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
魏人的身份好用?
這是什麽意思?
文少伯不能理解。
直到他與介子鸱領着那十名奴隸,行走在雒城的街道上,時不時有些年輕貌美的異族少女對他暗送秋波時,他這才逐漸醒悟過來。
雒城,盡管從未明文魏人在這裏享受有什麽特權,但不可否認,當地的羱族人、羝族人、羯族人對待魏人都十分的客氣,哪怕稱這份客氣是尊敬也毫不爲過。
當日,文少伯與介子鸱并沒有急着購入羊皮返回魏國,畢竟在文少伯看來,曆經辛苦來到雒城這座異族的繁華城池,好歹也得休息幾日,欣賞欣賞這邊的景色嘛。
而這回,介子鸱倒是沒有否決,因爲他也很好奇,好奇于那位肅王如何使兩個不同文化的種群,在這裏和睦相處。
“那邊有賣吃的東西的店鋪,過去看看吧?”
文少伯對介子鸱建議道。
後者點點頭,兩人遂走入了一家明顯側向異族風貌的店鋪。
在他們身後,那十名奴隸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在文少伯的催促下走入了店鋪。
而這一幕,店家看在眼裏,笑着迎了上來,問道:“兩位是魏人吧?”
文少伯見對方明顯是異族打扮,好奇問道:“你是三川人吧?怎麽你也會說我魏國的話?”
店家笑了笑,說道:“雒城的羱、羯、羝三人,會講魏國話的多着呢。以往那些不會講魏國話的人,如今都在死命地學……”說到這裏,他眨了眨眼睛,玩笑說道:“聽不懂魏國話,如何與魏人做生意呢?對了,兩位要點什麽?”
文少伯恍然地點了點頭,問道:“你們這有什麽?”
店家聞言介紹道:“我三川的食物,我這裏都有,羊餅、羊肉、羊奶、羊奶酒、奶酪、奶酥……”
『都是沒聽過的……』
文少伯與介子鸱對視一眼,說道:“都來一份先嘗嘗。”
說罷,他招呼那十名奴隸在附近找幾張矮桌坐了下來。
倒是介子鸱慎重地問了店家一句:“店家,你們這裏對奴隸……并沒有,那個,禁止吧?”
不得不說,身爲一名楚人,階級觀念在介子鸱腦海中已根深蒂固,盡管他十分痛恨這種事。
那店家似乎是看出了介子鸱的心思,搖搖頭說道:“隻要兩位尊客樂意,我并不禁止。”
一會兒後,食物送上,文少伯與介子鸱二人,對于三川這邊的食物贊不絕口,倒是那十名奴隸,顯得興緻不高。
見此,文少伯好奇問道:“文一,這些食物不好吃麽?”
他口中的文一,即是他這些奴隸中的編号,方便記憶。
隻見文一搖了搖頭,用生硬的魏國話說道:“主人,我們吃了十幾年的羊餅了,就算是羊奶酒,對于我們來說,也沒有哪怕最劣質的魏國酒水美味……”
“是嗎?我覺得挺好的啊……”文少伯咬了一口羊餅,又灌了一口羊奶酒,随即拍着胸口豪爽地說道:“隻要你們忠心,待返回魏國後,我請你們喝咱們魏國的烈酒!”
聽聞此言,那十名奴隸無不兩眼放光,畢竟魏國的烈酒,他們以往可從未有機會飲用,隻是聽他們原先的主人誇贊過而已。
“我們一定會對主人忠心的!”衆奴隸紛紛說道。
文少伯聞言哈哈大笑,喜不勝收,畢竟他家中以往的家奴,事實上并非屬于他,而是屬于他安陵文家,而這些人,才是真正屬于他的班底。
他甚至忍不住開始幻想,他帶着這些人,白手起家,創造出比他安陵文家更多的财富,創造出讓那些背地裏看不起他的親族人震驚的财富。
“店家,羊餅、羊肉、羊奶酒,再來幾分!”
“好的!”
大概半個時辰後,酒足飯飽的一行人走出了這個羱族小店。
文少伯摸着鼓鼓脹的肚子走在路上,望着沿途那些時不時在路過時對他暗送秋波的異族少女,忍不住感慨一聲:“雒城,真是個好地方。”
介子鸱在旁聞言,淡淡說道:“要不要再帶幾個女人回去?”
文少伯聞言不禁砰然心動。
畢竟在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已經從那名店家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即雒城内的女子,那些羱族、羯族、羝族的少女,都十分向往魏國。
不誇張地說,隻要文少伯在路上勾勾手指,說不定就有幾名異族少女圍上來,做他的女人。
更妙……不,更惡劣的是,奴隸中也有年輕貌美的女奴,隻要文少伯願意支付一筆金錢,那些女奴原先的主人,恐怕不會介意将賣幾個給文少伯。
而那些女奴,恐怕也十分樂意當魏人的女侍,畢竟在這座城池,魏人的地位的确是非常高。
事實上,賣給文少伯他們那十名奴隸的那名綸氏男人,就曾暗示文少伯,想不想購入幾名年輕的女人,隻不過被介子鸱一口推卻了而已。
“肅王征服了三川,将魏人的地位推到這種高度,可不是讓你們幹這種事的!”
