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淑妃駭然地捂着嘴,不敢相信魏天子竟然會這樣直白地說他們兒子所喜歡的女人。
這可是要壞事的!
果不其然,聽聞此言的趙弘潤眼神一冷,冷笑說道:“好與不好,孩兒說了算。……事實上,父皇挑選女人的眼光也不見得有多高明,記得當初,父皇還将陳淑嫒那等刁蠻、庸俗的女人當寶,緻使其氣焰嚣張。孩兒實在納悶,能看上陳淑嫒那等女人的父皇,有什麽資格來教訓孩兒?又有什麽資格對孩兒的蘇姑娘指手畫腳?”
『……』
沈淑妃張了張嘴,這才發現她兒子說話也很毒。
“你!”魏天子果然氣噎了。
正如趙弘潤所言,魏天子當初對陳淑嫒頗爲癡迷,如今想想,其實那也不過隻是單純外貌極具姿色的女人罷了,内涵、修養,遠遠不如王皇後、烏貴嫔、以及眼前的沈淑妃,事實上魏天子也很納悶,自己曾經爲何會對陳淑嫒那般癡迷縱容。
但話雖如此,這種事魏天子自己心裏明白就好,被自己兒子提出來,這讓做老子的他顔面何存?
“至少陳淑嫒不敢對朕推三阻四!”
“哈哈哈!”趙弘潤誇張地大笑了三聲,冷冷說道:“那并非是父皇的能耐,而是父皇屁股底下所坐的那個位子讓陳淑嫒如此罷了!……倘若父皇隻是一介平民,父皇還有把握能叫陳淑嫒那般乖乖聽話麽?!”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嘲諷道:“而孩兒能!即便孩兒并非姬趙一族子弟,也沒有肅王的頭銜,蘇姑娘依然會對孩兒不離不棄……這種感情,父皇恐怕是不能理解的!”
『這混賬東西!』
魏天子聞言大怒,怒不可遏地指着兒子,半響後這才強忍着怒氣正色說道:“弘潤,你是朕的兒子,生來就是要做大事的人,豈能被女人所縛?”
“說這大話之前,先瞅瞅父皇後宮的妃子人數吧。”趙弘潤冷哼一聲,不屑說道:“兒臣隻不過蘇姑娘一位紅顔知己,父皇有多少後妃?王皇後、施貴妃、烏貴嫔、孫貴姬、劉淑儀、陳淑嫒……還要兒臣再數下去麽?”他歪着腦袋瞅着其父皇,臉上滿是嘲諷之色。
“至少朕未曾爲女子所牽絆手腳!”
“哈哈哈!”趙弘潤誇張地大笑了幾聲,嘲諷道:“不過是那些後妃忙着勾心鬥角,顧不上父皇罷了!”
“你……”魏天子頓時語塞,畢竟他也不是不清楚王皇後眼下與施貴妃正鬥得跟熱窯似的。
可能是見這父子二人說話越來越直沖,心驚膽戰的沈淑妃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陛下、潤兒,這父子二人,有什麽話好好說嘛……潤兒,向你父皇道一聲罪。”
沈淑妃不說還好,說到道歉告罪,趙弘潤心中又升起一股氣來,冷冷說道:“娘,憑什麽每回都是孩兒低頭?”
“因爲朕是你老子!”魏天子瞪着眼珠子罵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冷笑說道:“哈!因爲如此,是故父皇就能心安理得替孩兒安排日後要走的路?……别想否認!祀天儀式一事,本欲孩兒沒有絲毫關系,是父皇算計了孩兒,将冶造局硬塞給孩兒!”
聽到這件事,魏天子不覺有些尴尬,畢竟那時的确是他算計了當時毫無防備的兒子,較真起來,算不上是什麽光彩的事。
可話雖如此,魏天子對此的态度仍舊強硬:“你自己疏于防範怪誰?……再說了,冶造局是你自己選的,朕逼過你麽?”
“父皇說這話還真是心安理得啊!……不愧是『君』,嘴上功夫了得!”
“放肆!”魏天子聞言愈發心怒,不過看在沈淑妃在旁勸說的份上,他總算是稍稍冷靜了下來,望着趙弘潤冷冷說道:“總之,肅王妃的人選,你給我盡早确定下來。”
此時,趙弘潤亦冷靜了一些,皺眉瞅着他父皇不說話。
良久,他冷冷說道:“父皇,三番兩次利用自己兒子,恐怕不是明君所爲啊!”
“什麽?”
“父皇想要裝蒜麽?”趙弘潤輕哼一聲,說道:“父皇于今時今日着孩兒挑選肅王妃的人選,難道不是爲了轉移國内百姓的注意力麽?”
