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放箭!”
“嗖嗖——”
“啊!”
“沖啊!”
随着韓釐侯韓武下令全軍總攻,原本戰況稍顯冷凝的巨鹿南城牆一帶,再次變得激烈起來。
三萬餘韓國新軍,在漁陽軍與上谷軍這兩支精銳的協同下,再度對城牆發動了兇猛的攻勢。
面對着這浩大的攻勢,巨鹿城牆上那些僅僅隻抽暇歇息了片刻的商水軍士卒,不得不拖着依舊顯得疲倦的身體,阻擋韓軍的攻勢。
然而就在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巨鹿的南城門時,在西城門附近,商水軍上将伍忌左手攥着缰繩,右手倒提一杆鐵槍,駕馭着戰馬從城内緩緩朝着城門而去。
在他身後,一名名商水騎兵昂頭挺胸、神色肅穆,雖然說這些士卒皆是不久前才從步卒轉型爲騎兵,仍欠缺許多經驗,但這份氣勢,着實不凡。
策馬徐徐來到城門口,伍忌朝着城門樓上喊道:“開城門!”
此時,早有傳令兵前行一步向駐守這座城門的商水軍将領「陳燮」告知「騎兵出擊」的命令,且陳燮在得知此事後,就專程在城門樓上等候着伍忌的到來,此時瞧見伍忌親自率軍來到城門下,陳燮二話不說,就下令城門口的士卒将城門打開。
“大将軍,祝馬到功成!”
在城門樓上,商水軍三千人将陳燮,朝着城下的伍忌抱拳恭祝道。
伍忌微微一笑,并未回覆,頗爲自信地向前一揮右手,随即虎目一凜,嚴肅地低喝道:“商水騎營,出擊!”
說罷,他雙腿一夾馬腹,率先馳馬奔出了城池。
見此,他身後的商水騎兵們緊跟其後。
而與此同時,在巨鹿城的西南角,在距離韓軍本陣直線距離大概三裏外的一處雪坡上,韓将代郡守司馬尚正坐在馬上,環抱雙臂眺望着巨鹿城南城牆一帶的戰事。
『釐侯竟然下令全軍總攻……這到底怎麽回事?先前攻入巨鹿城内的漁陽軍與上谷軍呢?爲何在城内毫無動靜?』
由于并不知曉巨鹿城内的确切情況,司馬尚完全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着這場戰事,難免感覺有些看不懂。
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這場仗進行到眼下地步,他韓國一方已經損失了近三萬兵卒,雖然這近三萬兵卒大多都是邯鄲、武安、館陶等地在冬季征募的新兵,但仍舊讓司馬尚肉疼不已。
這也難怪,畢竟整個中原,也隻有地廣人稠的楚國,有實力、有底氣将士卒完全當成戰場上的消耗物。
再加上韓國以往一貫采取精兵路線,不可否認,似韓釐侯韓武這般用兵,韓國至少近幾十年來還是頭一遭。
『……令訓練不足一個月的新卒上陣,這實在是……』
遠遠眺望着巨鹿南城牆一下,縱使隔着很遠,看得并不是很真切,但司馬尚但是能夠在腦海中腦補那支新軍在巨鹿城下前赴後繼地死去的景象。
這讓他感到很心痛,畢竟那些新卒,皆是他韓國爲了國家願意獻出性命的熱血男兒!
然而這些熱血男兒,此前已經犧牲了近三萬,而眼下,另外一半的新兵亦被韓釐侯韓武下令趕上前線,司馬尚不敢想象,戰前人數達到六七萬的這支新軍,在經過這場戰事後,究竟還能幸存多少。
能有一萬人麽?
怕是連一萬人都剩不下吧?
