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可惜,西陵君屈平居然被楚王給拘禁了……”
觀閱着從楚國送來的最新消息,趙弘潤頗感遺憾都歎了口氣。
因爲在他看來,屈氏一族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如西陵君屈平一個人的價值大,隻可惜,楚王熊胥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并未将西陵君屈平也流放到固陵一帶,而是将其拘禁在楚王目前的臨時行宮虎方。
不過對于趙弘潤的感慨,門客溫崎倒是不以爲然。
“依門下看來,殿下實在不必如此遺憾。……西陵君屈平雖能耐不小,可他卻對楚王忠心耿耿,縱使是此人流放到固陵,難道殿下就有把握說服此人?”
聽了溫崎那一針見血的見解,趙弘潤微微愣了愣。
不得不說,溫崎的見解相當精準,要知道,西陵君屈平是因爲了解到楚王熊胥要徹底鏟除整個屈氏一族,這才被迫無奈起兵抗拒,這不,當楚王熊胥收回成命,決定将屈氏流放到固陵後,當時手中仍有數萬精銳軍隊的西陵君屈平,立馬解散軍隊,向壽陵君景舍投降。
如此一位對楚王、對楚國忠心耿耿的邑君,縱使是趙弘潤,自忖也沒法說服對方改投魏國,亦或是報複楚國。
“可惜,收了一網魚苗,卻丢了一條大魚……”趙弘潤輕歎着搖了搖頭。
“放心吧。”溫崎聞言輕笑道:“那位西陵君啊,恐怕是難有什麽作爲了……”
趙弘潤自然明白溫崎的意思:西陵君屈平,在最後關頭放棄了繼續與楚國王黨派爲敵,加速了反對派的敗亡,不出意外的話,屈氏一族恐怕是恨死了屈平這個“叛徒”;而楚王熊胥那邊呢,恐怕也不會再繼續重用屈平。
不出意料的話,那位西陵君屈平,楚國的三天柱之一,日後恐怕就隻能當一名楚王宮内的文官,别說再掌兵權,恐怕連人身自由都會失去——畢竟此人的地位太過于超然,楚王熊胥絕對不會給他自由。
“可惜了一位大才。”趙弘潤一臉感慨地說道。
聽聞此言,溫崎哂笑一聲,淡淡說道:“注定得不到的人才,肅王殿下你就是想破了頭,也注定得不到。……與其想這些沒用的,殿下不如考慮考慮,如何利用已被流放至固陵的那些屈氏族人。”說罷,他轉頭望向趙弘潤,試探着問道:“殿下打算招攬這些人麽?”
“怎麽可能。”趙弘潤搖了搖頭。
“那就好。”溫崎點點頭,正色說道:“門下知道肅王殿下想要什麽,無非是『名分』,但是屈氏一族的『名分』,殿下還是不要取爲妙。”
“本王懂的。”趙弘潤聞言笑着說道:“溫先生放心,本王從未想過要将那些人招攬到我大魏來……本王就是想惡心惡心楚國,讓屈氏一族時不時地給楚國添點亂子。”
溫崎嘿嘿一笑,沒有問出什麽『如今的屈氏還有實力給楚國添亂子嗎?』這種愚蠢的問題。
隻要有某位肅王在背後偷偷地支持,這根本不是什麽問題。
“以什麽名義呢?”溫崎正色問道:“此事若是不慎走漏風聲,可是會被楚國抓到把柄的。”
趙弘潤想了想,摸着下巴笑呵呵地說道:“就以……『憐憫屈氏一族如今的下場,看在彼此都擁有悠久古老血統的份上,給予一定的人道資助』,溫先生意下如何?”
