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加更情況目前是【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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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正徐榮……那位老大人果然不簡單。』
懷着對徐榮的敬佩,趙弘潤邁步走入了吏部本署官籍藏庫的其中一間庫房,可是他的腦海中,仍回憶着方才那一幕。
趙弘潤還記得他最後見到的刑部尚書周焉的那一日,是六月十四日。
在那日早晨,他辰時二刻出門,在辰時三刻左右,先到禮部本署求見禮部尚書杜宥,與後者墨迹交涉了好一陣子,軟磨硬泡才使得禮部尚書杜宥松口,默許他趙弘潤對溫崎的營救。
離開禮部本署的時候,大概是巳時二刻。
随後,趙弘潤便前往刑部本署,見到了那位刑部尚書周焉。
在得知禮部尚書杜宥已默許此事後,周焉很爽快地便同意了此事,不過因爲後來他與趙弘潤又聊到了那些離奇的無頭案宗,因此,多花了些時辰。
離開刑部本署時,大概已是接近午時正刻。
趙弘潤自忖自己不會記錯,因爲那日他離開刑部本署後,立馬就到大理寺的監牢将溫崎營救了出來。
在此之後,他帶着溫崎回到肅王府一起用的飯,那時應該是午時三刻。
而據刑部的府役所言,刑部尚書周焉在他趙弘潤離開後沒過多久就出門了,隻是當時臨近午時,府役們以爲這位尚書大人是回自己府上用飯,因此沒有在意。
他們隻是覺得驚訝,因爲周焉很少會在中午返回府上用飯,一般都是在刑部本署的食堂随便對付下。
『時辰對上了……』
趙弘潤暗自嘀咕了一句。
待周焉來到吏部本署時,應該是午時之後,在這個時間段,周焉見到了對他抱有警惕的吏部尚書賀枚。
本來賀枚這位老大人原本是打算回府用飯,順便睡個午覺,但是周焉的到來使得他改變了主意,于是就去拜訪了已經離職退休的原工部尚書曹稚。
這件事已經過曹稚曹老爺子的證實,甚至于,曹老爺子還将他與賀枚當時的閑聊話題也透露了出來,比如賀枚向他抱怨『工部有肅王撐腰』,再比如曹稚老爺子埋汰賀枚『都一把老骨頭了趕緊告老得了』。
然後,老哥倆“小酌”了一個下午。
是的,堂堂吏部尚書賀枚賀大人,曠工了。
在得知這件事後,趙弘潤簡直無語,他終于明白爲何當時他向賀枚詢問周尚書幾時離開吏部本署時,賀枚的面色一下子就變了。
看來那位賀枚賀尚書根本說不出口——他與曹稚,老哥倆喝了一下午,結果刑部尚書周焉去了一趟他吏部本署就失蹤了,你叫他怎麽開口?
若在平日,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賀枚也快到了要辭官高老的年紀,說不定明後兩年就下來了,沒人會在這種時候針對他。
可問題就是此番鬧出了『刑部尚書周焉遇害』這種大事,這攤在賀枚身上,豈不是嚴重的渎職?
到時候禦史監參他一本『屍位素餐』,賀枚一世英名喪盡、晚節不保。
也難怪賀枚都慌了,昨日急急忙忙找到趙弘潤、徐榮、褚書禮等人,提供線索。
當然,這些内情與本案無關,趙弘潤隻要用賀枚的口中得知他見到刑部尚書周焉的時辰——接近午時二刻。
這個時間,與那本記錄薄子内所記載,有關于周焉觀閱藏庫的時間一緻:午時二刻。
而問題在于,周焉離開的時間:戌時二刻。
這是不可能的!
爲何?原因就在于那盞油燈身上。
這一點,趙弘潤相當佩服那位大理寺卿正徐榮。
因爲據他所知,昨日黃昏前後,在徐榮與大梁府府正褚書禮帶着兵衛封鎖了吏部本署後,褚書禮急急忙忙帶着一幹兵衛翻尋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官籍名冊。
而徐榮,則踱步來到了庫藏外的一間班房——即值守藏庫的小吏所當班的地方。『注:班房,相當于今日的職所、辦公室。』
在那間班房内,徐榮找到了那本薄子,仔細檢查了最近一段時間來訪吏部藏庫的人,随後,就注意到了屋内的那些油燈。
這類油燈,并非是那些小吏的私物,而是吏部的公物,是供給那些需要翻閱吏部藏庫的人的——朝廷六部,任何一個庫房,都有類似的雜物供給。
從那十幾盞油燈中,徐榮找到了燈内油色最新的那一盞。
這種油燈,與一般平民家居的油燈不同,是曾經冶造局所打造的銅質油燈,外形像一隻茶壺大小的大茶杯。
杯内中央,有一根豎起的銅管,并不超過杯口,管内是大概小指頭粗細的燈芯。
杯口,有一片薄薄的銅蓋——确切地說,是兩片半圓形的銅片所合攏在一起的整圓,目的是防止杯内的油燈灑濺出來引起火災、調節燈火的光亮,以及熄滅油燈。
不可否認這種油燈很亮,因爲它的燈芯很粗,但是相對的,油耗也厲害,因此,哪怕冶造局當初刻意加大的這種油燈,杯内的火油,仍然隻夠照明約兩個時辰左右。
倘若周焉果真從午時二刻待到戌時二刻,足足四個時辰,這一盞油燈内的火油根本不夠。
而沒有這種油燈,那位周尚書根本别想在這種光線昏暗的庫房内翻找東西。
或有人會問,倘若有人中途給周尚書添了燈油呢?
