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他們自以爲是的誤會,人家沈彧根本就沒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不過爲了謹慎起見,趙弘潤還是試探了沈彧一番。
“沈彧,爲何突然改變主意,要去學習統帥之道。”
見趙弘潤說這話時,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沈彧久跟随在前者身邊,哪裏還會不明白。
他無奈地苦笑道:“殿下莫要懷疑,此事千真萬确。……這件事,卑職想了三日三宿。”
說到這裏,他惆怅地吐了口氣,喃喃說道:“當日卑職也聽得清清楚楚,芈姜大人親口所言,若是運氣好的話,卑職右手的手筋,一年半載之後會慢慢養好,可能三五年之後,會康複如初……倘若運氣不好的話,那這輩子恐怕就隻能這樣了……”
“你……”衛驕急不可耐地想要插嘴,卻被趙弘潤伸手攔住,趙弘潤望着沈彧堅定而坦然的目光,說道:“衛驕,别急,讓沈彧說完。……我相信他不會使我們失望的。”
“多謝殿下。”
沈彧感激地望着趙弘潤,感動于後者對他的信任。
同時,他也不忘給衛驕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
“一開始的時候,卑職的确十分沮喪,因爲卑職覺得,一個喪失了武力的宗衛,就算呆在殿下身邊,又能有什麽作爲呢?……不過想了三日後,卑職想通了,事實上在殿下身邊,卑職的武力也并非最出衆,有我在與沒我在,并不會有大差别。”
“你這家夥!”衛驕氣憤地再一次插嘴。
“衛驕,讓沈彧說完。”趙弘潤皺眉說道。
見此,衛驕恨恨地閉上了嘴。
沒想到,此時沈彧卻笑着對衛驕說道:“衛驕,日後沈某不在的時候,你就是宗衛長了,似你這般急躁,如何做得表率?”
聽到這番話,衛驕本能地感到不快,可望着沈彧那爽朗的笑容,他卻有些發愣。
畢竟沈彧那爽朗的笑容,可不像滿心沮喪時還能笑得出來的。
而此時,沈彧已再次将目光投向趙弘潤,坦誠地說道:“殿下,可還記得您前幾日與平輿君熊琥所說的,預測齊楚之戰。”
聽到這裏,趙弘潤已隐隐有些猜到了沈彧的決定,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許多,聞言笑着說道:“本王的記憶,你難道不知麽?”
“是啊,殿下有着過目不忘之才……”沈彧微微一笑,随即嚴肅了表情,正色說道:“一旦齊楚開戰,殿下戰功赫赫,很有可能會齊王要求作爲共同讨伐楚國的我大魏軍隊的主帥。……此戰涉及到齊、魯、楚,還有我大魏,整整四個國,戰場範圍,勢必會比以往我們所遭遇的任何一次戰事更廣,到時候,雖然殿下智慧超群,多半亦有鞭長莫及之處……我等宗衛,雖在宗府學習過統帥兵馬,但比起百裏跋、司馬安、朱亥等幾位大将軍,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因此,卑職不想幹等着手上傷勢的痊愈,決定到那幾位大将軍手底下,向他們學習如何掌兵、如何練兵、如何統帥兵馬,待日後殿下出征時,能爲殿下分憂……”
『果然!』
趙弘潤欣慰地點了點頭。
而從旁,衛驕的面色亦好看了許多。
不可否認,宗衛們屢次跟随趙弘潤南征北戰,多少已有些掌兵的經驗,但這種自行摸索得來的經驗,終歸不如由百裏跋、司馬安、朱亥等大将軍親自口傳身授。
或許,這次沈彧受傷,對他以及對趙弘潤而言,未免不是一個轉機。
沈彧說的沒錯,趙弘潤平日裏并不缺少護衛力量,他真正缺少的,是在戰場上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将。
而如今趙弘潤麾下的将領們,能夠獨當一面的究竟有幾人?
數來數去,恐怕就隻有鄢陵軍的大将屈塍而已,至于商水軍的伍忌,雖然武力不俗,但輪到用兵,卻還無法獨當一面。
更何況,屈塍此人野心頗大,并不像伍忌那樣對趙弘潤忠心耿耿,沈彧對此人并不是很放心。
因此,沈彧決定借這次這個契機,專心學習統兵,盡早成爲一名能獨當一面的大将,如此一來,日後趙弘潤也能輕松一些,不必巨細無遺地過問所有的事。
而聽到這裏,衛驕總算是釋懷了,上前在沈彧胸口錘了一記,笑罵道:“你這家夥,幹嘛不早說?”
“你幾次三番打斷我,還怪我?……你這家夥,再動我傷口,我還手了!”
又被衛驕錘中胸口傷處,沈彧痛地龇牙咧嘴,捂着胸口一個勁地揉着。
天見可憐,他可是被陳宵用劍刺入胸口深達半寸,偏偏衛驕三番兩次打的都是這個位置,沈彧很懷疑是不是這厮故意的。
衛驕嘿嘿笑着,舉着雙手退後兩步。
見此,趙弘潤笑眯眯地詢問沈彧道:“那你想到好去處麽?”
