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乃是韓國的巨鹿北郡跟齊國的巨鹿南郡的大緻邊境分割線之一,從這裏往東南方向,即是齊國的平原邑。
然而此時在這片土地上,充斥的卻是魏韓兩國的軍隊。
隻見在這片大河河畔的寬闊平原地形上,兩萬餘魏國鄢陵軍與目測差不多數量的韓國軍隊,正展開一場且戰且退的戰争。
“殺——!”
“左翼!左翼不得擅自上前!……右翼頂上去!”
“箭襲!箭襲!”
在這片戰場上,魏韓兩軍的兵将都顯得很驚慌,原因就在于這是一場彼此都沒有預料到的遭遇戰。魏軍這邊的大将乃是鄢陵軍的屈塍,而對面的韓軍,則是北燕守樂弈麾下的心腹副将紀括。
原來,在四月初八的時候,駐軍在邯鄲郡境内邺城的魏将屈塍,收到了魏王趙潤來自雒陽的王令,命令後者即刻率軍向東挺進,攻打齊國的巨鹿南郡,響應此刻正在攻打泰山的魏将韶虎,對齊國展開兩面夾擊。
既然得到了王令,魏将屈塍自然不敢耽擱,留下副将晏墨以及兩萬鄢陵軍繼續留駐邺城,而他自己,則親自率領其餘三萬鄢陵軍前來清河,準備從這裏越過魏韓邊界,攻打齊國。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韓國方便也不曉得是不是截獲了他麾下軍隊的行軍路線,亦或是提前預測到了他的意圖,以至于當屈塍率領軍隊跋涉到清河一帶時,恰恰好撞見韓将樂弈的副将紀括——後者似乎也剛剛率軍至此。
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讓魏韓兩軍士卒皆不得不倉促應戰。
看得出來,雖然鄢陵軍經常自诩自己是毫不遜色商水軍的魏軍勁旅,但當他們真正踏上戰場,跟北燕軍這種韓國的強師發生正面沖突,這支軍隊還真是打地可圈可點。
說到打仗,就要提一提鄢陵軍的特色。
盡管鄢陵軍跟商水軍一樣,其前身都是「平暘軍」,但因爲各自主将屈塍與伍忌性格不同的關系,這兩支軍隊的作戰方式,也是截然不同。
商水軍的作戰方式,即戰前憑借魏公子潤或原軍中副将翟璜制定總戰略或當前戰争的戰術,至于真正開戰之後,則更多依靠商水軍兵将——尤其是個别千人隊的個人實力,所選用的戰術一般以「鑿穿敵軍」、「分割敵軍」爲主。
在這種戰術下,似冉滕、項離、張鳴等武力出色的千人将們,仿佛如魚得水,甚至有時候,就連作爲主将的伍忌也會親自上陣出馬,上演一出單騎讨殺敵軍大将的戲碼,簡單地說,商水軍的爆發力非常恐怖。
可鄢陵軍不同,鄢陵軍的主将屈塍,并非是像伍忌那樣逞勇的将領,他的副将晏墨、孫叔轲皆都不是,哪怕是在将領層中,似左洵溪、華嵛、左丘穆、南門覺、南門懷等将領,也并非是逞強好勇的類型。
鄢陵軍很擅長相互配合,無論是各營部的配合,還是各千人隊的配合,相比較商水軍兵将那種憑借一腔熱血往前沖的類型,鄢陵軍的兵将,似乎特别擅長戰争節奏——即什麽情況下該選擇什麽樣的戰術,上至晏墨、孫叔轲,下至左洵溪、華嵛、左丘穆、南門覺、南門懷等将領,皆爛熟于心,甚至于根本無需等待作爲主将的屈塍來下達命令。
與短期爆發力非常恐怖的商水軍截然相反,鄢陵軍的耐力非常強,比商水軍還要強,這支軍隊的堅韌力,就跟牛皮糖一般,打不垮、甩不掉,在磨掉你的耐心與士氣之後,再徐徐吞噬你。
就好比此刻,北燕守樂弈的副将紀括,就被鄢陵軍折磨地滿頭大汗,直在暗地裏罵娘。
明明他麾下的軍隊剛才已擊垮了對方的左翼,可待等準備趁機進攻擴展勝利時,對方的右翼就包抄過來了;待等他好不容易招架住對方的右翼,明明方才被擊退的魏軍左翼,他娘的又悄無聲息地摸上來了。
這要打到什麽時候?!
