伐,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片刻後,褚亨、高和,還有守在殿外的燕順、童信等禁衛将領,面面相觑地聽到殿内傳來砰砰地響聲,顯然是他魏國的君主正在拿殿内的桌櫃擺設發洩。
足足持續了一炷香工夫,殿内的動靜這才逐漸停止,大太監高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硬着頭皮回到了殿内,希望能勸說君主保重龍體,畢竟這就是他的職責。
再次回到甘露殿的書房,高和毫無意外地看到書房内一片狼藉,許多珍貴之物皆被打爛,不過高和一點也不心疼,他擔心的隻是他魏國君主的身體情況。
“陛下……”
看到己國君主坐在一片狼藉的階石上,大太監高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倒在不遠處的椅子端到這邊,扶起自家君主。
在發洩了一番後,趙潤已經冷靜了許多,默然地歎了口氣。
從魏國的立場來說,其實趙潤從未怨恨過趙昭,像什麽「身爲魏人卻在齊國爲相」之類的怨恨,趙潤從未想過。
因爲在他看來,趙昭已爲他魏國付出了許多許多。
就好比在最初的「魏楚之戰」中,若非趙昭主動前往齊國爲質子,說服了齊王呂僖,使齊國陳兵于齊楚邊界,對楚國施壓壓力,事實上當時的楚國,完全有能力一手摁死魏國。
要知道當時的楚國,似壽陵君景舍、上将項末、昭關守項娈、新陽君項培、邸陽君熊商、西陵君屈平等人皆在,倘若楚國果真對魏國發動全面戰争,魏國必敗無疑——哪怕魏國召回當時仍流放于南梁的南梁王趙元佐,召回隐居的禹王趙元佲,亦無濟于事。
因爲當時的魏國,根本不足以與楚國抗衡。
雖然在「四國伐楚戰役」中,魏國通過對楚國開戰,已經還清了欠着齊國的人情,但趙昭此前爲了說服齊王僖而許下的「終此一生留在齊」的承諾,卻無法因此而抵償。
随後,在魏國與韓國的戰争中,當時剛剛平定了「諸公子内亂」的齊國,亦在趙昭的懇請下,将田骜、田武、田恬祖孫三人率領的巨鹿水軍派往韓國東部,盡可能地減輕韓國對魏國的壓力。
必須承認,就算是遠在齊國,趙昭亦在不遺餘力地幫助母國,促成「魏齊交好」,盡可能地使魏齊兩國變得更加密切,共同抵抗北方的韓國與南方的楚國所帶來的威脅。
說實話,倘若魏國始終保持當年那不上不下的國力水準,魏齊兩國絕對不會鬧到後來那種局面,問題就在于魏國崛起的太快了,尤其是在「五國伐魏」那場戰争中,魏國以一敵五,将五個敵人紛紛打趴下。
倘若這五個敵對勢力僅僅隻是像三川、宋郡叛将南宮垚那種貨色,其實倒也不至于讓中原各國引起恐慌,但偏偏在這五股敵對勢力中,非但有韓國與楚國,還有西垂的秦國。
在以一敵五的情況下,殲滅三川烏須王庭,擊潰宋郡的南宮垚,又擊敗了韓國與楚國,使楚國百萬大軍葬身于雍丘,這如何不使中原各國對魏國的崛起感到驚恐?