“此事卑職還在猶豫。”沈彧聞言苦笑道。
要知道,駐軍六營中,撇除宋國降将南宮外,有五位大将軍。
其中,南燕軍大将軍衛穆,既非宗衛出身,且與趙弘潤與也沒有什麽交情,因此排除在外。
于是就隻剩下浚水軍的百裏跋、砀山軍的司馬安、成臯軍的朱亥,以及汾陉塞軍的徐殷。
這四位大将軍,皆是宗府的宗衛出身,并且與趙弘潤也有交情,相信沈彧向他們請教統帥兵馬的經驗,這四位大将軍都不會拒絕。
問題就在于,選擇哪位大将軍作爲老師更好呢?
要知道,這四位大将軍爲人處世以及統帥兵馬,都是各不相同的。
比如浚水軍的百裏跋,這就是一位凡事顧全大局的大将軍,且爲人也和善;但輪到用兵與訓練軍卒,最出衆的則是砀山軍的司馬安。
遺憾的是,司馬安也是最難相處的,再者,司馬安的教導方式,可能也存在問題。
倘若沈彧前往司馬安處請教,很有可能司馬安會帶着沈彧到宋地去圍剿那些對魏國朝廷有憤恨之心的宋人叛軍,可能手段會非常殘酷。
因此,沈彧也擔心自己會受到司馬安的影響,變得嗜殺、排外,畢竟司馬安在這方面非常出衆,看看他麾下的砀山軍就明白了,一個個都被司馬安洗腦了,對外族毫不留情。
于是,沈彧隻能遺憾地排除了司馬安這個作爲老師的人選,畢竟他清楚自家殿下的宏圖偉略,受趙弘潤熏陶,沈彧亦認爲,要使他們魏國強大,單單靠魏人是不足夠的。
“要不,成臯軍的朱亥大将軍?”
衛驕向沈彧建議道。
沈彧點點頭道:“我昨晚考慮的時候,也認爲成臯軍的朱亥大将軍或許是最合适的。”
而此時,趙弘潤卻在旁摸着下巴沉思着,忽然,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開口說道:“等會!或許,還有比朱亥大将軍更适合的……一位用兵比駐軍六營大将軍更出色的隐士。”
『比駐軍六營大将軍更出色?』
沈彧與衛驕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誰?”沈彧疑惑地問道。
隻見趙弘潤輕笑一聲,正色說道:“本王的五叔,『禹王』趙元佲!”
聽聞此言,沈彧與衛驕驚駭地對視一眼,随即,彼此眼中皆流露出狂喜之色。
『禹王』趙元佲,趙弘潤的五叔,魏天子最信任的同輩胞弟,禹王軍曾經的主帥。
當時,『靖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皆被譽爲魏國曆代最傑出的皇子。
而後,在距今十八年前的那場發生在王都大梁的内戰中,『禹王』趙元佲最終率軍擊敗當時的『靖王』,既如今遠赴隴西的『南梁王』趙元佐,将趙弘潤他爹魏天子送上皇位。
相比較『禹王』趙元佲,如今的駐軍六營大将軍,盡管年齡與前者相仿,卻隻能算是後輩。
甚至于,或有人傳言,倘若不是『南梁王』趙元佐被流放,『禹王』趙元佲在那場内戰中受重傷歸隐,當初楚國進犯魏國,根本輪不到趙弘潤有出風頭的機會,無論這兩位趙弘潤的叔父其中哪一位出馬,都能打地楚暘城君熊拓狼狽而逃。
也難怪,畢竟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皆是上一輩的佼佼者,倘若芈姜、芈芮兩姐妹的父親汝南君熊灏還在世,倒是能與趙元佐、趙元佲打個平分秋色,至于他侄子暘城君熊拓,顯然還不夠格。
正因爲如此,當聽趙弘潤說出『禹王趙元佲』這個人選時,沈彧與衛驕驚喜萬分。
畢竟,『禹王』趙元佲曾是同時統帥過數支軍隊的帥才,他懂得的事物,顯然會比百裏跋、司馬安等『一軍之帥』更多,自然是最合适的老師人選。
問題隻在于……
“可是殿下,五王爺隐居十幾年,如今爲了卑職的事,前去打攪五王爺,這恐怕……不太合适吧?”沈彧遲疑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說道:“這件事我沒告訴過你們麽?……前一陣子宗府那件事後,父皇從二伯(趙元俨)手中奪來了一批宗衛羽林郎,準備以這些宗衛羽林郎作爲骨幹,再創建一支新軍……當時我還未意識到,因此向父皇請命訓練新軍,然而父皇卻并未應允,看父皇當時的态度,似乎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選……”說到這裏,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笑着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佲)既然重新掌兵,五叔他怎麽放心地了呢?……看來當年的禹水軍,恐怕也要再次複活了!”
“五王爺會擔任新軍的主帥?”沈彧吃驚地問道。
“很有可能!”趙弘潤點了點頭,對沈彧說道:“沈彧,既然你已下決定,那麽,本王自然會給你争取最優秀的老師,教授你統率之道。……莫要使本王失望,盡早成爲可獨當一面的大将!”
聽聞此言,沈彧感動得無以複加,重重抱了抱拳。
“卑職……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