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十幾日前的立冬過後,氣溫就已經驟然下降,但還不至于到嚴寒的地步,是故,巨鹿城附近魏韓兩方的巡邏衛騎還是時常會在荒野遇到,間隔性地爆發一些沖突,不過并不足以影響整個戰局的走向。
不過待等每年的第一場雪降臨之後,就算是戰争,也将進入冬歇期,處于戰争中的雙方會專心于渡過寒冬,至于戰争嘛,來年來說呗。
小雪過後,緊接着就是大雪,僅僅幾日工夫,巨鹿一帶就已經是千裏冰封、萬裏飄雪,那似鵝毛般的雪片從空中傾盆似的傾倒下來,将大地染了一層銀妝。
若站在高處眺望四周,此時所能瞧見的風景,相信甚是壯觀。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凡人是無力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因此在這大雪紛飛的天氣,無論是韓軍還是魏軍,都閑了下來,不管願意與否。
包括趙弘潤這位魏國太子,閑着無事,他命人在城守府主屋正堂的門廊前,置備了一些酒菜,在侍妾趙雀的陪伴下,煮酒賞雪,借此打發時間。
煮酒賞雪,在這個時代,乃是自诩風雅之人的一種興緻,比如趙弘潤的六哥趙弘昭,曾經就邀請其雅風詩會的那些同道,一邊賞雪飲酒、一邊吟詩作樂,這在當代确實稱得上是一件雅事。
而當年的趙弘潤在幹嘛呢,哦,他則帶着沈彧、衛驕、呂牧等一幹宗衛們,跑到皇宮内池子裏砸冰,或者丢雪球打雪仗,故意挑那些他看不順眼的宦官女官,用雪球往這些人的身上砸。
“……當初尚宮局有個麻臉的女官,很可惡,長得難看就不說了,還特别喜歡仗勢欺人,仗着她尚宮局的後台乃是王皇後,在宮中橫行無忌,好些嫔妃宮女是敢怒不敢言,偏偏我就不吃這一套。當日我與沈彧、衛驕、呂牧他們埋伏在假山後,待那個老女人帶着幾名宮女、内侍經過時,用雪球劈頭蓋臉地丢了她一身,當時她完全吓傻了……”
端着一杯熱騰騰的燙酒,趙弘潤摟着懷中的趙雀,饒有興緻地講述着曾經在宮内時的種種劣迹,聽得趙雀咯咯直笑,連聲問道:“後來呢?”
“後來?”趙弘潤抿了一口燙酒,笑吟吟地說道:“得手之後,我們就跑了,遠遠還能聽到那個老女人在那邊咆哮,是誰,究竟是誰……”
“咯咯。”趙雀捂着嘴笑了幾聲,随即眨眨眼睛說道:“臣妾早就聽說,殿下當年乃是宮中一霸,臣妾還以爲是有人惡意中傷,卻不曾想……嘻嘻。”
面對自己女人的調侃,趙弘潤哈哈一笑,毫不介意地解釋說道:“主要還是太閑了,那時,本宮足不能出皇宮……皇宮能有什麽好玩的?”說着,他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就好比眼下,真以爲我是因爲喜歡才坐在這裏飲酒賞雪麽?還不是因爲閑着沒事做?六哥那一套,我看我這輩子是學不會了。”
聽聞此言,趙雀輕咬紅唇、眼珠微轉,柔軟的身軀在趙弘潤身上扭動了兩下,随即用充滿誘惑的口吻,在後者耳邊說道:“那……殿下跟臣妾到屋内去好不好?”
見趙雀媚眼如絲、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趙弘潤故作不知地問道:“去屋内做什麽呢?”
趙雀跟随趙弘潤也有好些年了,且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但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卻仍有些羞澀,羞于将心中的話說出口。
直到她注意到趙弘潤那捉狹的目光,她不由地嬌嗔起來:“殿下!”