更要命的是,對面這支魏軍,跟名震中原的魏國商水軍一樣,皆是側重于重步兵、輔以弩手的軍隊,守備能力簡直超乎想象,仿佛稍一松懈,對方就能重整氣勢、卷土重來。
幸運的是,此地爆發兩軍戰争的消息,很快就被附近大河河上巡邏的韓軍兵船得知,這些隸屬于巨鹿守燕绉麾下的韓國船隊,立刻調動船隻前來堵截,協助紀括的北燕軍一同攻擊鄢陵軍,這才使鄢陵軍不得不采取撤退,否則,紀括真得擔心今日會被這支魏軍活生生拖死在這裏。
“撤退!撤退!”
鄢陵軍兵将大舉撤退。
而在鄢陵軍大舉撤退的期間,魏将屈塍皺着眉頭看了一眼河面上黑壓壓的船隊,心中暗暗嘀咕。
他率軍至此的目的,可不是爲了跟紀括的北燕軍糾纏,更非是針對河面上的韓國巨鹿水軍,而是爲了偷襲齊國的巨鹿南郡,配合韶虎對齊國施壓,哪有閑工夫在這裏與韓軍糾纏?
可沒想到,居然恰好撞見了前來堵截他的韓軍。
『……那樂弈,料到我軍會偷襲齊國麽?』
屈塍心中暗暗想道。
但事已至此再去考慮這件事已無濟于事,鑒于暫時無法渡河,屈塍唯有暫時撤退。
『先拿下「甘陵」再做打算吧。』
對照着行軍圖思考了半響,屈塍決定先攻打甘陵,爲之後強渡清河做準備。
而另外一邊,韓将紀括一看鄢陵軍的撤兵方向,就猜到屈塍是奔着甘陵而去,但他沒有辦法,畢竟就他麾下的這點兵力,就算追上去也讨不到好,反而很有可能會被鄢陵軍拖死。
于是,韓将紀括一番考慮之後,當機立斷放棄馳援甘陵,決定立刻設法渡過清河,協防齊國的平原邑——同時,他也派人立刻向齊國的平原邑報信,叫你立刻做好準備,防止被魏軍偷襲。
齊國的平原邑,乃是臨淄田氏的祖輩封邑,目前的守将乃是田榮,即田諱、田耽、田武這一支的族兄弟。
兩日後,當田榮得到韓将紀括派人送來的消息,得知前兩日魏将屈塍曾企圖偷偷渡過清河襲擊他平原邑時,他大吃一驚。
雖說巨鹿南郡有大河、清河等數條水流作爲天險,但對面那可是魏軍,而且還是鄢陵軍這支在魏國國内排的上号的精銳,他又豈敢掉以輕心?
于是,他一邊派人通知「武城」,叫駐紮在武城一帶流域的齊國水軍,協助韓國的巨鹿水軍一同封鎖河面,防止魏軍偷偷渡河,一邊則派人前往臨淄,将這件事禀告族兄、右相田諱。
而此時,齊王呂白正在上卿高傒以及士大夫鮑叔、管重等人的陪同下,接見魏國的使者唐沮。
此時的齊王呂白,已經逐漸長大成人,在趙昭、田諱、高傒、管重等幾名重臣的輔佐下,已漸漸顯露作爲賢君的潛質,至少比前些年看起來要可靠地多。
一開始的時候,齊王呂白并不想見唐沮,畢竟這會兒魏國已經對他齊國宣戰——既然已宣戰,那還有什麽好談的呢?
但是士大夫鮑叔卻勸說呂白,僅看魏國單單派遣魏武軍五萬兵卒攻打泰山,而且魏武軍的攻勢也不急不緩,這就說明魏國對他齊國的宣戰仍保留有餘地,既然如此,見一見那唐沮亦未嘗不可——雖然不太可能,但萬一魏國改變了主意,不再進攻他齊國呢?
