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弘潤率領五萬軍隊奔向高都盆地的期間,有一名黑鴉衆傳回來高都一帶的情況,聽得趙弘潤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高都方向發現火光,不用多說,周昪判斷地相當精準,天門關韓軍肯定是準備從山南撤離了。
道理很簡單,因爲北二軍不可能越過太行山與天門關,進攻天門關背後的高都,而身處于天門關背後的魏軍,就隻有肅王與北一軍,不可能存在第三支魏軍,換而言之,高都的火光,是韓軍自己放的。
至于目的,那更是不言而喻:爲了燒毀他們無法帶走的囤糧。
再往下推斷,既然韓軍都放火焚燒高都糧倉了,那麽毋庸置疑,天門關韓軍肯定是要撤離了,而且就像周昪所推測的那樣,是從山南撤離。
這讓趙弘潤着實有些郁悶,要知道,他還打算報複暴鸢、靳黈、馮颋三名韓将聚兵圍困他的那筆帳呢。
沒想到,暴鸢、靳黈、馮颋三人居然如此畏畏縮縮。
『堂堂北原十豪中的三位,居然如此膽怯!』
趙弘潤在心中暗暗鄙夷着暴鸢、靳黈、馮颋三名韓将,盡管其實他很清楚,這三位韓将此番做出撤離天門關的決定,以及他們選擇向山南撤離的路線選擇,兩者皆非常明智。
事已至此,趙弘潤也隻有加快行軍速度,以往能夠抓到韓軍的尾巴——全殲天門關韓軍多半是沒指望了,除非北二軍早早就得知這件事,提早在山南布下重防。
因此,趙弘潤至今寄以希望的,就是盡快追上韓軍,殺死撤退速度較慢的韓軍士卒,盡可能地削弱這支軍隊的力量。
最起碼,天門關韓軍留下斷後的軍隊,他肯定是要吃掉的。
可能是即将奪回天門關這座原本就屬于魏國的敵占關隘,桓王趙弘宣的心情很好,以至于在趕路的途中與兄長開着玩笑說道:“哈哈,看來北原十豪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若是那韓将聰明的話,故意在高狼放一把火,在此間山林預留一支伏兵,豈不是可以殺我軍一個措手不及?”
『……沒事少給我亂立Flag!』
聽了弟弟的話,趙弘潤面色一僵,随即有些心虛地往兩邊的山林瞅了兩眼。
倘若說這話的不是他的弟弟趙弘宣,恐怕他早一巴掌拍上去了——這事能瞎說麽?萬一應驗了怎麽辦?
三次大笑笑出三支伏兵,這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PS曹操:@#$%^&……』
而聽聞此言,北一軍軍師參将周昪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豎着大拇指,半恭維半誇贊地說道:“殿下這招高明!……若是韓将有殿下這般韬略,相信我軍此番可要吃大虧咯。”
說罷,他略帶驚訝地看了幾眼趙弘宣。
以往還沒注意,可眼下周昪卻忽然發現,自己新投奔的這位殿下,似乎也是非常有潛力的。
至少方才那一番話就很有見解。
當然,誇過之後,該教導的周昪還是要教導,畢竟在他看來,這位桓王殿下目前還是太稚嫩了:“殿下所說的這番話,确實很有見地,但是殿下要結合局勢一起考慮。……天門關韓軍故意在高狼一帶放火,讓我等錯以爲他準備撤兵,好使他在半途設下伏兵,伏擊我等,這招的确不錯。但是殿下要明白,我方軍勢目前有五萬之衆,即便起初遭到伏擊,仍能站穩陣勢,不可能被天門關韓軍全殲。而這樣一來,整個局勢就沒有發生改變,北二軍仍舊會進攻天門關,我方,也仍然會進攻天門關的後方,韓軍呢,仍然是腹背受敵,整個局勢沒有任何改變。……韓軍頂多就是打我方一個措手不及,殺死一些士卒,可賠上的,卻是天門關韓軍全軍覆沒。所以說,韓軍不會在此埋伏,因爲這不會改變整個戰局。”
“噢噢。”趙弘宣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朝着周昪拱拱手,表示受教。
而在旁,趙弘潤在聽了周昪的見解後,亦是對此人更高看一籌。
毫不誇張地說,倘若周昪不是他弟弟趙弘宣的幕僚智囊,他肯定會嘗試将此人收入班底,畢竟周昪的才華一次又一次令他驚詫。
但很遺憾,周昪已投奔趙弘宣,在這種情況下,縱使趙弘潤再求賢若渴,也不會去挖自己弟弟的牆角,畢竟在趙弘潤看來,他弟弟趙弘宣作爲一軍軍主,尚非常稚嫩,正需要像周昪這樣的深謀之士輔佐。
就像前兩日天門關韓軍佯攻高狼,若沒有周昪在趙弘宣身邊,一口道破韓軍的企圖,很有可能天門關韓軍就絕境翻盤了。
想到這裏,趙弘潤誠懇地對周昪說道:“周先生,不,周參将,我這弟弟尚年幼無知,有諸多方面不足,日後,還請周參将多多提點他。”說罷,他拱了拱手。
周昪受寵若驚地趕忙還禮,随即笑着說道:“肅王殿下言重了,在下既已投桓王殿下麾下,日後自當是鞠躬盡瘁,盡心盡力輔佐桓王殿下。”
在旁,趙弘宣聽了兄長這話,不高興地說道:“哥,什麽叫做我尚年幼無知啊,我都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淡淡說道:“别說十八,就算八十,你還不照樣是我弟弟?”
