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三月初三,雙雙被削爵的燕侯趙弘疆與桓侯趙弘宣,在被關足了十日後,終于被宗府釋放。
同日一道被釋放的,還有并非被削爵的頤王趙弘殷。
當這三名兄弟被堂兄弟趙旻送離宗府時,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看着天空明晃晃的太陽,隐隐有種在世爲人的感覺。
他們簡直不敢想象,這十日在那暗無天日的小黑屋(靜慮室)内,他們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
“三位賢弟,爲兄還有些事,就姑且送到這了。”
堂兄趙旻拱拱手,對趙疆、趙殷、趙宣三人笑着說道,随即便轉身走向了府内深處。
而此時,宗府斜對面的小巷中駛出一輛馬車,随即,趙弘潤的宗衛穆青從車座上跳了下來,迎上前來,抱拳打招呼道:“恭喜三位脫困,頤王殿下,以及……兩位侯爺。”
翻了翻白眼,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忍不住笑罵出聲。
平心而論,他們也自認爲這次已經足夠僥幸了——因爲是太子趙潤上位,因此,他倆協助慶王趙弘信起兵叛亂的舉動,影響被壓制到了最低,而最終受到的處罰,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僅僅隻是王爵被削到了侯爵而已,其餘封邑也好、兵權也罷,皆一成不變。
因此,他倆的心情其實很不錯,是故在穆青故意逗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故作懊惱地配合着,與穆青打鬧着。
片刻後,燕侯趙疆故意問穆青道:“穆宗衛,不知太子殿下将如何發落我等兩名罪臣?”
穆青笑着說道:“太子殿下要親自發落兩位,請吧。”
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相視一笑,正要随同穆青走向不遠處的馬車,忽然想起身邊還站着頤王趙弘殷。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疆的目光,頤王趙弘殷疲憊的臉上露出幾許淡然的笑容:“四哥、九弟且自便,相信來接我回王府的馬車也快到了。”
話音剛落,街道遠處便駛來一輛馬車,待馬車緩緩停下後,有一名男子從車内跳了下來,正是頤王趙弘殷的宗衛長「應弨(chao)」。
見此,趙弘疆與趙弘宣對視一眼,點點頭說道:“那……那我等就先走一步了。”
“好。”
頤王趙弘殷點點頭,目送着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兩名兄弟随同穆青坐上那輛馬車,這才徐徐走向宗衛長應弨。
“殿下。”見自家殿下滿臉疲憊地走過來,應弨關切地上前問候道:“您沒事吧?”
“沒事。”頤王趙弘殷搖了搖頭,随即乘上了馬車,鑽入了車廂内。
待等在車廂内坐定,頤王趙弘殷的眼眸中閃過幾絲恨意與懊惱,雙手亦不由地攥緊了拳頭。
『就差那麽一點!就差那麽一點!……老八啊老八,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回想起當日,頤王趙弘殷至今仍無法釋懷。
明明他當時距離皇位僅隻有一步之遙,卻被突然率軍出現的老八趙弘潤給截胡了,後者順勢收拾了殘局、坐上了太子的位置,而他這個苦苦經營許久的人,非但什麽都沒有撈到,反而險些暴露自己。
雖然在事發之時,頤王趙弘殷已囑咐南梁王趙元佐殺掉慶王趙信、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萬隆侯趙建、高陽侯姜丹、平城侯李陽、匡城侯季雁等“知情者”,但一想到當時,仍有龐煥、蒙泺以及許多鎮反軍兵将看到自己當時的舉動,頤王趙弘殷就感到莫名的不安。
想到這裏,他對坐在對面的宗衛長應弨吩咐道:“回王府歇一日,明日就回「煮棗」!”
“回煮棗?”宗衛長應弨愣了愣,旋即欲言又止。
“怎麽?”頤王趙弘殷皺眉問道。
隻見宗衛長應弨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在宗府受禁閉的時候,趙潤派人送來了诏令,讓殿下搬回大梁的王府居住……”
“什麽?!”頤王趙弘殷猛然睜大了眼睛,隻感覺後脊有陣陣涼意往上湧。
『難道老八他……』
面色難看的趙弘殷,咽了咽唾沫,勉強擠出幾分笑容問道:“老八他……他撤銷了本王的封邑?”