齊王呂白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接見魏使唐沮。
盡管同意了此事,但齊王呂白對于魏國對他齊國宣戰一事,心中難免抱有怨恨,因此,當他見到唐沮的時候,說話也不是那麽客氣,大意就是對唐沮說:既然貴國已對我國宣戰,又何必派尊使前來?
不可否認,此時的呂白,已隐隐具有幾分君主的氣勢,隻可惜這股氣勢卻吓不住魏使唐沮,畢竟論氣勢、論霸道,當世的君主還有誰能及得上他魏國的君主趙潤呢?
因此,唐沮當日不亢不卑地解釋道:“對貴國宣戰一事,乃是天策府的考量,并非是我雒陽朝廷的決斷,我朝廷一方依舊希望貴國能懸崖勒馬,協助我國讨伐不義之韓。”
聽了這話,齊王呂白與鮑叔、管重、高傒等重臣都很驚訝,好奇問道:“天策府不歸貴國朝廷管制麽?”
唐沮搖了搖頭:“天策府是天策府,朝廷是朝廷。”
經過唐沮的解釋,齊王呂白這才明白,原來魏國的天策府,大抵就是指統率魏國上上下下諸路軍隊的軍方,雖然說也聽命于魏王趙潤,但它的本質,跟雒陽朝廷還是有區别的——大抵就是鷹派跟鴿派的區别。
當然,這隻是指總體而言,因爲就算是雒陽朝廷裏面,其實亦有像介子鸱、張啓功這類志在「中原一統」的鷹派文臣。
但總的來說,雒陽朝廷還是建議通過外交手段來制裁韓國、孤立韓國,而天策府嘛,對此的态度就隻有一個字:打!
這是兩者最大的不同。
此後,唐沮與齊王呂白等人就開始相互扯皮,唐沮的目的,無非就是對齊國威逼利誘,而齊王呂白這邊麽,也無非就是希望魏國停止攻打他齊國,雙方僵持不下。
當時的場面一度很激烈,唐沮先是指出了齊國在暗中幫助韓國的不義舉動——事實上當初齊國派使者前往魏國時,禮部就已經質問過——随後,他更是毫不客氣地指出,别看眼下魏齊戰場僵持不下,但那隻是因爲他魏國還未發力,倘若齊國執意要跟韓國聯手抗拒他魏國,那麽,待他日魏軍大舉攻至臨淄時,就莫要怪他魏國不講情面。
這一番話,氣地逐漸攬過大權的齊王呂白恨不得下令将這個傲慢的魏國使臣給宰了——反正魏王趙潤也殺過他齊國的使者田鹄,一報還一報。
面對着殺機畢露的齊王呂白,魏使唐沮毫不畏懼,大有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最後還是鮑叔、管重等人出面做和事老。
這邊剛剛打發後魏使唐沮,右相田諱就禀告了「魏國鄢陵軍疑似要攻打巨鹿平原邑」的消息,讓齊王呂白大吃一驚,稍稍有些後怕。
不得不說,魏氏唐沮有句話說到了齊國的痛處:别看泰山戰場上目前魏齊兩軍僵持不下,可事實上他魏國就隻出動了魏武軍這一支軍隊而已,而齊國呢,卻動用了北海軍、東萊軍、琅琊軍等五支軍隊,這也談得上是兩國僵持不下?
