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那兩名身穿着青白兩色巫服的少女,趙弘潤不由地便想到了芈姜,記得那個女人終日裏也是一副誰欠她幾百萬似的面癱表情。
“不知兩位姑娘是何許人也?”
沉吟了一番後,趙弘潤溫笑地問道。
然而那兩名巫女臉上卻全無笑容,隻見其中一名較爲年長的巫女冷冰冰地說道:“我二人,乃是『龍門』的巫祀……”
『龍門?那是什麽?』
趙弘潤驚疑地打量了幾眼對方,隐約注意到,這兩名巫女身上巫服,在那青藍色的位置,隐約繡着一頭仿佛在翻雲覆雨的蛇形怪物。
而此時,那名巫女以冷漠的口吻說完了後半句話:“……此番前來,乃是遵楚水君大人之情,特來懇請姬潤公子撤兵。”
『楚水君?』
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他并不清楚那位楚水君究竟是何方神聖,但單單擡出一個名頭就讓他趙弘潤撤兵,這未免也太輕視他了吧?
想到這裏,趙弘潤用當初奉勸芈姜的話奉勸這兩名巫女道:“兩位姑娘,大國與大國之間的事,并非兩位姑娘可以插手……楚王熊胥治國無道,縱容熊氏一族殘害楚民,爲天地所不容,本王響應齊王陛下的号召,興仁義之師,率軍伐楚,此合乎王道。”
然而這一番話,那兩名巫女非但置若罔聞,相反卻踏上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說道:“姬潤公子,請您撤軍。”
雖然二女在話中用上了『您』這個尊稱,但說實話,趙弘潤卻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尊敬。
這根本就是在命令他,在恐吓他。
這不,聽了這話,抱持利劍站在一旁的宗衛長衛驕,不動聲色地朝前走了兩步,擋在了趙弘潤身前,望向那兩名巫女的眼神,已浮起了幾分凝重與不善。
然而,那兩名巫女卻仿佛視衛驕于無物,再次緩緩踏上前一步,目光變得更加咄咄逼人,口中再次重複道:“姬潤公子,請下令撤軍!”
這種态度,讓趙弘潤心中愈發不喜。
隻見盯着那兩名巫女片刻,冷冷說道:“看來那位什麽楚水君,未免将本王瞧得太扁了。……衛驕,送客。”
“遵命。”抱持着利劍的衛驕微微一點頭,伸出手指向帳外,沉聲說道:“兩位,請。”
見此,那兩名巫女對視一眼,忽然眼眸間的神色變得兇惡起來,隻見她們一抖巫服的衣袖,頓時間,袖口内滑落一柄短劍。
『該死!』
見此,衛驕在心中早已将負責搜身的士卒罵地狗血淋頭。
不過仔細想想也怪不得那些負責搜身的士卒,畢竟趙弘潤治軍向來嚴厲,最忌諱魏軍敗壞風氣,那些士卒都哪敢在兩名風華正茂的少女身上摸索呢。
“退後!”
衛驕厲聲暴喝道。
隻可惜,衛驕的氣勢固然不小,但卻吓不到那兩名巫女,隻見她們手中在反手握着從袖内滑落的短劍後,當即朝着趙弘潤這邊沖了過來。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身後的帳幕被撩起,十幾名肅王衛迅速湧上前來,将趙弘潤護在身後。
見此,那兩名巫女向前沖的勢頭一滞。
對此趙弘潤倒是毫不感覺意外,要知道,自從當年被芈姜、芈芮姐妹倆劫持過之後,宗衛們便對保護他這位殿下這方面格外上心,别看方才帳内隻有他與宗衛長衛驕二人接見這兩名巫女,其實帥帳外不知有多少肅王衛嚴正以待呢。
趙弘潤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即便是方才這兩名巫女暴露出欲行刺他的意圖,他也絲毫沒有驚慌。
“拿下,死活不論!”
衛驕手指着那兩名巫女喝道。
“是!”那十幾名肅王衛應了一聲,一湧而上。
本以爲十幾名肅王衛已足夠将那兩名年輕的巫女擒拿,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兩名巫女的劍術頗爲不俗,即便是面對着十幾名肅王衛的圍攻,仍能力保不敗。
而讓趙弘潤更加驚疑的是,他隐約從這兩名巫女的身法中,看到了芈姜、芈芮兩姐妹的影子。
相比較趙弘潤的驚疑,宗衛長衛驕更是感到震驚。
要知道,肅王衛乃是從浚水軍退伍的老卒組成。
這裏所說的老卒,可不是那種七老八十的意思,而是指年過四旬,雖說仍處在巅峰時間,但體力難免正在走下坡路的士卒。
浚水軍大将軍百裏跋讓這些老卒退伍,并非是因爲這些老卒已實力大退,而是因爲這些老卒已堪堪将走完人生最巅峰的歲月,很難在艱苦的戰場上幸存下來罷了。
畢竟在戰場上,有許許多多的悍卒之所以戰死沙場,并非是他們實力不足,而是他們的體力跟不上一日又一日的戰鬥。
可作爲趙弘潤的近衛,肅王衛這些老卒們平日裏并不需要親自參與戰場的戰鬥,自然而然保持着充足的體力,可沒想到,即便如此,十幾名肅王衛居然也奈何不了區區兩個十幾歲的丫頭,當即便出現了傷亡。
見此,衛驕緊忙拉過趙弘潤的手臂,低聲說道:“殿下,請暫避。”
“……”
趙弘潤瞧了一眼那兩名巫女,雖然他十分好奇對方的來曆,但他也明白,對方明擺着是沖着他來的,他留在這裏,隻會拖累這些肅王衛們。
因此,趙弘潤也不遲疑,在宗衛長衛驕的護衛下,低頭穿過一名肅王衛撩起的帳幕,便走出了帥帳。
而此時在帳外,數以百計的肅王衛們早已将帥帳團團包圍起來,隻是礙于帳内空間狹小,不利于打鬥,所以才沒有一股腦地沖進去罷了。
“殿下。”
肅王衛的衛長岑倡見趙弘潤安然走出帥帳,當即迎了上來,抱拳欣喜地說道:“殿下您安然無恙就好,不知帳内那是什麽人?”
