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趙弘潤罰他比罰其他家族更狠,整整七成!
畢竟還要算上趙氏一門虧空縣倉的罪過。
相比較趙氏『七成家産』的處罰,堂外的世族家主們忽然覺得己方的『五成』已并不是那樣不能接受。
他們全然沒有想過,五成也好、七成也罷,不都是趙弘潤一方的人提出來的麽?到時候趙氏一門真正被罰了多久錢,又有誰能清楚得知?
不過也不怪他們,畢竟據他們所知,趙來峪是被趙弘潤排擠出宗府,不得不離開大梁前來安陵投奔他的三個兒子,因此理所當然,趙弘潤與趙來峪之間必定有着難以化解的恩怨,他們豈會想到,這一老一小早就暗地裏化解了幹戈,正聯手坑害以他們這幫往日以安陵王氏爲首的貴族們呢。
在趙來峪等人這杆鮮明的旗幟下,随後陸續受審的世族家主們,在十棍殺威棒過後,便急匆匆地提出願意交出一半家産,希望能借此贖還他們『愚蠢地協助安陵王氏煽動民衆造反』的罪名。
安陵王氏那莫須有的『造反』罪名,正一點一點被落實,成爲事實。
這次堂審,持續了大概一個時辰,結果讓多方都很滿意。
縣令嚴庸得償所願,終于當了一回真正的縣令;而趙弘潤則從這些貴族們手中得到了大筆的錢款;而那些貴族們,則終于不必再擔心,擔心被趙弘潤這位肅王殿下麾下的商水軍催着搬離安陵了。
而在這幾場堂審過後,真正的戲碼終于來到,即對安陵王氏,以及似侯氏等與前者存在聯姻關系的世族的判決。
“帶人犯!”
随着嚴庸重拍一聲驚堂木,宗衛周樸領着一幹充當獄卒的商水軍士卒,将王瓒、王泫、王倫等安陵王氏一門老小的男丁皆帶到堂上,其中,還包括鄭城王氏本家的王瑔。
不得不說,在縣牢内被關了一宿,王氏一門老小皆憂心忡忡,畢竟他們在牢獄内,還看到了趙成恂、趙成粲、趙成棠等趙氏一門的子弟。
期間,王三公子王郴還與趙成恂等幾位曾經的好友私底下說過話,在得知這幫小夥伴已在這裏被關了三四日後,往日張揚跋扈的王三公子王郴,此刻就跟個鴕鳥似的,一雙眼睛中充滿了恐懼。
在他看來,倘若趙弘潤連趙成恂、趙成粲、趙成棠等趙氏一門的同族子弟都要重懲的話,那他們王氏又算得了什麽?
而在這些人中,唯獨王瑔面無懼色,隻是用憤恨的目光瞪着趙弘潤。
“跪下!”
嚴庸一拍驚堂木。
此刻已成驚弓之鳥的安陵王氏一門,衆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唯獨王瑔驚怒地瞪着嚴庸,罵道:“你算什麽東西?居然要本公子跪你?”
嚴庸聞言冷哼一聲,拍着驚堂木喝道:“來人,打!”
“誰敢?!”
見左右商水軍出列,王瑔面色頓時漲地通紅,環視左右冷冷說道:“連東宮都要尊稱本公子一聲『舅舅』,誰敢對本公子動刑?”
不得不說,王瑔的身份着實有些吓人,他是皇後王氏的親弟弟,東宮太子的舅舅,魏國君主的小舅子,這一連串尊貴的身份,比起趙弘潤亦遜色不了多少。
正因爲如此,嚴庸心裏暗暗打鼓,不禁有些退縮。
而就在這時,就見趙弘潤漫不經心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皺,淡淡說道:“藐視國法,藐視公堂,此罪不可赦!……打到他跪!”
見趙弘潤親自開口,嚴庸哪裏還敢猶豫,擡手一指嚴庸,喝道:“打!”
其實就算他不下令,左右商水軍也早已出列朝着王瑔走去了。
而見此,王瑔滿臉愠怒,對趙弘潤罵道:“趙潤!你敢?!”
隻可惜,趙弘潤根本不将他的威脅當一回事。
畢竟說到底,單單一個鄭城王氏,趙弘潤并不放在眼裏,唯一讓他有點忌憚的,是如今被尊爲皇後的王氏。
至于單單一個王瑔,趙弘潤就更加不會在意了。
威脅他這位肅王?
還說什麽讓他趙弘潤當場給個說法?
是見他趙弘潤太好說話麽?
趙弘潤冷冷地看着王瑔,即便他此番已決定聽取趙來峪的建議,并不打算徹底與鄭城王氏撕破臉皮,但他覺得有必要讓自我感覺良好的鄭城王氏弄清楚一件事:就算你們鄭城王氏是猛虎,可在我趙弘潤面前,也給我像狗一樣老老實實地趴着!否則,我就将你們嘴裏的牙,一顆一顆地敲下來!
噼裏啪啦,王瑔被按倒在地打了十棍。
“服麽?”趙弘潤居高臨下地望向被按倒在地的王瑔。
“少做夢了!”王瑔咬着牙,一臉猙獰地罵道,這位教養不錯的貴族,終于露出了他猙獰的一面。
“本王就喜歡你這種硬骨氣。”趙弘潤聞言微微一笑,不以爲杵,可轉頭卻對那些執刑的商水軍士卒說道:“打到他服!”
