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一門所用的招數很簡單,總結下來無非就是四個字而已:綁架民意。
這幫人自忖死磕鬥不過趙弘潤,也曉得趙弘潤召來了商水軍,根本不怕他們這些貴族,于是,他們來了個以退爲進。
既然您肅王殿下看不慣咱們,咱們又鬥不過您,咱們搬離安陵總行吧?
既然咱們搬了,那麽以往受雇于咱們這些貴族的平民,您肅王殿下就自己去養活吧。
當然了,在趙弘潤看來,安陵城内這幫貴族也并非是真的要搬,他們隻需放出這個消息,那些受雇于他們的平民,自會爲了自己切身利益跳出來,再次聲讨趙弘潤。
而這次,趙弘潤便無法再使用假裝遇襲的招數吓唬那些平民了,否則,上一次的把戲豈不是露餡了?
不得不說,這招雖然無賴,但還是頗爲有效的,倘若換做旁人,恐怕多半會被城内貴族的這招弄得焦頭爛額,隻可惜,這幫人此番所面對的,卻是肅王趙弘潤。
在冷笑了幾聲後,趙弘潤提筆寫了一張告示,随後召來安陵縣令嚴庸,對他說道:“嚴庸,照這份告示,抄寫數百份,蓋上官印,貼遍全城。”
想來嚴庸也已聽說了城内那些貴族所使的陰招,正猜測着趙弘潤會如何會對,接過告示後,仔細觀瞧了一遍。
“工坊?”
他吃驚地望着趙弘潤,滿臉驚異地說道:“肅王殿下,受雇于城内貴族的平民,不下于數千,您這工坊……吃地下這麽多人?”
“數千?很多麽?”趙弘潤哂笑着搖了搖頭。
地方縣的人,根本不曉得如今大梁工部是何等的缺少人工,缺少勞動力。
打個比方說,戶部從川雒運到大梁的海量羊皮,如今正由工部轄下的虞造局趕制成禦寒的皮衣,再經戶部轄下倉部的船隻,運往全國各地銷售,甚至是出售給衛國、宋地乃至于齊國。
而爲此,虞造局可謂是哀聲載道。
虞造局才多少人?
即便工部因爲如今攤子越鋪越大,使虞造局一擴再擴,如今也不過隻有千餘人罷了,而這千餘人,還得肩擔量産蠟燭的這項盈利。
畢竟如今的冶造局,已不再負責民營用具,而專門負責魏國新式武器以及戰争兵器的研發,以及博浪沙、祥符港等河港建設,正逐漸地轉型爲研發司署,如此一來,制作民用工具的空缺,就得由虞造局填補。
雖說如此一來,工部也從中獲利,取得了不少了盈利,但也使得虞造局陷入了人手不足的尴尬處境。
而三川貿易開展後,這份尴尬變得越來越急迫,眼瞅着倉庫裏堆積的羊皮越來越多,虞造局的官員與工匠們死的心都有。
畢竟那可是三川之地衆部落幾年、十幾年的羊皮存活,你讓虞造局一個僅千餘人的司署,将其全部制成皮衣?
而更讓虞造局的官員工匠們咬牙切齒的是,戶部還不時地追在屁股後面催,畢竟單純的羊皮與做工精緻的皮衣,就連傻子都曉得哪個價值更高。
本來趙弘潤沒打算去插手虞造局的事,不過既然安陵城内這些貴族自尋死路,那麽,他也不介意借機賣虞造局一個人情,畢竟他如今在虞造局的“名聲”,真不咋地,尤其是在他冶造局二話不說脫離了民用制造這事之後。
好在這個年代并未有資本家這個詞,否則,相信這個稱号定會落在趙弘潤的頭上。
畢竟如今的冶造局,并不直接承接任何盈利的項目,但是兵鑄局也好、虞造局也罷,都要按期劃給給冶造局一筆數額不菲的錢,畢竟兵鑄局與虞造局如今那些盈利的項目,皆由冶造局提供技術支持。
說白了,兵鑄局與虞造局就是在給冶造局打工,雖說這兩個司署賺地也不少,但因爲種種原因,兵鑄局與虞造局中“深恨”趙弘潤的,大有人在。
因此别說數千,就算是數萬人工,工部與虞造局亦是來者不拒。
要知道,由于缺少勞動力,如今逐漸将發展重心轉移到三川以及南燕兵道建設這兩項工程的工部,不得不擱淺了挖深颍水水域河道這個大項目,那可是動辄幾萬幾十萬民夫的大工程。
工部如今亦不缺錢,缺的隻是人工,是勞動力。
區區數千人,給工部塞牙都不夠。
“告訴城内民衆,本王會在安陵建造一座工坊,就叫……唔,就叫安陵工坊吧,隸屬于虞造局名下,專門負責将朝廷從三川采購的羊皮制作成皮衣等皮制用品,斷不會讓安陵城内的民衆失去糊口的差事。”
“……”嚴庸聞言細細思忖了片刻,随即曬笑着搖了搖頭,感慨說道:“城内那些貴族,可謂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啊……”
可不是嘛,安陵城内那些貴族解雇城内的平民,本是爲了綁架民意,教唆這些平民爲了切身利益聲讨、攻擊趙弘潤,但若是趙弘潤有辦法納入這些失去了掙錢途徑的平民,那些貴族還能有什麽仗持?
