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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木門輕啓,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領邁步走入了書房内,朝着坐在書桌後的向軱拱手抱拳:“丞相。”
“你來了,李惑。”
向軱點了點頭,在站起身來的同時,伸手招呼李惑在屋内随意找個位置坐下。
李惑此人,當年乃是北亳軍的一方渠帥,後來向軱迎回宋王室的後裔「子欣」,複辟宋國之後,此人便官拜上将軍,近兩年來在微山湖一帶抵擋魏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李惑功不可沒。
“魏王的心腹沈彧,這兩日抵達了「湖陵」,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吧?”到了一杯清茶給李惑,向軱歎息着問道。
李惑雙手接過茶盞,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在這些年來,沈彧作爲魏國的将領,在魏國名聲不顯,更别說放眼整個中原,論名氣完全比不上像韶虎、龐煥、魏忌、姜鄙等魏國目前揚名立萬的将領們,但事實上,作爲魏王趙潤曾經的宗衛長,年紀還不到四旬的沈彧,注定會成爲魏國下一階段的少壯派将軍,而且會是軍方的核心人物。
似這等大人物突兀地來到湖陵,也豈能不引起北亳軍的警惕?
“魏王是有意叫那沈彧來取代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将麽?”李惑問道。
向軱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沈彧的來到,這仿佛是魏國即将認真對他宋國動武的預兆,但讓向軱感到奇怪的是,那沈彧好似僅僅隻帶了一隊護衛而已,并未調動哪路的魏軍——至少目前爲止,北亳軍還未得到魏國調動軍隊的消息。
在所有魏國軍隊中,向軱最最不希望遇到的,恐怕就是商水軍了。
其實說實話,商水軍雖說固然是魏國數一數二的精銳之師,但事實上軍卒的實力以及武器裝備并不會超過其他魏國軍隊太多,與商水軍一個檔次的,還有鄢陵軍、魏武軍、鎮反軍等等。
但不得不說,這支軍隊的戰績太過于耀眼,「建軍十年未嘗一敗」,這個不可思議戰績,憑空給這支魏軍增添了許多威懾——但事實上,隻有魏公子潤親自率領的商水軍,那才是真正所向披靡的商水軍。
不過即便那位魏公子潤如今已成爲魏國的君主,使得商水軍的威懾力有所降低,但向軱還是本能地不願跟這支軍隊打交道,畢竟商水軍這些年來在中原的威懾力實在太大了,雖然在魏人心目中的地位依舊無法超過魏武軍,但論放眼中原的威懾力,商水軍卻要遠遠超過魏武軍。
當然,更主要的是,魏國的「商水軍系」,是這個國家目前兵種最齊全、最完善的軍隊,既有步弩混編的商水軍,又有輕重騎兵混搭的「商水遊馬」,甚至還有全部以刺客組成的「商水青鴉」可以代替斥候的作用,面對這種全方位毫無薄弱點的軍隊,任誰都會感到頭疼。
搖了搖頭,向軱對李惑叮囑道:“魏王想來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派沈彧來到湖陵,想必魏國多半是有所行動。……你要謹慎應對。”
李惑重重地點了點頭。
此後,向軱取出了他命人繪制的宋國地圖,指出了幾個關鍵之處,叮囑李惑派兵駐守。
而與此同時,在湖陵城的縣衙内,魏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亦正在向剛剛抵達湖陵的沈彧講解現今的宋國的概況。
當看到那份所謂的宋國地圖時,沈彧懵了半響,下意識地說道:“就這麽點?”
