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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前後,秦少君帶着護衛長彭重,由趙弘潤的宗衛種招,駕馭馬車親自接到了肅王府。
這是秦少君第二次造訪趙弘潤的府邸。
記得第一次,她是與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戬、陽泉君赢镹等人一同前來,期間也并未碰到王府裏的那些女眷,因此,心中倒也沒有什麽尴尬、窘迫之類的情緒;可這回,她卻是要與這些日後的姐姐妹妹們相見,縱使是秦少君,心裏不禁也有些打鼓。
在宗衛種招的帶領下,秦少君與護衛長彭重先來到了府裏趙弘潤的書房。
當秦少君邁步走入書房時,趙弘潤正在書房内的書桌後寫寫畫畫,待聽到動靜擡起頭來,瞧見了秦少君,趙弘潤渾不在意地打招呼道:“來了?你先找地方坐,等我先看完這段。”
秦少君亦不在意,一副秦國儲君的做派,負背着雙手打量着趙弘潤的這間書房。
傳聞中的「肅王的書房」,其實并不算考究,屋内更多的是書架、而書架上更多的則是形形色色的各類書籍、竹簡、竹冊。
秦少君随意取下一卷竹冊,攤開後瞅了兩眼,雖然能夠辨認出竹冊上的字乃是楚國的文字,但具體寫了寫什麽,她卻一頭霧水。
“請用茶。”趙弘潤的貼身侍女雀兒,面無表情地奉上了茶水。
秦少君好奇地打量了雀兒幾眼,對于這位女子,她并不陌生,想當初趙弘潤率領軍隊進攻秦國本土時,這位叫做雀兒的侍女,就曾假扮成宗衛時刻伴随在趙弘潤左右——那可真是真正意義上的貼身伺候,就連趙弘潤晚上歇息時,此女亦同榻而眠。
“又見面了。”秦少君輕聲與雀兒打招呼道。
對于雀兒,秦少君還是有幾分好感的,因爲雀兒對她不構成威脅:每次當秦少君在場時,雀兒都會将趙弘潤同席右手旁的座位讓給秦少君。
雖然這不算是什麽讨好,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體現了雀兒對秦少君的态度:她承認秦少君赢璎是主母。
“你也是他的女人麽?”指了指在書房另外一頭聚精會神的趙弘潤,秦少君悄然問出了她深藏已久的疑問。
“奴婢是公子的侍女。”雀兒面無表情、神色冷淡地回答道。
在旁,宗衛長衛驕見秦少君的神色有些尴尬,遂咳嗽一聲代爲介紹道:“少君,雀兒姑娘乃是已故的怡王爺的養女,受怡王爺囑咐侍奉殿下。”
他這話其實是在暗示秦少君:千萬别把趙雀(雀兒)當成是一般的侍女,這一位隻負責伺候殿下。
『怡王?怡王趙元俼?那不就是他最親近的那位六王叔嘛?』
秦少君頓時心領神會,感激地朝着衛驕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怡王趙元俼乃是趙弘潤視如父親一般的叔父,因此哪怕是愛屋及烏,趙弘潤對待雀兒也絕不會像一般侍女那樣。
更何況,此女肯定是與趙弘潤發生了些什麽——既是貼身侍女,且每晚又同榻而眠,倘若趙弘潤與這位女子之間果真沒有發生什麽,秦少君死都不信。
想到這裏,秦少君主動示好道:“雀兒,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不敢。”雖神色冷淡,但雀兒還是語氣恭順地回了一句。
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了片刻後,便見趙弘潤邁步走了過來,笑着問道:“聊什麽呢?”
說着,他将手中一份草稿遞給衛驕,囑咐道:“王甫的呈書我看過了,有關于「博浪沙」的後期建設,沒什麽問題,你派人送到冶造局,叫王甫盡快移交給工部開工吧。”
“是!”
衛驕抱了抱拳,轉身走出書房,喚來一名肅王府,命其速速将那疊呈書回交到冶造局。
而此時,秦少君正好奇地詢問趙弘潤:“什麽博浪沙?”
趙弘潤亦不隐瞞,如實将博浪沙河港這座集軍用、商用、民用的港塢介紹了一番,當提到魏國正準備将「博浪沙河港」建造成像三川雒城那樣的自由貿易港塢城池時,秦少君與其護衛長彭重大吃一驚。
三川雒城,這座自由貿易城池的名聲,秦少君與彭重豈會沒聽說過,那是三川郡如今最繁華的城池,據初步估計,雒城集中了三川最起碼四成的人口,但财富的流通卻達到整個三川的八九成,隻要是魏國的盟友,都能在這座城池自由買賣,這是何等卓越的決策!