司馬尚暗暗歎息着。
然而這會兒,商水軍上将伍忌,已率領着商水騎兵,從西城門沿着牆根徐徐向南,來到了城池的轉角處。
一旦離開城池的轉角,就意味着麾下騎兵的行蹤無法再隐藏,因此,伍忌索性就在即将離開轉角處時,下達了全軍沖鋒的命令。
在沖出城池轉角處且來到空曠的雪原上後,伍忌立刻用雙目去捕捉韓将司馬尚的那支騎兵——早在城門樓上時,他就看到這邊伫立着一支兵力在五千左右的騎兵,以千人隊爲單位,整整五個騎兵方陣。
而此番伍忌所肩負的任務,便是趁韓軍的注意力都在巨鹿南城牆一帶時,迅速穿過、或者鑿穿韓将司馬尚麾下的那支騎兵,突擊韓軍本陣,斬殺韓釐侯韓武那位此間韓軍的總帥。
這份重任,不可謂不嚴峻,以至于就連伍忌,此刻心中亦不禁有些緊張。
當然,他并非是因爲擔心自己的安危而緊張,他之所以緊張,那是因爲他擔心韓将司馬尚麾下的騎兵反應迅速,有可能會破壞他襲擊韓軍本陣的意圖。
然而幸運的是,直到伍忌率領麾下兩千餘騎兵奔離城池轉角處約兩百餘丈,遠處韓将司馬尚麾下的代郡騎兵,也并沒有什麽異常,仿佛那些代郡騎兵,一個個都全神貫注地盯着巨鹿南城牆一帶的戰事,在心中暗自給友軍加油,恨不得親自上陣。
見此,伍忌心中暗喜。
『……真乃天賜良機!』
舔了舔嘴唇,他捏了捏右手中的鐵槍,一雙虎目死死盯着他與對面代郡騎兵之間的距離。
但很遺憾,他的好運并不能維持許久,因爲沒過多久,代郡騎兵中就有人聽到了異動。
這也難怪,雖說馬蹄踐踏積雪的聲音比在平地裏狂奔稍微輕微點,但兩千餘名商水騎兵胯下的戰馬一同甩開蹄子,這動靜常人又豈會聽不到?
“什麽聲音?”
在代郡騎兵的方陣中,若幹騎兵聽到耳邊傳來的異響,神情困惑轉頭四下張望。
這一張望,他們當即便看到了伍忌那支商水騎兵的身影,這讓他們頓時間滿臉驚駭,失聲驚呼道:“魏、魏騎!”
“什麽?”
“魏騎?”
“在哪?”
在聽到那幾名同澤的驚呼聲後,數千代郡騎兵慌亂起來,紛紛轉頭張望。
『這會兒才注意到我軍?嘿,晚了!』
瞧見對面數千代郡騎兵的慌亂與騷動,商水軍上将伍忌心下暗暗冷笑一聲。
因此此刻的他,距離對面代郡騎兵就隻有相隔不到一裏地,就算是積雪一定程度上拖累了戰馬沖鋒的速度,但這個距離,也完全不足以代郡騎兵擺好迎敵陣型。
想到這裏,見反正已經暴露的伍忌,索性舉起手中長槍指向對面的代郡騎兵,厲聲暴喝道:“商水騎營!鑿穿他們!”
“喔喔!”
兩千餘商水騎兵齊喝一聲,随即紛紛壓低身體,雙腳緊踩馬镫,再次提高沖鋒速度,進入了沖鋒的最後階段。
而與此同時,正在觀望巨鹿南城牆一帶戰事的韓将司馬尚,亦被麾下騎卒們的驚呼聲所提醒,下意識轉頭瞧向北面,待看到遠處竟有一支騎卒距離他們僅隻有不到一裏之地時,縱使是司馬尚,亦驚地腦門冒汗。
『這支魏騎何時靠近的?』
暗叫一聲不妙,司馬尚當機立斷地喊道:“準備迎敵!準備迎敵!”
不得不說,在兩軍僅僅相距不到一裏的情況下,且對面的魏騎還已經提速到了最快沖刺狀态,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司馬尚率領的是步兵,也擋不住伍忌那支商水騎兵,更何況,司馬尚麾下還是一支騎兵,而且還是一支靜止的騎兵。
要知道在正面戰場上,騎兵的殺傷力來自于他們胯下戰馬的速度與機動力,而防禦能力……騎兵并沒有防禦能力。
這不,在倉促應戰的情況下,韓将司馬尚麾下的代郡騎兵,根本擋不住魏将伍忌所率領的那支商水騎兵,兩支騎兵在一方主動、一方被動的情況下,劇烈碰撞在一起,一時間,兩方的騎兵各有人仰馬翻的現象,但更多的是,商水軍的騎兵們,直接從兩名代郡騎兵之間的縫隙呼嘯而過——這正是騎兵并無防禦能力的原因,因爲他們無法像步兵那樣,以結成嚴密陣型的方式來抵擋敵軍的攻勢。
而在這混亂的戰局下,魏将伍忌展現出了他作爲魏國首屈一指猛将的武力,期間但凡是擋在他面前的韓軍騎兵,無論将領或者一般士卒,皆被他三下兩下就掃落馬下,他手中那杆鐵槍,在他手中仿佛枯柴般輕盈,可是砸到韓卒身上,卻每每能叫那些韓卒口吐鮮血。
遠遠瞧見這一幕,韓将司馬尚亦在心中驚呼一聲:好一員猛将!
