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趙弘潤也是松了口氣。
畢竟站在公正的角度,此番魏氏的确做出了很大讓步,取消君父制、放棄本家地位,雖說天水魏氏的魏罃希望與趙氏平等共處,但這也是建立在推尊趙氏、推尊魏天子的基礎上,因此可以視爲,隻要隴西魏氏與朝廷确認了正式的協商,那麽,隴西魏氏将等同于魏國的臣子。
相比較這個讓步,趙氏允許魏氏執掌一支軍隊,倒也顯得微不足道。
畢竟如今的魏國,國内駐防軍的兵力已暴增到四十餘萬,加上各地方的守備軍,全國軍隊超過六十萬,這還不包括川北騎兵那五萬異族騎兵。
因此,哪怕給予魏氏一個三萬人或五萬人軍隊編制,倒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更何況,這個軍隊編制還不是白白就給魏氏的,必須得魏氏在北疆作出貢獻來。
因此總得來說,魏國趙氏還是賺的,憑白獲得了魏氏至少五萬軍隊不算,還得到了臨洮君魏忌與姜鄙這等擅戰的名将,再加上天水魏罃、繇諸君趙勝等隴西的人才,魏國的實力又增添了幾分。
其實正像臨洮君魏忌所說的,隴西魏氏與魏國趙氏同出一枝,幾乎不可能成爲敵人,而先前大梁朝廷或者垂拱殿算計隴西魏氏,相信也隻是爲了獲取主動權,讓隴西魏氏承認趙氏的主導地位,不至于對隴西魏氏趕盡殺絕。
畢竟都是姬姓一族,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刻,否則,趙氏實在不好與魏氏翻臉。
當日,待趙弘潤将他父皇的意思轉告魏罃、魏忌等魏氏族人後,後者亦是心中喜悅。
下午的時候,隴西魏氏便組織了一支使節隊伍,由隴西魏氏的君父魏釐帶領,還有天水魏氏的家主魏罃、繇諸君趙勝,總共三人,跟随趙弘潤、趙元俨前往大梁。
至于臨洮君魏忌與驷馬庶長姜鄙,則在衍縣籌備整頓隴西魏軍的事宜,争取盡快整編好軍隊,前赴北疆。
當然了,這隻是魏氏表面上的說辭,事實上嘛,相信魏氏對趙氏仍然抱有一些警惕心,不過看在天水魏氏的家主魏罃亦親自前往大梁的份上,趙弘潤索性就當做不知了。
待等到七月二十七日時,大梁使團迎着魏氏君父魏釐,以及魏罃、趙勝二人,抵達了大梁的西城門。
此時朝廷早已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由魏天子親自帶領百官與數萬大梁百姓,在離城十裏的地方迎接魏氏君父。
當時整個場面非常隆重,禁衛列隊、鼓樂齊鳴,可謂是給足了魏氏面子。
尤其是當魏天子親自将魏氏君父魏釐迎上皇辇時,朝中百官的迎賀聲以及周遭百姓的呼聲,更是将整個現場的氣氛推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
不過對于趙弘潤而言,相比較熱鬧非凡的現場,他更加好奇他六王叔這幾日的豔遇。
畢竟自從趙元俼在安城與趙元俨分别之後,這位六王叔便不知所蹤了,一直等到趙弘潤在衍縣與魏氏達成初步協議,準備返回大梁時,這位六王叔這才在半途中露面,加入了回歸大梁的隊伍。
據六王叔所言,他這些日子,皆與一名隴西魏氏的舊相識呆在一起,那名魏氏族人爲了讨好他,這幾日非但好吃好喝供着,還派了許多家中的美姬陪伴,小日子過得簡直是樂不思蜀。
六王叔的這一番解釋,成功地引起了玉珑公主的鄙夷,同時卻也讓趙弘潤羨慕不已。
不得不說,趙弘潤一直很羨慕六王叔豁達灑脫的生活方式,隻可惜,他與生俱來的強迫症,使得他對那些家族内蓄養的家姬敬謝不敏,他無法忍受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與别人發生什麽關系,因此,他以往前去那些豪紳世家府上赴宴時,從來都不去碰那些家姬。
回到大梁後,魏天子将魏釐、魏罃、趙勝迎到了皇宮的紫宸殿,他早已在這座宮殿内置備了酒席,款待魏釐、魏罃、趙勝三人與他們的随從。
陪席的人,除了朝中百官外,還有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以及剛剛回到大梁不久的趙弘潤的五王兄,慶王弘信。
值得一提的是,在紫宸殿内,趙弘潤還看到了幾位熟面孔,比如原宗府宗老、趙弘潤的太叔公趙泰汝,堂叔公趙來樸,小叔公趙來拓,三叔公趙來峪,以及,讓某些朝中大臣有些不自在的南梁王趙元佐。
由于這次的宴會是最高規格的迎賓之筵,因此,魏釐、魏罃、趙勝三人的席位,安排在東側的首席,由魏氏君父魏釐坐在主席,而魏罃、趙勝二人則坐在主席後的陪座,至于第三排則是他們三人的随從。
而魏氏君父魏釐的下首,則是趙弘潤的二伯、宗府宗正趙元俨的席位,在陪座的位置上,坐着趙弘潤的太叔公趙泰汝、堂叔公趙來樸、小叔公趙來拓等原宗府宗老。
再然後就是趙弘潤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佐,不知什麽原因,趙弘潤的五王兄慶王趙弘信,居然坐在南梁王趙元佐的陪座上。
再然後,便是六王叔趙元俼,至于陪座,趙弘潤帶着芈姜、玉珑公主以及宗衛長衛驕坐了過去,意外的是,三叔公趙來峪亦跟着坐了過來。
至于對面西側的席位,則是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二人同席,領着朝中百官按照秩序入座。
事實上,這個席位應該屬于東宮太子弘禮,隻不過東宮目前不在大梁,因此由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二人代替。
這即是魏國最高規格的迎賓朝宴,縱使是憑趙弘潤目前的地位,也撈不到前排的主席,隻能在陪座上混混。
不過事實上,能出席這種規格朝宴的,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比如說,趙弘潤他二伯趙元俨的長子,即趙弘潤的堂兄趙弘旻,甚至未能有幸出席,可想而知這次迎賓朝宴的規格之高。
“三叔公,你不坐過去麽?”
