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據伍忌所言,他在生擒釐侯韓武時,曾用槍的末端重擊後者的肋骨,當時聽聲音判斷,釐侯韓武的肋骨十有八九被他擊斷了幾根。
趙弘潤對待俘虜還是很寬容的,當然,尤其是像釐侯韓武這種極具價值的優質俘虜。
看着釐侯韓武在幾名東宮衛士的催促下,一臉冷漠地走向城門樓内的偏間,宗衛長呂牧好奇詢問道:“殿下,您打算處置這韓武?”
可能是因爲生擒了釐侯韓武這位韓軍最高統帥的關系,縱使這會兒巨鹿城的戰事還在繼續,并且彼此打地難舍難分,但趙弘潤心中卻一點也不着急,相比較半個時辰前,感覺輕松了許多。
“這個韓武……”
在沉吟了一番後,趙弘潤沉聲說道:“先看押起來,暫時還用不到他……”
聽聞此言,在旁的侍妾趙雀不解地問道:“殿下不準備用這韓武要挾韓軍麽?”
“唔?”趙弘潤轉頭看向坐在身側的趙雀。
見趙弘潤并無惱怒之色,趙雀遂直言說道:“依臣妾看來,若是殿下将那韓武推上城樓,叫攻城的韓卒瞧見,韓卒投鼠忌器之下,說不定會立刻撤軍,與我方交涉。”
“呵呵呵。”趙弘潤聞言笑了笑,在微微點了點頭後,坦誠地說道:“我方才也曾這樣想過,但我怕韓武出現什麽閃失……”
“閃失?”趙雀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隻見趙弘潤手指叩擊着面前的案幾,淡淡說道:“如果我是對面的韓将,瞧見釐侯韓武被魏軍所擒,我會叫心腹一箭射殺他。”
“……”趙雀面露吃驚之色,下意識地用小手捂住了嘴。
而在旁,宗衛長呂牧與商水軍上将伍忌,則一個伸手撓頭,一個仰頭看着樓内的棟梁,權當沒有聽到這句話。
畢竟趙弘潤這番話若是細究起來,問題非常大,很有可能引起負面的影響。
“爲何?”趙雀吃驚地問道。
趙弘潤微微一笑,沒有解釋。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這場戰争,無論是韓國還是魏國,都輸不起,尤其在戰争持續到目前階段的情況下,似釐侯韓武這等在韓國廟堂執掌大權的大貴族居然被魏軍所生擒,倘若趙弘潤是一名韓将,且對韓國忠心耿耿,他絕對會想方設法射殺釐侯韓武——難道坐視這等大人物被魏軍控制,反過來要挾他韓軍麽?
不如趁機射殺,權當釐侯韓武戰死沙場,一了百了。
說實話,趙弘潤并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比如當年他初次出征時,暘城君熊拓用召陵縣縣令陳炳以及其餘十幾名當地官員來要挾他,要挾他交易平輿君熊琥時,趙弘潤就下令麾下士卒放箭射死了陳炳等十幾人,繼續以平輿君熊琥要挾熊拓,使暘城君熊拓在進攻時始終是投鼠忌器,爲魏軍創造了有利的條件。
因此,趙弘潤雖然有心将釐侯韓武推到城牆上,用他來要挾韓軍,使韓軍撤退,但他還真擔心韓軍中出現一個‘效仿’他的将領,雖然可能性很小,但萬一韓軍中真出現了一個膽大妄爲的家夥,當機立斷一箭射死了釐侯韓武呢?
一個死去的釐侯韓武,其價值肯定遠遠不如他活着的時候。
更重要的是,釐侯韓武若是死了,他趙弘潤,或者他所代表的魏國,并非是從中獲利最大的一方,獲利最大的是誰?
是韓王然!
