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趙元偲下令将禹水軍的殘部整合起來,命宗衛百裏跋迅速擴軍、加緊訓練,以應對南燕侯蕭博遠的軍隊。
這支軍隊,即浚水軍。
數日後,怡王趙元俼的人,将前太子趙元伷父子,以及蕭淑嫒年僅兩歲餘的幼子送到南燕,交給南燕侯蕭博遠。
見到前太子趙元伷父子,蕭博遠、蕭鸾父子大感震驚,一問之下才知道,竟是蕭淑嫒偷偷将前太子趙元伷父子放跑。
“壞了!”
蕭鸾當時就意識到姐姐蕭淑嫒辦了件錯事,或要牽連他們南燕蕭氏一門,因此建議其父蕭博遠将前太子趙元伷父子殺死,将其父子頭顱送到大梁。
蕭鸾認爲,唯有如此才能平息趙元偲的憤怒——由他們蕭氏出手,替趙元偲做一件他迫切想做卻又不顧慮重重的事,即殺趙元伷父子!
然而,蕭博遠卻在前太子趙元伷的苦苦哀求下,猶豫不決。
因爲他與前太子趙元伷,說到底終歸是翁婿,雖說前太子妃翟氏虧待他女兒蕭晴,但趙元伷終歸沒有虧待後者。
反而他南燕蕭氏對前太子趙元伷有所虧欠。
但考慮到前太子趙元伷如今已是『謀反作亂』的叛逆身份,因此,蕭博遠最終決定,既不庇護前太子趙元伷,亦不殺後者。
因此,蕭博遠留下了女兒蕭淑嫒所生的那名男嬰,勒令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立刻離開南燕。
見此,怡王趙元俼的人,便當即安排将前太子趙元伷父子送離魏國,畢竟怡王趙元俼早就猜到南燕蕭氏的反應。
然而,蕭鸾卻竭力反對,他認爲必須誅殺前太子趙元伷父子,才能挽回他姐姐蕭淑嫒的過失。
因此,他當晚率兩百騎兵,追上怡王趙元俼的那隊護送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的隊伍,将前太子趙元伷父子殺死,割下首級,帶回南燕。
得知此事,蕭博遠大感震驚,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什麽辦法。
兩日後,衛穆來到了南燕,盡管他刻意掩飾此行的目的,隻是打着叙舊的名号而來,但蕭鸾還是一眼就看穿了衛穆的來意,叫人送上了趙元伷父子的首級。
當時,衛穆大感震驚。
在震驚之餘,衛穆不得不承認,蕭鸾果斷狠辣,比其父蕭博遠要強得多。
隻可惜,蕭鸾唯一失算了一點,那就是趙元偲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錯手将其姐蕭淑嫒給殺了。
倘若當時趙元偲克制了心中的憤怒,并沒有殺害蕭淑嫒,那麽,蕭鸾的舉動,的确可以挽回蕭淑嫒的過失,但遺憾的是,趙元偲已錯手将蕭淑嫒殺死,導緻這一切已無法挽回。
于是,當時衛穆半真半假地道出了來意:“不瞞兩位,其實衛某此番前來,正是奉了陛下的密令,緝拿叛逆趙元伷父子。……所幸兩位并非被叛逆所蒙蔽,否則,衛某隻能請天子令,代掌南燕軍了。”
聽聞此言,蕭博遠心有餘悸、而蕭鸾則洋洋得意,認爲是自己的明智決定,挽救了他南燕蕭氏一門。
随後,衛穆哄騙哄騙蕭博遠、蕭鸾父子,讓父子倆帶着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的首級前往大梁,說是這樣更能『證明青白』。
南燕侯蕭博遠與蕭鸾父子不疑有他,請衛穆這位天子使節代掌南燕軍,他父子二人則帶着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的頭顱,前往大梁。
