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弘譽皺着眉頭問道。
想來,對于宮内的某些禁忌,其實魏王趙元偲的幾個兒子多多少少都是了解的,隻不過就像趙弘潤那樣,礙于其父皇的顔面,因此沒有聲張罷了。
當然,相比較趙弘潤、趙弘璟、趙弘宣等經曆過中陽皇狩,曾親口聽怡王趙元俼道出當年蕭氏辛秘的皇子,雍王弘譽這個當初留在大梁的皇子,所得知的就相對要少得多了。
“不錯。”聽到雍王弘譽的詢問,王皇後點點頭,說道:“陛下當年并非太子,受封「景王」,住在……”
“我與趙弘禮,在景王府住到八九歲,豈會不知「景王府」在哪?”雍王弘譽曬笑一聲,淡淡說道。
說話間,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一閃而逝。
原因就在于他想到了那座景王府的位置,或者,如今該稱作「肅王府」?
說實話,當初魏天子将那座被趙弘潤稱之爲「又破又舊的老宅子」賜予後者時,雍王弘譽驚訝之餘,亦不禁有些羨慕,畢竟那是他們父皇曾經居住過的王府,他們父皇将其賜予趙弘潤,可想而知對後者的喜愛。
隻不過這件事,沒有多少人敢提及,因爲魏王趙元偲的皇位來路不正,因此,在登基後,魏王趙元偲希望逐漸淡化「景王府」,假稱自己是以東宮太子的身份繼位。
正因爲這樣,景王府的匾額當初早早就被摘掉,但因爲魏天子時常也懷念當初的日子,故而這座王府也未曾拆除,隻是任其在那擺着,直到最後賜予八子趙弘潤,在經過翻修後,便成爲了如今的肅王府。
“也是。”王皇後點了點頭。
見此,雍王弘譽問道:“爲何皇後忽然提起蕭晴?”
王皇後沉默了片刻,随即解釋道:“因爲她,本宮才會結識陛下……”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雍王弘譽,說道:“這個女人,當年差點就會嫁入景王府,作爲景王妃……”
說到這裏,王皇後繼續徐徐講述起當年的辛秘。
蕭晴,作爲南燕侯蕭博遠的女兒,無論是納入後宮或者嫁給諸皇子爲妃,都是夠資格的。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最終卻嫁入了東宮,成爲了前太子趙元伷的側室。
這件事,就連王娡當初也沒有料到。
當時的王娡,已并非初入宮時的初丁,憑借她的聰慧、心計,她與施惠合力,設下一個圈套,陷害了當初責打過的女官丁芷,誣陷其偷竊東宮之物。
因爲‘人贓俱獲’,太子妃崔氏認爲自己被丁芷背叛,氣怒之下,不顧丁芷苦苦哀求,仍是下令将後者杖斃。
從那之後,王娡與施惠便取代了丁芷的地位,成爲了太子妃崔氏的心腹近侍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因爲施惠嘴甜,懂得奉承,她當時更受到太子妃崔氏的器重,相比之下,王娡雖精于心計,但因爲不善恭維,因此不如施惠在東宮的地位高。
當然,那時候王娡與施惠情同姐妹,都想着相互扶持、一同貴不可言,倒是誰也沒有在意這些。
待等蕭晴嫁入東宮之後,王娡與施惠時常會被太子妃崔氏派到蕭晴身邊,美其名曰照看,實則就是讓王娡與施惠設法刁難蕭晴。
期間,在接觸蕭晴的時候,王娡時而發現蕭晴會躲在被褥哭泣。
好奇之下,王娡便向蕭晴詢問了究竟,蕭晴這才透露,她原本應該嫁到景王府,不知爲何卻來到東宮,被太子妃崔氏視爲眼中釘。
後來經過王娡的打探,她這才得知,原來是「靖王趙元佐」(即後來的南梁王)擔心景王趙元偲得到南燕蕭氏的支持後,威脅到前太子趙元伷的地位,故而在魏王趙慷面前說項,借口「太子妃崔氏不育,危乎儲君之位」,終于說服魏王趙慷改變主意,讓東宮太子趙元伷娶納了蕭晴。
對于這件事,南燕蕭氏當然沒有什麽意見,因爲太子妃崔氏不育,若蕭晴能爲趙元伷誕下一子半女,豈非可以取代前者?
因爲南燕蕭氏的默許,蕭晴沒有辦法,隻能嫁入東宮。
而王娡也是在那個時候,記下了一個名字:景王趙元偲!
原因很簡單,因爲聰慧的她,猜到了東宮太子趙元伷與靖王趙元佐罔顧兄弟之情也要橫刀奪愛的原因——他們忌憚景王趙元偲。
能讓東宮太子趙元伷,與靖王趙元佐都忌憚的男人,那會是什麽樣的人呢?
