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這些大貴族的眼裏,族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安陵王氏分家所失去的财富,相信在鄭城王氏的幫助下,王瓒等人定能東山再起。
真正的損失,在于安陵王氏一門被逐出了安陵,這才是讓王瑔最感到憤怒的。
但是沒辦法,在安陵,他鬥不過趙弘潤。
“這份屈辱,王某銘記于心!”
在臨離開安陵前,王瑔派人向趙弘潤送了一封書信,上面就寫着這句話。
趙弘潤看完後曬然一笑,随手就将這張紙團成一團,丢到了窗外。
喪家犬的叫嚣,何必在意?
“吱嘎”一聲,書房的門開了,宗衛呂牧邁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有些拘束不安的貢嬰、貢孚兄弟二人。
見此,趙弘潤遂站起身,拱手微笑着說道:“貢氏兄弟,本王要感謝你二人深明大義。”
“豈敢豈敢。”
貢嬰、貢孚兄弟二人,都不像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被趙弘潤拱手一拜,頓時漲地面色通紅,手足無措。
定了定神,貢嬰吐了口氣,說道:“看在肅王您的面子上,我家幼弟的冤屈,就到此爲止吧。”
趙弘潤愣了愣,哈哈笑道:“如此說來,是本王欠了兩位一個天大的人情啊。”
“大哥,你這叫什麽話?”
貢孚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不會說話的哥哥,随即連忙對趙弘潤說道:“肅王殿下您莫見怪,我家兄長不會說話。……在我看來,此安陵城外的難民,大多來自鄢陵,他們之所以無家可歸,皆因鄢陵縣已歸我等……若因爲我輩,讓他們無法得到一個可安身之處,我輩亦深感虧欠。”
貢嬰抓了抓腦袋,點點頭說道:“肅王殿下,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那話,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
在屋内,一幹宗衛們,以及縣令嚴庸,聞言皆有些古怪地望着貢嬰,望着這個腦袋也不大靈光的家夥。
不過趙弘潤倒不以爲,他對于似褚亨、牛壯、貢嬰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其實是頗有好感的,因爲這類人心思最爲簡單,而且一般情況下不會去加害别人。
“好好好。”趙弘潤贊許般望着貢孚點了點頭,說道:“不管怎樣,此次就算是本王欠貢氏一個人情……”
『肅王的人情……』
縣令嚴庸眼熱地瞅着貢氏兄弟二人,他不禁有些羨慕。
縱觀整個魏國,有幾個人能得到這份殊榮?
可嚴庸還沒來得及感慨完,就見貢嬰大大咧咧地說道:“都說了到此爲止了!……此番肅王幫咱兄弟出了口惡氣,叫安陵王氏傾盡家财,還勒令王郴那狗賊親自到咱幼弟的墓前磕頭認錯,相信咱家幼弟在天之靈亦能瞑目了。……咱們兩清,誰也不欠誰的!”
『這夯貨是有多不會說話?』
縣令嚴庸目瞪口呆地看得貢嬰,在心中大叫起來:你這蠢材!那可是肅王的人情!
然而趙弘潤在聽到這番話後,臉上的笑容卻更濃了,隻見他上下打量了貢嬰、貢孚兄弟二人幾眼,忽而問道:“我聽說,你兄弟二人武藝不錯,不知百人将可能勝任?”
“百人将?”貢嬰睜大了眼睛,自信滿滿地說道:“鄢陵軍中有些百人将,還打不過我咧!”
“這樣啊,那就五百人将吧。”趙弘潤笑着點點頭道。
聽聞此言,貢嬰還未反應過來,倒是貢孚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五百人将?
這可是一個不低的軍職了!
“多謝肅王殿下!”貢孚一臉感激、驚喜地說道。
趙弘潤微微一笑,轉頭望向宗衛呂牧,對他說道:“呂牧,知會晏墨一聲,本王給他兩員猛将。”
“是!”
宗衛呂牧點點頭,對貢嬰、貢孚兄弟二人擡手說道:“兩位,請。”
“肅王殿下犯困了麽?”
