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畢竟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表露敵意的态度實在是太明顯了,非但在原陽王府内安置了衆多的衛軍,并且待等趙弘潤與沈彧等人走入王府,來到前殿後,這家夥仍然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隻是摟着一名貌美的侍女淡淡地瞅着趙弘潤這一行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這家夥……』
趙弘潤哪裏會看不出這是趙成琇有意朝自己示威,畢竟後者臉上的得意之色實在過于明顯。
正因爲如此,趙弘潤自打走入了王府正殿的前殿後,隻顧假意地打量四周,或者不時地淡淡掃趙成琇一眼,就是不開口詢問,因爲他知道,趙成琇會忍不住主動問及的。
果不其然,趙成琇故意擺出那種種架勢,顯然就是爲了給這個已結下仇怨的堂弟來個下馬威,可奈何趙弘潤就是不乖乖就範,不率先開口詢問。
對此趙成琇有些遺憾,畢竟倘若趙弘潤率先詢問的話,他自然可以擺一擺架子,戲弄對方一番,可奈何趙弘潤始終不開口,于是心中的那份迫切,促使趙成琇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是不是很意外?”摟着懷中的美貌侍女,趙成琇滿臉嘲諷意味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瞥了一眼趙成琇,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一看趙成琇的架勢,他便能猜到此人接見他多半是不安好心,因此,他并沒有貿然開口,爲的就是避免陷入被動。
而事實證明,趙弘潤高估了趙成琇的耐心,隻不過片刻工夫,這趙成琇便忍耐不住,率先與他搭話。
這就避免了他率先開口卻遭到對方冷嘲熱諷的尴尬。
“爲何要意外?此乃原陽王府,你乃原陽王世子,你會在此,理所當然,又有什麽值得意外的?”
趙弘潤淡淡說道。
吃了一個軟釘子,趙成琇面上微微有些難看,至于原因,無非就是他率先開口所說的那句話非但沒能讓趙弘潤感到難受,反而被其淡淡地嘲諷了一句。
思忖了半響後,趙成琇神色冷淡地問道:“肅王今日到訪我原陽,不知有何貴幹?”
趙弘潤并未立即搭理他,隻顧着打量着挂在前殿的那寥寥幾副書畫,半響後這才語氣淡然地反問道:“本王今日前來,是有件公事要與原陽王商議。”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提醒趙成琇:第一,本王今日是爲公事而來;第二,本王想見的并非是你趙成琇,而是你父王原陽王。
趙成琇眼眉一挑,仿佛是聽懂了趙弘潤話中的深意,面色很是不渝,用近乎質問的口吻問道:“肅王的意思是,本世子沒有資格與肅王商議是麽?”
“等你繼承了你父原陽王的位子再說吧。”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趙成琇,不鹹不淡地說道:“而在此之前,即便本王将這件公事與你說了,那也是無用。”
“喔?”趙成琇聞言,面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冷冷說道:“肅王不說來意,又怎知本世子能不能做主麽?”說罷,他冷笑着補充道:“我本王正在午睡,若要等他醒來,哼,肅王就在此,再等個個把時辰吧!”
瞥了一眼趙成琇臉上那不服氣似的表情,趙弘潤假意思忖了片刻。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裝出正在思考的樣子,可事實上,他也的确正在思考,隻不過,他是故意讓趙成琇看到他猶豫的樣子罷了。
平心而論,趙弘潤并不傾向于與趙成琇談論此事,畢竟他倆之間有過一段恩怨,他可不相信趙成琇會與他化解幹戈,否則,方才就不會隻顧着摟着那名貌美的侍女,早就起身恭迎他了。
可反過來說,若是無視了趙成琇這句話,再次得罪此人倒是事小,問題在于就沒有話頭,難不成待會趙弘潤還要自己主動開口不成?那可是他盡量想避免的。
盤算了半響,趙弘潤終于打定主意,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本王與世子一談,也無什麽大礙。”
聽聞此言,趙成琇臉上露出幾許得意的笑容,因爲在他看來,這是趙弘潤向他服軟的迹象,值得他爲此驕傲。
“請肅王明示吧。”他淡淡地說道。
見此,趙弘潤也不再隐瞞,如實說道:“原陽東郊有一塊名爲博浪沙的荒地,本王看中了它,準備在這塊地上建造一座巨型的河港。”
『……』