“……”趙弘宣頓時語塞。
忽然,他眼珠一轉,嘿嘿壞笑道:“仔細想想,今年哥你已經十九歲了吧?離弱冠就隻差一年,啧啧,我覺得吧,在哥你弱冠之前,肅王妃的人選肯定是會落實的。啧啧,真不知哪門哪家千金,有這個運氣能成爲我哥的王妃呢?”
這就是挑釁了。
看着弟弟趙弘宣那得意洋洋,自認爲已經拿捏到把柄的樣子,趙弘潤曬笑一聲,淡淡說道:“不,你錯了,小宣,弱冠,與婚娶,其實是沒有關系的。……打個比方說,你還沒弱冠,但你哥我一樣可以請父皇與母妃做主,爲你尋一位桓王妃。啧啧,真不知哪門哪家千金,有這個運氣能成爲我弟弟的王妃呢?”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聽了兄長這話,桓王趙弘宣整個人都蔫了。
畢竟皇室子弟婚娶沒有絲毫自由可言,因此,隻要是仍有周旋餘地,他們都不願意成爲聯姻的犧牲品。
畢竟說到底,趙弘潤、趙弘宣兄弟倆與他們的兄長是不同的。
像原太子趙弘禮、雍王趙弘譽這些人,他們選擇在婚姻上妥協,其實也是考慮到相拉攏一些具有政治勢力的氏族世家,畢竟皇子婚娶肯定是要門當戶對嘛,那麽理所當然,妻室的家族肯定是具有影響力的。
而趙弘潤、趙弘宣二人對皇位都沒什麽渴望,因此,日後妻室的家族影響力,對他們沒有任何意義,這也是他們至今爲止仍在抗拒的原因,雖然這種薄弱的抗拒可能最終仍難免會因爲世俗或者父母之命而妥協。
看着桓王趙弘宣一臉讪讪地對其兄長賠笑,周昪以及兄弟倆的宗衛們,還有附近的商水軍将領們,不由地笑了出聲。
又趕了大約兩個時辰的路,距離黃昏約隻有一個時辰左右,趙弘潤、趙弘宣兄弟倆終于率軍抵達了高都盆地。
而此時,高都盆地上原本駐紮着的諸多韓國騎兵,早已撤地一幹二淨。
看着那空無一人的空營,趙弘潤心中很是郁悶。
要知道,天門關的數萬韓軍,早已被他視爲盤中的鴨子,沒想到最後,這隻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
“孫叔轲聽命!”
“末将在!”孫叔轲撥馬出列。
“命你率本部兵馬,取高都……”說到這裏,趙弘潤瞥了一眼火煙袅繞的高都方向,氣勢不由地一洩:“看情況而定救一救火勢,能救多少囤糧算多少,這玩意不嫌多。”
“是!”孫叔轲抱拳領命,領着麾下鄢陵軍前往高都。
而趙弘潤,則率領其餘兵将,徑直往天門關方向。
在進兵的途中,魏軍一路上也曾碰到一些企圖阻擾的韓軍步兵,毋庸置疑,這是留下斷後的兵力。
而面對着趙弘潤與趙弘宣兄弟倆的軍勢,這些留下斷後的天門關韓兵,他們阻擾的力度實在過于薄弱,以至于輕輕松松就被打退,倉皇逃入了太行山的深處。
對于這些潰兵,趙弘潤也懶得追趕,策馬踏着險峻的山路,一路扶搖直上,真正意義上來到了天門關的背後。
而此時,天門關韓軍似乎早已經撤離了,臨走前,他們還在天門關内放了一把火,以至于當趙弘潤率軍抵達的時候,關隘内四處火起、火光沖天,以至于肅王軍與北一軍隻能放棄追趕撤離的韓軍,着手滅火。
畢竟天門關的戰略意義非常重要,别說隻是石砌關隘内的那些木質建築被燒,哪怕就是石砌的關隘被推平,魏國還是會在這片廢墟上重新建造這座關隘的。
因爲隻要天門關、孟門關這兩座關隘在魏國手中,太行山的南部山區就是河東郡中部的天然屏障,也是日後倘若再次發生魏韓上黨戰役時,魏國的底氣所在——因爲隻要有這兩座關隘在,韓國是沒辦法從上黨郡打到河東郡的。
而就在商水軍與北一軍竭盡全力,合力撲滅了天門關内的火勢時,忽然有黑鴉衆來報,說天門關的南側,有一支魏軍正向山上關隘攀登。
聽聞此言,本來還因爲重新奪回了天門關而滿臉歡喜笑容的桓王趙弘宣,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因爲在天門關的南側,就隻有一路魏軍,那就是對他兄長趙弘潤見死不救的,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軍隊。
北疆遠征第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