聽聞此言,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都憋着笑,半響後,李岌才點點頭說道:“是的,僞宋目前就隻有包括「古滕城」在内的幾座城池,國境占地約隻有方圓百裏左右……”
沈彧張了張嘴,有點不敢相信,要知道他商水縣占地都不止百裏呢。
他感慨地搖了搖頭,畢竟在百餘年前、可能更早的時候,宋國那可也是中原的大國之一,國土面積并不會比他魏國小到哪裏去,沒想到如今竟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過……
『就彈丸點大的僞宋,你們三位打了兩年沒打下來?』
沈彧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
仿佛是從沈彧那古怪的表情中猜到了什麽,周奎咳嗽一聲,讪讪地解釋道:“其中涉及到種種原因,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軍的士卒早期不擅水性,是故……”
沈彧笑着點了點頭,礙于這幾位同僚的面子,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過他仔細想了想,還是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畢竟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所執掌的浚水軍、成臯軍、汾陉軍,那可不是什麽弱旅,就算再不擅長水戰,也能叫士卒們乘船強行渡過微山湖、在對岸登陸吧?
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麽緣由?
“沈将軍所料不差。”
當沈彧問起這個問題後,李岌正色解釋道:“我三軍之所以失利,在于北亳軍有一支作戰用的船隊……”頓了頓,他補充道:“事實上,這支船隊其實也并非是屬北亳軍或僞宋所有,而是屬于魯國的薛郡。”
“魯國?”沈彧皺了皺眉。
“正是!”李岌點點頭,接着解釋道:“當年楚将項培攻打當時尚在小沛的桓虎時,桓虎暗投魯國,那時,薛城的城守季伷,曾派一支船隊,将桓虎的軍隊載過微山湖……正是這支船隊。”
“魯國膽敢暗助僞宋?”沈彧有些吃驚地問道。
要知道去年「大梁會盟」之時,魯國的公子興曾到訪魏國,态度那是極其的恭謙,按理來說,魯國不至于敢有膽量暗中幫助僞宋才對。
見沈彧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李岌遂繼續解釋道:“并非是魯國暗助僞宋。……去年,楚将新陽君項培攻入薛地後,薛城的太守季伷就棄城逃走了,薛地的軍隊也是敗的敗、散的散,一盤散沙,值此機會,向軱的北亳軍,就趁機接管了薛城的那些船隻……這些戰船,與傳聞中齊國巨鹿水軍所用的戰船非常相似,隔着老遠就能發射火矢,非常厲害,我等麾下士卒打造的船隻根本無力抵擋……”
“原來如此。”
沈彧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但正所謂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還是要求親眼目睹在微山湖上與北亳軍的戰争。
見此,李岌、周奎、蔡擒虎也沒有反對,畢竟他們也希望沈彧能夠親眼看到與北亳軍征戰的不易,代他們向魏王說幾句好話,免得魏王趙潤誤以爲他們三個皆是廢材,連個小小的北亳軍都奈何不了。
次日天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便領着沈彧來到水寨,點了樓船十五艘、艨艟三十餘艘,以及其餘大概百餘艘小舟,浩浩蕩蕩開出水寨,行駛向微山湖的湖中心。
“這微山湖……到底有多大?”