這個在被外界傳論爲庸才、傀儡的年輕君王,在王權旁落的情況下,不急不躁,幾年如一日地在宮殿内養鳥明志,故意讓釐侯韓武、康公韓虎、莊公韓庚等人看輕他,這等人物若是一旦被其抓到機會,他對魏國的威脅,遠遠要超過韓武、韓虎等輩。
趙弘潤相信,一旦釐侯韓武戰死于巨鹿,待等這個消息傳到邯鄲,韬光養晦數年的韓王然肯定會有所行動,比如,打着爲義兄釐侯韓武報仇雪恨的機會,籠絡韓武一系的将軍,趁機抓權什麽的。
他趙弘潤,憑什麽要白白給韓王然出力?
所以說,趙弘潤非但不會輕易殺死釐侯韓武,相反還要保證後者活得好好的,除非韓王然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暗中派人來與他交易。
很大的可能,韓王然會希望釐侯韓武死,倘若果真如此的話,那趙弘潤就能趁機得到韓王然的把柄,方便他日後操縱後者。
這就是釐侯韓武的最大價值。
當然,目前這隻是趙弘潤心中的構想,事實真正如何,他也無從判斷,萬一韓王然當真顧念兄弟情義,不惜代價将釐侯韓武交易了過去呢?
呵呵,這猜測,趙弘潤自己都不信。
而與此同時,在韓軍的本陣,蕩陰侯韓陽正代替釐侯韓武關注着這場戰事的進展。
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魏軍雖然通過偷襲擒拿了釐侯韓武,但似乎并沒有将後者推到城樓上要挾他們韓軍退兵的意思;但讓他懊惱的是,縱使此刻他韓軍已全軍壓上,但他卻依舊看不到什麽勝利的曙光。
刨除掉純粹就是炮灰的那幾萬新軍外,不可否認漁陽軍與上谷軍的士卒們皆很拼命,問題是對面的魏軍同樣悍勇,以至于這場攻城戰進行到這種地步,仿佛純粹變成了消耗彼此兵力的消耗戰。
按照常理,這個時候韓軍應該先撤退,重整士氣再來攻城,畢竟他們韓軍是本土作戰,從邯鄲、武安、館陶等地的後方,會有源源不斷的辎重與兵源運往此地,而孤軍深入的魏軍,卻很難得到器械、兵源方面的補充,因此,并不需要急于一時。
但蕩陰侯韓陽不敢撤兵。
因爲他不敢保證,在他下令撤軍後,麾下的幾支韓軍是否還能有士氣卷土重來?
畢竟在撤回軍營之後,士卒們之間肯定會相互談論「釐侯韓武突然身體有恙」這件事,萬一有個親眼看到魏将伍忌将釐侯韓武生擒挾持的士卒将這件事透露了出來,那可就全完了。
退,不敢退,但又沒辦法打開局面,在這種情況下,蕩陰侯韓陽憂愁滿面。
而此時,上谷守馬奢正在巨鹿城下不遠處指揮攻城,眼瞅着夕陽西下、天色逐漸暗淡,他心中亦是焦慮。
在他等待釐侯韓武的命令。
因爲再怎麽說,亦有近萬韓軍已攻到了城内,目前正在城内與魏軍展開巷戰,一寸一寸地争奪着城内區域的控制,在這種情況下,縱使天色将暗,釐侯韓武也未必會下令撤兵。
畢竟此前從釐侯韓武的話中,可是透露出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誅殺魏公子潤的意圖。
當然,這隻是馬奢個人的猜測,至于究竟如何,他還要等待釐侯韓武的确切命令。
可等來等去,卻始終等不到釐侯韓武派人來傳達命令,這讓馬奢感覺有點不對勁。
他将兒子馬括叫到跟前,吩咐道:“釐侯至今都沒有派人過來傳令,這事有些不尋常,括兒,你到本陣去看看,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是!”馬括點點頭,帶着一隊親衛,撥馬便朝本陣方向而去。
估摸着一刻辰之後,馬括去而複返,告訴父親馬奢道:“父親,釐侯不在本陣……”
“什麽?”馬奢愣了愣,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不在本陣?”
