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工部立馬跟進,宣布采用『肅氏新規』,而禮部、刑部、兵部、吏部則沒有什麽表示,因爲他們無所謂,唯獨戶部,當聽到了這個消息後,普遍報以反對态度。
這不,當日趙弘潤回到文昭閣後,剛準備按照慣例去凝香宮用飯,卻忽聽戶部尚書李粱求見。
聽聞宗衛的報訊,趙弘潤愣了一下,不過旋即便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請!”
不多時,戶部尚書李粱便在宗衛沈彧的指引下,踏入了文昭閣的前殿,瞧見了正站在殿内的趙弘潤。
不得不說,雖然因爲前一陣戶部失權的關系,戶部上下官員普遍對促成此事的趙弘潤報以排斥心理,但作爲尚書的李粱,對于這位肅王殿下卻并無什麽偏見。
畢竟說到底,趙弘潤所提出的『錢庫』一事,的确有利于縮短兵部與工部的工程運作時間,而戶部官員之所以排斥這件事,無非是他們心疼從今往後,他們每年将不得不從國庫預支一大筆錢給兵部與工部,而問題就在于,國庫并非很充盈。
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些許小小的失落感,畢竟錢權一交,他們在兵部與工部官員面前就沒有什麽可以擺架子的資本了。
“李尚書請坐。”
待等李粱走入殿内後,趙弘潤請他入座,而與此同時,乖巧的羊舌杏連忙奉上了茶水。
不得不說,小丫頭羊舌杏是趙弘潤從楚國帶回來的三女中最讓他感到省心與貼心的,這使得有時候哪怕這個小丫頭一臉懵懂地仍然以他的女人自稱,趙弘潤也仍由她去,并未說破那件讓她以他女人自居的誤會。
相比較而言,芈姜、芈芮兩個巫女姐妹,簡直就是一無是處。姐姐整天到晚面無表情,捧着茶杯那殿内喝茶,其生活習慣活脫脫像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妪,毫無什麽女人味可言;而妹妹芈芮更純粹是一個饞嘴的吃貨,仿佛是将他趙弘潤當成了金主,每日想吃這、想吃那,若是滿足她吧,那倒是相安無事,可若是不滿足她,得,爲了吃好吃的東西這丫頭可以毫無尊嚴地大哭大鬧、甚至于賴在地上打滾,恨得趙弘潤有時忍不住惡意腹議:怎麽不撐死你這個蠢丫頭呢!
“有勞、有勞。”
李粱接過了羊舌杏遞過來的茶水,謙遜地表達謝意。
畢竟從羊舌杏身上的服飾可以判斷,這位純潔美麗的小麗人,絕非是這文昭閣裏的宮女。
既然不是宮女,卻又居住在文昭閣,那麽,此女與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關系,那也不難判斷了。
“肅王殿下先前在楚國,可謂是收獲不小呐!”
李粱笑呵呵地開了個玩笑。
“呵呵。”趙弘潤微微笑了笑,畢竟他對李粱的印象還不錯,因此倒也不排斥這種男人間的玩笑。
“李尚書今日前來拜訪本王的文昭閣,恐怕是爲『度量衡新規』而來吧?”
李粱聞言愣了一下,事實上,他打算先與這位肅王殿下攀談幾句,待氣氛合适時再委婉地提起此事,沒想到,這位肅王殿下卻開門見山地說出出來。
見此,李粱也不再藏着掖着,在猶豫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您今日在冶造局制定的『肅氏新規』,究竟是打算僅僅用于冶造局,還是打算推向全國?”
“李尚書爲此有何建議?”
“恕微臣直言,我大魏長久沿用舊度量衡,殿下今日所制定的『肅氏新規』,且不說好與不好,單單是它與舊規相比存在着一定的差異,這或許将導緻我大魏市面出現一些……混亂。”李粱斟酌着用詞,謹慎地說道。
不過相比較李粱的用詞嚴謹,趙弘潤的話就直接多了:“李尚書是擔心,有人會利用舊斤制與舊升制與『新規』的差異,營利謀益?”
“是。”李粱見趙弘潤将話說得這般直白,也就不再掩飾,沉聲說道:“在此之前,我戶部的金部,負責統籌着國内各地的物價,可那些标準,全建立在舊斤制與舊升制的基礎上,而『肅氏新規』,一兩重幾近于舊制的二兩,一肅斤,亦比原先十六兩一斤的舊制斤要重得多,不難猜想,一旦『肅氏新規』推向全國,市面上的物價将會哄擡,或有可能出現混亂。”
“李尚書的消息好靈通啊,貴部難道時時刻刻盯着我冶造局麽?”趙弘潤忍不住調侃道。
想想也是,他們冶造局今日這才制定出定『肅氏新規』這新的标準,結果,還沒等太陽落山,戶部尚書李粱便已清楚了解了『肅氏新規』,簡直不可思議。
“殿下,這可不是玩笑的事啊。”李粱語重心長地提醒道。
見此,趙弘潤擡手阻止了李粱接下來要說的話,笑着寬慰道:“放心,李尚書,『新規』暫時隻用在我冶造局。……本王之所以要制定新的标準,那隻是爲了方便日後本王要做的事,并非刻意針對你們戶部,也不是爲了增加貴部官員的負擔。”
聽聞此言,李粱心中稍安,在想了想後,他試探着問道:“殿下的意思是,『肅氏新規』僅僅隻适用在冶造局麽?”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道:“李尚書可莫要得寸進尺啊。”
“殿下誤會了。”見這位肅王面露不悅之色,李粱連忙說道:“微臣隻是覺得,變更度量衡一事事關重大,一旦出現疏忽,将有可能導緻全國混亂……殿下若要推出『肅氏新規』,應當由六部商議、聖上裁決,較爲妥當。”
『……』
趙弘潤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李粱,淡淡說道:“李粱大人的意思是,單單我冶造局,并無變更度量衡的權利,對麽?”