踩在船闆上,沈彧的左手死死抓着船上的欄杆,面色有點難看地問道。
說實話,對于坐船,沈彧并不陌生,畢竟魏國的水運如今也很興旺發達,但直到此時此刻,他這才意識到,在蔡河、大江上坐船,跟在微山湖這邊坐船,完全就是兩回事。
就比如此刻,他放眼眺望四周,隻見四周皆是白茫茫的湖水,這讓他隐隐有些心中不安。
聽了沈彧的詢問,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暗暗偷笑,因爲沈彧此刻的表現,跟他們當時簡直如出一轍——素來生活在内陸的魏人,非常不适應坐船在望不見邊際的大湖中漂泊。
事實上,沈彧的表現還算是可以的,倘若是換做其他習慣了踩在平地上的魏人,可能踏上舟船就會感覺雙腿發軟,看到四周白茫茫的湖水就會感到沒來由地恐慌。
“從湖陵這段到對面,大概三、四十裏吧。”李岌回答道。
“三、四十裏……”沈彧咽了咽唾沫。
的确,微山湖遠比魏國境内任何一個湖泊都要寬闊,站在舟船上眺望四周時幾乎一望無垠,這對于魏人這些幾乎從未見識過汪洋大海的内陸人而言,确實是短期内難以适應的事。
就在沈彧準備說些什麽打散自己的注意力時,忽見蔡擒虎指着遠處提醒道:“來了。”
“什、什麽?”沈彧下意識問道。
“北亳軍的哨船。”周奎長吐一口氣,似悶悶不樂般說道:“爲防我軍突襲,北亳軍徹日徹夜有哨船在湖面上巡邏。”
沈彧眯着眼睛看向遠處,這才依稀看到在遙遠處,隐隐有幾艘船隻,那幾艘船隻在看到他們後,立刻後撤,并且點燃煙火示警。
此時,李岌在旁說道:“最多一刻辰,就能看到北亳軍的戰船了。”
果不其然,待等過了一刻辰左右,沈彧果然瞧見湖面上有影影重重的戰船迎面而來,這些船隻上,皆懸挂着「宋」字、或「北亳」字樣的旗幟。
“兩軍即将交戰,沈彧将軍且小心。”李岌提醒道,随即,隻見他下令道:“所有樓船散開,艨艟準備迎敵。”
随着李岌的命令,魏軍船隊這邊徐徐在湖面上擺開陣型。
估摸着半柱香左右,兩軍的戰争爆發,隻見對面的宋軍船隊,密密麻麻激射無數箭矢,饒是沈彧,都感覺有點頭皮發麻。
而魏軍這邊,亦幾乎在同時展開反擊,使得湖面上來來回回到處都是箭矢,恍如蝗潮一般。
趁着空暇,李岌對沈彧講解道:“水戰,需仰仗弓弩的威力,但在湖面上,箭矢大多無法回收,因此打一場惡仗,可能需要個把月來準備弩矢……”
話音未落,他忽然瞥見船帆燒起了火勢,連忙喊道:“滅火!快滅火!”
沈彧回頭一瞧,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有幾支火箭射穿了船帆,使得帆布迅速燃燒起來。
而此時,兩軍的艨艟隊伍也已經解除,在沈彧歎爲觀止的注視下,兩軍的一艘艘艨艟激烈地碰撞在一起,緻使無數兩軍士卒紛紛落水。
可能是原本也沒指望這場仗能占什麽便宜,周奎亦不急着指揮,還冷靜地對沈彧講述道:“最初幾次,我軍的士卒不習水性,在這一點上吃了大虧,事實上許多士卒并非是在厮殺時被敵軍射死,而是因爲不擅水性而溺死在湖中,後來,我等便對士卒們加強了對于水性的鍛煉……”
說着,他擡頭看了一眼戰況,對沈彧請示道:“沈彧将軍,今日就到此爲止可好?再打下去,怕兩軍動了肝火,就不好再收場了。”
沈彧聞言點了點頭。
見此,周奎便對李岌、蔡擒虎二人說道:“差不多了,收兵吧。”
随即,魏軍便立刻鳴金收兵。
鑒于魏軍的樓船隻沉沒了兩艘,其餘仍具有威脅,北亳軍的樓船也并未敢太過于靠前,隻能眼睜睜看着魏軍這邊救起了落水的士卒,徐徐撤退。
“魏軍……搞什麽鬼?”