貢嬰傻愣愣地說道,結果卻被貢孚死命拉走了。
趙弘潤用善意的目光望着這對兄弟走出書房。
無論是看在他趙弘潤的面子上也好,亦或是像貢孚所言的也罷,此番他的确是欠了貢氏一個人情,畢竟若是身爲苦主的貢氏不滿意趙弘潤對安陵王氏一門的處置,還要繼續鬧下去的話,想要化解安陵與鄢陵兩縣的民族對立情緒,簡直是難如登天。
好在貢嬰、貢孚兄弟二人皆是深明大義的人,在他趙弘潤的勸說下,總算是同意了安陵王氏一門用金贖,即用家産補償他們的事。
如此一來,貢氏兄弟一案就此了結,也算是給化解安陵與鄢陵兩縣民族對立情緒這件事開了一個好頭。
『接下來……先安置城外的難民吧。』
沉思了一番,趙弘潤擡頭望向縣令嚴庸,在幾番思量過後,他沉聲說道:“嚴庸,經過本王幾日的思忖,本王忽然覺得,你或許仍可造就。”
『诶?』
聽聞此言,嚴庸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酥軟了。
『這話什麽意思?難道這位肅王殿下不準備上告禦史監撤我的官職了?』
嚴庸的臉上,不由地泛起無法控制的期盼。
他的表情,趙弘潤皆看在眼裏,卻并不說破,贊責參半地訓誡道:“經過多日的觀察,本王認爲,你是有過錯,但罪不至于削去官職。……眼下本王給你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嚴庸聽得心砰砰直跳,喜不勝喜地拱手說道:“請肅王殿下明示。”
“無他,本王就是要你設法安置城外的五萬難民,使其人人皆有可擋風遮雨的屋子,皆有可果脯充饑的食物……”
聽聞此言,嚴庸遲疑說道:“這倒不難,問題在于城内縣民的态度。殿下,您知道的,縣内的民衆往日受到王氏等貴族的蠱惑教唆,他們對城外的難免報以排斥……”說到這裏,他忽然瞥見趙弘潤一臉冷淡,心下一驚,連忙說道:“肅王殿下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
趙弘潤的眼神很直白: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要你這個縣令有何用?!
“去吧。”
“是!”
在趙弘潤的催促下,縣令嚴庸連忙走出了書房,忙碌于城外難民的安置工作去了。
就在這時,宗衛穆青從書房外走了進來,将一封書信遞給趙弘潤,說道:“殿下,這是方才商水縣的羊舌氏派人送過來的。”
“唔?”
趙弘潤望了一眼書信,他原以爲是羊舌焘給他的書信,可意外的是,信封上的落款,卻是『戶部李粱』。
『戶部尚書李粱的書信?』
趙弘潤一邊拆,一邊暗自恍然大悟:必定是因爲那些金磚的事。
果不其然,戶部尚書李粱在書信中向趙弘潤解釋,他已仔細檢查過趙弘潤派人送到大梁的金磚,他承認,這的确是戶部國庫的庫金,但是,卻不是近些年的。
李粱在信中告訴趙弘潤,這些金磚,最起碼已有十幾二十年的曆史,它的規格,戶部早已不再采用。
打個比方說,倘若将這些金磚視爲第一代的庫金規格,那麽如今的戶部,早已是采用第三代的庫金規格了,即采取了肅氏度量衡标準的規格。
而在書信的最後,李粱在信中向趙弘潤保證,他已經派人清點國庫内的舊式樣的庫金,并未發現有任何虧空,他認爲,這些金磚,應該是十幾年二十年前,朝廷賞賜給有功之士的金子。
『軍功之金?』
趙弘潤暗自嘀咕道。
因爲在他印象中,能讓朝廷拿出如此巨大的金磚作爲獎賞的,唯有那些曾經立下了大功的将軍。
是的,十幾二十年前,魏國的武将還是比較多的,隻不過當年大梁内戰,那些将領們或主動、或被動地站了隊,在靖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的戰争中犧牲了,哪怕是當時沒有犧牲,事後亦被趙弘潤他爹趙元偲追究,隻有一小撮支持趙元偲與趙元佲的武将得以幸存。
正是這場内戰,直接導緻魏國武将奇缺,從而也使得百裏跋、司馬安、徐殷、朱亥等魏天子身邊的宗衛,邁步到軍職的頂峰。
若非如此,豈有駐軍六營的六位大将軍,其中有四人皆是宗衛的道理?
要是當年武将人才濟濟的時候,宗衛們頂多占一到兩人,比如三衛軍的統帥職位,以及京師衛戎軍『浚水軍』的大将軍職位,其餘邊戍大将軍,應該會由武将名門的世族擔任,根本不至于像如今這樣,魏天子趙元偲身邊的宗衛,幾乎掌握了魏國至少六七成的精銳軍隊。
“呼……”
長吐一口氣,趙弘潤将戶部尚書李粱的來信放在桌案,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負背雙手目視着窗外的景緻。
『居然是十幾二十幾年前朝廷賞賜出去的金磚,這就不好查了……那些當年功勳卓著的将門武族,如今不是都凋零了麽?誰會想要我的性命?』
“哎,不好查啊……”
趙弘潤啧啧道。
就在這時,宗衛穆青去而複返,一臉驚喜地說道:“殿下,沈彧有書信至。”
“沈彧?”
趙弘潤聞言心中大悅。
“快,取來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