“哈哈哈……”
趙弘潤笑了起來。
此時,門廊的一頭傳來一陣腳步聲,趙弘潤與趙雀轉頭一瞧,便瞧見商水軍的伍忌與翟璜二将朝着這邊走來。
“殿下,雀夫人,兩位好雅興啊。”
遠遠地,翟璜便跟趙弘潤打着招呼道。
從旁,自然有識眼色的東宮衛,從屋内搬來兩張案幾與褥墊,擺在門廊處,供伍忌、翟璜兩位将軍就坐。
“哪裏是什麽好雅興,隻不過是閑着無事罷了。”
摟了摟懷中将頭埋在他胸膛的趙雀,趙弘潤攤手指了指爐子上正在煮着的酒水,朝着伍忌與翟璜示意了一下,随即,他見伍忌衣甲上有許多冰霜,遂随口問道:“出過城了?”
“啊。”伍忌點點頭,用勺子在火爐上那隻裝滿酒水的銅盆中舀酒,替趙弘潤、趙雀、翟璜以及自己都舀滿了一杯,随即這才解釋道:“就像殿下您說的那樣,末将也是閑着無事,索性就帶騎兵們出城窺視韓軍的動靜……”
趙弘潤看了一眼伍忌,好笑地問道:“那,韓軍有動靜麽?”
伍忌聳了聳肩,扁着嘴說道:“毫無異動。”
趙弘潤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伸手點了點伍忌,又指了指外面仍在飄落的鵝毛大雪,頗有些無語地說道:“也就你覺得韓軍會在這種天氣有何行動。”
聽聞此言,伍忌連忙辯解道:“誤會啊,殿下,我可并不是覺得韓軍會有何行動才出城的,我隻是呆在城内太閑了,想出城看看能否獵到一兩隻野味,好歹也能爲殿下添兩道菜不是?至于窺視韓軍的動靜,這隻是順便而已。”
“哦?”趙弘潤眼眉一挑,饒有興緻地問道:“那,有什麽收獲麽?”
伍忌臉上露出幾分尴尬之色,讪讪說道:“不知怎麽着,搜了大半個時辰,一無所獲。”
趙弘潤無語地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問道:“你不是說你祖上三輩都是獵戶麽?”
見趙弘潤的話中滿是對自己的懷疑,伍忌連忙說道:“也不是毫無收獲,至少今日我就在山林中找到了熊的爪迹,想來那一帶肯定有熊,明日帶幾個士卒再去搜搜看……”
若是一般人說出這話,趙弘潤肯定會奉勸對方莫要去找熊的晦氣,免得被熊給啃了,但對于伍忌這個力能搏虎、搏熊的猛将來說,殺死一頭熊還真不是什麽難事,畢竟這世上有些天賦異禀的猛人,的确是要比虎狼熊豹生猛多了。
“本宮翹首以待。”
在跟伍忌玩笑了幾句後,趙弘潤便将目光投了翟璜。
跟伍忌這個不怎麽管事的大将軍不同,翟璜雖然作爲商水軍的副将,但事實上卻全權處理着商水軍内部的所有軍務,肯定是不會像伍忌這麽遊手好閑。
見趙弘潤将目光投向自己,方才始終笑而不語的翟璜,此時終于開口說道:“末将此番前來,是想請示一下殿下……待等這場大雪過後,是否應采取一些行動,爲來年開春時的決戰提前做準備。”
在天氣方面來說,大雪過後,其實氣溫會稍稍回升一些,一直持續到小寒,總的來說還有大概十幾天到二十幾天的工夫,在這段時間内,其實也是可以采取軍事行動的,隻不過當然不如春夏秋三季便利而已。
在聽了翟璜的話後,趙弘潤思忖了片刻,正色說道:“韓軍那邊,後勤糧草運輸應該是極爲吃緊的,畢竟單單五萬重騎,就有十幾萬人、七八萬匹戰馬需要吃食,這人吃馬嚼的,在糧草方面的壓力肯定要比我軍重地多……事實上我這兩天也在考慮,是否要針對韓軍的糧道,采取一些行動。”
在趙弘潤看來,冬天固然不利于用兵,但反過來說,卻也是能通過襲糧道這種戰術來使敵軍自潰的好機會。
畢竟這大冬天的,一旦軍糧告罄,軍中士卒吃不上飯,那就必然自潰,真指望軍中士卒會忍饑挨餓?不可能的!