心慌之餘,齊王呂白立刻召見了田諱、高傒、鮑叔、管重、連谌等重臣,甚至于,就連最近有意逐漸淡出朝野視線的左相趙昭,也被請來商議對策。
平心而論,針對「聯合韓楚對抗魏國」這件事,齊國這邊已不像最開始那樣堅定,原因就在于魏王趙潤全盤打亂了「韓齊楚三國同盟」原先制定的戰略,居然出乎意料地率先對他齊國開戰。
幸虧韓王然在施行詐死之計時,還記得派人跟臨淄這邊通個氣,否則,這位韓國君主的死訊,就算短時間内并未在韓國内部引起動蕩,恐怕也會讓齊人失去對抗魏國的信心——畢竟從根本上來說,韓王然才是促成韓齊楚三國聯合對抗魏國的關鍵人物。
在環視了一眼殿内的諸大臣後,齊王呂白皺着眉頭說道:“韓國将領樂弈的副将紀括,前幾日派人通知平原邑的田榮,說前幾日魏将屈塍,曾有意渡過清河,偷襲平原邑,幸虧途中被那紀括截住……”
聽到這番話,殿内諸臣皆默然不語。
他們無法否認,韓國已經是竭盡全力在吸引魏國的注意,但魏國就死活不跟韓國開戰,偏偏要挑他齊國這個軟柿子下手,這讓齊王呂白以及在座的臣子們,對魏王趙潤不按常理出牌感覺有些無可奈何。
“泰山那邊的情況如何?”
齊王呂白詢問右相田諱道。
右相田諱拱手說道:“前一陣子,田耽嘗試将魏将韶虎引到茌縣,試圖三面伏擊,但韶虎沒有中計……前幾日,田耽派人送來書信,說魏将韶虎麾下的軍隊,目前在盧縣城外開辟荒田,看樣子是準備打一場持久戰……”
“魏王真是沉得住氣啊。”
士大夫管重苦笑着說道。
可不是嘛,在「韓齊楚三國同盟」已經失去秘密可言的情況下,按理來說魏國應該是最着急的,可是魏國呢,一邊在邯鄲郡拖着韓國,一邊在泰山這邊拖着他齊國,完全看不出有什麽着急的樣子。
就仿佛是一名壯漢,明明已做好了揮拳的準備,但偏偏他就隻伸出一根手指,讓你完全摸不透,他這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勝券在握。
“或許魏國對我泰山用兵,就是爲了迫使我大齊向其屈服。”士大夫連谌在旁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不得不說,由于這場仗的開局完全不像韓王然當年講述的那樣,反而隐隐有點被魏王趙潤牽着鼻子走的意思,齊國對于「聯合韓齊抗拒魏國」的信心,也難免在無形中被消磨了不少。
因此,臨淄城内的那些貴族們,再一次跳出來對朝廷施壓,希望他齊國能恢複與魏國的邦交。
畢竟自從魏國對齊國宣戰之後,魏國的商賈也逐漸開始打壓齊國的商賈,雖說有韓國這個前車之鑒在,齊國提前做好了經濟戰争的準備,但依舊無法避免博浪沙港市方面的損失。
在當今,一口氣失去魏國、秦國這兩個市場,而韓國市場又被魏國商賈給摧毀了,這讓齊國的商賈與貴族們損失頗巨。
更要緊的是,齊國不像韓國那樣具備或可與魏國同歸于盡的實力,别說魏國傾盡全力來攻打,隻要魏國出動大概三支像魏武軍這樣的軍隊,就足夠将齊國推到覆亡的邊緣。
因此,齊國國内的貴族們希望朝廷改變對待魏國的态度,而士大夫連谌,就是其中之一。
這不,記得往年,連谌曾對左相趙昭百般針對,可是最近呢,他非但不再針對趙昭,反而做出希望與趙昭化解幹戈的善意舉動,這未嘗不是在找退路。
這也難怪,齊人就是這樣,長久的和平,讓他們下意識地選擇趨吉避兇,缺乏血性。
尤其是那些大貴族,當初楚齊戰争時就拖過國家的後腿,而如今面對魏國,似乎又出現要拖國家後腿的意思。
這不,前一陣子魏使唐沮出使齊國的時候,盡管跟齊王呂白談崩了,但在回國之前,唐沮不知得到臨淄城内多少大貴族的赴宴邀請,又是送錢又是送女人,也虧得唐沮爲人正直,否則,單單這次的收獲就足以讓他數年吃用不盡。
殿内諸人聞言瞥了一眼連谌,對連谌這種欺軟怕硬的家夥感到頗爲不恥。
但不可否認,連谌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既韓國不能牽制魏國,而他齊國又無法招架魏國,那麽這場仗,還有持續下去的必要麽?