“無懈可擊!”溫崎豎起大拇指笑着贊道。
他再一次親眼見證,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果真是天底下少有的出類拔萃的人才,就比如前一陣楚國熊氏與屈氏的内戰,一番呼籲逼得楚王熊胥不好對屈氏一族趕盡殺絕,這招在溫崎看來,亦是高明的陽謀。
溫崎相信,楚王熊胥必定是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更改了對屈氏一族的判決。
否則,以楚王熊胥堂堂楚國君王的身份,又豈會在那份國書上,寫了那麽多挖苦魏天子與肅王趙弘潤這對父子的話,顯然是恨死了某位肅王。
“這件事,就交給門下去辦吧。”溫崎拱了拱手,提出了一個讓趙弘潤頗感詫異的提議。
“你代本王去商水郡?”趙弘潤着實有些吃驚。
事實上,趙弘潤手中堆了一大堆的事,比如安置從楚國遷移而來的百萬難民。
本來這件事應該由他親自去處理,可尴尬的是,隴西魏氏即将抵達魏國,聽到這個消息後,連他三叔公趙來峪都送來了書信,準備親自趕來大梁,可想而知這件事的重要性。
因此,趙弘潤還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前往封地着手處理安置楚國難民的事。
沒想到,溫崎卻自己提了出來,說是願意爲他分憂。
這讓趙弘潤驚訝之餘,很是喜悅,畢竟溫崎的才能可不下于他,妥善安置楚國難民這種事,并不能難道這位足智多謀的俊才。
不過,這位溫人才怎麽突然就準備爲他出謀劃策了呢?
難道……
“被綠兒給擠兌的?”趙弘潤冷不丁的一句話,讓溫崎微微有些色變。
“怎、怎麽可能!”定了定神,溫崎一臉正色地說道:“門下隻是覺得,自拜投肅王殿下以來,寸功未建,心中有愧……”
“看來的确是綠兒擠兌的。”宗衛周樸笑眯眯的一句話,非但讓衆宗衛們哄堂大笑,亦讓溫崎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
“好了好了。”見溫崎的面色漲得跟豬肝似的,趙弘潤擺了擺手,坐到書桌後,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張名單,随即在吹了吹墨迹後,将這份名單交給了溫崎。
“西華縣縣令徐宥之?圉縣驿站驿長何之榮?圉縣縣令黃玙?”念了名單上的幾個名字,溫崎疑惑地望向趙弘潤,不解地問道:“肅王殿下,這些人是?”
“是曾經本王的相識,本王與他們有過接觸,皆是我大魏的棟梁之才,溫先生以本王的幕僚身份前往,不妨與他們多親近親近。”
溫崎恍然大悟:原來名單上的人,皆是“自己人”。
仔細看了幾遍名單的名字,溫崎将這張名單交還給趙弘潤,拱手說道:“門下已記下了,不知肅王殿下何時派門下前去?”
趙弘潤早就懷疑溫崎亦有過目不忘的才能,因此并不介意溫崎如此托大地将名單還回來,點點頭說道:“既然溫先生願意爲本王分憂,那就事不宜遲……今日下午就出發,溫先生可有異議?”
溫崎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異議。
見此,趙弘潤轉頭對衆宗衛說道:“高括、種招、何苗、朱桂,你們四人再帶二十名肅王衛,護送溫先生前往商水,務必要保證溫先生的周全。
”
“是!”四名宗衛抱拳領命。
當日中午,趙弘潤在府上的一處偏廳宴請了溫崎,爲他送行。
待酒足飯飽之後,溫崎便與四名宗衛以及二十名肅王衛,向趙弘潤告辭,準備前往祥符港,從那裏坐船前往商水。
盡管溫崎口口聲聲表示不必相送,但趙弘潤還是将溫崎送到了港口,看着他乘船離開。
因爲,溫崎的确幫了分身無暇的他一個大忙。
『要是能多幾位像溫崎、駱瑸這樣的智囊就好了……』
目送着船隻離開,趙弘潤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想想也是,倘若身邊有多幾位像溫崎、駱瑸那樣可以獨當一面的謀士智囊,哪怕他終日裏像他六王叔那樣嬉戲玩耍,亦不會耽誤多少正事,隻可惜,投奔他的有志之才很少,幾乎沒有,而取得他信任的,目前也隻有溫崎一人而已。