在宴席期間,趙弘潤沖着坐在身旁的三叔公趙來峪低聲笑道。
因爲他注意到,在相隔不遠處的地方,他太叔公趙泰汝正惡狠狠地瞪着這邊,也不曉得是在瞪視趙弘潤,還是在瞪視“背叛”了他的趙來峪。
“此時過去,豈不是自找沒趣?”三叔公趙來峪摸了摸鼻子,苦笑地說道。
事實上,自打趙來峪決定投奔趙弘潤後,便早已與趙泰汝的濟陽趙氏劃清了界限,畢竟濟陽趙氏支持東宮太子弘禮居多,而趙泰汝又與趙弘潤發生過龌蹉,無論是政治還是私交,怎麽想都不會成爲同路人。
今日三叔公趙來峪坐在趙弘潤這邊,也算是徹底與他的叔父趙泰汝決裂,向趙弘潤表明了立場。
而在趙弘潤與趙來峪低聲閑聊的時候,隴西魏氏的君父魏釐,以及繇諸君趙勝,鄭重地向現任宗府宗正趙元俨遞交了魏氏宗譜與趙氏宗譜。
這個舉動,前者象征着隴西魏氏将從此屈居于趙氏之下,而後者,則代表隴西趙氏的三枝,從此正式并入魏國趙氏。
而魏天子亦當即投桃報李,封魏氏君父魏釐爲隴西王,并且将在陶丘的一塊土地,賞賜于前者作爲封邑;至于繇諸君趙勝,則魏天子賞賜了他一座在大梁的府邸。
看似是魏釐獲得的更多,可實際上,殿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魏氏君父魏釐,或者說是隴西王,從此之後再難有機會步入朝廷權利的中心,充其量不過是地方上一介無權無勢的諸侯王罷了;而繇諸君趙勝,魏天子既然将其留在大梁,顯然是打算重用此人。
不過,新任的隴西王倒是挺滿意,畢竟此人已年過六旬,怎麽看也不像是有雄心壯志的人,否則,前幾日就不會因爲趙弘潤一番威逼利誘而改變态度。
此後,天水魏氏的家主魏罃,代表魏氏十二支,向魏天子恭讀了魏氏的效忠之詞——反正趙弘潤是這樣理解的,畢竟那份奏書的字裏行間,無不表示魏氏十二支願意遵從趙氏以及魏天子。
而在此之後,魏罃又代表魏氏十二支,向魏天子提出了『希望參戰北疆戰事』的懇請,以前幾日對趙弘潤所說的那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
對此,朝廷方似乎早有準備。
這不,兵部尚書李鬻出面勸阻道:“魏罃大人的心意,我兵部心領。不過以老朽看來,魏氏并不熟悉中原的戰事,并且魏氏長途跋涉來到我大魏,路途遙遠,恐軍隊士卒精力疲乏,不宜出征。老朽以爲,魏氏當安心落戶,休養生息……”
其實這番話總結下來就隻是一句,就是委婉地拒絕讓魏氏參戰。
想想也是,無論是魏天子還是朝廷,目前都不是很信任魏氏,怎麽可能讓魏氏去北疆混軍功,要知道一旦魏氏得到了足夠的軍功,日後倘若兩者發生了什麽龌蹉,朝廷與垂拱殿就更不好與魏氏翻臉了。
然而就在這時,從始至終沒有冷眼旁觀的南梁王趙元佐開口說了一句話。
“臣,願助魏氏一臂之力,盡早擊退犯境的敵軍!”
聽聞此言,頓時間整個紫宸殿都安靜了下來,殿内衆人無不用震驚、錯愕的眼神看向南梁王趙元佐。
尤其是魏天子,瞅瞅魏罃,再看看南梁王趙元佐,面色逐漸陰沉下來。
『三伯?』
趙弘潤皺皺眉,感覺殿内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