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日,跟随齊王呂僖大軍而來的魯國工匠團,展現出了他們鬼斧神工般的造詣,數日之内,便打造了幾座足足有二十幾丈寬的浮橋,以供三軍強渡浍河。
聽聞這個消息,趙弘潤心下暗暗詫異:如此規模的浮橋,勢必是千鈞沉重,士卒如何将其推到浍河中?
由于好奇,趙弘潤派宗衛穆青去詢問了一下,得到的答案讓他目瞪口呆:原來魯國工匠早已懂得在重物底下放置滾木來減少摩擦力的相關知識。
除此之外,魯國的工匠團還打造了幾艘戰船,用來抵禦浍河流域的楚國船隊。
對于這件事,趙弘潤暗暗搖頭,畢竟在他看來,浍河乃是距離楚國王都壽郢最近的一條水流,毋庸置疑楚國勢必會在這裏駐防一支水軍,單憑魯國工匠們打造的那幾艘戰船,怎麽可能與楚國浍河水軍相抗衡?
因此,趙弘潤在齊王呂僖派軍需官前來時,放棄了對戰船的需求,而是向齊王讨要了一百架魯國重弩,并親自畫了一張圖紙,設計了一種專門用來針對船隻的弩矢,請魯國工匠團代爲打造。
其實這種對船弩矢很簡單,無非就是在弩矢上镂刻放血槽,不,是漏水槽,方便這種弩矢射中楚國船體後,河水會迅速沿着漏水槽侵入船體,不至于像一般的對船弩矢那樣,船體上的破口會被弩矢塞住,以至于船體明明受創,依舊可以行使。
值得一提的是,當趙弘潤設計的對船弩矢圖紙送到那些魯國工匠們手中後,那些工匠們商議了一下,居然放棄了造船計劃,轉而開始改造重弩,增産趙弘潤所設計的弩矢。
甚至于,齊王呂僖事後還托軍需官前來表彰,說是要記趙弘潤一個大功。
或許旁人一頭霧水,趙弘潤自然清楚齊王呂僖爲何要記他一個大功,畢竟那種專門針對水軍的弩矢,威力很大——就跟投石車似的,運用地好,楚人辛辛苦苦造出來的威武戰船,齊軍日後隻要用一支重弩的弩矢就能讓其沉沒于江中。
對船兵器,就跟投石車出現之後城牆的作用大幅度減弱一樣,這種弩矢的問世,能夠極大削弱楚國水軍——若沒有了戰船,楚國水軍純粹就是一幫會水的步兵而已,不足挂齒。
接下來的幾日,趙弘潤一直呆在他的住所,每日在腦海中模拟各種情況、以及突發情況下的戰場,提早做好腹稿,免得到時候遇到類似問題時手忙腳亂。
不得不說,趙弘潤對于這場即将來臨的大戰,亦是格外重視,因爲這是他首次參與到一場動辄雙方投入近兩百萬兵力的曠世大戰,似這種規模的戰争,百年難遇,趙弘潤可不想搞砸了。
汾陉軍,已然在大将軍徐殷的率領下離開了铚縣,在『房鍾』與『铚縣』之間選擇有利地形建築營栅、障礙,守護铚縣,畢竟一旦魏軍突破浍河,向南侵入,铚縣将成爲至關重要的一個據點。
毫無疑問,此刻身在『房鍾』的項末,爲了截斷鄢陵軍與商水軍的歸路,勢必将對铚縣展開兇猛攻勢。
到時候,就全仰仗大将軍徐殷與其麾下汾陉軍了。
至于鄢陵軍與商水軍,則趁幾日修整進行第二次全軍整頓,意圖使整個軍隊渡過磨合期,以便于在即将來到的大戰中發揮應有的實力。
而這次全軍整頓最讓兵将們振奮的,就是趙弘潤幾乎是一口氣将軍中兵将的軍階全部提升了一級。
伍長升什長、什長升屯長、屯長升伯長(百人将)、伯長升曲侯(五百人将)、曲侯升軍侯(千人将)、軍侯升偏将(兩千人将)。
這件事,使得鄢陵軍與商水軍的兵将們軍心振奮,也難怪,畢竟是升官嘛,要知道,魏國的軍職升上去了,日後可是有機會夠獲得『勳貴』的貴族地位的,雖說是下等貴族,但好歹也是貴族對吧?
然而,千人将冉滕的軍職,卻是沒有絲毫改變。
『這……哪裏出了問題呢?』
千人将冉滕不禁有些郁悶。
要知道,自從他們商水軍收編了南門懷、南門覺的兩萬降兵,此後又在宿縣收編了楚将吳沅的殘部後,商水軍已然暴增到了五萬人。
因此,軍中有些将領,明明是千人将的級别,但卻掌管着兩千人、甚至更多。
而此番趙弘潤普遍提升軍中将領的級别,使得這些千人将們一躍成爲兩千人将。
這不,就在剛剛,冉滕碰到了軍中的同僚向玳。
向玳與冉滕皆是從士卒中被提拔上來的軍官,而就在一日前,向玳與冉滕一樣還都是千人将,可今日,待等趙弘潤下達了這道命令後,向玳搖身一變成爲兩千人将。
要知道在楚國,從千人将熬到兩千人将,這簡直就是個漫長的過程,期間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因此,冉滕亦爲向玳感到高興。
但是!!
