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将一部分黑鴉衆召到了上黨郡,從即日起,黑鴉衆将取代青鴉衆原來的随軍任務。
至于青鴉衆,則将逐漸淡出随軍任務,轉而負責打探韓軍情報以及送遞幾個戰場的消息。
這樣的安排,是趙弘潤考慮到他魏軍幾個戰場的溝通情況,不得不說,他這次被南梁王趙元佐兵敗于天門關這件事給狠狠坑了一下,險些将十萬肅王軍折在上黨郡,哪怕是最後絞盡腦汁,最終也多虧了弟弟桓王趙弘宣率領兩萬北一軍來援,否則,『魏丘之戰』的勝利肯定輪不到魏軍。
但是這樣的安排卻有一個缺憾,那就是黑鴉衆其實并不合适跟随軍隊行動,因爲這幫人并不擅長刺探軍情,而隻擅長暗殺。
說得難聽點,青鴉衆的成員一般都比較機智,而黑鴉衆的成員,則相對少一些臨機應變,也正是這個原因,此番黑鴉衆由『陽佴』帶隊。
陽佴,即是佴,在投黑鴉衆後改的名,取了陽夏的陽作爲姓氏。
此人是孤兒出身,深受原陽夏阜丘衆首領金勾這個如今的通緝要犯的器重,據說曾經被金勾視爲義子,悉心教導。但當初金勾叛逃時,餌并未帶領剩餘的阜丘衆跟随,包括後來金勾與大盜賊桓虎勾結,再加上黑鴉衆另外兩位首領『喪鴉』與『黑蛛』曾暗中監視了此人一陣,因此,趙弘潤覺得此人應該還是比較值得信任的。
不過,看情況黑蛛爲此加了一道保險,因此,此番也派來了『丁恒』,與陽佴一起行動。
丁恒,乃陽夏隐賊中原『丁莊』的成員,是首領丁銘幾個義子中的老大,在丁莊并入黑鴉衆後,丁恒便成爲了黑蛛的手下。
對于丁恒,或者說包括丁銘、丁恒在内的原丁莊勢力,黑蛛還是比較信任的。爲何?
因爲老莊主丁銘太膽小了,此人在當初阜丘衆與邑丘衆内争的時候,居然沒敢站隊。
當然,此舉也使得丁莊勢力在黑鴉衆中失去了首領地位的資格。
黑鴉衆真正的首領,是黑蛛與喪鴉,這是他們擊敗金勾後趙弘潤給予的獎賞,至于陽佴嘛,他這個首領地位不是太站得住,因爲給他首領地位,這是考慮到有一部分戰敗投降的阜丘衆被并入了黑鴉衆,爲了安撫這些原阜丘衆,因此給予了陽佴首領地位。
可實際上,陽佴在黑鴉衆中并沒有多少話語權,至少,在黑蛛完全信任陽佴前,此人暫時并沒有多少自主權利。
但不可否認,陽佴是比較機靈的黑鴉衆,丁恒同樣也是,因此,派這兩位過來協助某位肅王殿下,黑鴉衆的大當家黑蛛認爲是比較靠譜的。
不過對此,趙弘潤仍然感到有些遺憾,因爲若是有選擇的話,他會選擇黑蛛,因爲據他的了解,黑蛛的心計與手段毫不遜色金勾,做事比較讓趙弘潤放心。
但沒辦法,畢竟黑鴉衆也需要發展自身,黑蛛作爲黑鴉衆中少有的可以獨當一面的聰明人,他若是來到上黨郡,那麽黑鴉衆在陽夏的産業可能就崩了,因爲另外一位首領喪鴉,那厮根本就不能視爲一個正常人,趙弘潤總覺得這厮有精神方面的問題。
順便提及一句,如今黑蛛在黑鴉衆中肩負的職責,大抵與青鴉衆的首領應康是一樣的,即負責發展各自隐賊村落,包括組建商隊通過貿易賺錢,吸收、訓練成員等等。
洪德二十一年的正月,黑鴉衆的陽佴、丁恒與青鴉衆的段沛交接的任務,從即日起,陽佴與丁恒代替段沛在趙弘潤身邊聽用,而段沛則帶領青鴉衆轉入幕後,替趙弘潤搜集北疆各個戰場上的戰報。
事實上,趙弘潤更希望青鴉衆向韓國滲透,替他打探關于韓國的情報。
不過尴尬的是,将青鴉衆派出去後,青鴉衆一開始并沒有送回關于幾個戰場的戰況情況訊息,而是護送着兩名信使來到了魏丘。
唔,是兵部轄下駕部司署的信使,八百裏急書。
當時,在那兩名信使自表身份後,趙弘潤的表情就變得很尴尬了,因爲他已經猜到,這不可能是兵部給他送來的信——此戰的總帥,乃是大将軍韶虎,就算有什麽緊急任務,也應該是韶虎大将軍的親衛前來送信,輪得到兵部什麽事?