“那倒未曾。”應弨搖了搖頭,解釋道:“隻是讓殿下回大梁住。”
“……”趙弘殷心口砰砰直跳,驚疑問道:“爲何會這樣?”
應弨遲疑了一下,随即低聲說道:“殿下,這會不會與慶王僥幸未死有關?”
趙弘殷眼皮跳了跳,面色愈發難看地說道:“什麽?你是說,慶王……沒死?”
應弨搖了搖頭,說道:“當日,殿下囑咐南梁王趙元佐除掉在場的人,但,南梁王隻殺了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萬隆侯趙建、高陽侯姜丹、平城侯李陽、匡城侯季雁幾人,留下了慶王與魏罃的性命。”
聽聞此言,頤王趙弘殷心中咯噔一下。
隴西魏氏的魏罃,此人乃是南梁王趙元佐在廟堂上的盟友,因此南梁王趙元佐手下留情,趙弘殷倒也可以理解,再加上魏罃此人狡智奸猾,留他一條命倒也無妨。
可慶王趙弘信,他怎麽能活着?!
此人若是活着,肯定會向新上位的太子趙潤告密,報複他趙弘殷當日「黃雀在後」的舉動。
想到這裏,頤王趙弘殷腦門不由地滲出了一層冷汗。
『南梁王趙元佐……他竟然、他竟然……』
趙弘殷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心中将南梁王趙元佐恨到了骨子裏。
當日,他明明千囑咐萬囑咐,叫南梁王趙元佐将慶王趙弘信連同戶牖侯孫牟、苑陵侯酆叔、萬隆侯趙建、高陽侯姜丹、平城侯李陽、匡城侯季雁等人全部殺掉,沒想到,南梁王趙元佐居然沒有動手殺慶王趙弘信。
看着自家殿下慌亂的神色,應弨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不必過多憂慮,就算被趙潤得知,南梁王趙元佐其實支持的是殿下您,其實也不要緊……”
『……』
頤王趙弘殷瞥了一眼應弨,心中愈發氣悶。
原因很簡單,因爲他根本就将真相告訴應弨這位宗衛長:真正支持他的,其實并非是南梁王趙元佐,而是另有其人。
正因爲這樣,頤王趙弘殷才會擔心事迹敗露。
回到頤王府後,頤王趙弘殷徑直來到了自己的書房,吩咐道:“把「邱束」叫來。”
“是!”應弨抱拳而去,沒過多久,便帶着一名身高八尺的中年文人帶回了書房。
“邱束,見過頤王殿下。”中年文人朝着頤王趙弘殷拱了拱手。
趙弘殷點點頭,随即瞥了一眼應弨,吩咐道:“應弨,沒什麽事了,你先退下吧。”
“……”應弨看了一眼邱束,點了點頭,抱拳告退。
站在書房的門口,目送着應弨走出庭院,那叫做邱束的中年文人這才将書房的人關上,随即轉頭對頤王趙弘殷說道:“世子今日有些急躁了,似世子這般,相信那應弨,盡管不說,但心中對在下必定有所懷疑。”
“是我急躁了。”頤王趙弘殷點點頭承認,随即又說道:“不過,即便如此,應弨也不會無視我的命令。”
“這倒也是。”邱束輕笑着點點頭,心中暗自說道:也就是看在應弨這個宗衛絕不會背叛,才留着他的性命,否則,哼哼。
而此時,頤王趙弘殷示意邱束與他一同走入内室,随即,他壓低聲音說道:“邱束,「舅舅」呢?”
邱束搖搖頭說道:“「公子」并不在大梁。”
聽聞此言,趙弘殷面色難看,咬牙切齒般說道:“你……他這是什麽意思?當日他丢下我,自顧自離去,如今倒好,索性離開了大梁……”說着,他面色難看地問道:“你等是要将我作爲棄子麽?!”