原來中原的局勢,是各勢力、各聯盟分庭抗衡,比如同時鉗制着楚國與韓國的「齊魯(宋)三國同盟」,雖然齊國當時是中原霸主,但他本身并不具備吞并韓國與楚國的實力,因此倒也不至于讓韓國與楚國感到驚恐。
但魏國不同,魏國是單憑自身一國,就展現出了能同時擊敗韓國與楚國兩個大國的實力,徹底地打破了中原各國原來的平衡,以一個絕對強霸之國的姿态重新出現在世人眼中,這就讓中原諸國感到畏懼了。
更别說,魏國還有一個迄今爲止從未打過敗仗的「魏公子潤」。
因此,在魏國的壓力面前,韓王然才會竭盡全力促成「韓齊楚三國同盟」,來對抗魏國。
或許有人會覺得,趙昭沒有在「諸國伐魏」的戰争中返回魏國,幫助魏國抵抗聯軍的進攻,實在是枉爲魏國的公子,但事實上并非如此。
因爲那場戰争,就算趙潤在大梁戰役中被楚水君擊敗,魏國也不會有亡國的危險,因爲魏國一旦戰敗,轉爲弱勢,當時聯軍的齊将田耽,将會立刻帶着魯國軍隊脫離聯軍,甚至于調轉槍頭聯合魏國對付楚國——這也正是貌合心不合的聯軍被魏國擊敗的原因。
齊國的目的不是爲了覆亡魏國,而是爲了削弱魏國,隻因爲魏國崛起的速度太快,快到破壞了中原各國間原有的平衡。
至于趙昭返不返回魏國,就當時來說影響确實不大,相反他留在齊國,還能給魏國留一份保障——尤其是在魏國戰敗的時候,相信他會重提「魏齊同盟」,使魏齊聯合共同對抗楚國。
但殘酷的現實是,魏國取得了那場戰争的勝利,這才使得趙昭的‘保障’,變得毫無意義,因此趙昭才會被人誤認爲魏國的叛徒。
但事實上并不是。
假如魏國沒有君主趙潤這個人,而是前太子趙禮或者雍王趙譽成爲君主,身在齊國的趙昭,相信就會成爲魏國相當可靠的助力,因爲趙昭的存在,可以很大程度上影響齊國的外交策略。
但很可惜,魏國當代君主乃是雄主趙潤,在這位君主的帶領下,魏國已非曾經那個處于幾個強國夾縫間的小國,而是氣吞天下的霸國,這才使得趙昭的存在變得可有可無,充其量隻是魏國的一個保障而已。
另外,但凡涉及魏國的事,趙昭從來都是緘口不言,從未給齊國出謀劃策,這其實已經做到了身爲魏人的職責,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卻虧對于他齊國左相的職責。
因此,趙昭最後才會服毒自盡,爲齊國殉國,因爲作爲魏人,他沒有做出有害于魏國的事,也沒有向魏國懇求保全齊國;但是作爲齊國的左相、齊王僖的女婿,他沒能阻止齊國的覆亡,有愧于齊王僖當年對他的囑托。
是故,在魏軍攻破臨淄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作爲一名齊國的臣子,爲即将覆亡的齊國殉國,而不是返回魏國,在齊國覆亡之後繼續過他魏國大貴族的生活。
『PS:實在不希望趙昭這個角色被誤解,特在此解釋一下:趙昭這個人設,是符合當時世俗的君子典範,可能在現在人看來非常傻,但在當時這卻是值得提倡的忠義。作爲魏人,他沒有出賣魏國,也沒有阻礙魏國吞并中原的進程;而作爲齊國之臣,他堅定地與國共存亡,而沒有投降魏國,确确實實地做到了忠、信、義三個字。他一生都在緻力于促成「魏齊交好」,隻可惜魏國出了趙潤,才讓他的努力變得沒什麽意義。或許有的讀者會認爲樂弈的決定更‘明智’,但事實上若放在當時那個時代,世人對樂弈的評價絕對不會有趙昭高。』
『再PS:要怪就怪齊王僖,是他借着魏國求援而将趙昭綁在齊國。不過就事論事的說,齊王僖當時更多隻是希望他死後,齊國能與勢頭大好的魏國保持友善的關系,相信也沒有料到魏國後來會崛起地那麽快,以至于害得他女婿趙昭最後爲了履行對他的承諾,服毒而亡。(兩段PS不算字)』
“陛下,保重龍體啊……”
見魏王趙潤似乎已逐漸冷靜下來,大太監高和壯着膽子勸說道。
“呼——”
趙潤在長長吐了口氣後,默不作聲地思考應對。
雖然于國家而言,他并不認爲六哥趙昭有什麽虧欠魏國的地方,要虧欠也是魏國虧欠他,畢竟當初若不是魏國面臨危機,趙昭也不至于千裏迢迢跑到齊國爲質子,自然也不會有後來這些事。
但從兄弟情分而言,趙潤卻無法接受趙昭最終選擇作爲一名齊國臣子、爲齊國殉國的結局。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别無他法,難道像魯莽的趙疆那樣,屠戳齊人爲趙昭陪葬?
倘若趙潤果真下達這個命令,天下人将會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他魏國?