因此,兵部送遞這封信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是魏天子命兵部送來的急信。
“真不想拆看啊……”
在弟弟桓王趙弘宣那幸災樂禍的注視下,趙弘潤面色讪讪地拆看了書信。
果不其然,這是一封由魏天子親筆所寫的書信,在信中,魏天子将趙弘潤狠狠批了一頓,并在信中反複強調『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很顯然,身在大梁的魏天子,已經得知了趙弘潤在年前兵困于上黨,一度陷入絕境的事。
除此之外,信中還夾帶着一張紙,似乎是從兵書上直接撕下來的一頁紙,紙上那是追擊敵軍的兵法精要篇章——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再有下次,你就給我滾回大梁!……啧啧。”
趙弘宣在旁伸着腦袋張望了兩眼,臉上帶着幾許幸災樂禍與羨慕,喃喃說道:“從字迹判斷,看來父皇這次真的動怒了……父皇很在意哥你啊。”
趙弘潤沒好氣地朝着弟弟翻了翻白眼,直接将這封信給燒了,至于那一頁兵書,他攥在手上,表情有些怪異。
他必須承認,當時進兵時他的确有些急躁,雖然他想得很好——攻克泫氏城,切斷天門關、孟門關兩地與長子城的聯系,加快上黨郡境内韓軍的潰敗。
隻可惜,由于南梁王趙元佐兵敗于天門關,使得他麾下十萬肅王軍孤軍深入,一度陷入絕境。
『……可話說回來,這也不完全都是我的責任啊。』
趙弘潤有些郁悶,他承認他有些急躁,可這也不完全是他一個人的失誤啊,魏天子威脅他什麽『如再有下次、滾回大梁重念兵書』,這算幾個意思?
但話說回來,正如弟弟趙弘宣所說的,魏天子在信中字裏行間所流露的對他這個兒子的重視,還是讓趙弘潤感覺非常感動的。
不過,魏天子在信中指出的幾個問題,趙弘潤看了之後還是感觸較深的。
比如,魏天子認爲他『打了幾場勝仗就小觑天下人』這一點,還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因爲當時趙弘潤雖然口口聲聲說什麽要重視靳黈、暴鸢這些韓軍将領,但他率軍直驅上黨郡腹地的舉動,實際上并沒有太過于重視對面的韓軍,否則,他不會想着盡快促成韓軍的潰敗,而是會選擇穩紮穩打,先占領高狼。
隻要他選擇先占領高狼,後續的驚險都不會發生——大不了暴鸢支援高狼,導緻肅王軍短時間内無法攻克高狼嘛,依着肅王軍的實力,還怕無法攻陷高狼?
打個十天半月的,怎麽可能無法攻陷高狼——倘若暴鸢從天門關抽兵支援高狼,趙弘潤同樣可以給南梁王趙元佐的北二軍創造進攻天門關的機會。
現在想想,趙弘潤覺得當時的确有些過于激進了,爲了盡快促成韓軍的潰敗,選擇了比較冒進的戰術,也難怪魏天子在信中表現地那般憤怒,堂堂一國君主,居然寫什麽『兵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實在是粗俗,唔,粗俗。
幾番猶豫後,趙弘潤最終還是沒有燒毀那一頁兵書,而是将其藏到了懷中,待他回過頭來,瞧見了滿臉幸災樂禍的弟弟趙弘宣以及微微發笑的周昪,縱使是趙弘潤也有些尴尬,嘴硬地辯解道:“雖然有些犯險,但我的目的最終還是達到了……小宣,你再笑我就不客氣了,别以爲你如今是軍主,哥我就不敢敲你腦門了。……咳,總之,這樣激進的進兵方式還是有意義的,至少,我加促了上黨境内韓軍的潰敗,縮短了最起碼四個月。……若再算上冬季,那就是整整的半年,爲我大魏省下了巨額的糧草軍費開支。”
見面前這位肅王殿下隐隐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北一軍軍事參将周昪當即點了點頭,附和道:“肅王殿下所言甚是。”
既然投奔了桓王趙弘宣,那麽周昪自然就要爲自家殿下考慮,像什麽『自家殿下被其惱羞成怒的兄長當衆彈腦門』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爲好。
瞧着這幾人的互動,帳内的将領們與宗衛們皆暗暗竊笑。
總得來說,此刻魏軍的氛圍是比較歡樂的,因爲他們的勝面非常大——由于某位肅王殿下的激進戰術,雖說其中有諸多驚險,但是最終,魏軍取得在上黨戰場的絕對主動權,這一點是不能否認的。
在歡樂的氛圍中,北一軍軍師參将周昪開口說道:“如今已至兩月,上黨境内的天氣已逐漸回暖,在下以爲,天門關、孟門關兩地的韓軍也應該有所行動了。”頓了頓,他對趙弘潤說道:“盡管天門關外的南梁王,不知什麽原因在去年十月份,并沒有對天門關施加壓力,但眼下已至開春,他若再按兵不動,這就說不過去了。因此我覺得,過不了幾日,北二軍就會進攻天門關,到時候我軍攻天門關的後方,兩面夾擊,天門關必定難以堅守。……相信這一點,天門關的韓将也明白,因此我認爲,暴鸢應該會選擇棄守天門關,向北突圍,保存兵力。……肅王殿下不妨針對這一點,對韓軍用兵。”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心中隐隐有種報複的痛快。
因爲上一回,是暴鸢幾人率軍圍他,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他圍困暴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