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七月二十一日,秦将「武信侯公孫起」,攜副将「長信侯王戬」與「陽泉君赢镹」,以及其餘諸如「王龁」、「王陵」、「張瑭」等秦國将領,率領二十萬大軍,抵達西河西岸,與魏将魏忌、韶虎、司馬安等将領率領的約十萬魏軍成功彙師。
由于兩國是建立在聯姻基礎上的同盟關系,況且聯姻的還是魏國太子趙潤跟秦國公主赢璎——隻有極少數秦人與魏人才知道「秦國公主赢璎即是秦少君」——因此,兩方将領在相處時頗爲融洽。
倘若說太子妃芈姜的存在,使得魏國與楚國的關系大爲緩和,甚至于在這次曠世之戰中,楚國毅然支持魏國,那麽「秦姬」的存在,亦使得秦魏兩國的關系更爲親近。
因此,在得知秦國兵将率軍來援時,魏忌、韶虎、司馬安提前準備了酒菜,款待諸位秦國将領。
而這其中,應該就屬臨洮君魏忌心情最過于複雜。
因爲此番前來的秦将,無論是武信侯公孫起,亦或是長信侯王戬,以及王龁、王齡、張瑭等人,皆是當年率軍攻打他隴西的秦将,他與這些秦将征戰了十幾年,甚至于後來在遷到魏國之後,仍惦記着收複隴西那塊失土,卻不曾想到,有朝一日,當初的敵人居然會成爲戰友。
可能是注意到了臨洮君魏忌那複雜的神色,陽泉君赢镹主動開口說道:“臨洮君,看在今日魏秦兩國乃是堅實盟友的份上,昔日的恩怨,能否就此揭過?赢镹可以向君侯保證,我秦人在拿下隴西之後,絕無濫殺無辜,亦将隴西之人視爲我大秦的國民,絕無半句虛言。”
出于對臨洮君魏忌的尊重,韶虎、司馬安等魏将此時都沒有貿貿然開口圓場,因爲他們都知道,這個坎,還得臨洮君魏忌自己邁過去。
隻見在衆目睽睽之下,臨洮君魏忌苦笑着說道:“丢了封邑,豈還配稱作邑君?魏某如今在我大魏擔任河東守……魏河東守魏忌,代我大魏東宮太子殿下,歡迎諸位盟國将軍率軍來援,萬分感謝。”
在場的人皆是人精,一聽魏忌這話,心下頓時明白了後者的心意,以至于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火熱起來。
甚至于,随行于軍中的秦國大庶長「趙冉」,此時也站出來拉拉關系,使雙方更加親近。
此番秦國出兵,雖然是武信侯公孫起擔任大軍主帥,但秦軍中地位最高的,卻并非前者,而是秦國的大庶長「趙冉」,此人亦是姬姓趙氏出身,與魏國的姬姓趙氏王族同出一支,是當年姬姓趙氏先祖在向中原遷移時,因與秦嶺人聯姻而最終留在秦國的人。
因此确切地說,趙冉跟魏忌、包括魏國的姬趙氏王族,事實上在幾百乃至上千年前,皆出自一個宗族,這也正是秦魏關系比魏楚關系更牢固的原因。
在邀請諸人到大帳入席之後,臨洮君魏忌好奇地詢問秦國的大庶長趙冉:“大庶長此次欲親掌大軍?”