如此又過了數日,在這數日裏,他每日帶着玉珑公主前往冶造局,将後者丢在冶造局讓她玩……不,測試冶造局正在大力改進的狙擊弩,自己則去視察了冶造局的發展情況。
比如說城外的地爐,火磚的燒制情況,博浪沙河港的建設進程等等。
不過在六月二十六日這一天,趙弘潤決定去一趟遊馬軍的駐地。
同行的玉珑公主起初有些不高興,不過當她得知遊馬軍居然是一支騎兵後,立馬就變得高興起來,畢竟她同樣也喜歡騎馬。
遊馬軍的駐地,目前駐紮在大梁王城的東郊,新建的軍營占地并不大,畢竟遊馬軍目前的編制也隻有五千餘人而已。
當趙弘潤一行人來到遊馬軍軍營的時候,騎督将遊馬,不對,應該叫做馬遊,則早已在軍營外恭候——随着遊馬軍恢複了番号,曾經自稱遊馬的某個男人,亦改了自己的名字。
對此,馬遊是這樣解釋的:當初遊馬軍被魏國抛棄,他是因爲不想忘卻曾經的同伴,這才改名爲遊馬,而如今既然遊馬軍已恢複了番号,他再自稱遊馬就不太妥當了,因爲他覺得,遊馬軍并不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因此,遊馬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馬遊。
“遊馬……不對,馬遊,拿着。”在見到馬遊後,趙弘潤将一份聖旨遞給了後者。
“這是?”馬遊疑惑地展開聖旨瞅了兩眼,随即雙目瞪大,竟激動地整個人都不由地顫抖起來。
因爲這份聖旨上隻寫了一行字:『大魏第一騎軍——砀郡遊馬』
拍了拍馬遊的肩膀,趙弘潤語氣複雜地說道:“老頭子要面子,讓他承認過錯,很難,本王隻能做到這樣了……”
“不、不,這已經足夠了……”像馬遊這樣的漢子,亦感動地熱淚盈眶,朝着大梁城跪倒在地,雙手捧着那份聖旨,大聲喊道:“多謝陛下!”
看着激動地不能自己的馬遊,趙弘潤暗自感慨,他知道,無論是馬遊還是遊馬軍,等這一刻已等了十幾年。
『這就是我大魏的男兒漢,忍辱負重十幾年,猶不忘忠誠……』
趙弘潤伸手挽住馬遊的胳膊,将其扶了起來,随即笑着岔開話題道:“遊馬軍呢?今日本王可是在視察的。”
馬遊用袖子擦去了熱淚,一臉喜色地說道:“殿下放心,我遊馬軍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待……”正說着,他好似感覺到了什麽,轉頭望向遠方,笑着說道:“來了!”
“砰砰砰——”
“砰砰砰——”
腳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随即,遠方出現了一支騎兵的身影。
“遊馬軍?”宗衛呂牧皺了皺眉,嘀咕道:“這股大地的震動,不太對勁啊……”
衆宗衛的臉上露出了幾許困惑,因爲他們覺得,僅僅隻有五千人左右的遊馬騎兵,哪怕是全軍沖鋒,也不至于會出現這般的地震。
“那是什麽?”
突然,玉珑公主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她仔細觀瞧,這才發現,遠處的騎軍,騎兵們一個個全身穿着厚實的黑甲,甚至連臉部都帶着面甲,隻露出兩隻眼睛,更駭人的是,居然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披着厚厚的鐵甲。
這哪裏還是騎兵,這分明就是移動的鋼鐵堡壘!
“騎……兵?”
玉珑公主吃驚地望向趙弘潤,因爲她感覺,眼前的那支騎兵,與她所了解的并不一緻。
然而,此時趙弘潤臉上卻露出了發自内心的笑容。
“啊,騎兵……重騎兵!”
倘若說輕騎兵是冷兵器戰場的王者,那麽重騎兵,就是趙弘潤心中割舍不掉的執念。
哪怕重騎兵的輝煌隻是昙花一現,注定會像戰車一樣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