“是!”幾名士卒點點頭,一棍一棍繼續執刑。
這一幕,隻看得在堂外旁觀的那些貴族們滿臉驚恐,暗暗慶幸,慶幸自己方才識時務,否則,此刻遭罪的豈不是自己?
而衆人中,唯獨趙來峪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畢竟,此刻大梁那邊的消息還未傳回來,他并不支持趙弘潤對王瑔動刑,更别說似這般往死裏打,萬一打死了呢?即便是趙弘潤,恐怕也逃不過要被責難。
不過,趙來峪顯然是高估了王瑔的骨氣,後者沒過多久就求饒了。
也難怪,似這種平日裏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如何架得住商水軍士卒毫不留情的棍打?
“住手,住手,我服了,我服了……”王瑔一邊慘叫一邊求饒道。
趙弘潤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調侃道:“看來,你的骨氣并沒有你我想象的那麽硬。”
“……”王瑔不吭聲,隻是用憎恨、仇視的目光注視着趙弘潤,然而後者卻全然不當回事。
因爲若是再做追究的話,王瑔很有可能會被當場打死,這并不符合趙弘潤的利益。
此時與鄭城王氏撕破臉皮,且招惹到皇後王氏,這對趙弘潤也沒有什麽好處,賺足了面子就得了。
見好就收。
繼王瑔之後,安陵王氏一門亦人人被打了十棍殺威棒,因爲有着王瑔這個前車之鑒,他們誰也不敢吭聲,默默地承受下來。
此後,嚴庸召來了苦主,即貢氏的貢嬰、貢孚兄弟二人。
這對兄弟二人,被王郴等人害死了弟弟,又被王郴濫用私刑,打得遍體鱗傷,以至于此刻一瘸一拐地走入堂上,連下跪都顯得十分吃力。
但瞅着王氏一門老小中的男丁皆被打地哀嚎不已,他們心中卻很痛快,連帶着對嚴庸的憎恨也減少了許多。
畢竟趙弘潤早已與他們談過,并告訴了他們真相,讓他們明白,安陵縣的縣令嚴庸,其實隻是一個傀儡而已。
“鄢陵貢嬰、貢孚,叩見安陵縣令大人。”
“唔。”
嚴庸點點頭,目視貢嬰、貢孚兄弟二人道:“将你兄弟二人的冤屈,一五一十地到來,肅王殿下與本官,會爲你們做主。”
聽聞此言,貢嬰感激地抱了抱拳,随即手指王郴,怒聲說道:“便是此惡賊,害死我等幼弟。……我家幼弟,那日帶着四個家仆上山遊玩狩獵,結果卻遇到這群惡賊……”
他所講述的經過,與趙弘潤從鄢陵縣令彭異那裏得知的大同小異,無非就是王郴看那個故去的貢幼不爽。
就如同那句俗話,『靴子從不在意螞蟻的感受』,王郴又如何會在意貢幼等楚人?在他看來,這幫楚人是比賤民還要低賤的賤民,是來他們魏國讨食的賤民。
而貢氏一門雖然是投奔魏國的楚人,但他們好歹也是貴族之後,豈會甘心平白無故受王郴辱罵,于是雙方一言不合,勃然大怒的王郴便叫身邊的家仆動手,殺了貢幼等人。
典型的貴族式草菅人命。
“王郴,你可認罪?”
嚴庸将目光望向王郴,冷冷質問道。
隻見平日裏張揚跋扈的王三公子王郴,此刻整個人哆嗦地就像是一面篩子,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見此,嚴庸淡淡說道:“按照我大魏律令,殺人者償命……”
一聽到『償命』兩字,王郴噗通一聲癱倒在地,六神無主,額頭冷汗直冒。
“……再者,王氏虧空縣倉,于國法所不容……”
說到這裏,宗衛衛驕将當初嚴庸私底下記錄的有關于安陵王氏貪贓枉法罪迹的冊子遞給了嚴庸,後者直接将其丢到王氏的家主王瓒腳下,用一種仿佛大仇得報的暢快口吻,冷冷說道:“……兼王氏以往在安陵作惡多端,本官做以下判處:首罪王郴,身犯數條大罪,押解至大梁刑部,秋後問斬。王氏一門,查封家産,充軍發配……”
而此時在堂外,宗衛呂牧已将那一幹旁觀的貴族家主們遣散了。
見此,嚴庸換做一種略帶嘲諷的口吻,淡淡說道:“念在你等乃公族,本官按俗允許你們『金贖』……”
金贖,顧名思義,就是用金錢擺平官司,這是魏國王公貴族所享有的不成文的特權。
在一定程度上,此舉踐踏國法,但不可否認,這是趙弘潤都無法扭轉的,魏國貴族曆來享有的權益。
而聽聞此言,王氏一門如同劫後逢生,尤其是王郴。
至于王瑔,在微微一愣後,眼神泛着驚怒,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趙弘潤。
他已意識到,趙弘潤或許并不打算對安陵王氏殺盡殺絕,但是,這位肅王殿下擺明了要榨幹安陵王氏最後一個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