并且,衛穆叮囑蕭博遠、蕭鸾父子,這趟旅程不得走漏消息,畢竟運送『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的頭顱』這種事,實在不宜聲張。
聽聞此言,南燕侯蕭博遠與其子蕭鸾深以爲然,便帶着前太子趙元伷父子的首級,喬裝前往大梁。
沒想到的是,衛穆暗中已派人聯絡大梁,以至于南燕侯蕭博遠父子到了大梁後,便被趙元偲派内侍監收監。
而此時,衛穆則代爲執掌南燕軍,“收集”到南燕侯蕭博遠傾吞軍饷、勾結韓國等種種罪名,暗中派人送到大梁。
這些證據被送到大梁後,朝野震動。
而這個時候,衛穆則故意在南燕軍中傳出『魏王趙元偲因忌南燕侯蕭博遠兵權在握,欲設計謀害』的謠言,挑唆南燕軍進逼大梁,迫使魏王趙元偲與朝廷釋放南燕侯蕭博遠、蕭鸾父子。
于是,南燕軍的兵卒們憤而起兵,前往大梁。
此舉,無異于坐實了『南燕侯蕭博遠起兵謀反』的罪名,以至于朝廷人人激憤。
沒有人知道,其實這個時候,南燕侯蕭博遠與其子蕭鸾,早已被内侍監秘密關押在大梁。
數日後,朝廷下達通告,判決南燕侯蕭博遠『私吞軍饷』、『私通韓國』、『勾結亂臣賊子趙元伷』、『起兵謀反』等種種罪名,命百裏跋、徐殷等天子宗衛率領浚水軍攻打南燕軍。
在衛穆的操作下,南燕軍毫無争議地被浚水軍擊破,萬餘南燕軍士卒被就地處死。
随即,百裏跋、徐殷以及衛穆,率領浚水軍反攻南燕,将南燕蕭氏一門以及與蕭氏聯姻的貴族、世家,一網打盡。
可憐那些貴族、世家,尚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就被浚水軍屠戳。
事後,浚水軍将這一幹貴族、世家的人,押解到大梁。
此時,趙元偲亦命内侍監将南燕侯蕭博遠與其子蕭鸾移交給浚水軍,對外告稱是『于亂軍中擒獲』。
數日後,魏王趙元偲于垂拱殿下令,将涉嫌『南燕侯蕭博遠起兵謀反』一事的所有貴族、世家,于大梁城内菜市問斬。
可憐南燕侯蕭博遠,至死都不明白趙元偲爲何要殺他,以至于臨死前,猶喊“冤枉”。
這一次所處死的人,遠比上次處死前太子趙元伷一黨還要多,因爲當時有一些貴族、世家,與南燕蕭氏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聯姻關系,因此在危難關頭,得到了蕭氏的說清,因此才避免被趙元偲秋後算賬。
而如今,既然趙元偲已狠下心腸要鏟除南燕蕭氏,那麽,當初那批僥幸逃過一劫的人,自然會被重新清算。
正因爲如此,這場處死于菜市口的人,比上次還要多,以至于菜市口人頭成堆、遍地鮮血,其血腥味,數月才逐漸消散。
當時殺到何等程度?殺到就連趙元偲這等枭雄都感到疲倦,産生了幾許不忍,可想而知被處死的人,究竟有多麽的多。
于是,最終趙元偲心軟了一下,隻将蕭氏一門以及其餘與其聯姻的貴族、世家成員殺死,放過了那些家仆、家奴、家衛等無關輕重的人。
然而,這個舉動,卻使放走了一條惡鲨——即南燕侯的幼子蕭鸾。
原來,蕭鸾有一名與他長相相似的護衛,在當初内侍監收監南燕侯蕭博遠、蕭鸾父子的時候,這名忠心的護衛頂替了小公子蕭鸾。
雖然當時很遺憾,蕭鸾在假扮成護衛後,依舊被内侍監的人關押,但二人的身份,卻并未因此交換過來。
這使得假冒的蕭鸾,即那名護衛,頂替蕭鸾與南燕侯蕭博遠以及其餘南燕蕭氏一門被處死于菜市口,而真正的蕭鸾,則因爲趙元偲的一時心軟,而逃過一劫。
行刑之後,餘者被監禁在大獄中。
此時,怡王趙元俼已得知『蕭淑嫒之死』——盡管宮廷對外宣稱是蕭淑嫒因爲其父兄謀反被擒,苦苦哀求魏王趙元偲不果故而自刎,但怡王趙元俼卻是少有的得知整件事前因後果的人。