隻是當時,上卿高傒怒聲打斷了連谌這種自滅威風的話。
不得不說,雖然高傒這個人固執而又迂腐,且此前也同樣沉浸在他齊國尚且天下無敵的幻想中,但不可否認這位齊國老臣還是頗具眼光的,他很清楚,若這次他們韓齊楚三個國家無法遏制魏國,那麽,整個中原再無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阻止魏國的野心。
問題是,就眼下的局勢而言,該如何打開局面呢?
在沉思了片刻後,右相田諱開口說道:“大王,必須要催促楚國了,若楚國依舊對此無動于衷,那……就算韓國與大齊竭力阻止魏國,怕也無濟于事。”
齊王呂白聞言想了想,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不過,齊王呂白想得卻是另外一層意思:韓國與我大齊,已經爲了阻擊魏國而幾乎傾盡所有,你楚國還在旁看戲,這說不過去吧?要知道這場仗,隻要一切順利,最終可還是你楚國獲利最大啊。
這樣一想,齊王呂白就感覺心裏有點不平衡:明明說好一起對抗魏國,眼下韓國與我齊國跟魏國拼個你死我活,而你楚國,居然還在跟魏國玩兄弟和睦的戲碼,這憑什麽?
于是,齊王呂白召來的士卿馮谖,叫馮谖立刻出使楚國,明确轉告楚王熊拓,倘若楚國還準備隔岸觀火的話,那索性就一拍兩散。
馮谖依言出使楚國,在車馬勞頓跋涉了約大半個月後,終于在五月下旬抵達了楚國的王都壽郢,在面見楚王熊拓時,提出了他齊國君主呂白的要求。
嚴格來說,韓國也好、齊國也罷,都是在這場仗中給楚國做嫁衣的,因此,楚王熊拓當然沒有必要得罪齊國,盡管馮谖在轉達齊王呂白的話中,情緒有點激動,熊拓亦毫不在意。
在打發走馮谖之後,楚王熊拓召見了丞相溧陽君熊盛,跟後者商議這件事。
溧陽君熊盛想了想對熊拓說道:“看來齊國有點急了……大概是因爲先前的局勢對我方有點不利吧。”
可不是不利嘛,要知道韓王然當年制定的戰略,在魏王趙潤不按常理發兵攻打齊國的決定面前,幾乎是賠掉了所有的優勢,這也正是楚國至今遲遲沒有與魏國撕破臉皮的原因——因爲韓國沒能按照預定計劃,牽制住魏國的主力。
“呂白還是年輕氣盛,他竟叫人對我孤言道,若孤繼續隔岸觀火,索性就一拍兩散……這個蠢材,他以爲魏國會放過他齊國麽?”熊拓似笑非笑地說道。
聽聞此言,溧陽君熊盛笑了笑,說道:“呂白終究不如呂僖,但他這番話,恐怕也隻是一時氣話……問題是,此時對魏國用兵,并不符合我大楚的利益。”
“唔。”
熊拓點了點頭。
本來,他楚國應該是這場仗打到半途再加入的,驟然發難給魏國一個突然襲擊,可如今,由于戰略的失敗,導緻他楚國必須在戰争前期加入戰局,這難免讓熊拓有些遲疑。
别看他楚國号稱可動用四百萬軍隊,這可四百萬軍隊的綜合實力,未必就能招架得住魏國的四十萬精銳——尤其是在面對魏連弩、機關弩匣等戰争兵器時,純粹的人海戰術,幾乎毫無作用。
但尴尬的是,楚國如今也是騎虎難下,畢竟齊國那邊已經派人傳來‘最後通牒’了:要麽楚國即刻入場,要麽就一拍兩散。
在這種情況下,熊拓自然不好再向先前那樣看好戲。
沉思了好一陣子,熊拓終于點頭說道:“罷了,知會熊琥,雖然與原定計劃不符,但還是叫他準備動手吧……”
“是!”溧陽君熊盛躬身而退。
此時,楚王熊拓邁步走到窗口,手扶窗棂目視着窗外的景緻。
他腦海中,不禁又浮現當初在鄢水魏營前,跟他堂妹夫魏王趙潤兩軍對壘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