『……』
魏天子眼睛微微一睜,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看來父皇是默認了。”微微搖了搖頭,趙弘潤嘲諷道:“父皇還真是打地一手好算盤。……此時抛出孩兒成婚的消息,相信國内百姓的注意力皆被會孩兒的婚事所吸引,如此一來,關注『徐殷大将軍謠言』一事的百姓便會少得多。若議論此事的人數急劇減少,相信那則謠言的影響勢必會大打折扣……”
『這小子……』
魏天子嘴唇微微一動,默不作聲地看着自己兒子。
他不得不感慨,隻要這個兒子别過于沖動,一針見血看待事物的精準,就連他亦忍不住要贊歎。
但遺憾的是,有件事趙弘潤猜錯了。
别看魏天子以往所做的那些事往往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可偏偏這回,他隻是單純地厭惡那位蘇姑娘影響了他兒子的正事罷了,并不是像趙弘潤所說的,企圖用『肅王成婚』的爆炸消息去掩蓋那則事關徐殷大将軍的謠言。
魏天子之所以不開口,隻不過是在他仔細琢磨趙弘潤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還别說,他兒子的這個“建議”,讓魏天子頗有種眼睛一亮的感覺。
畢竟這招,可比中書令蔺玉陽所提出的『換防』建議還要高明,不動聲色便能化解那則謠言所帶來的危害。
不得不說,要是趙弘潤知道他父皇此刻心中正在想什麽的話,相信他多半會吐血。
畢竟,因爲他的一句話,使得他父皇想讓他找一位肅王妃的念頭變得更加迫切了。
可惜趙弘潤不清楚此事,甚至于,他還企圖跟他父皇談條件。
“父皇,像以往一樣,做個交易吧。”
“說來聽聽。”
『……』
眼瞅着這兩個仿佛又恢複了正常的父子倆,沈淑妃感覺就連自己也無法理解了。
至于在旁乖乖伫立着的宮女小桃,此刻早已是看傻了眼。
畢竟在他們面前這對父子,明明剛才還在争吵,可轉念間,便看似心平氣和地做什麽交易,堪稱喜怒無常。
倒是大太監童憲始終面色自若地在旁候着,畢竟對于這對父子,他已看慣了太多的争吵,早已見怪不怪了。
而在沈淑妃與宮女小桃古怪的表情中,趙弘潤拉過一把凳子坐在桌旁,壓低聲音對魏天子言道:“孩兒可以默許被父皇利用,用孩兒成婚的消息去掩蓋那則謠言,但前提是,肅王妃的人選,孩兒自己來決定。”
“本來朕就是讓你自己做主……”
“父皇知道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手指叩擊着桌上的畫冊,趙弘潤目不轉睛地看着其父皇,斬釘截鐵地說道:“兒臣要蘇姑娘……”
“斷無可能!”可能是早已猜到兒子想說什麽,以至于魏天子還未等趙弘潤說完,便同樣用斬釘截鐵的口吻否決了此事。
“當真不可能麽?”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說道:“父皇應該明白,這是擊潰那則謠言的最佳辦法。……可若是沒有兒臣的配合,恐怕辦不到。”
“你是在威脅朕麽?”魏天子眯了眯雙目,冷笑道:“事實上,朕隻要放出『肅王選妃』的消息,一樣可以達成目的!”
『……』
趙弘潤面色微變。
不可否認,他父皇說得沒錯,以他趙弘潤如今在大魏、尤其是大梁内的聲望,倘若他父皇當真放出了替他挑選王妃的消息,相信整個大魏都會轟動。不是趙弘潤自誇,到時候不知會有多少名門世家處心積慮想将其府上千金塞過來給他做王妃。
到那時候,事關徐殷大将軍的那則謠言,又還能有多少人惦記着?
“父皇你還真是……睿智啊!”趙弘潤在『睿智』兩字上加重了輕,嘲諷意味相當濃重。
隻可惜這種程度的諷刺對于魏天子而言根本不算什麽:“終歸朕是你老子!”
“父皇主意已決?”
“唔!……明日朕會放出消息。”
“好好。”趙弘潤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忽然,他臉上露出幾分笑意,說道:“兒臣忽然覺得,『肅王成婚』恐怕不足以吸引全國百姓的目光,不如改成『肅王逃奔』如何?”
魏天子聞言面色頓變,難以置信地看着趙弘潤:爲了一介青樓之女,你這混賬竟欲抛棄皇子身份,與其私奔不成?!
“你敢?!”
這回,魏天子臉上當真露出了怒容,甚至于面色隐隐已有幾分陰冷。
“哼!”
趙弘潤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他沒敢再放什麽狠話,畢竟他父皇臉上的表情着實讓他有些驚懼。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蘇姑娘,畢竟他父皇倘若有意針對蘇姑娘,那蘇姑娘的下場可想而知。
但即便如此,趙弘潤也沒有在此退讓的意思。
畢竟他很清楚,蘇姑娘因爲前幾日那一聲『芈姜』,本來心情若不佳,倘若再聽說什麽『肅王欲挑選肅王妃』,這對蘇姑娘恐怕是個不小的打擊。
因此,無論如何都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想到這裏,趙弘潤堅定了心中想法,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皇宮。
待他出皇宮宮門的時候,不遠處有一輛奢華馬車正慢悠悠地停了下來,一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從窗口看到了趙弘潤與其宗衛們的身影。
“唔?那不是弘潤那小子麽?”
中年男子似乎是想喊趙弘潤,但是在瞧見趙弘潤臉上那憤怒的表情後,他似乎放棄了呼喊,伸手摸了摸下巴,臉上很是疑惑。
“怎麽看似怒氣沖沖的……去查查。”
“是,王爺。”
馬車夫位置上,一名神色氣勢皆不像是尋常馬夫的男子低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