趙成琇聞言皺眉望了一眼趙弘潤,作爲原陽王世子,他因爲長久以來在這片土地奔馬狩獵的關系,因此,他對這片土地相當熟悉,自然曉得博浪沙究竟是一塊怎樣的荒地。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博浪沙那塊荒地,有與沒有其實沒多大區别,因爲那裏根本沒有人居住,并且地形複雜惡劣,泥濘難行,雖然據說生存着一些狸、獾,但趙成琇以往并不會到那裏狩獵,簡直可以說是一點用處也無。
而如今,趙弘潤竟打算在那邊荒蕪之地上蓋一座巨型的河港,若不是與趙弘潤有一段恩怨,恐怕趙成琇早就跳起來大聲支持了。
畢竟河港意味着運輸,意味着大批的人力物力,簡單地說,倘若趙弘潤果真在博浪沙建造了一座河港,那麽,對于周邊鄰縣的增益是極其巨大的,像中牟、黃池等縣均能從中獲利,哪怕是他原陽,也會因爲這座河港而加快發展,使得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
因此從理智角度來說,趙成琇是不應當拒絕這種誘惑的,畢竟原陽若逐漸變得富饒,對于他亦大有裨益。
但遺憾的是,此刻在趙弘潤面前的,乃是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而不是其父原陽王趙文楷。
相信若是原陽王趙文楷聽說了這件事,必定會支持趙弘潤的決定,但是趙成琇嘛,哪怕知道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對于他原陽亦多有裨益,可是卻無法估算出具體的價值,因此顯得有些猶豫不定。
他可能是在猶豫,究竟面子與利益哪個更加值得重視。
不比趙弘潤等人,要知道,似趙弘潤以及他那些兄弟們,那可是自小受到魏天子帝王權術熏陶,那皆是一個個徹頭徹尾的利益至高者,講究『規規矩矩地不擇手段』,甚至于爲了自己利益,似雍王弘譽,甚至敢在祀天儀式上陷害東宮太子。
對于他們而言,利益高于面子,隻要利益足夠,哪怕是曾經的敵人,也可以化解幹戈,趙弘潤便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曾幾何時,趙弘潤恨不得将暘城君熊拓千刀萬剮,可當他意識到,楚國内必須有一個權勢旗鼓相當的人與溧陽君熊盛争奪楚王位置,促使楚國能在日後幾年内陷入内亂不可自拔時,趙弘潤借助芈姜的關系,順勢就與暘城君熊拓化解的恩怨。
隻可惜,此刻在他對面的趙成琇,盡管年紀要比趙弘潤大五六歲,但是心思、想法,卻恐怕還停留在要面子的人生階段。
不過也難怪,誰叫趙弘潤上次實在不給趙成琇面子呢。
記得上次趙弘潤從楚國運來了大批的錢物後,以趙成琇爲首的那些封王世子們,結伴往大梁而去,殷切希望能從中分得一份,畢竟這些世子那可都是慣于犬馬聲色的姬姓纨绔子弟,父輩給予的錢,哪裏夠用。
但趙弘潤卻不顧同族之情,哪怕是一個銅錢也沒有分給他們,這使得那些封王的世子們紛紛埋怨趙成琇,因爲據他們所知,極有可能是趙成琇在一方水榭内與肅王趙弘潤發生了沖突,這才導緻趙弘潤拒絕分一杯羹給他們。
這使得本來信誓旦旦保證能分得一筆錢的趙成琇,在那些堂兄堂弟中顔面盡失,悶悶不樂地返回原陽。
至于報複趙弘潤,說實話當時趙成琇雖然想過,但并不沒有怎麽在意,畢竟他還有自大到有什麽地方可以制約這位堂弟的。
可就連他也沒想到,趙弘潤竟然會拜訪他原陽,提出要在博浪沙建造一座河港的建議。
不得不說,這是原陽加快繁榮發展的機會,但同樣的,恐怕也是唯一能使趙弘潤“不痛快”的機會。
究竟是選擇利益還是挽回面子?
趙成琇陷入了内心的掙紮。
理智告訴他,若是他拒絕了趙弘潤的建議,他極有可能會被他父王趙文楷狠狠訓斥。
畢竟原陽雖然位置靠近大梁,但卻算不上是怎麽繁榮的地段,向來是不溫不火,因此,若能在博浪沙建造河港,對于他們這支姬姓趙氏中的原陽一系,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然而問題就在于,盡管明知這是雙赢的事,但若是似這般答應了對方,趙成琇心裏顯然會覺得不甘心,畢竟他可沒有多少能制約趙弘潤的機會。
說白了,其實就是趙成琇内心已經同意了這件事,但是礙于顔面,他覺得必須讓趙弘潤再額外付出些代價,借此挽回顔面,否則,他在那些堂兄堂弟們面前擡不起頭來。
想到這裏,趙成琇假意沉思了片刻,淡淡說道:“肅王欲在博浪沙建造河港,此事并無不可,不過嘛……”他頓了頓,終于提出了要求:“博浪沙雖荒蕪,但終歸是我原陽國的封地,肅王若欲在那建造河港,就把那塊地買下巴。……一百萬兩白銀!”
『……』
趙弘潤擡起頭來,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瞅着趙成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