馬括點點頭,随即表情古怪地解釋道:“孩兒見到了韓陽大人,韓陽大人言道,釐侯突然身體有恙,請他代掌軍隊,回營地歇息去了。”
“……”
馬奢張了張嘴,被兒子這番話說得半響沒緩過神來。
釐侯身體有恙?回營歇息去了?
開什麽玩笑?!
這場仗如此關鍵,就算是釐侯韓武得了不治之症,他也得坐鎮在本陣!
更何況,通過戰前他馬奢與釐侯韓武的交談,他清楚知道,釐侯韓武對于這場誅殺魏公子潤一事究竟有多麽的執着。
『……壞了,出事了。』
轉頭看了一眼本陣方向,上谷守馬奢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在思忖了片刻後,馬奢對兒子馬括說道:“括兒,你與許曆在此地指揮戰事,爲父親自到本陣走一趟。”
“是,父親。”馬括點了點頭。
囑咐完畢後,馬奢便馬不停蹄地看到本陣。
在靠近本陣時,馬奢發現本陣附近不知何時駐紮着一支騎兵,看旗号,似乎是司馬尚麾下的代郡騎兵。
再仔細一看,馬奢注意到這附近有不少屍體,有他韓卒的屍體,亦有魏卒的屍體,還有許多戰馬的屍體,看到這一幕,他心中咯噔一下:魏軍,莫不是偷襲了本陣?
“馬奢将軍。”
遠處,傳來了一聲問候,打斷了馬奢的思緒。
他擡起頭,這才發現代郡守司馬尚正騎着戰馬徐徐而來。
“将軍不在前線指揮戰事,何故跑到本陣來?”在詢問馬奢的時候,司馬尚的目光有些閃爍。
聽聞此言,馬奢遂解釋道:“天色将暗,然釐侯尚未傳令諸軍是戰是退,故而我叫我兒前來詢問,不曾想,韓陽大人竟告知我兒,釐侯忽然身體有恙,回營歇息去了……”說到這裏,他深深看了一眼司馬尚,低聲問道:“司馬将軍,究竟發生了何事?何以将軍會率騎兵回援本陣?”
司馬尚糾結地看着馬奢,半響後歎了口氣,說道:“罷了,末将實在不知該怎麽編……”
說着,他策馬來到馬奢身邊,俯身壓低聲音說道:“将軍切勿聲張。方才魏軍偷襲了本陣,魏将伍忌,将釐侯擄走了……”
聽聞此言,馬奢驚地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問道:“竟、竟有此事?!”
司馬尚點點頭,遂将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馬奢,包括釐侯韓武在被擄走時托蕩陰侯韓陽代掌軍隊的事,聽得馬奢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蕩陰侯此時也是左右爲難,攻城攻不下,又不敢輕易撤軍……唉。”司馬尚搖了搖頭,随即詢問馬奢道:“馬奢将軍,依您之間,眼下該如何是好?馬奢将軍?”
“唔?”
馬奢如夢初醒,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兩句,就連他自己都不記得當時說了什麽,反正待他回過神來之後,他已告别了司馬尚,正伫馬站在一處雪坡上。
爲何似馬奢這等名将,此刻亦會走神?
他在想什麽?
原來,當得知釐侯韓武被魏軍擄走之後,他的心便砰砰直跳。
雖然這樣對不住釐侯韓武,但馬奢忽然覺得,這或許是一個使韓王然奪回權柄的絕佳機會。
說實話,縱使釐侯韓武權傾朝野,事實上也并未虧待馬奢,但問題是,馬奢深受上代韓王「韓起」的恩義,因此在釐侯韓武與韓王然之間,他當然是偏向後者,哪怕韓王然因爲要韬光養晦,表現出種種不盡人意,馬奢依舊堅定自己的立場。
『釐侯落入魏軍手中,縱使魏公子潤不殺釐侯,相信除非兩國的戰事結束,否則魏軍也絕不會将釐侯送還我方,這樣的話……』
若有所思地返回前線,馬奢喚來兒子馬括,将事情真相告訴了後者。
在聽聞真相後,馬括吃驚說道:“孩兒其實早就猜到魏軍偷襲了本陣,不過孩兒隻是以爲釐侯受了重傷,因此回營歇養,不曾想竟是被魏軍擄走……”
馬奢默然地點了點頭,随即附耳囑咐兒子道:“括兒,你立刻前往邯鄲,将此事禀報陛下……事已至此,又豈能叫韓虎、韓庚等人搶了先?”