“世子息怒。”見趙弘殷隐隐發怒,邱束拱了拱手,勸道:“世子,公子就隻有您一個外甥,豈能舍得将您抛棄?更何況,我等還指望着您有朝一日成爲君王後,能夠爲我含冤而死的南燕諸族平反……”
聽到這話,頤王趙弘殷臉上的怒容這才徐徐退去了幾番。
他口中的「舅舅」,以及邱束口中的「公子」,其實指的都是同一個人,即原南燕侯世子蕭鸾。
半響後,趙弘殷帶着幾分不滿問道:“舅舅他當日爲何不告而别?”
“并非不告而别,隻是公子驚覺,這是一個陷阱……”邱束長吐了一口氣,眯着眼睛幽幽說道:“我等皆小看了那位陛下。”
“父皇?”頤王趙弘殷眼中閃過幾絲愕然,皺着眉頭說道:“當日的攪局者乃是老八,與父皇有何關系?”
邱束看了一眼頤王趙弘殷,壓低聲音說道:“肅王,他起初亦是棋盤上的棋子,但出人意料,他仿佛是看透了局勢,故意以「假死」來引誘我等上鈎,但他并非是下棋的人,故而是攪局者……真正下棋的人,乃是那位陛下。”
“怎麽可能?”頤王趙弘殷簡直難以置信。
因爲在他的印象中,他父皇魏天子趙元偲這一年多來皆被舊太子趙譽軟禁在甘露殿,哪裏還有能力部署陷阱?
見此,邱束笑眯眯地說道:“世子且看看今時的格局。……一場内亂之後,雍王死了,慶王被圈禁,如今當上太子的趙潤,恰恰正是那位陛下一直以來最矚意的儲君人選,您猜,誰是最大的赢家?”
“……”趙弘殷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因爲按照邱束這麽分析,這次最大的赢家,根本不是他趙弘殷認爲的趙潤,而是他們的父皇。
甘露殿那位魏天子,不動聲色地給肅王趙潤上位掃平了絕大多數的障礙,無論是雍王趙譽還是慶王趙信,甚至于就連南梁王趙元佐與隴西魏氏,若非新上位的太子趙潤覺得日後還有用得着趙元佐、魏罃、姜鄙等人的地方,事實上,這位新太子殿下,初上位就可以掃平至少九成的反對勢力。
甚至于差一點,蕭鸾這次就要栽在這裏。
在仔細想過後,就連趙弘殷,亦不禁佩服他那位父皇的權謀與心計。
“辛辛苦苦忙活了許久,最終卻叫老八占了天大的便宜。”自嘲一笑,趙弘殷隐隐有些心灰意冷。
如果換做是别的兄弟,他尚且不會如此沮喪,可如今大位即将落到老八趙潤手中,趙弘殷莫名的焦躁。
因爲他很清楚,一旦趙潤坐上太子這個位置,那麽,他幾乎是沒有什麽機會了。
而如今,他更是無暇去想如何将太子之位從趙潤手中奪回來,眼下他急需考慮的,是如何自保,如何遮蓋一些萬萬不能被揭露的事。
想到這裏,他沉聲對邱束說道:“南梁王違背了承諾,他并未依言除掉慶王……”
“我知道。”邱束點點頭,說道:“數日前,宗府就已派宗衛羽林郎,暗中将慶王趙信押到了小黃縣進行圈禁。”
聽聞此言,頤王趙弘殷皺眉說道:“能否想辦法除掉趙信?”
邱束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小黃縣,乃是冶造局的試驗田所在,那裏部署着趙潤麾下的黑鴉……那些兇徒,可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家夥,一年餘前,有兩百餘禁衛追着幾名青鴉衆殺到小黃縣,可結果呢,僅眨眼工夫,就被小黃縣的黑鴉殺得片甲不留……想在那群殺人鬼的眼皮底下除掉慶王趙信,難如登天。”
聽到這裏,趙弘殷皺着眉頭質問道:“既然如此,爲何不中途截殺?”