縱觀中原數百年的戰争,還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在軍糧告罄的情況下仍能繼續作戰的。
因此,偷襲韓軍的糧道,使韓軍陷入糧草不繼的窘迫處境,這也不失是一個良策。
唯一的問題是,這招良策好比是擺在台面上的明棋,更何況對面的韓軍中,似蕩陰侯韓陽、漁陽守秦開、上谷守馬奢、北燕守樂弈、代郡守司馬尚等等,那皆是深酣用兵的将領,豈會不防着這一招。
再者,此番前來韓國腹地,商水軍與鄢陵軍的兵将們,随軍并無攜帶禦寒的冬衣,這也是魏軍在攻陷巨鹿、邢台、沙丘等縣後,将其中的韓國平民驅逐,叫其遷往邯鄲的原因——爲了空出民居讓魏軍士卒居住,以此度過寒冬。
在天寒地凍的情況下,讓士卒們穿着冰冷的甲胄行走在雪地中,這簡直就是逼他們送死。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趙弘潤并未下令偷襲韓軍的糧道。
而此時,翟璜卻說道:“殿下,末将這裏有個不成熟的想法,還請殿下斧正。”說着,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趙弘潤。
趙弘潤不明就裏,接過那張紙,攤開後掃了兩眼,臉上露出幾許驚訝之色。
這張紙,其實就是一張圖紙,紙上畫着一輛造型古怪的馬車,之所以說造型古怪,那是因爲這輛馬車它沒有輪子,隻有效仿雪橇車的兩塊滑雪闆。
至于其他部位,則與尋常馬車并無太大差别。
“你畫的?把你心中想法說來聽聽。”趙弘潤饒有興緻地說道,因爲翟璜所畫的這份圖紙,讓他聯想到了某件事物,一件在他魏軍目前這種情況下,或能起到奇效的事物——運兵車。
聽了趙弘潤的話,翟璜遂解釋道:“末将也是突發奇想。……論在冰雪中移動的能力,首推殿下當年設計的馬拉雪橇戰車,但此物不能擋住風寒,且我軍中士卒又無禦寒冬衣,因此末将心想,若是在馬拉雪橇戰車上配上尋常馬車的車廂,在車廂内點燃火爐,這是否能讓士卒們,在這等寒冬亦能在雪原上奔馳,伺機偷襲韓軍呢?”
“唔……”
輕摟着懷中的侍妾趙雀,趙弘潤看着手中那份圖紙深思着。
的确,按照翟璜設計的這種運兵戰車,魏軍就能在雪原上随意行動,哪怕天降大雪,隻要将門窗一關,車内的士卒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響——至于拉乘的戰馬,大可将運兵車打造地稍微打一些,用驷馬拉乘,待風雪來臨時機将戰馬也塞入車内就好,擠是擠了點,但好歹能在風雪中幸免于難。
“有意思,有點意思……”
輕輕拍了拍懷中侍妾趙雀的後背,示意她起來,随即趙弘潤便拿着那張紙走到了殿内,找到了筆墨紙張,在翟璜這張圖紙的基礎上,按照他的觀點給予改進。
在旁,跟随着走入屋内的伍忌、翟璜、趙雀等幾人,此時皆安靜地站在一旁,生怕驚擾到眼前這位殿下的思緒。
就這樣删删改改,足足過了有一刻時,趙弘潤這才将他自認爲還算滿意的改良圖紙,遞給了翟璜,說道:“叫士卒們按照這份圖紙打造看看罷,或能發揮奇效。”
見眼前這位殿下認可了自己的建議,翟璜心中大喜,就連伍忌也感覺有些心癢,二人一同告别了趙弘潤,準備去鼓搗那種能讓魏軍士卒在風雪中暢行無阻的運兵房車。
『運兵車……運兵車……』
趙弘潤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天空中飄落的鵝毛大雪,在心中盤算着借助運兵車偷襲韓軍糧道的可行性。
平心而論,他自認爲這個可行性還不低:縱使他魏軍眼下并無足夠的禦寒冬衣,充其量就是從城内民居中找到的那些,但考慮到偷襲韓軍的糧草,其實魏卒真正出擊的時間也就是那麽一刻時左右,更多的時間,都是花費在找尋上、埋伏上,在這種情況下,運兵車确實能幫助魏軍在冰天雪地中呆更長的時間。