馬括亦是聰穎之輩,當即明白父親話中深意,點點頭說道:“孩兒明白。”
說罷,馬括叫來他的親兵,二人互換了衣甲,随即,趁着天色漸漸暗淡,帶着幾名親兵悄然離開了。
當日,由于蕩陰侯韓陽不敢下令撤退,以至于盡管天色逐漸暗淡,但這場仗仍在繼續——主要表現在城内的巷戰,魏軍與韓軍對峙于城内的那一條條街道,不過論戰事的激烈程度,卻是愈發不如此前那般激烈。
而在這混亂的局勢中,誰也沒有注意到,上谷守馬奢的兒子馬括,已喬裝打扮,悄然離開了戰場。
直到次日,魏軍與韓軍僵持了一宿,魏軍還好,尚可以在己方區域内埋鍋造飯,卻是苦了韓軍,除了個别韓卒找到了魏軍藏匿的糧食外,大部分的韓軍士卒,隻能忍饑挨餓。
更糟糕的是,在晚上戰事暫時停歇的時候,魏軍士卒們還朝着韓軍士卒喊話,透露「釐侯韓武已成爲魏軍俘虜」的真相,讓韓軍将士們驚疑惶惶,立刻向自家主将求證。
此時,除了上谷守馬奢外,漁陽守秦開也已得知了釐侯韓武被俘虜的真相,但考慮到軍心問題,無論是馬奢還是秦開,亦或是蕩陰侯韓陽與代郡守司馬尚,皆衆口一詞,說釐侯韓武是在魏軍偷襲本陣時受了傷,故而提前回營地歇養。
面對着這個說辭,韓軍兵将們将信将疑,士氣難免受到影響。
以至于在此後幾日,韓軍的攻勢越來越疲軟,最終還是被魏軍驅趕出了巨鹿城。
而另外一方面,上谷守馬奢的兒子馬括,卻是日夜兼程地來到了邯鄲。
作爲北原十豪之一、上谷守馬奢的兒子,馬括在邯鄲亦屬知名人物,守城的士卒當然不敢阻攔,更何況馬括還托詞「釐侯有緊要軍情送達陛下」,那些士卒們更加不敢阻攔。
于是乎,馬括一路順暢地來到了韓王然的宮殿。
而在馬括求見韓王然的時候,韓王然正像平日裏那樣,在宮殿的偏殿逗着他那些蓄養的百鳥,喂點食、添點水,仿佛「韓魏之戰」他韓國目前正處于劣勢的局勢,絲毫不曾影響他的心情。
對此,别說宮廷内的宮女、内侍們私底下議論紛紛,認爲這位韓王陛下實在是平庸無能,就連韓王然的正宮王妃,也有些看不過去——事實上,縱使嫁給了韓王然,還給韓王然生下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但這并不意味着韓王妃心甘情願。
這一點,韓王然也心知肚明。
但他并不在意,或者說,他從未表現出自己心底的不滿,縱使他十分清楚,就算是在他面前畢恭畢敬的那些宮女與内侍,實際上卻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陛下,馬括将軍求見。”
就在韓王然端着一隻鳥籠在側殿嬉戲時,一名内侍來到他跟前,躬身禀報道。
『馬括?馬奢之子?他不在巨鹿前線,回邯鄲做什麽?』
心中微微一愣,韓王然臉上卻不露半點端倪,故作不悅地說道:“哪個馬括啊?沒見寡人真忙着麽?不見不見。”
聽聞此言,那名内侍的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與鄙夷,卻仍低着頭說道:“陛下,還是見一見吧,馬括将軍是奉了釐侯之命而來。”
『呵!』
韓王然心中暗暗冷笑一聲,臉上卻表現出興緻被打斷的郁悶與不悅,故作勉爲其難地說道:“既是兄長差遣而來……罷了,叫他進來吧。”
“是。”那名内侍躬身而退,片刻之後,便将馬括帶到了殿内。
待等來到殿内後,馬括先是朝韓王然拱了拱手,抱拳說道:“末将馬括,拜見陛下。”
“唔。”
由于殿内尚有其他在旁伺候、或者說監視的内侍,因此,韓王然并未與馬括親近,依舊擺着那副不悅的面色。
好在馬括早就了解韓王然平日裏的做派,也不以爲意,在瞥了一眼殿内的幾名内侍後,說道:“你們先下去,我有緊急軍情呈禀陛下!”