然而這一點,徐榮一開始就堵上了——他昨夜就對那兩名班房内的小吏問了幾個問題。
其一,班房内有幾名小吏。
那兩名小吏回答:僅小人二人。
其二,是誰接待的周尚書。
其中一名叫做『張三曉』的小吏回答是他。
其三,前後見過周尚書幾次?
那張三曉回答:兩次,迎送各一次。
而另外一名小吏則回答:不曾見過周尚書。
然後……
然後就是這兩名小吏,沒過多久被大理寺卿正徐榮派人連夜帶到大理寺刑房,嚴刑拷問。
這就是趙弘潤佩服徐榮的地方,從看到記錄薄上周焉前來與歸去的時辰,就察覺到其中有貓膩,繼而不動聲色地套問那兩名小吏的話。
唯有沉浸審案、斷案多年的老人,才有這份經驗。
再瞧瞧另外一位老大人,大梁府府正褚書禮,至今爲止就沒找到什麽線索,甚至于迄今爲止連王齡、馬祁、蘇曆等人的官籍名冊都沒找到。
隻能說,不是這一行的人,幹不了這一行的事。
“肅王殿下。”
就在趙弘潤暗自感慨之際,在藏庫内,正在指揮那些兵衛找尋線索的大梁府府正褚書禮注意到了他,走過來拱手見禮。
“褚大人。”趙弘潤亦拱手還了禮,随即問道:“有什麽收獲麽?”
隻見褚書禮睜着一雙疲倦的眼睛,苦笑說道:“沒有絲毫收獲……老臣所說的沒有,那是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連哪怕頭發絲的線索都不曾找到……”
“呵。”趙弘潤忍不住笑出聲來,他還真沒想到,這位大梁府府正褚書禮褚大人,居然是一個頗爲風趣的人。
“褚大人别急……不可操之過急,這還是大人勸說本王的話呢。”趙弘潤笑着寬慰道。
褚書禮看在一眼屋外,暗自歎了口氣。
很顯然,徐榮找到了重要線索而他未曾找到,這讓這位褚老大人心情有些沮喪。
見此,趙弘潤遂岔開話題問道:“不曾找到王齡等人的官籍名冊?”
褚書禮瞧了一眼趙弘潤,随即示意後者跟他走到屋外無人之處,随後,褚書禮這才低聲說道:“衆兵衛們,找了足足一宿,這幾排屋舍的藏庫都快翻遍了,也未曾找到。……如今唯有兩個可能,要麽是已落入兇手的手中,要麽,就是被那兩個……”
說到這裏,他瞧了瞧左右,低聲說道:“殿下,那兩名小吏,徐大人提起過麽?”
趙弘潤點了點頭,簡潔明了地說道:“内賊,方才還在說呢。”
褚書禮聞言亦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這二人的底細,老臣已派人打探過,具是大梁城西城的本地人,最起碼住了十幾年,他二人的情況,街坊鄰居,吏部府衙内的府役,皆大緻也都清楚,都稱這二人平日裏循規蹈矩……若非徐大人一口斷定,縱使是老臣亦有些狐疑是不是抓錯了人。”
頓了頓,褚書禮一臉凝重地說道:“倘若是抓錯人,還則罷了,但要是沒抓錯……似這等大奸若忠之輩,他們背後的人,恐怕所圖不小啊……”
聽着褚書禮的話,趙弘潤的表情亦變得凝重起來。
的确,老實巴交十幾年的大梁本地人,居然幫襯着加害朝廷刑部尚書,可想而知這潭黑水究竟有多深。
趙弘潤直覺地判定,加害刑部尚書周焉的人——或者說『勢力』,或有可能就是他當年曾苦苦追查過的那幫反魏勢力。
『看來我當初猜得沒錯,那股反魏勢力,早已滲透到朝廷内部……或許,那是一個比我所想象的還要龐大的勢力……』
趙弘潤深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可以肯定,刑部尚書周焉肯定是在追查王齡等人的死因時,查到那股勢力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那幫人急得殺人滅口。
『等會……倘若果真如此的話,那豈不是說,王齡等人的案子,也是那股勢力所操縱的結果?究竟有什麽仇、什麽怨,那幫人才要叫王齡那些位官員家破人亡、斷絕子嗣?』
趙弘潤隐隐感覺這情況有點不對,因爲受利益牽扯的陰謀,對方不至于會做的這麽絕。
換而言之,這是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