李粱顯然聽懂了趙弘潤對他的稱呼由『李尚書』變成『李粱大人』背後的深意,可是此事茲事體大,遠比允許兵部、工部私造錢庫重大地多,因此,他硬着頭皮點頭說道:“微臣以爲,此事當由陛下與朝中六部商議裁決!”
“……”
“……”
趙弘潤聞言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盯着李粱,而李粱亦目不轉睛、坦蕩地迎着這位肅王殿下的目光。
不過在心底,李粱忍不住還是稍稍嘀咕,因爲他感覺,這位年僅十五歲的肅王殿下,其眼神較同齡人過于銳利了,仿佛是一柄利劍,要在他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忽然呵呵笑了起來,感慨地對李粱說道:“能與本王對視良久而無絲毫心虛愧疚,相信李尚書是真心爲我大魏社稷着想。……這樣吧,本王與李尚書打一個賭如何?”
說實話,李粱因爲問心無愧,并未是爲了一己私利才來找趙弘潤,因此,他并不畏懼趙弘潤的眼神,畢竟衆所周知,這位肅王殿下并非蠻不講理的人。
不過即便如此,瞧見趙弘潤表情緩和下來,他仍然感覺仿佛松了口氣似的。
『不愧是統帥過千軍萬馬的肅王,這份氣勢……』
心中暗暗稱贊了幾句,李粱恭敬問道:“不知肅王殿下要與微臣打什麽賭?”
隻見趙弘潤聞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本王不會強行推出『新規』,正如李尚書所言,那不利于維持我大魏的國内買賣市集的穩定,本王會用另外一種方式,逐步逐步地改變我魏人,使他們逐漸舍棄舊制,采用新制。……而在此之前,本王先叫你戶部采用這種新制。”
“……”李粱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是要我戶部先采用『肅氏新規』麽?”
“不不不,本王不會勉強你們。”趙弘潤搖了搖手指,笑着說道:“你覺得本王會低聲下氣地懇求你兵部采用我冶造局的新規?當然不!本王要你們戶部,主動采用新規!”
『主動采用新規?這怎麽可能?』
李粱聞言滿臉詫異之色,要知道據他所知,他戶部内的官員,絕大多數均對『肅氏新規』抱持抵觸與排斥,怎麽可能主動采用這個新規。
“李尚書不相信?那就拭目以待吧。”趙弘潤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淡淡說道:“李尚書隻要記住一點,從今往後,我冶造局是一切事物的标準,所謂的标準,就是一切事物皆要向此靠攏看齊。……因此,别說戶部、工部、刑部、吏部、禮部、兵部,均會潛移默化地适應并習慣我冶造局的規定,并将其奉爲……唯一标準!”
『……』
李粱聞言面露驚詫之色,雖然他并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不過趙弘潤再次端茶的意思,他還是看得懂的。
“殿下的話,容微臣回去後再仔細琢磨琢磨。……時候不早了,微臣先行告辭了。”
“不送。”
“豈敢豈敢。”
說罷,李粱便向趙弘潤行禮告辭。
目送着離開文昭閣,始終在旁喝茶并未介入趙弘潤與李粱對話的芈姜,這才帶着幾分好奇問道:“他是誰?”
“我大魏戶部尚書。”
“大官?”
“唔,是掌着舉國财政的大官。”
芈姜一聽更加好奇了,見此,趙弘潤便向她簡單解釋了一番。
“『肅氏新規』?”聽到這裏,芈姜不解地問道:“爲何是肅氏?不應該是姬氏麽?難不成你是肅王,所以那些人就稱之爲肅氏?”
“這我哪知道?”
趙弘潤無語地撇了撇嘴,他本以爲芈姜會問出什麽有建設性的問題來,沒想到,對方卻僅僅隻拘泥于那『肅氏』的稱呼。
“這也沒什麽不好啊。”
從旁,宗衛沈彧笑着說道:“待等殿下傳下後嗣,傳至數代之後,若是因爲姬氏血脈淡薄,或者别的什麽原因,無法再繼承『姬』這個氏稱,殿下的後人也可以選擇『肅』作爲家族的氏稱,到那時候,誰都曉得『肅氏新規』是由肅氏所制定。”
“這倒不錯……”趙弘潤聞言,饒有興緻地摸了摸下巴。
還别說,大魏還真有這方面的習俗,比如司徒、司空、司馬這些特殊的複姓,其實都是這麽誕生的。
“沈彧,你說本王的後人若是繼承了『肅』的姓氏,能憑『肅氏新規』吃喝不愁麽?”
沈彧聳了聳肩,笑着說道:“能否吃喝不愁卑職不知,但相信定能使肅氏名揚天下。”
“唔……”趙弘潤思忖了一陣,頗有興緻地說道:“這真不錯,待回頭本王要留下家訓,假以時日,若是不能再沿用姬氏,就選肅作爲姓氏好了。”
“卑職在此提前恭祝殿下。”宗衛沈彧笑着玩笑道:“到時候,卑職的後人時代效忠肅氏,但願殿下的後人莫要虧待。”
“哈哈哈。”
“哈哈。”
『……』
而聽着趙弘潤與沈彧你一句我一句的調侃,芈姜搖了搖頭,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
可不知爲何,她面色微微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