他冉滕,依舊是千人将。
非但率下的千人隊仍然還是原本的一千人,軍職也未見提升。
如此,也難怪向玳在聽說此事後,用怪異的表情看着冉滕。
冉滕可以看懂向玳的表情,那神色仿佛是在說:全營兵将皆得到提升,唯獨你冉滕例外……是不是得罪了肅王?亦或是你有異心?
冉滕已經想不起他在那之後究竟是怎樣告别向玳,因爲他的心神全關注着這件事:全營兵将皆得到提升,唯獨他例外。
『難道是我做了什麽使肅王殿下誤會的事?』
冉滕有些想不明白,因爲他自忖對無論是對魏國、對商水軍,亦或是對那位肅王殿下,如今皆是抱持着忠誠、熱忱之心,哪會有什麽異心?
心中煩悶之下,冉滕找到了兩位知己:千人将項離與千人将張鳴。
因爲三人的千人隊乃商水軍中的精銳,因此,他們三人平日多有接觸。
期間,冉滕向項離與張鳴詢問起這件事,詢問項離與張鳴是否得到提升。
沒想到一問之下才知道,受到“差别待遇”的并不隻是他,項離與張鳴一樣呆在千人将這個職位上,率下的兵力也沒有增加。
『這……怎麽回事?』
三人着實有些想不通。
但是這種事,他們也不好四處詢問,于是三人聚在一起,小喝了一杯。
畢竟這幾日全軍備戰,齊王呂僖送來了不少酒水犒賞西路魏軍,并且趙弘潤也允許兵将們在做完各自每日的工作後小酌一杯解解饞。
期間,冉滕向兩位同命相連的千人将講述起他方才遇到向玳時的經過,有些嫉妒地嘀咕向玳當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聽了冉滕的話,項離與張鳴亦點頭附和,顯然他們也遇到了類似的遭遇。
而就在三人抱怨之際,忽然屋門被推開,有一名身穿灰色皮甲的士卒走了進來,沉聲說道:“千人将冉滕、項離、張鳴,肅王殿下有請!”
『青鴉衆……』
冉滕三人對視一眼,暗自嘀咕一句,畢竟在魏軍中,身穿灰色皮甲的隻有青鴉衆。
『難道我們三人在此抱怨,被肅王殿下得知了?』
抱持着忐忑的心情,冉滕、項離、張鳴跟随着那名青鴉衆來到了趙弘潤的住所。
待他們進門時,趙弘潤尚坐在書桌後,用一支奇怪的筆在地圖上寫寫畫畫,時而皺眉沉思着什麽。
“肅王殿下。”冉滕、項離、張鳴心情忐忑地抱拳喚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擡起頭來,一邊放下手中的筆,一邊笑着說道:“本王聽說,三位對本王心存抱怨?”
聽了這話,冉滕、項離、張鳴頓時色變,連忙想要解釋。
而就在這時,卻見趙弘潤擺擺手,笑着說道:“哈哈,與三位開個玩笑罷了,不必當真。”說着,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你們三人是不是很詫異,本王提升了其他人,卻偏偏漏下了你們三個?”
“殿下此舉必有深意,我等豈敢妄加猜測。”冉滕抱拳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點點頭說道:“是的,本王的确有深意。……你們怕是很羨慕與你們同期的千人将吧?羨慕他們一個個都升爲了兩千人将,可事實上呢?這些位兩千人将手中的隊伍,實力恐怕還不如先前。爲何?因爲吸納了太多的楚國正軍,實力岑差不齊。……你們三人率下的千人隊,乃商水軍中難得的精銳千人隊,本王不想将其摧了,使其泯滅于衆,因此,本王既沒有在你們三人的千人隊加塞降兵,亦沒有提升你們三人的軍職。”
『原來如此!』
冉滕、項離、張鳴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慮頓時打消。
而此時,趙弘潤站起身來,目視着冉滕、項離、張鳴三人說道:“不過本王後來想想,這樣對你們也不公平,因此,喚你們前來,讓你們自己做個選擇:究竟是希望升兩千人将,還是繼續帶着率下的精銳千人隊。”
在這種情況下,傻子也曉得該做怎樣的選擇。
這不,冉滕、項離、張鳴三人連忙說道:“多謝肅王殿下的好意,是我等糊塗。……我等選擇放棄升兩千人将。”
“很好!”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随即正色說道:“那麽,本王就授予你們三人單獨領兵的權限,待大軍渡過浍河後,你們三人便率各自千人隊離開大軍,各自爲戰……本王會給你們各自派遣十名青鴉衆,協助你們。你們要做的事很簡單,深入楚國腹地,襲其糧草、糧倉。”
『孤軍深入?在百萬楚軍環繞的情況下?』
冉滕、項離、張鳴對視一眼,随即重重抱拳。
“遵令!”
“很好,從今日起,你們便是商水軍獨立營,隻要你們有本事,哪怕拉起萬人的隊伍,本王亦會授予你們相應的特殊權限。”
『萬人……位比将軍!』
冉滕、項離、張鳴面面相觑,随即似渴望般咽了咽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