唯二的弊端是,首先,這種運兵車的機動性肯定是遠遠不如雪橇車,理所當然會被韓軍的騎兵追上,且一旦被韓軍的輕騎兵追上,就會很麻煩。
别看眼下在巨鹿附近,在韓軍之中仿佛就隻有上谷軍才有數千輕騎,但别忘了,代郡守司馬尚麾下,那可是有五萬重騎、七八萬匹戰馬——就算在這種天氣下,重騎兵隻能退出戰場,但這并不表示重騎兵就不能在卸下了衣甲的情況下出擊。
隻要韓軍那邊有足夠的禦寒冬衣,重騎兵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爲輕騎。
其次嘛,就是像翟璜所說的,在車廂内燃燒火爐取暖,這固然是一個好辦法,但趙弘潤卻要考慮到這些士卒是否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可能性。
尤其是在整輛運兵車的士卒在點燃火爐的情況下睡覺的時候,可能一覺過去,整車的士卒就再也醒不過來——翟璜不懂其中的道理,難道趙弘潤還會不懂麽?
不過在權衡利弊之後,趙弘潤最終還是認爲這種運兵車利大于弊,尤其是在目前萬裏飄雪的天氣下,隻要稍微用積雪僞裝一下,很有可能騙過那些韓國巡邏衛騎的眼睛——誰會去刻意關注經過的一座小雪丘呢?
想到這裏,趙弘潤愈發認爲這招可行,或能給韓軍一個出其不意。
當日,巨鹿城四處城門敞開,無數魏卒按照命令,出城到附近的森林、山林砍伐樹木。
這動辄成千上萬魏卒離開城池的動靜,當然瞞不過韓軍的巡邏衛騎。
這不,沒一會兒工夫,上谷軍的副将許曆,就親自帶着一隊騎兵前來觀瞧,遠遠觀望魏軍的動靜。
此時,左右有騎兵猜測道:“許副将,魏軍大舉出城伐木,可能是城内柴火不足,這對于我軍而言,是否是個機會?”
聽聞此言,許曆皺眉不語。
在正常情況下,這當然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倘若他韓軍派兵阻止魏軍伐木砍柴,使巨鹿城陷入柴火不足的窘迫,這雖然不足以擊敗魏軍,但卻能給魏軍添堵,讓魏軍隻能吃生米、喝冷水,時間一長,魏軍中肯定會有士卒患病——除非魏軍傻到拆掉城内的民居,作爲柴火。
可問題是,魏軍沒有足夠的禦寒冬衣,事實上他韓軍也沒有啊。
别忘了,這邊巨鹿戰場,可不是他韓國在這場仗中的唯一一個戰場,事實上除了巨鹿戰場外,魏韓兩國還有「西河戰場」與「河内戰場」這兩大戰場,尤其是河内戰場,那裏才是最最至關緊要的戰場。
同時三線作戰,魏國固然陷入了後勤運輸不及的處境,但事實上韓國這邊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也正是天氣一下雪,此地的漁陽軍、上谷軍、北燕軍以及代郡軍這四支軍隊,亦就此偃旗息鼓的原因——他們也沒有能力在冰天雪地中與魏軍開戰。
想到這裏,許曆搖搖頭說道:“算了,這天寒地凍的,勝負難以預料,就莫要節外生枝了。魏軍要伐木爲柴,就讓他們伐吧。”
在下了命令後,許曆又特地伫馬在原地遠遠觀瞧了一陣子,見魏軍果真隻是在砍伐樹木,也就不再停留,在前往其他區域例行公事般巡邏了一陣子後,就返回了他上谷軍的軍營。
當許曆回到軍營時,上谷守馬奢正帶着兒子馬括,率領着一些士卒們在營内鏟雪,順便将一些兵帳上的積雪掃下來,免得積雪過厚壓塌了帳篷。
就如同趙弘潤一樣,馬奢、馬括父子也是閑着沒事幹,是故找些事做,活動一下筋骨,畢竟他倆可不像趙弘潤那樣,在出征打仗時還帶着侍妾趙雀。
遠遠瞧見許曆帶着人馬歸來,馬奢停止了鏟雪的動作,拄着那把木鏟,笑吟吟地看着前者:“回來了?”