當時,介子鸱是這樣告誡文少伯的,讓當時有些蠢蠢欲動的文少伯滿臉羞慚,連忙義正言辭地拒絕了那名綸氏男人的誘惑。
隻不過此刻望着那些過往的異族少女,文少伯心底的某種欲望逐漸又有了擡頭的迹象。
“要不,咱們每人買一個……就買一個,怎麽樣?介子,你想啊,你一個人住,有個人端茶倒水……”
“不需要!”介子鸱淡淡說道:“咱們如今當務之急,是迅速積累金錢……哪怕是肅王,恐怕也無法阻擋國内那些貴族與大貴族太久,一旦肅王妥協,雒城對那些人開放,咱們的損失會非常大。……眼下,沒有必要将錢浪費在奢享上!”
“居然說是奢想……”文少伯抵不過介子鸱,沮喪着嘀咕。
見此,介子鸱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還想不想成爲魏國家财萬萬的巨賈了?!”
聽聞此言,文少伯渾身一驚,腦海中頓時回想起入城所看到的,那雒水河畔壯觀的船隊,眼神頓時一清。
“你說得對,介子,你我隻是稍賺了些錢而已,并且,還不是咱們自己賺的,而是肅王殿下白送給咱的……是我太得意忘形了。”說罷,他頓了頓,沉聲說道:“咱們現在就去收購羊皮,随後返回大魏!”
介子鸱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随即,他環首望了一眼周遭,見有些魏人跟着一名或數名衣衫褴褛的女奴,心下暗暗歎了口氣。
『授人以漁雖好,但此舉過于拔苗助長啊,肅王……所謂飽暖思****,人有了錢,就會想到奢享,并沒有多少人能有堅韌的意志力……』
介子鸱暗暗搖了搖頭。
别看這裏的魏人占盡先機,此番狠狠賺了一筆,但從他們将閑錢用在購買女奴這一點上,介子鸱便不難推算,這些魏人,遲早會被泯滅與淘汰的,無法在『肅王扶持民間商賈』這股勁風中獲取最大的利益,從而成爲家财萬萬的一方巨賈。
此後,他們參觀了城中央的石像群。
那可真是一座不可思議的石像群,有操控着連弩戰車的商水軍士卒,有作爲護衛的羱、羝兩族騎兵,還有砀山軍士卒、成臯軍士卒。
仿佛在這場三川戰役中作出貢獻的,皆有石像,唯獨少了一人。
那便是總督這場戰争,并創立了『雒水之盟』,将羱、羯、羝族三族人拉攏到魏國這邊的那位年輕的魏國王族,肅王姬潤!
而這,令介子鸱暗暗咋舌,畢竟在他看來,這座石像群,明顯是可以流芳百世的。
然而那位肅王殿下,卻毫不在乎地放棄了。
“文賢弟,介子賢弟。”
就在文少伯與介子鸱參觀這些石像群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他們,回頭一瞧,他們愕然發現,途中與他們結伴而來的陶洪,已買了十幾名奴隸與五六輛裝滿貨物的馬車,看樣子是正準備離城。
“兩位賢弟,你們還未收購羊皮?”陶洪遠遠地瞧見了文少伯與介子鸱,驚訝地喊道。
“陶兄,錢都花完了?”
介子鸱走上前去,拱手問道。
陶洪看起來十分高興,頗有些自得地說道:“一車的定陶瓷器,眼下全換成了……這些。”說着,他從懷中摸出一枚紀念銅錢,感慨地說道:“錢币,就隻剩下這一枚了,我要将其當成傳家寶留給後輩。”
說罷,他對文少伯與介子鸱招了招手,笑着說道:“兩位賢弟,愚兄還想着年前再來一趟,就不與兩位賢弟久聊了。”說着,他回身對他的奴隸們喊道:“出發!”
“這才是大毅力的人啊……”
望着陶洪那支商隊離去的背影,介子鸱不由地感慨道,随即,回頭瞪了一眼文少伯。
“看看人家!”
“咱們隻是稍微落後了一些而已嘛……”文少伯縮了縮腦袋。
“不去購買女奴了?”介子鸱略帶嘲諷地試探道。
“不了。”文少伯搖了搖頭,随即望着陶洪那支商隊離開的背影,正色說道:“我也想成爲大商賈,可不想被陶兄比下去!”
“很好!”介子鸱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那就趕緊去收購羊皮吧。”
“嗯!”
當日,文少伯與介子鸱學着陶洪那樣,各自留下了一枚紀念銅币,而将其餘所有的錢都花完了,将其換成了五輛馬車的羊皮。
并且于黃昏前,這對兄弟二人的商隊亦離開了雒城。
而似他們一般,有許許多多魏人的商人用賺取的利潤換成了奴隸班底與貨物,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雒城,但不可否認,亦有很大一部分魏人被雒城所吸引,得意忘形地用此次賺取的金錢買了不少女奴帶回國。
而這些人,正如介子鸱所預測的那樣,很快就會泯滅于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