“因爲毫無意義。”邱束笑着解釋:“既然慶王趙信乖乖前往小黃縣受戒,那麽很顯然,他已經将世子您供出來了……再者,宗衛羽林郎也絕非庸手,這一點,您也是清楚的。公子在大梁部署的人手,已折在内亂之中,不足以截殺慶王。”
“那如今,我該怎麽辦?”趙弘殷懊惱地說道:“老八已下诏讓本王搬回這座王府,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麽。”
雖然以往并未與趙弘潤打過交道,但趙弘殷多少也能想象,一旦被趙潤得知是他趙弘殷暗中勾結蕭鸾、于幕後策劃這一切,他的下場,決計不會比「圈禁二十載」的慶王趙信好到哪裏去。
見趙弘殷惶恐不安,邱束遂勸說道:“世子不必心急,隻要還未暴露您與公子的事,您就是安全的。……趙潤,與雍王趙譽不同,此人自負到近乎狂妄,說句難聽點的,眼下的您,恐怕還不值得他提高警惕。在邱某看來,趙潤留您在大梁,就是爲了引誘公子上鈎……反過來說,隻要公子不上鈎,您這枚「餌」,始終會安然無恙。”
“……”趙弘殷的面色着實有些難看。
想想也是,任誰聽到類似「你隻是小角色」的話,心情多半不會太好。
不過事實如此,就算趙弘殷心中不忿,也隻能接受。
在深深吸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神後,趙弘殷沉着地問道:“聽你的話風,你等暫時是打算與我撇清關系了?”
邱束也沒有否認,坦然說道:“這是爲了保護世子您。……趙潤此人,雖不及那位陛下狠辣,但也是殺伐果斷之輩,既然他将這場内亂的罪責推到了公子身上,那麽,相信他不久就會有所行動……他如今已是監國太子,一道诏令,舉國無有不從,此時在留在國内,隻會迎來滅頂之災……”
聽着邱束的解釋,雖然趙弘殷心中很是憤懑,卻也不能否認,邱束所說的句句在理。
“世子且行韬晦之計,靜待時機。”
最後,邱束低聲叮囑道。
“……”趙弘殷歎了口氣,仿佛任命般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二人,也已經進入了皇宮,來到了垂拱殿。
在垂拱殿的偏殿,當看到身穿太子袍的趙弘潤走進來時,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便故作生氣地迎了上去,口中抱怨連連。
至于抱怨什麽,那當然抱怨趙弘潤在成爲太子後,居然沒想着設法搭救他們,還得他們被宗府關了整整十日。
然而,趙弘潤卻什麽都沒有做,眼睜睜看着他們受苦。
因此,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今日來到垂拱殿,也是想着聲讨趙弘潤一番。
聽了兄弟倆的抱怨,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拜托,你倆夥同趙五起兵攻打大梁,形同叛亂,真以爲說揭過就揭過啊?……還說什麽讓我知會宗府一聲,我如今隻是儲君,還未曾坐上王位,你們覺得我指揮得動宗府?”
燕侯趙疆眨了眨眼睛,幹巴巴地問道:“雖然你眼下隻是太子,可坐上王位也隻是早晚的事啊,宗府難道不給你面子?”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提醒道:“你覺得二伯會因爲這個給我面子麽?”
燕侯趙弘疆歪着腦袋想了想宗府宗正趙元俨的爲人,頓時就不說話了。
忽然,他看到了趙弘潤身上的太子衣袍,眼睛頓時一亮,笑嘻嘻地說道:“弘潤……不對,如今應該尊稱爲太子殿下了,太子殿下,你這身打扮,啧啧啧……”
經燕侯趙疆提醒,桓侯趙宣目視着兄長趙弘潤身上的儲君錦袍,心情微微有些怅然——他或許是想到了長皇子趙弘禮。
不過幾息後,他将心中的雜念抛之腦後,像燕王趙疆一樣圍着趙弘潤繞圈,一邊上下打量着後者的衣袍,一邊調侃道:“當太子的滋味如何,「志不在此」的兄長大人?”