稱贊之餘,他心中忽生一個想法,即擒賊先擒王,斬殺了那名悍勇的魏将,遏制這支魏騎的氣勢!
然而,就在他準備策馬迎上魏将伍忌時,左右或有知情者,一臉驚駭地拉住了司馬尚的馬缰,急聲說道:“将軍,這般神勇、不可匹敵的魏将,在商水軍中隻有一人,那即是商水軍上将伍忌,将軍不可赴陷!”
『……』
聽了左右的話,司馬尚大吃一驚,心口砰砰直跳。
雖說他對自己的武藝亦有不少自信,可架不住對方乃是「魏之勇将」的伍忌啊,要知道他的前任,前代郡守劇辛,他韓國數一數二的猛将,就是折在那伍忌手中,被後者在單騎搏殺中生擒。
相比較劇辛,司馬尚自認爲他的武力還是不如前者的,主動上前應戰那伍忌,那不是送菜麽?
想到這裏,司馬尚絕口不提此事,目送着魏将伍忌在距離他大概三十丈遠的位置,撞開一名名代郡騎兵,揚長而去。
甚至于看着伍忌離開的背影,他心中尚有些暗暗慶幸,慶幸于那伍忌并未找上他。
可待等司馬尚仔細看了一眼伍忌徑直而去的方向,他頓時驚地倒抽一口冷氣,面龐發白:“不好!”
原來,在鑿穿了代郡騎兵的陣型後,伍忌是徑直本着韓軍本陣的方向而去的。
見此,司馬尚哪裏還會不明白?
“追上去!追上去截住他們!”
在心中震驚之餘,司馬尚厲聲下令道。
此時的他,已顧不上自己是否有可能被伍忌盯上,他滿腦子都是截住這支魏騎的念頭,因爲這支魏騎的目标,明顯就是他韓軍的本陣,是韓釐侯韓武所在的地方。
一旦這支魏騎襲擊了本陣,傷害到了韓釐侯韓武,司馬尚自忖自己就算有十個腦袋也吃罪不起。
想到這裏,他率先撥轉馬頭,朝着伍忌緊追而去。
不得不說,商水騎兵這支由步卒轉型的騎兵,在騎術上确實比如代郡騎兵,縱使是在被遠遠抛下的情況下,韓将司馬尚率領着騎兵緊追不舍,竟然還能逐漸拉近距離。
這讓聽到身後方的動靜、因此轉過頭來瞧了一眼伍忌心中吃驚不已。
由于是急速飛奔,此時無論是商水騎兵還是代郡騎兵,都已毫無陣型可言,兩軍士卒在一邊策馬飛奔的情況下,一邊用手中的兵器相互亂揮。
而此時就能清楚發現,代郡騎兵的騎術明顯比商水騎兵高出一籌,前者縱使在戰馬飛奔的情況下,仍然可以朝敵軍揮動兵刃,且自身的平衡不受影響,反觀商水騎兵們,爲了将敵方的騎兵擊落,卻讓自己失去了平衡,一個個摔落馬下,在雪地上摔地七暈八素。
而期間,韓将司馬尚,亦緊咬牙關,逐漸追上了魏将伍忌胯下的戰馬。
『唔?』
皺眉看了一眼身後方,伍忌右手單臂掄動手中的長槍,朝着司馬尚重重甩了過去。
隻聽锵地一聲巨響,司馬尚用手中的長槍将其擋下,他與伍忌,彼此皆因爲反震力而搖晃了一下,但誰也沒有失去平衡。
想想也是,縱使商水騎兵的騎術普遍不如代郡騎兵,但這并不意味着伍忌的騎術也不佳,畢竟伍忌跟随趙弘潤南征北戰十餘年,早已逐漸練就了精湛的騎術。
隻不過司馬尚的騎術亦毫不遜色,以至于伍忌在一邊快速沖鋒的情況下,暫時沒辦法将其擊落馬下。
『……真煩人啊!』
瞥了一眼距離他僅僅隻落後一個身位的韓将司馬尚,伍忌心中暗罵。
通過方才的交手,他其實已經可以判斷出,對面這名韓将的武力并不如他,倘若是在平時,不出十招,他就能将這名韓将挑落馬下。
問題是,眼下伍忌的目标乃是韓釐侯韓武的首級,哪有空閑放緩戰馬的速度去跟司馬尚較量對戰?