此時在宋軍船隊的艦船上,宋國上将李惑一臉困惑地看着徐徐撤兵的魏軍船隊。
不過既然魏軍已經撤退,他當然也不會主動求戰,當即便下令麾下水軍返回水寨,繼續操練。
在返回湖陵水寨的途中,沈彧站在船闆上,沉思着方才親眼所見的水戰經過。
其實論戰船,魏國的戰船并不遜色北亳軍,或者說魯國的戰船,畢竟魏國的戰船借鑒于楚國,并且已經有多年的造船經驗,問題是,有造船經驗的隻是魏國的冶造局,至于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位将領麾下士卒造出來的戰船,那就遠遠不如了。
除此之外,就是遠程武器的差距,其實兩軍的弓弩,射程差距極小,但是北亳軍戰船上的機關火弩,這種戰争兵器的射程就要遠遠超過魏軍。
當然,這問題不大,畢竟他魏國也有機關連弩,隻不過機關連弩的管制比較嚴格,以至于浚水軍、成臯軍、汾陉軍這三支魏軍都沒有配備而已,回頭隻要奏請朝廷,使朝廷運來一些機關連弩,魏軍倒也不至于會繼續在這方面吃虧。
回到湖陵後,沈彧婉言拒絕了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邀請一起喝酒的建議,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将今日親眼目睹的水戰過程逐一寫在手劄上,準備派人送到魏王趙潤手中,順便向後者讨要些援助。
畢竟就目前看來,北亳軍在微山湖一帶的水戰勢力,還是要高過他魏軍的。
主要還是戰船以及水戰兵器上的差距。
而與此同時,北亳軍上将李惑亦回到滕城,向丞相向軱禀報了今日魏軍反常的進攻。
向軱在仔細聽了李惑的彙報後沉默不語,半響後才問道:“你是說,此次魏軍的進攻虎頭蛇尾,不到半柱香工夫便撤退了,是麽?”
“是的。”李惑點頭說道:“在我看來,魏軍此次的損失并不嚴重,完全有能力繼續……但不知什麽原因,他們突然撤退了。”
向軱聞言默然不語。
此時他心中已有猜測,想必是那沈彧初來乍到,并不清楚微山湖這邊水戰的情況,因此,李岌、周奎、蔡擒虎三人弄出這場虎頭蛇尾的戰事,讓沈彧了解大緻戰況。
可以想象,待回到湖陵後,那沈彧必定會啓奏魏王,使大梁給予支援——事實上向軱至今都搞不懂,爲何魏國不派來其他的軍隊。
說句不應當的話,倘若魏國派來二十萬軍隊,從「甯陽」那邊走陸路,經魯國境内打入他宋國,他宋國區區彈丸之地,又如何抵擋得住?
想來想去,向軱還是猜不透那位年輕的魏王究竟在想什麽,難不成像是貓戲老鼠般戲耍他們?——以那位魏王的性格,不至于會做出這樣的事。
就在他思忖之際,忽見有一名士卒來到書房,抱拳禀道:“丞相,大王有請。”
與李惑對視一眼,向軱想了想說道:“李惑,你且繼續監視魏軍的一舉一動。”
“遵命!”李惑抱拳而去。
待等李惑離開之後,向軱這才跟着那名士卒,來到了宋王宮——其實就是城内一座相對考究些的宅邸而已。
來到這座宅邸的北屋大堂,就看到他宋國的君主子欣正搓着雙手在屋内走來走去,看起來頗爲焦慮。
“大王。”向軱拱手行禮道。
宋王子欣擡頭瞧見向軱,焦急的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丞相來了啊,坐坐坐。”
在将向軱請到屋内坐下之後,子欣舔了舔嘴唇,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丞相,聽說今日魏軍又來出兵攻打了?”