于是,王娡暗中觀察景王趙元偲,她逐漸發現,景王趙元偲比東宮太子趙元伷更具人王之姿。
也不曉得是不是施惠這數年來在她耳邊念叨「貴不可言」而導緻,王娡怦然心動,她覺得,這或許是她的一個機會,一個像施惠所說的那樣,成爲「貴不可言的女人」的機會。
當然,即便當時王娡是東宮太子妃崔氏的心腹,想要見到景王趙元偲,也不是那麽容易。
因此,聰慧的王娡便對蕭晴說,「我可以幫你向景王傳訊」,得到了蕭晴的信任,順利得到了當初景王趙元偲送給蕭晴的一枚信物。
雖然得到了這枚信物,但作爲宮女,王娡想要離宮卻不容易,因此,她托人在聽風閣盯梢,因爲聽風閣乃是六皇子趙元俼的寝閣,而趙元俼,平日裏與景王趙元偲關系極好,後者時常會入宮看望這位皇弟。
終于有一日,王娡得知景王趙元偲來到了聽風閣,遂帶着蕭晴的信物前往求見,最終,順利地見到了趙元偲。
當時王娡告訴趙元偲,她有辦法讓趙元偲見到蕭晴。
當然,王娡也提出了要求:“我要做您的正妃!”
當得知王娡的出身後,禹王趙元佲與尚未出閣的趙元俼都覺得這個宮女有些自不量力,直到王娡亮出了她唯一也是最大的底牌:她是太子妃崔氏身邊的心腹宮女。
景王趙元偲最終答應了。
回到東宮後,在施惠的掩護下,太子妃崔氏并未懷疑王娡前往聽風閣的行爲,反而善意地奉勸王娡莫要接觸趙元俼,畢竟那時候趙元俼還未出閣,按照宮内的規矩,宮女私下接觸未出閣的皇子,那是要杖斃的。
在瞞過太子妃崔氏後,王娡私底下與蕭晴商量,告訴她:景王殿下相見你。
對于景王趙元偲這位愛郎,蕭晴當然是朝思暮想,但苦于她如今身陷東宮,毫無辦法。
于是,王娡就給蕭晴出了一個主意:故意觸怒東宮太子趙元伷。
蕭晴心領神會,在東宮太子趙元伷找她時推三阻四,幾次下來,果然惹怒了趙元伷,再加上太子妃崔氏在旁挑唆,沒過幾日,蕭晴便被趙元伷打入了冷閣。
而王娡也因爲幫太子妃崔氏打壓了蕭晴這個眼中釘,更加得到崔氏的信任。
當時,景王趙元偲也已經買下了城内那座有密道暗通宮内的老宅,即日後的怡王府,在王娡的掩護下,隔三差五便與蕭晴私會。
就這樣過了一兩年,景王趙元偲在禹王趙元佲的幫助下,逐漸在軍方、廟堂擁有了不俗的勢力與威望,也使得東宮太子趙元伷與靖王趙元佐對這位兄弟愈加提防。
有一日,太子趙元伷與太子妃崔氏商量,決定派幾個東宮的心腹到景王府,監視景王趙元偲的一舉一動。
那時,太子妃崔氏便推薦了王娡與施惠,畢竟二女當時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與其留在身邊‘養虎爲患’日後被太子趙元伷看上,還不如派去監視景王趙元偲。
尤其是施惠,長得花容月貌,幾次有意接近太子趙元伷,就連趙元伷都有些心動,隻是奈何太子妃崔氏看的緊罷了。
想來太子妃崔氏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将施惠這個‘禍害’丢到景王府去。
于是乎,王娡與施惠便成爲了東宮派往景王府的侍女,負責監視景王趙元偲的一舉一動。
此事正和王娡與趙元偲的心意,二人當然不會拒絕,充其量就是演一場戲罷了。
在那時候,王娡便往返于東宮以及景王府,向太子趙元伷傳遞假消息,而趙元偲則抓緊時間積蓄力量。
期間,施惠難免也察覺到了景王趙元偲正在暗中積蓄勢力的真相,大驚失色,私底下與王娡商量。
王娡當然不會讓她向東宮通風報信,一方面勸服了施惠,一方面設法讓趙元偲臨幸了施惠,徹底斷了施惠仍想攀附東宮太子的一絲念想。
這倒也不算坑害,畢竟在王娡看來,景王趙元偲怎麽看都比東宮太子趙元伷更出色,成爲後者的女人,總好過跟着東宮太子趙元伷吧?——因爲蕭晴的關系,王娡很清楚趙元偲對趙元伷恨之入骨,無論是趙元伷還是趙元伷的女人,日後就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可壞就壞在,當時趙元偲爲了掩人耳目,非但迎娶了一位景王妃,還納了幾名側室。
因爲當時趙元偲的心全在蕭晴身上,與這些女人不過是逢場作戲,結果,這幾個女人皆不曾生孕,反而是施惠,因爲趙元偲想要安撫這位原東宮太子妃崔氏的心腹,時常耕耘,導緻施惠懷有身孕。
得知此事後,景王府上那些女子大感嫉恨,遂偷偷派人在施惠的飲食中下藥,想要後者流産。
好在施惠福大命大,雖然誤服紅花,但總算是挺過來了。
不過也因此,使得施惠與王娡形同陌路。
“等等。”打斷了王皇後的講述,雍王弘譽皺眉問道:“既然是王府裏那些女人所爲,爲何施氏會記恨于你,任你百般解釋亦無濟于事?”
說到這裏,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幾許恍然。
注意到雍王弘譽的表情,王皇後幽幽歎了口氣。
“正如你所想,我當年并沒有告訴她,我也懷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