『唔?』
韓王然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馬括。
而從旁,有一名内侍讨好般說道:“馬括将軍,咱們要伺候陛下呀……”
聽聞此言,馬括闆起臉來喝道:“爾等一介閹宦,亦敢幹涉軍情?!還是說,你們覺得我馬括會加害陛下?”
被馬括喝罵了一通,那幾名内侍面面相觑,不敢違抗馬括,紛紛低着頭離開了偏殿。
親眼看到這些人通通離開,馬括這才上前一步,低聲對韓王然說道:“陛下,末将其實是奉我父之命而來……”
韓王然點了點頭。
上谷守馬奢乃是他的堅定支持者,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隻不過以往他爲了韬光養晦,隻能表現得極爲不堪,因此多次讓馬奢感到失望,韓王然心中也很過意不去。
而此時,馬括附耳在韓王然耳邊說道:“兩日前,釐侯不慎被魏軍所俘,家父認爲,這或許是陛下重奪大權的機會。”
“……”
韓王然聞言不動聲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馬括,似乎在判斷這個消息的可信度。
他不相信馬括會故意騙他。
除非馬括背地裏投靠了釐侯韓武,且釐侯韓武對他起了疑心,但這個可能性太低了,更何況,憑韓王然對上谷守馬奢的了解,倘若馬括膽敢做出這樣的事,馬奢絕對會跟這個兒子斷絕關系。
也就是說,這個消息必然是真的!
『這可真是……』
韓王然的嘴角,微微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平靜地問道:“你父子可有何計劃?”
馬括并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即他所了解的韓王然,不應該如此鎮定,猶自顧自地說道:“家父認爲,得此良機,陛下當趁機抓取兵權,撤換釐侯一系的将領,提拔新将……”
說着說着,馬括感覺有點不對勁,遂擡起頭來看向韓王然,卻發現後者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這位陛下怎麽……』
雖說馬括是個聰穎的人,但此時亦有些轉不過彎來。
因爲按照韓王然此前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在得知釐侯韓武被魏軍所擒後,多半會表現出慌張失措的樣子,甚至于,馬括已經想到了相應的說辭來勸說這位陛下,勸他莫要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使得這天賜良機被康公韓虎或莊公韓庚撿走。
然而這位陛下此刻所表現出來的姿态,卻是太鎮定了,尤其那雙眼睛,讓馬括不知爲何竟有種不敢對視的心虛惶恐。
“馬括,你父子二人的忠誠,寡人銘記于心,不過如你所言,撤換釐侯一系的将領,奪其兵權,卻不可取……寡人在這邯鄲無兵無将,毫無權勢可言,若貿然下诏,外人必定生疑。”頓了頓,韓王然微笑着說道:“寡人有個主意,需要你的配合。”
『……』
看着與平日的形象判若兩人的韓王然,馬括張了張嘴,半響後這才回過神來,當即單膝叩地,正色說道:“末将,願爲陛下效犬馬之勞!”
“好!”
韓王然笑眯眯地單手扶起馬括,随即,瞥了一眼右手仍然托着的那個鳥籠。
輕笑一聲,他走到窗口,推開窗口,随即又打開鳥籠,任憑籠内的飛鳥,撲閃着翅膀逃離牢籠,飛向天空。
“……此後,任爾翺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