趙弘潤搖了搖頭,畢竟他也不清楚對方的來曆,隻是覺得,對方并非是純粹的刺客那麽簡單。
見到趙弘潤搖頭,岑倡也不追問,隻是低聲問道:“可要活捉?”
趙弘潤聞言想了一下。
平心而論,他這座軍營屯紮着數萬商水軍,活捉兩名前來行刺的巫女有什麽難的?問題在于那兩名巫女似乎劍術很高明的樣子,倘若一定要強行活捉,很有可能會讓肅王衛以及前來援護的魏兵出現不必要傷亡。
想到這裏,趙弘潤皺眉說道:“不必強求,殺!”
“是!”
岑倡松了口氣,畢竟帳内的動靜他在聽在耳中,倘若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一定要活捉那兩名巫女的話,他們肅王衛多少會因爲怕錯手殺死對方而有些投鼠忌器,而眼下既然自家殿下直接下令殺死,那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然而就在這時,隻聽砰砰兩聲,兩名肅王衛腳步跄踉地從帳口倒退了出來,随即,那兩名手持短劍的巫女緊跟着竄到了帳外,一眼就瞧見了被許多肅王衛護在當中的趙弘潤。
也不知怎麽想的,那兩名巫女居然還敢殺上來。
見此,肅王衛衛長岑倡冷笑一聲,擡手一指那兩名巫女,沉聲喝道:“殿下有令,死活不論!……殺!”
話音剛落,百餘肅王衛沖上前去,将那兩名巫女圍在當中。
然而就在這時,隻見那兩名巫女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驟然間,步伐行動比之前何止快了數倍,仿佛是一道驚鴻,在許多肅王衛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強行突破,手中的利刃朝着趙弘潤刺來。
『這是……』
趙弘潤見此眼睛頓時睜大,因爲這一幕他太熟悉了。
“保護殿下!”
“殿下!”
就在衆人被那兩名巫女那突然間變得鬼魅般的身形惶恐不安之際,忽然有一道身影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
隻見那名身穿着赤白兩色巫服的女子,一劍避退了那兩名巫女,穩穩當當地站在趙弘潤面前。
『……這個女人。』
趙弘潤表情古怪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名熟悉的女子,轉過頭,神色不善地瞧了一眼宗衛長衛驕,卻見後者頗爲心虛地轉開了視線。
搖了搖頭,趙弘潤低聲問道:“你怎麽來了,芈姜。”
芈姜稍稍轉頭瞥了他一眼,略微一點頭,根據趙弘潤對此女的了解,這大概就算是打招呼了。
不過在招呼之後,芈姜的眼神便死死盯住了對面那兩名巫女。
而此時,對面那兩名巫女方才被芈姜用劍逼退後,亦未急着再次沖上來,而是用一種震撼、驚愕的目光死死盯着芈姜。
确切地說,是盯着芈姜身上那一身赤白的巫服。
“祝融之祀……”那名較爲年長的巫女,看向芈姜的眼神中充斥着讓趙弘潤無法理解的怨毒與憎恨,那仿佛并非是一般意義上的憎恨,而是因信仰方面沖突所導緻的厭惡與恨意。
而此時,芈姜亦面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共工之祀。”
聽聞此言,那兩名巫女眼中閃過幾絲厲色,竟然撇下了趙弘潤這個原先企圖行刺的目标不顧,而朝着芈姜沖了過來。
“莫插手。”
芈姜低聲說了一句,随即提劍迎上了那兩名巫女。
頓時間,一赤兩青三道人影混戰在一起,衆肅王衛們隻瞧見人影閃動、隻聽到金戈觸碰之聲,卻看不清那三個女人的劍術。
見此,宗衛長衛驕憂心忡忡地說道:“殿下,芈姜大人以一敵二,恐有不支……”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趙弘潤便擡手打斷了他的話,搖搖頭說道:“稍安勿躁,看看情況再說。”
倒不是他心狠,不顧芈姜的死活,隻是他覺得,芈姜方才那句『莫插手』,分明就是說給他聽的。
顯然,這是楚國兩支巫祀傳承間的矛盾,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
當然了,倘若場内的芈姜果真表露出不支的迹象,那麽趙弘潤還是會下令助芈姜一臂之力。
不管芈姜是否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