向軱聞言暗自苦笑了一聲。
眼前這位他宋國的君主,什麽都好,但就是膽子小了點——當然,相比較其他幾位甚至都不敢出面複辟宋國的宋王室後裔,這位君主的膽量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拱了拱手,向軱寬慰道:“大王放心,魏軍一如既往被我軍擊退。”
“哎,那就好、那就好……”
宋王子欣釋然地點了點頭,不過他臉上的愁容,卻絲毫未見驅散。
這也難怪,畢竟他們傾盡全國軍隊擊退的,隻是魏國的一小撮軍隊而已,而魏國這些年來驅逐林胡、戰勝韓國時曾傾巢而動的四十萬精銳之師,至今沒有一兵一卒派到宋郡,一想到那般強大的韓國都被魏國擊敗,連王都邯鄲都不得不拱手相讓,宋王子欣就感覺他宋國前途渺茫。
“未曾想,韓國竟然會戰敗……”坐在位置上,宋王子欣喃喃說道。
宋王子欣聞言默然不語。
當初他決定複辟宋國時,就因爲齊魏交惡,并且韓國亦站在了魏國的對立面,那時向軱覺得,齊韓兩國聯手,豈是不能壓制一個魏國?
但沒想到的是,魏國在面對齊韓兩國壓制的情況下,迅速拉攏了秦國與楚國兩個強大的國家作爲盟友,而其中的楚國,更是以一國之力,壓制齊、魯、越三國,最終,魏國赢得了那場曠世之戰的勝利,使得向軱此前一切的籌謀皆化作了泡影。
而眼下,魏國以霸主姿态橫空出世,「大梁會盟」令中原諸國都爲之懾服,事實上就連向軱自己,也不知道他宋國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隻不過,未到山窮水盡,心中的職責迫使他不得不繼續爲此盡心盡力而已。
“丞相,要不投降吧?”
“……唔?”
冷不丁聽到宋王子欣怯怯的詢問,向軱心中一驚,不可思議地看着後者:“大王,您說……投降?”
隻見宋王子欣舔了舔嘴唇,勉強鎮定心神說道:“丞相,當年你勸服我時,曾預測魏國必定會在齊韓兩國的夾攻下戰敗,介時我宋人可趁機複國……可是你也瞧見了,魏國非但沒有戰敗,而且逐漸變得比以往更爲強盛。如今的魏國,虎踞河套、河西、上黨、河内、河東、颍水、商水等大郡,坐擁數十萬兵甲,且國内人才濟濟,而我宋國……占地不過方圓百餘裏,還不及魏國一個小郡,如何抵擋魏國的強盛?”頓了頓,他目視着向軱,斟酌着又說道:“我雖不懂兵事,但也明白,我國至今爲止與魏軍的勝勢,不過是魏國無暇顧及我等而已,一旦魏國打定主意要對我宋國用兵,我宋國的敗亡,僅在魏王覆手之間。”
這一番話,說得向軱啞口無言。
他不知該說什麽來勸說眼前這位他宋國的君主,畢竟這位君主所說的話,那的确是句句确鑿的事實。
當晚,向軱在床榻上輾轉反側,腦海中反複回響着宋王子欣的話。
誠如宋王子欣所言,他宋國目前的局勢,非常艱難,艱難到仿佛汪洋中的小舟,随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但是他更清楚明白,一旦在這裏放棄,就再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了,因爲魏國的禮官崔詠,已經擊潰了北亳軍最最關鍵的東西——即宋郡百姓對北亳軍的信任與擁護。
失去了宋郡百姓的暗中支持,他北亳軍再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繼續潛藏在民間。
『可能……可能情況還不至于糟糕到這種地步,或許魏國依舊無暇顧及我等呢?』
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大概十日後,沈彧的親筆書信送到了大梁,送到了魏王趙潤手中,使趙潤大緻了解了微山湖那邊的戰況。
當日,趙潤二話不說,便從祥符港調了五十艘樓船,數百架魏連弩,以及相應的弓弩器械與弩矢,沿着梁魯渠運到湖陵,命沈彧以及李岌、周奎、蔡擒虎幾人,在浚水軍、成臯軍、汾陉軍這幾支已具雛形的水軍的基礎上,借北亳軍訓練水軍。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向軱耳中。
見魏國不派軍隊,反而送來了許多巨大的戰船與威力驚人的魏連弩,他心中就咯噔一下。
『魏王……莫不是欲借我軍練兵?』
他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