出于憐憫蕭氏等諸多貴族世家的幸存者,怡王趙元俼前往刑部大獄探監,尋思想個辦法解救這些幸存者,沒想到,因緣巧合竟認出了蕭鸾。
要知道,自從蕭鸾在暗中支持趙元偲以來,怡王趙元俼就與蕭鸾成了好友,他原以爲這位好友已被處死在菜市口,沒想到,這位好友竟僥幸逃過一劫。
出于對四王兄趙元偲錯手殺死蕭淑嫒的怨恨,以及看在蕭鸾乃是蕭淑嫒最疼愛的弟弟的份上,怡王趙元俼想盡辦法保全了這些幸存者,便趁人不注意之際,将其中的蕭鸾帶了出來,讓他通過怡王府底下的密道,逃離了大梁。
而正因爲怡王趙元俼一時的意氣舉動,使趙元偲鏟除南燕蕭氏一門的行動出現了一個緻命的後患——即走脫了蕭氏公子蕭鸾。
蕭鸾的才能,十倍于其父南燕侯蕭博遠,他在逃離大梁後,設法弄清了趙元偲恩将仇報的真相。
至此,蕭鸾作爲當年從龍之臣的一員,與趙元偲反目成仇,暗中糾集那些被牽連的貴族、世家的幸存者,還有南燕軍的幸存者以及家屬,逐漸開始了對姬趙氏王室、尤其是魏王趙元偲的複仇。
這股意在颠覆魏國、颠覆魏王趙元偲權柄的勢力,就稱作『蕭氏餘孽』。
……
……
聽着怡王趙元俼徐徐講述當年的辛秘,中陽獵宮中宮大殿内的諸多賓客,無不瞠目結舌。
誰也沒有想到,當年沸沸揚揚的『蕭氏謀反』一案,居然從頭到尾就是一樁冤案,而促成這樁冤案的人,居然正是當今魏國君王趙元偲。
趙弘潤亦是目瞪口呆,他終于明白,爲何當初他六王叔曾對他說過,他父皇趙元偲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枭雄。
在鴉雀無聲的大殿中,魏天子面無表情地看着怡王趙元俼,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也沒有想到,此番沒有釣到蕭鸾那條大魚,卻釣到了他最信任的兄弟——老六趙元俼。
不過,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魏天子心情複雜地看了一眼趙元俼。
而與此同時,在原陽縣範圍内,南燕軍大将軍衛穆已注意到了中陽行宮方向的大火,當即下令全軍集合,并把副将艾诃召到帥帳内。
“艾诃,即刻随我前往中陽行宮!”
“是!”副将艾诃抱了抱拳。
然而,就在衛穆轉身之際,就見艾诃嘴角揚起幾分冷笑,袖内滑落一柄匕首,悄無聲息地走上前,一手捂住衛穆的嘴,右手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衛穆的後背。
“艾诃,你……”衛穆被匕首刺入後背,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艾诃,卻見後者附耳對衛穆說道:“衛穆,南燕侯在九泉下等着你呢!”
『你……竟然是……』
衛穆睜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冷漠地看了眼腳下的衛穆的屍體,艾诃随手将匕首一丢。
此時,帳外走入幾名南燕軍士卒,爲首一人說道:“衛穆的護衛,都幹掉了。”
“不曾驚動營内的士卒吧?”艾诃問道。
“不曾。”那名士卒回答道。
“很好。”艾诃滿意地點點頭,在冷冷瞥了一眼衛穆的屍體後,撩起帳幕走到營中。
此時,數千南燕軍已在營中整裝待發。
隻見艾诃接過一名士卒遞來的馬缰,翻身上馬,拔出腰間的利劍,遙遙指着中陽獵宮的方向。
“大将軍有令,敵在中、陽、行、宮!”
“喔喔!”
數千南燕軍軍士卒振臂高呼,朝着中陽行宮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