聽到「志不在此」這個詞,燕王趙疆以及旁邊穆青等幾名宗衛,皆忍俊不禁笑了起來,他們當然知道這個典故出自何處。
看着這一幫人,趙弘潤無語地翻了翻白眼,随即沒好氣說道:“差不多點得了。……你們以爲我這個太子當得惬意麽?”說罷,他便開始向兩個兄弟倒苦水,從主持早朝說到垂拱殿,那繪聲繪色的陳述,讓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爲之一愣。
畢竟他們曾經也沒想過,原來承擔一國的政務,竟是這般的繁重辛苦。
“果然,太子不是人人能當的,還要我及時醒悟。”
燕侯趙疆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
平心而論,當初趙弘疆放棄争奪大位時,隻是被趙弘潤那句「皇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豪言所激勵,其實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遺憾的。
可如今聽了趙弘潤的訴苦,他忽然發現,他當時即是退出,實在是他娘的太明智了。
畢竟他的性格比趙弘潤還要耐不住寂寞,每日寅時主持早朝他倒是還能堅持,可要叫他日複一日,提着筆坐在垂拱殿這一隅之地批奏章,那簡直就是酷刑。
相比之下,桓侯趙宣倒是沒有被趙弘潤這番訴苦給吓住,隻是微笑着看着趙弘潤。
“行了行了……我讓穆青帶你們來,是想跟你們囑咐一個事。相信來的時候穆青也應該與你們打過招呼了,此番你們牽扯到内亂之事,我私下可以赦你們,但國法不能赦。因此,我下诏讓你們鎮守邊疆十載将功贖罪。诏令我已經發出去了,按照诏令,你們倆應該已經在前往山陽、安邑的路上了,所以若打算在大梁多留幾日的話,稍微……低調點。”
趙弘潤壓低聲音叮囑道。
私底下,他當然不會像诏令中規定的那樣不近人情,讓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這兩位親近的兄弟鎮守邊疆十年都不允許回大梁看望各自的母妃。
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我懂」的表情。
在寒暄了幾句後,趙弘潤想起了另外一樁事,對兩位兄弟說道:“四哥,今年,我準備着抽調舉國七成的軍隊去攻打河套,到時候……”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縱使是燕侯趙疆都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地說道:“讓我插一腳如何?”
趙弘潤張了張嘴,頓了頓還是将未說完的話給說完了:“……到時候,麻煩四哥你替我看着點韓國那邊。”
“讓我守北疆?”
燕侯趙疆一臉失望,随即,讨好般地說道:“弘潤,爲兄一直以來都支持你,你忍心讓爲兄錯過這般規模的戰争?……鎮守北疆算哪門子的将功贖罪啊?你下诏讓我将功贖罪,那就讓我出征河套,爲我大魏開疆辟土!”
“四哥,你是河内守啊……”趙弘潤苦笑着說道。
聽聞此言,燕侯趙疆當即說道:“那這個河内守我不當了,這總行了吧?”
趙弘潤無語地看向弟弟桓侯趙宣,卻見後者立馬表明态度:“哥,我可不是河東守。”
此後,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便纏着趙弘潤,定要參與「攻略河套」的戰争,趙弘潤實在是被糾纏地沒有辦法,隻好答應。
然而答應了還不算完,趙弘疆與趙弘宣又追問出征河套的具體日期。
趙弘潤隻好叫道:“等宋郡的消息,等宋郡的消息。”
“等宋郡的消息?”
燕侯趙疆與桓侯趙宣愣了愣,對此有些不解。
而與此同時,在宋郡的「乘氏」縣外,趙弘潤的宗衛高括,與内朝大臣張啓功,随同着主使臣崔詠,駕馭着坐騎緩緩入了城。
坐在馬背上,高括将一卷手指大小的密信拆開,在掃了兩眼後,對崔詠、張啓功二人說道:“剛剛得到的消息,北亳軍于兩日前兵不血刃攻陷了昌邑,驅逐了昌邑的縣令。”
“啧啧……”崔詠啧啧兩聲,沒有多說什麽,而張啓功則開口問道:“浚水、成臯、汾陉三軍距此還有幾日?”
“已至定陶,大概還有兩日抵達乘氏。”高括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張啓功點點頭,随即對崔詠說道:“給你兩日時間與城内的豪紳交涉,足夠了吧,主使大人?”
崔詠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他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那些宋郡鄉紳識趣點,否則,固然張啓功是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而高括這個太子趙潤身邊的宗衛,亦絕非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