“叮叮當當——”
魏将伍忌,與韓将司馬尚,兩人在一邊極速策馬飛奔的情況下,一邊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彼此的身上招呼,竟是打了一路。
而最終,在彼此較量了十幾招的情況下,司馬尚率先支持不住,由于氣力不繼,被伍忌一槍抽在了腰部,哀嚎一聲,胯下馬兒雙腿屈膝跪倒在地,而他本人則被甩了出去,噗噗噗地在雪地上翻滾了十幾圈,一動不動,似乎是暈死過去了。
見此,伍忌一甩長槍,一雙虎目死死盯住韓軍本陣處那面「韓、釐侯武」的旗幟,率領着身後若幹騎卒,徑直朝着那邊而去。
與此同時,在韓軍的本陣處,韓釐侯韓武以及蕩陰侯韓陽等人,早已發現了魏将伍忌所率領的這支魏騎,見對方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直奔而來,亦是驚地腦門冒汗、咽喉發幹。
傻子都知道這支魏軍騎兵的目的是什麽。
『……居然是以本侯爲目标麽?還真是如傳聞那般的會抓時機啊……』
韓釐侯韓武面色鐵青地看了一眼巨鹿的南城門樓。
平心而論,他還真沒想到,在他下令全軍總攻的情況下,巨鹿那邊的魏公子潤,居然會拿他的作爲襲擊對象。
不得不說,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在同樣的戰場上,趙弘潤所能看到的‘景色’,确實要比韓釐侯韓武寬闊地多。
此時,從旁蕩陰侯韓陽急聲說道:“釐侯,請速退!”
『退?!』
釐侯韓武橫了一眼蕩陰侯韓陽,雙手不由地攥緊了缰繩,無動于衷。
見此,蕩陰侯韓陽面色更爲焦急,再次重複道:“釐侯,請速退……”
“住口!”
還沒等蕩陰侯韓陽說完,就見釐侯韓武喝斷了前者的話,面色陰沉地說道:“退?你要本侯在此時後退?”
蕩陰侯韓陽亦是一名久經戰陣的将領,當然明白釐侯韓武這話是什麽意思:眼下他韓軍正對巨鹿發動總攻,近七八萬兵力全部壓上,退無可退,此時若他釐侯韓武膽怯逃離,很有可能會導緻他韓軍全線潰敗。
而一旦此間的韓軍潰敗,那他韓國……可就徹底完了。
雖說韓釐侯韓武亦有種種惡習,但在事關他韓國興旺存亡的大事上,他絕不會含糊。
因爲,他乃是與齊王呂僖齊名的韓國雄主、韓王簡的兒子!
乃是韓國真正的嫡系正統!
似乎是感覺到了釐侯韓武心中的那份堅持,縱使蕩陰侯韓陽乃是康公韓虎的堂侄,且曾經雙方彼此還有不少龌蹉,但此時此刻,他對這位君侯亦肅然起敬。
想到這裏,蕩陰侯韓陽面色嚴肅地說道:“縱使末将肝腦塗地,亦會爲釐侯擋下那支魏騎!”
說罷,他抽出腰間的佩劍,朝着本陣處僅有的數百名士卒喊道:“諸軍士聽令,随我迎戰魏騎!”