再者,失去了給他們幹活的平民,他們那些産業,又該怎麽辦?誰來給他們挖礦,誰來給他們種田?
靠那些貴族自身?别開玩笑了!
毫不誇張地說,失去了安陵民衆勞動力的那些貴族,這些貴族根本無法将家業經營下去,就算他們手底下仍有不少家仆,相信盈利也會一落千丈。
果不其然,原先當安陵城内貴族放出準備搬離安陵的消息時,安陵城内的平民可謂是大驚失色,爲了切身利益,準備再次聲讨趙弘潤,沒想到這次趙弘潤的對應非常迅速,幾乎沒過多久,就以縣衙的名義張貼布告,告訴城内平民,安陵縣衙會負責接納被那些貴族解雇的平民,納入『安陵工坊』,隸屬于虞造局名下,專門負責加工朝廷從三川采購的海量羊皮。
如此一來,安陵的民衆們也就不着急了。
給誰幹活不是幹活?
好歹『安陵工坊』還是隸屬于虞造局名下咧。
但是,安陵的民衆們不着急,那些貴族們卻慌了。
正如趙弘潤猜測的,這些本打算用以退爲進的招數,綁架民意來逼迫他趙弘潤離開安陵,誰曾想到,趙弘潤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打沒了他們最大的仗持。
這怎麽辦?
按照傳出的消息那樣,搬離安陵?
搬到哪去?
暫且不說偌大家業不是想搬就能搬的,單說别的縣城的貴族們,那些貴族世家是否會接納他們呢?
除非說搬到一些不起眼的小縣城,否則,比如說像鄭城這種在大街上随便丢塊石頭就能砸到一兩個貴族的大縣城,對方會接納他們安陵貴族?
需知,一個縣的資源,說到底其實也就那麽點,分羹的人多了,那麽分到的自然也就少了,這是三歲小孩都懂得的道理,别理由别的縣城的貴族不懂。
想當初,王氏一門若不是看在趙來峪的份上,又豈會将後者的三個兒子接納到安陵來?想也沒想!
僅僅幾個時辰,上午還在叫嚣着要搬離安陵的那些貴族們,到了下午全部都不再吭聲了。
但遺憾的是,他們這些人,早已被宗衛穆青記到了本子上。
事到如今後悔了?
晚了!
既然站錯了隊,就要受到處罰!
于是,下午的時候,宗衛穆青領着一幫商水軍兵将,照着他記在本子上的貴族名單,挨家挨戶地敲門。
不是要搬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說了要搬,那就一定要搬!
非搬不可!
借此機會,趙弘潤要使這些桀骜不馴的安陵貴族明白一個道理,一個他日後想叫舉國上下貴族都清楚認識到的道理:沒了你們的支持,大魏依舊是大魏;而沒了大魏的支持,你們什麽都不是!大魏,從來不是非誰不可的!
不得不說,趙弘潤這一招,讓安陵城内那些提出要離開此地的貴族們寝食難安。
而這些貴族們當中,就包括趙弘潤他三叔公趙來峪的安陵趙氏一門。
“啊哈!”
在得知這件事後,趙弘潤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起初他對穆青那本本子并未抱持多大希望,因爲在他看來,依他三叔公趙來峪的閱曆,既然前幾日沒有與王氏一門聯手,那麽這次多半也不會置身其中。
可沒想到,那些關閉了店鋪、解雇了平民的貴族名單中,居然恰恰就有安陵趙氏一門。
這就意味着,趙弘潤終于逮到機會了。
要知道先前趙弘潤之所以對安陵趙氏一門不管不顧,那是因爲貢嬰、貢孚那件事的真正起因是王氏一門,趙氏的那幾個小子,充其量隻不過是幫兇,很難深究。
至于縣倉虧空,若是安陵趙氏願意拿出一大筆錢來填補的話,趙弘潤也不好過分的借機教訓。
但這回可就不一樣了,結黨營私,聯合王氏一門等安陵城内的貴族,以不惜引起滔天民怨的方式來逼迫他趙弘潤離開安陵,這可是相當惡劣的。
此事,足以讓趙弘潤借機敲落安陵趙氏幾顆牙齒,報複當初趙來峪在離開王都大梁時放出的那則對他不利的謠言。
“走!随本王去趙氏一門的府邸!……本王要親自去催促趙氏去履行他們放出的話!”
他趙弘潤,向來是有仇必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