秦國的大庶長趙冉聞言連連擺手笑道:“非也非也,我軍統帥乃是武信侯公孫起大人,趙某隻是順道來西河看看,過兩日,便要到大梁走一遭。”
“去大梁?”魏忌、韶虎、司馬安等人皆有些驚訝,就連長信侯王戬以及王龁、王齡、張瑭等秦将,亦露出了好奇地神色,很顯然,趙冉并未将他此行的目的告訴過這些位秦将。
注意到諸将意外、好奇的神色,趙冉微微一笑,說道:“也無需藏着掖着。……前幾個月,我鹹陽收到了貴國趙潤殿下的書信……”
因爲魏國的東宮太子趙潤乃是秦王囘的女婿,算得上是他秦國的姑爺,而且迎娶的還是秦少君赢璎這樣一位非常特殊的公主,因此,趙潤在秦國的地位亦不低,縱使是大庶長趙冉,也得尊稱一聲「殿下」。
“……雖收到了趙潤殿下的書信,且我大秦亦遵循趙潤殿下的意思,加入這場戰争,但是在那份書信中,趙潤殿下卻并未言及這場仗将進展到什麽地步……”頓了頓,趙冉見在座的諸将臉上還是有些迷惑,便幹脆直白地說道:“也就是說,是打赢韓國就罷手,還是趁此機會覆滅韓國。這兩者,差距可大了……總之,這件事趙某得親自與趙潤殿下好好談一談。”
『談一談如何瓜分韓國麽?』
魏忌、韶虎、司馬安三人頗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雖然秦國的确是魏國的盟國不假,但是他們也不認爲秦國會白白爲他魏國出力,索要些好處這是必然的。
當然,也是理所應當的。
鑒于這件事的高度,輪不到他們三人去考慮,因此魏忌、韶虎、司馬安權當聽過就算,畢竟這等大事,得他們魏國的太子殿下趙潤親自拿主意。
不過魏忌還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國太子殿下目前并不在大梁,若趙冉大人欲與太子殿下商量要事,不妨盡快去宋魯邊界的「甯陽」。……需盡快,按照太子殿下此前的戰略安排,既然如今韓國已上鈎對我大魏宣戰,那麽,太子殿下那邊可能也要有所行動了。遲了,我恐趙冉找不到太子殿下。”
“哦。”趙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日,秦魏兩國的将軍們在大帳内把酒言歡,氣氛十分融洽。
待等次日,秦國的大庶長趙冉便帶着兩百名鐵鷹騎兵,告辭諸将踏上了前往大梁的道路。
而同日,臨洮君魏忌則将秦魏兩軍的将領們帶到了西河的西岸,隔着大河窺視河對岸的韓軍營壘。
“對面的韓将,應該是韓國的雁門守李睦,此人很不簡單。”
拿着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臨洮君魏忌講述着他此前的戰術安排:“我于七月初七,得知韓國在七月初五對我大魏宣戰,次日,駐紮在邺城、蕩陰的邯鄲軍,便傾巢而動攻打我大魏的河内淇縣。我當時想,既然邯鄲軍出兵迅速,想來西河這邊的韓軍,亦會采取偷襲的戰術,是故,我派人通知司馬安與韶虎兩位将軍,叫司馬安将軍暫且按兵不動,且叫韶虎将軍嘗試截斷韓軍的退路……倘若這李睦采取速攻,我等三支魏軍,完全可以将其包圍在河西、上郡之地,不曾想,這個李睦不知察覺到了什麽,竟在離石、蔺陽按兵不動,以至于韶虎将軍未曾得逞。”
聽了這話,韶虎點點頭,笑着附和道:“前兩日韶某率軍至此,正巧碰到一隊大概在執行巡邏任務的雁門騎兵,當時我就猜到,魏忌大人的守株待兔之計未曾得逞,這場仗,并沒有那麽輕松。”
說這話時,韶虎與魏忌都感到十分遺憾,因爲倘若李睦貪功冒進的話,搞不好這會兒他們已經将後者團團包圍,隻可惜,那雁門守李睦實在是太謹慎了。
倘若此時魏國的新任雲中守廉駁也在這裏,他肯定會對臨洮君魏忌的計略嗤之以鼻:雁門守李睦,本來就是一個謹慎到近乎膽小的将領,你居然還指望他采取奔放的戰術,并針對這個奔放戰術去設計他,你在想什麽東西?
什麽是奔放的戰術?