“将軍、少将軍。”許曆将馬奢、馬括父子抱拳行禮,随即便講述了今日他帶隊外出巡邏的見聞:“總的來說,魏軍那邊并無任何異動,倒是聽說有一隊巡邏騎,碰到了魏将伍忌……”
“哦?有傷亡麽?”
上谷守馬奢神色一凜,但随即又放松了,畢竟他仔細想想,以魏将伍忌的身份,着實不太可能對他上谷軍的巡邏騎兵窮追不舍。
果然,許曆聳聳肩說道:“那伍忌沒理會我軍的巡邏騎兵,帶着幾十騎到附近的深山去了,可能是閑着沒事出城狩獵,看看能否獵到什麽獵物吧。”
“呵呵。”
上谷守馬奢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木鏟遞給兒子馬括,随即一邊與許曆走向帥帳,一邊說道:“這就是所謂的上行下效吧,想當年魏公子潤與魏公子宣二人初次與我大韓交兵時,當時也是這樣的寒冬,聽說這兄弟倆就曾結伴外出狩獵,也不知是否獵到了什麽……巨鹿城那邊有什麽動靜麽?”
許曆聞言說道:“巨鹿那邊,城内似乎欠缺柴火,這會兒,魏卒們或許還在附近的林中砍伐樹木,運回城内。”
“哦?”
聽聞此言,馬奢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許曆,随即點點頭說道:“唔,确有可能。”頓了頓,他又笑道:“傳聞魏公子潤愛兵如子,可今日卻要魏卒在如此天氣下外出伐木,看來巨鹿城内多半是柴火告罄……隻可惜天公不作美,否則,這也是個出兵的好時機啊。”
“是啊。”
許曆附和着點了點頭。
帶着許曆來到帥帳内,馬奢亦吩咐士卒們煮了酒,随即邀請諸将小酌閑聊,至于聊的話題,無疑還是「巨鹿」、「魏軍」、「魏公子潤」等等,與一人決定戰術的樂弈不同,馬奢是一位非常重視部将意見的統帥,同時也是北原十豪中最會做人的豪将,或許這跟他曾經小吏出身有關。
正因爲這一點,馬奢在韓軍中的威望極高,哪怕他謀略不及李睦、勇猛不及廉駁、臨陣指揮不如樂弈,但個人魅力卻仍舊隻排在李睦之後,将廉駁、樂弈這兩個不合群的家夥擠在後頭。
正如趙弘潤所判斷的那樣,上谷守馬奢果然想到了魏軍有可能偷襲他韓軍糧道的事:“……我軍在此的兵馬衆多,眼下入冬之後,反而成爲負累,諸位務必囑咐麾下的哨騎謹慎巡邏,我以爲,以魏公子潤的智略,不會不爲來年開春時決戰未雨綢缪,很有可能,他會沖着我軍的糧道下手。”
“末将等謹記。”
在帳的諸将紛紛說道。
然而上谷守馬奢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縱使他已反複叮囑麾下擔任巡邏哨騎的騎兵們,數日之後,卻還是有魏軍襲擊了他們運糧的隊伍。
但讓衆多韓軍兵将們感覺愕然的是,在糧道被襲的前後,外出巡邏、搜尋的哨騎,竟然根本沒有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原上找到魏軍的行蹤。
見鬼了!
襲擊糧道的那些魏卒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