而如今,在魏國本土的博浪沙,在這片靠近魏國王都大梁的河港,魏國居然還要興建一座自由貿易港口城池,不難猜測,一旦博浪沙正式竣工之後,難以估量的财富會迅速聚集到博浪沙,推動大梁以及大梁周邊的迅速發展。
“我大秦的人,能在博浪沙購置一間店鋪麽?”秦少君忍不住問道。
趙弘潤看了一眼秦少君,點點頭說道:“可以,五萬金。”
“五……五萬金?”秦少君頓時憋得說不出話來。
雖說她對外的身份乃是秦國的儲君,可也支付不起如此高額的購置價格,或許在秦國,可能隻有藍田君赢谪等少數幾位秦國貴族才拿得出這筆錢。
似乎是看出了秦少君的心思,趙弘潤搖搖頭說道:“這個價格其實并不高,雖然頭兩年可能是白幹了,但回本之後,不就開始賺錢了麽?博浪沙河港,假以時日是注定會成爲我大魏财富流轉的核心之地的。……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彭重,待會我讓衛驕他們招待你,可以吧?”
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早已與趙弘潤的宗衛們混熟了,當然不會見外,他隻是有些擔心秦少君,畢竟秦少君在肅王府勢單力薄,萬一被眼前這位殿下的其他女眷欺負了怎麽辦?
可能是看出了彭重的猶豫,秦少君微笑着說道:“無妨,彭重,你就跟衛驕他們去吃酒吧,不過,切不可爛醉。……衛驕,你們可不許灌他酒。”
衛驕咧嘴笑了笑,連連稱是。
于是,彭重便跟着衛驕離開了,書房内隻剩下趙弘潤、雀兒、秦少君三人。
見此,趙弘潤微笑着說道:“時候也差不多了,走吧。”
說着,他便領着秦少君前往北院。
而此時在北院主屋的正門口,家令綠兒正候在屋外,待瞧見趙弘潤領着雀兒、秦少君二人來到,盈盈行禮道:“殿下。”
說罷,她瞧着秦少君,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稱贊道:“這位英俊的小哥,想必就是秦國的少君殿下了吧?嘻嘻,小女子這邊有禮了。”
趙弘潤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聲,撇過了腦袋,待片刻後一看秦少君的表情,果然發現她滿臉尴尬,面龐微微泛紅。
『可惡的家夥……』
秦少君恨恨地看着趙弘潤,其實類似這種情況的烏龍,她往年已經曆過太多太多,早已經習慣了,但不知爲何,此刻當着趙弘潤的面出醜,她卻感到萬般羞憤。
“咦?”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少君的表情,綠兒不解地問道:“殿下,是我說錯什麽了麽?”
見秦少君整張臉仿佛黑了下來,趙弘潤也不好再繼續打趣調侃前者,笑着岔開話題道:“回頭你就明白了……對了,蘇姑娘、芈姜她們在偏廳了麽?”
“已在偏廳等候。”綠兒一邊回答,一邊好奇地打量着秦少君,似乎仍然不能理解秦少君爲何會抵觸英俊這個詞。
“嗯。”趙弘潤點點頭,便領着秦少君與雀兒走向偏廳。
此時在偏廳内,蘇姑娘、芈姜、羊舌杏、烏娜四女,正圍坐在一張長桌旁,蘇姑娘自顧自手托香腮神遊天外,芈姜亦是自顧自喝茶,唯獨烏娜正興緻勃勃地與羊舌杏議論着什麽,大概是在猜測趙弘潤爲何會将「秦國儲君」請到自家府上赴家宴的原因——既然是家宴,那麽理當隻有自己家裏的人吧?可秦國儲君,怎麽想也不會是自己家裏人吧?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領着秦少君與雀兒來到了廳内。
“潤郎。”
“夫君。”
“阿潤。”
待瞧見趙弘潤後,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皆是眼前一亮,紛紛站起來行禮,唯獨芈姜捧着茶杯,看了一眼趙弘潤身背後的秦少君,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點了點頭權當打招呼。
而此時,烏娜蹦蹦跳跳地來到趙弘潤身後,探着腦袋往大殿裏瞧,結果沒看到她預想的人,反而将跟着趙弘潤一行人進來的綠兒吓了一跳:“烏娜夫人,您做什麽呢?”
烏娜笑嘻嘻地與受到了驚訝的綠兒道了歉,随即好奇地問趙弘潤道:“潤郎,你當真沒請那位即将嫁到咱們肅王府的秦國公主來赴宴麽?”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秦少君,說道:“我請了。”
“請了?”烏娜愣了愣,随即好似恍然大悟般說道:“我懂了,肯定是那小妮子面皮薄,于是讓她兄長出面,對吧?”說着,她将目光投向秦少君。
瞧着這一幕,縱使是素來面無表情的芈姜,嘴角亦不禁流露出幾分莫名的笑意。
就連趙弘潤都感到十分有趣,饒有興緻地看着秦少君,眼神中流露幾分訊息:要不要我替你解圍?
『少看不起人了!』
對趙弘潤那調侃的眼神視而不見,秦少君走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對烏娜正色說道:“這位姐姐你好,我正是你口中即将嫁到這座肅王府的秦國公主,高陽赢氏之女,赢璎!”
“……”
聽聞此言,殿内似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綠兒幾人,皆目瞪口呆,半響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們完全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