就比如當年「五方伐魏戰役」時,魏公子潤不顧魏國本土的安危,在三日内奔襲八百裏,直接打到秦國的王都鹹陽,逼秦人做出選擇,究竟是戰是何,這就叫奔放的戰術,同時也能充分證明,魏公子潤是一個進攻欲望極強,能進攻取勝就絕不采取守勢的人,齊國名将田耽對前者的判斷絲毫無錯。
但韓國的雁門守李睦不同,這是一位很小心很謹慎的将領。
倒不是爲了保持不敗的戰績,隻不過是李睦非但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連己方損失太大的戰事都不會考慮,像什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在李睦身上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李睦會耐心地積蓄力量、等候時機,哪怕因此被敵人羞辱、甚至與被自己人認爲膽怯,他也會堅定不移地維持自己的戰略,待等到敵人松懈時、或者露出破綻時,他就會傾盡自己的全部力量,驟然發難将敵人打倒,并且叫對方再也難以翻身。
因此,以李睦的謹慎,是根本不會貪功冒進的,隻能說臨洮君魏忌想多了。
然而也因爲這事,臨洮君魏忌敏感地意識到,作爲北原十豪之一的雁門守李睦,可能果真是一個難對付的人物。
對于臨洮君魏忌針對韓将李睦的評價,在旁的諸将皆聽在耳中,不過說實話,秦國的将領們并不是很在意。
這也難怪,畢竟秦魏聯軍這邊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三十萬的總兵力,面對對面約十萬左右的韓軍,縱使秦魏聯軍這三十萬人馬中有最起碼十萬的「黥面軍」,但别忘了,哪怕同樣是農民兵,但秦國的黥面軍,可不同于楚國的糧募軍,前者在悍勇上甚至不比魏國的正規軍遜色,隻不過絕大多數未經多少訓練且缺少經驗罷了。
“第一仗,就由王某去試試那李睦的斤兩吧。”
在談論了一番後,秦将王陵笑着說道。
聽聞此言,諸将愣了愣,随即,似公孫起、王戬、王龁等将領們,紛紛笑罵王陵奸詐。
王陵攤了攤手,無奈說道:“兩年了,這是頭一場仗,麾下的黥面早在抱怨了,正軍先讓讓吧。”
可能在楚國,似農民兵這種存在,将領們充其量就是視爲戰場上的炮灰,但秦國不同,秦國的黥面軍渴望戰争、希望通過軍功獲取社會地位,因此秦國的黥面軍從不怯戰,甚至于,就像秦人自稱的那樣,他們渴望戰争。
“怎麽樣?作爲主人,禮讓一下遠方的來客如何?”王陵笑着對魏忌、韶虎、司馬安三位魏将說道。
魏忌與韶虎、司馬安三人對視一眼,雖然司馬安其實也想着首輪攻勢,但王陵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隻能點頭同意。
于是諸将商議決定,以秦将王陵作爲首仗的先鋒将領,督率麾下黥面軍,隔河攻打對岸的韓軍。
此後兩日,秦将王陵命令麾下黥面軍就近砍伐竹木,打造木筏與浮橋。
七月二十五日,跨河進攻的準備工作大緻完成,秦魏聯軍遂首次對河對岸的韓軍展開了攻勢。
當日,天有陰雲,小雨蒙蒙。
當時韓将李睦在「蔺陽」城内的城守府,正于屋内對着此地的地圖思考戰術,忽聽帳外有士卒來報:“将軍,河對岸的秦軍準備進攻了!”
聽聞此言,李睦心中一凜,當即帶着一隊親衛來到東岸的軍營。
而此時,他委派駐守「東岸韓營」的副将嚴奉,也已得知秦軍即将進攻的情報,早早就将軍隊拉到了東岸,與東岸擺開陣型,嚴正以待。
待等李睦抵達岸邊時,副将嚴奉已經安排到了防守事宜,瞧見自家将軍前來,連忙抱拳行禮:“将軍。”
李睦點點頭,朝着四下瞧了瞧,見嚴奉排兵布陣并無問題,遂說道:“你接着指揮,我觀察一下秦軍。”
“是!”嚴奉抱拳領命。
此時,河對岸響起一陣号角聲,黑壓壓的魏軍弩兵方陣來到了岸邊。
“戒備!”