轉頭看着蕩陰侯韓陽率領着那數百步兵前往抵禦從遠處而來的那支魏騎,韓釐侯韓武面無表情地看向巨鹿城。
『……爲何,會落到這等地步呢?』
釐侯韓武有些茫然地想道。
魏國,區區魏國,一個在幾十年前時曾被他韓國重創,從此不複成爲他韓國威脅的弱國,在經過了魏王趙偲近二十年的休養生息,又有魏公子潤長達十二年的南征北戰後,居然取代了齊國,成爲了他韓國的心腹大患。
然而,即便是今時今日的魏國,他韓國其實仍有擊敗對方的實力與底蘊,隻是這一整場戰事打下來,韓國卻是處處受制、處處失利:西河戰場、河内戰場、巨鹿戰場,與魏國互爲敵我的這三個戰場上,他韓國沒有一處占據上風。
爲什麽會這樣?
魏國兵強馬壯,難道他韓國的軍隊就弱小麽?
雁門軍、漁陽軍、上谷軍、代郡軍、北燕軍,這些駐守邊疆的駐軍,哪支弱于魏軍?
再說将領,魏國有趙元佐、魏忌、姜鄙、韶虎、司馬安等等,他韓國亦有李睦、樂弈、馬奢、暴鸢、靳黈、樂成、韓陽、韓徐等将領。
可爲何,越打他韓國的劣勢就越大呢?
『……果然還是因爲那魏公子潤!』
深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巨鹿城,釐侯韓武心中暗暗想道。
此時他忽然明白,他的内心之所以處心積慮想要除掉魏公子潤,哪怕爲此不惜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或許并非是嫉妒其才華、或者因爲多番被制而懷恨在心,而是他的内心,充滿了恐懼與忌憚。
他是本能地感覺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遏制那魏公子潤,是故才要處心積慮将其置于死地。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一刻,釐侯韓武豁然開朗。
想通之餘,他愈發堅信,那魏公子潤才是魏國逐漸強盛的關鍵,并且他隐隐有種預感,若他今日不想辦法擊敗對方,将那魏公子潤置于死地,終有一日,他韓國,或會被魏國所覆亡。
『不能退!是的,因爲退無可退!』
釐侯韓武緩緩閉上眼睛,半響後再次睜開雙目,用澄清的目光望向仍在鏖戰的巨鹿南城牆一帶。
今日,魏公子潤必須死在巨鹿!
爲了達成這個目的,他釐侯韓武願意用此間近七八萬韓軍作爲陪葬。
“咔咔——”
馬蹄踩踏積雪的動靜,打斷了釐侯韓武的思緒。
他微微轉過頭,這才發現,一名手持長槍的中年魏将,此時亦單騎匹馬地來到了他身前不遠處。
隻見這名魏将,渾身上下血污處處,仿佛從血水中撈起來似的,格外刺眼。
“閣下就是釐侯韓武,對吧?”那魏将饒有興緻地打量着釐侯韓武,輕笑着說道:“明知本陣遭到襲擊,還敢停留在此,真是出乎伍某意料,伍某以爲似閣下這等韓國的大貴族,絕無這份膽魄才對……”
『蕩陰侯……被擊潰了麽?』
釐侯韓武環顧四周,發現他本陣這邊的士卒在商水騎兵的進攻下節節敗退,雖然代郡騎兵也已迅速支援過來,但問題是……
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名魏将,釐侯韓武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伍忌。”那魏将淡然回答道。
聽聞此言,釐侯韓武眼神一縮,他當然聽說過魏将伍忌的威名。
“看來你聽說過伍某。”
注意到釐侯韓武的神色,魏将伍忌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束手就擒吧,韓釐侯,若是你肯束手就擒,伍某還能網開一面,将你生擒至太子殿下面前,請他發落……”
還别說,伍忌确實有手下留情,因爲按照各國間不成文的規矩,除了在戰場上,否則,一般是不會随意殺害他國的大貴族的,因此,倘若韓釐侯韓武願意投降的話,待等魏韓戰争結束後,事實上釐侯韓武的确有很大機會活着返回韓國。
然而,面對着伍忌的勸降,韓釐侯韓武卻是撇嘴冷笑了一聲,緩緩地從腰間抽出了佩劍。
“束手就擒?你以爲我是何人?!”
“……”
伍忌愣了愣,旋即眼中浮現幾絲欣賞。
“那……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