想到這裏,他沉聲說道:“以天策府的名義對前線下令,鑒于我魏軍主帥趙疆下令屠戳無辜齊人,革除其主帥職務,勒令其立刻返回雒陽!至于齊國那邊的事,就交由樂弈,再叫元邑侯韓普與屈塍二人輔助樂弈,爲這場戰争善後,務必要使齊人相誠心臣服于我大魏。”
頓了頓,趙潤又說道:“再以私信給趙疆,命他帶上趙昭的屍骨立刻返回……”
剛說到這,他忽然停頓了一下,在沉默足足片刻後,歎了口氣說道:“罷了,就将趙昭葬在齊地吧。……叫趙疆找人爲其豎碑,題辭……「既乃魏子、亦是齊臣。此生無愧于魏,亦無愧于齊」!”
“遵命。”
大太監高和依言而去。
看着高和離去的背影,趙潤惆怅地歎了口氣。
想當初他首次送别六哥趙昭時,就意識到這位兄長日後恐無法返回魏國,卻不曾想,竟一語成箴。
如此又過了半個多月,在十一月初,魏王趙潤的命令傳到了齊國,送到了燕王趙疆手中。
得知自己果然因爲屠戳平民被革職,趙疆抓抓頭發,顯得有些尴尬。
其實在前一陣子,當他冷靜下來之後,就知道他此番屠戳平民,肯定會遭到雒陽的懲戒,否則他魏國無法平息輿論。
不過更尴尬的是,君主趙潤在信中要求他務必使齊國臣服于他魏國,但問題是,齊王呂白已經絕食而亡了。
是的,在淪爲階下囚後,齊王呂白表示,「時運不濟,而我大齊覆亡,不得已降魏以保全臣民,然孤乃人王,豈能俯首事他君?」。
在說完這番話後,齊王呂白便拒絕食用魏軍給予的飯菜與飲水,不過數日便絕食而亡。
不得不說,此舉讓魏軍的将領們意識到,其實齊人也并非如世人想象的那麽軟弱,至少齊王呂白并非軟弱之人,若不是魏國崛起的速度實在太大,倘若魏國沒有趙潤這等雄主,說不好齊王呂白能帶領齊國再次稱霸中原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這是屬于你的麻煩了。”
已被革除主帥之職的趙疆,一邊暗叫僥幸,一邊将天策府的将令遞給樂弈,遞給這位取代了他的魏軍主帥。
聽聞此言,樂弈的眼角不禁抽搐了幾下,畢竟齊國這邊的問題确實很大,先是趙疆下令屠戳平民,随後齊王呂白在被魏軍囚禁的期間絕食而亡,這導緻齊人對魏人的抵觸心變得非常大。
再加上田耽率領敗軍逃向北海、東萊那塊,不誇張地說,雖然他魏軍攻滅了齊國,但如何妥善善後,卻是一樁非常麻煩的事。
好在齊國這邊也有爲了家族被迫臣服于魏國的臣子,比如前齊國右相田諱。
在經過商議後,樂弈與田諱達成協議,由後者協助前者管制齊境,換取魏軍不得在齊境濫殺無辜的承諾。
就這樣,在田諱的協助下,齊國被魏國吞并。
值得一提的是,鑒于魏王趙潤的考量,以及前齊國右相田諱的懇求,左相趙昭這位魏國的公子,最終還是被安葬的齊地,作爲齊王呂白的殉國陪臣。
感動于趙昭的品德,田諱發動齊人爲左相趙昭蓋造了祭廟,并在廟外的石碑上銘刻魏王趙潤的那一番話:既乃魏子、亦是齊臣。此生無愧于魏,亦無愧于齊!
這使得趙昭作爲一名魏人,在齊人心中得到了極高的聲譽。
事後,在樂弈的要求下,田諱出面說服管重、鮑叔等在破城後辭官的齊國公卿,最終說服這些齊國公卿爲了齊人而在魏國出仕。
而齊國的猛将田武與其子田恬,亦在明确意識到大勢已去後,投降魏國。
唯獨田耽仍然在逃,試圖逃往楚國,借助楚國的力量複辟齊國。
十一月,魏軍主帥樂弈派季武、燕绉、李岌、屈塍等人追擊田耽,又命許曆切斷了田耽逃往楚國的路線,将田耽困于琅琊郡的「莒(ju)縣」。
田耽幾次突圍失敗,終于意識到大勢已去,再加上田諱的勸說,田耽最終投降于魏國。
至此,魏齊戰争結束,魏國吞并齊國,齊國覆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