嚴奉急聲喝令道。
在這片區域,大河河寬約兩百六十丈左右,對于弓弩來說,都是一個鞭長莫及的距離,但據李睦、嚴奉等人所知,魏軍的兵器中有一種叫做「狙擊弩」的特強弩,足以跨越這兩百六十丈的距離,射殺韓軍陣列中的将領。
不過出乎嚴奉意料的是,河對岸的魏軍弩手們在原地伫立了片刻後,便紛紛向兩旁散開——原來他們是負責掠陣的。
而随着魏軍弩兵向兩旁退散,一群黑壓壓仿佛潮水般的黥面軍,争相湧到了岸邊。
看到這些衣甲不齊、連武器都未能統一的士卒,李睦與嚴奉都愣了一下。
“不會是這群雜兵跟咱們打首仗吧?”
嚴奉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語。
“……”
李睦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得不說,待看到秦國的黥面軍時,他便皺起了眉頭,因爲這些士卒非但武器亂七八糟、刀槍劍戟什麽都有,就連甲胄都沒有幾件,更關鍵的是,這群人根本沒有作爲一名士卒應具備的素質,明明被選爲應戰軍隊,可此時這群人卻還在叽叽喳喳地議論着什麽,簡直就像是一群握着武器的聒噪平民。
至少在李睦看來,似這等雜兵,對他雁門軍應該是沒有什麽威脅可言的。
但是……
『魏忌、韶虎、司馬安,就用這麽一群秦國的雜兵來打首仗麽?』
李睦擡手摸了摸下颌處的胡須,心中有些不解。
要知道在一場戰役中,首仗基本上用來試探敵軍的戰鬥力、以及敵軍将領的統帥、應變等能力,因此勝敗輸赢關系倒也不是很大,隻要别敗地太慘、傷亡太重就行,可眼下,秦軍将一支幾乎沒有防禦能力的雜兵投入戰場,這是什麽意思?
在他看來,隻要他韓軍這邊一波齊射,對方肯定是死傷慘重啊。
說實話,李睦沒看懂。
而就在此時,一名秦将模樣的男子策馬從人群中來到了岸邊,在瞧了幾眼河對岸嚴正以待的韓軍後,擡手一指對岸,沉聲說道:“進攻!”
話音剛落,就聽秦魏聯軍中戰鼓擂起,随即,那些黥面軍立刻展開了攻勢。
有的将抗在肩膀上的木筏放到河裏,由幾名黥面軍跳上木筏,趴在木筏上用手劃水;有的則抱着一段粗木直接往水裏跳;還有一群黥面軍,幹脆連粗木也不要,直接往水裏跳,企圖遊到對岸。
這亂亂糟糟仿佛鴨子下水般的場面,看得李睦、嚴奉等韓國将領是目瞪口呆。
半響後,嚴奉失聲笑道:“若秦國二十萬軍隊,皆是這些貨色,那我等完全無需擔憂什麽。”
聽了這話,附近的幾名韓将亦是附和地笑了起來。
唯獨李睦,雙眉皺得更緊了。
『……當真無需擔憂麽?』
李睦環抱雙臂目不轉睛地打量着那些争相跳入河水的黥面軍。
在他看來,對面的這支秦軍的确很糟糕,但是,既然魏忌、韶虎、司馬安敢用這支軍隊打首仗,那麽肯定是有什麽道理的。
想到這裏,他沉聲說道:“嚴奉,切莫輕敵!……把這支軍隊,當做魏武軍打!”
“……”
嚴奉愣了愣,見自家将軍語氣堅決,遂抱拳應道:“遵令!”
說罷,他擡手指向河水内的那些黥面軍,沉聲下令道:“北翼弩手,準備放箭!……放!”
一聲令下,部署在北邊的韓軍弩手們,當即展開了一波齊射。
面對着撲面而來的箭雨,那些黥面軍倒也聰明,紛紛猛吸一口氣潛到水下,企圖利用河水作爲緩沖減少傷亡。
但遺憾的是,即便如此,河面上依舊被鮮血給染紅,随即,一具具屍體半漂半浮着,被水流沖往了下遊。
“哼!耍這種小聰明。”嚴奉冷哼一聲,當即又下令道:“南翼弩手,放箭!”
當即,韓軍又展開了一波箭雨齊射。
“噗噗噗——”
“噗噗噗——”
一連串箭矢入水的聲音響起,帶起了片片的嫣紅,不知有多少秦國的黥面軍士卒在水中被弩矢射死,被水流沖往了下遊。
『就這種貨色……』
嚴奉下意識地冷笑一聲,但忽然想到自家将軍方才提醒自己不得輕敵,雖然他不覺得這些秦軍真能突破大河天險,但還是做好了防備:“傳令下去,劍盾兵上前。”
當即,一隊隊劍盾兵越過人群,來到了陣列的前方。
瞧見這一幕,河對岸的那名秦将不禁皺了皺眉。
這名秦将,正是王陵。
『喂喂喂……過于謹慎了吧?』
皺皺眉,王陵心中有種預感,可能這場首仗他赢不了了。
而此時,在臨近東岸的河水裏,一名黥面軍突然冒出了頭,随即,越來越多的黥面軍浮出水面。
然而他們面對的,卻是韓國的劍盾兵,一種不比魏國步兵遜色多少的精銳輕步兵。
可出乎韓将李睦與嚴奉意料之外的是,哪怕他們已提早做好了防備,可對面這支連衣甲都不全的雜兵,在瞧見他們韓方的堅實防守陣列後,居然連片刻的停留都沒有,大呼小叫着就沖了過來。
隻可惜,韓将嚴奉早就留着中軍的弩兵,此時一聲立下,箭矢齊發,隻見那些黥面軍還未接近韓軍的陣列,便陸陸續續被射死。
可即便如此,黥面軍依舊前赴後繼地往河岸沖,那仿佛視死如歸般的氣魄,讓李睦與嚴奉對這支雜兵刮目相看。
終于,越來越多的黥面軍沖上來河岸,甚至于冒着箭雨,沖到了韓軍陣列的前方。
隻可惜,韓軍陣列前方那一排劍盾兵,卻仿佛是比大河天險更難以跨越的天塹,任憑黥面軍如何悍不畏死,韓軍的劍盾兵們,依舊能憑借着精湛的作戰技術,殺死一名又一名的黥面軍。
『兩軍的裝備差距太大了……』
在大河西岸,魏将魏忌、韶虎、司馬安,與秦國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戬等人登高觀瞧着,看到河對岸的那一幕,心下暗自嗟歎。
不可否認秦國的黥面軍确實悍不畏死,然而,對面的韓軍,并未因爲黥面軍的賣相而輕敵,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前者絲毫機會,無情地扼殺了黥面軍爲數不多的勝算。
搖了搖頭,司馬安沉聲說道:“這支雁門軍,太謹慎了,他們似乎很擅長防守。步卒與弩手配合娴熟,哪怕被黥面沖擊了陣型,亦不慌不忙……這份從容,是平常訓練難以練就的,應該是在戰場上磨砺所得。這是一支身經百戰的勁旅!”
在旁,臨洮君魏忌亦皺着眉頭說道:“當年我初見黥面時,亦曾因爲輕敵而吃過大虧,我還以爲對面的韓将會步我的老路,沒想到……倘若雁門軍擅長防守,那這場仗,怕是沒有那麽輕松。”
韶虎亦說道:“我覺得吧,咱們紮堆在此,實在難以發揮三十萬大軍的優勢,瞧對面的韓軍,此番目測隻出動了兩萬人左右,便站滿了這邊的河灘……我覺得吧,還是得采取圍攻之勢。”
聽聞此言,在旁的諸将們雖面帶笑容,卻竟無人附和韶虎的話。
這也難怪,畢竟在場的皆是秦魏兩國手握數萬兵權的将領,論在本國的地位,并不會比李睦在韓國遜色,這麽一大幫人,圍毆李睦一人,怎麽想都感覺有點羞于說出口。
另外,對于他們的自尊心也難以接受。
良久,秦國悍将王龁說道:“黥面終究是黥面,難挑大梁,來日,就由我麾下的正軍,渡河攻打「蔺陽」。……望諸位莫要與我争。”
公孫起、王戬、赢镹、張瑭、魏忌、韶虎、司馬安等将軍對視一眼,陸續點了點頭。
在他們看來,三十萬打十萬,勝是必然的,問題在于如何能勝得漂亮一些,不至于會被人說閑話。
魏洪德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西河戰役」首仗爆發,秦魏聯軍小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