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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度量衡,指的就是用于計量物體長短、容積、輕重的統稱标準。其中,用于計量長短的器具稱之爲『度』,用于測定計算容積的器皿稱之爲『量』,而測量物體輕重的工具,則稱之爲『衡』。
而昨日,趙弘潤首先确定了『度』的标準,雖然沿用的仍然是舊有的『1丈=10尺=100寸=1000分』的規定,但事實上,因爲精确了『一尺』的标準,因此,它與大魏原先采用的舊尺制,是存在一定的差異的。
而在規範了『度』的标準後,趙弘潤并沒有順勢規範計算容積的『量』,而是先選擇先确定『衡』,即重量,因爲在他看來,規範計算容積的『量』這個标準,是度量衡中最讓他頭疼的。
至于說到規範重量單位,趙弘潤自然不會選擇他記憶中的『千克』或者『克』,一來那是舶來品,二來,魏人根本不能理解什麽叫做『克』,因此,他仍然打算采用舊制的『兩』與『斤』作爲重量的基本單位,而他要做的,隻是在此基礎上加以規範。
據趙弘潤所知,古人最早采用『絫』、即黃米作爲實物的标準,規定『十絫爲一铢、二十四铢爲兩、十六兩爲斤』,簡單地說,一斤約等于是3840粒黃米的重量。
但是這回,趙弘潤并不打算采用舊有的規矩,原因就在于,舊有的重量單位換算過于複雜、累贅,不利于計算。
因此,在考慮了一陣後,趙弘潤選取了大魏境内越來越常見的稻米作爲實物的恒定标準。
首先,他先叫冶造局的工匠們,利用最簡單的杠杆平衡原理制作了一隻木質的托盤天平秤,然後取來一隻足夠裝240粒稻谷的小布袋,先用天平秤稱出這隻小布袋的重量,用那些稻米作爲計量單位。
随後,在那240粒稻米中減掉等重于那隻小布袋的米粒,得出了『両』的重量。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并沒有選擇『一斤十六兩』的換算方式,因爲在他看來,這種複雜的計算方式不利于日後他們冶造局計算大批量的物件重量,也不利于他日後推出十進位的乘除,因此,趙弘潤決定,将『一斤』的重量,恒定爲『十兩』。
這種新的斤制,即日後冶造局率先采用的『肅斤制』,由于所選擇的稻米約比黃米重一倍左右,因此,一肅兩幾近相當于二舊兩,不過,因爲肅斤制采用的是十進制,因此,一肅斤并不到一舊斤的兩倍。
但不可否認,無論是在肅斤制新規下,無論是肅斤還是肅兩,都要比舊有的斤兩制重得多。
可遺憾的是,在場的人,絕大多數均不能理解趙弘潤爲何采取稻米作爲衡量物,也不能理解他爲何将斤兩的換算規定爲十倍,而并非是原先的十六倍。
在此之後,趙弘潤又規範了『鈞』與『石』的重量,規定『1石=10鈞=100斤=1千兩=1萬錢=10萬铢』,在這個新規下,一肅兩約等于舊一兩的2倍,一肅鈞約等于舊一鈞的2/3,但一肅石則約等于舊一石的5/3。
『注:附舊新斤制對比。注意,都是約值!!』
『原:铢0.65克、錢3.7g、兩15.6g、斤250g、鈞7500g、石30000g』
『肅斤制:铢0.5克、錢5g、兩50g、斤500g、鈞5000g、石50000g』
總的來說,肅斤制與舊斤制換算有着顯著的差别,但是,其十進位的換算也顯然要比舊有的斤兩制容易得多,可以說是一目了然,但遺憾的是,還是有不少人對此心存疑意。
這不,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在隐晦地勸說未果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要不然,『新的斤制』先在我冶造局使用,暫不推向朝中六部?”
“王局丞是在擔心戶部的反應?”趙弘潤顯然是看穿了王甫的心思。
想想也是,要知道戶部掌管着大魏全國的經濟體制,而原先的體制,都是采用『一斤十六兩』的舊規定,并且,大魏境内國民普遍也習慣了這種方式,而如今,他趙弘潤突然退出『一斤十兩』的新規定,暫時不說會不會遭到許多人的反對,更不妙的是,新的規定一旦流入市場,勢必會造成大魏市面上的混亂。
甚至極有可能,有些黑心的商人會利用新舊兩種規定來謀取不義之财,而這種事到最後,最吃虧的往往都是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想到這裏,趙弘潤對王甫以及周圍圍觀的匠工們言道:“或許諸位不能理解本王爲何做出這樣的規定,就當是本王的任性,從今日起,我冶造局棄用原來的斤兩制,而采用新的規定。……不過,正如王局丞所言,由于新規有可能導緻國内市集的混亂,因此,斤兩新規暫時不向六部二十四推行,僅在我冶造局投入使用。”
說着,趙弘潤當即冶造局的鐵匠們去打造精确的『兩』、『斤』、『鈞』等秤砣(砝碼),要求打造一兩、二兩、五兩、一斤、二斤、五斤、一鈞、二鈞、五鈞等單位的鐵砣,制成後妥善保管在冶造局内,作爲日後的依據。
而在此之後,趙弘潤便回過頭來的制定『量』的标準,即容積标準。
在大魏,在『容積』的制定上,存在着一定的混亂,比如石(dan),它明明是重量單位,但是古人卻又規定『10鬥=1石』,石又變成容積單位了,這使得古時容積與重量的單位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
而這,正是趙弘潤希望根除的,他想要一個更加明确的容積計量單位列表。
至于容積的現實衡量物,古人一直以來都選用米作爲衡量标準,但是趙弘潤并沒有采用,他仍然習慣于采用水,畢竟用稻米或黃米作爲計量容積的實物,很容易出現誤差,而水則能最大程度上保證減少誤差。
當然了,這裏所說的水,指的是常溫下的純水。
遵從記憶中水的密度的制定方式,趙弘潤也打算将重量與容積的換算利用純水聯系起來:将可容納一肅斤純水的單位容積,規定爲升。『注:約值0.5L。』
同時規定『1鍾(釜)=10斛=100鬥=1千升=1萬合』。
『注:由于古人習慣用稻米測量容積,而稻米的密度是1.8而水密度爲1,因此,可以視爲,肅升制,是原先舊容積的一半左右。』
可難就難在,要打造出一隻可精準容納一升水的器皿,并非是那麽容易。如此類題,要精确地打造出代表鍾、斛、鬥、升、合這些代表着肅升制的基準單位容器,并不是那麽簡單,哪怕是趙弘潤,也要通過一番複雜的計算後才能設計出那些器皿。
好在肅升制的容積幾乎都是舊升制的一半左右,因此,冶造局的工匠們倒也能夠以此作爲依據,打造出趙弘潤所要求的精準器皿。
但同樣的道理,肅升制同樣不适合在目前推出,畢竟『升制』最常用于在市場上售賣米糧,市面上米糧的出售,目前仍然不按照重量計算,而是以升、鬥、斛作爲标準,因此才會出現黑心商人偷偷打造不合規定的小斛,用于出售米糧,借此謀取暴利。
爲了杜絕這個現象,趙弘潤準備在日後想辦法改變魏民在市場上的習慣,舍棄掉容積單位而采用重量作爲買賣米糧、肉食等生活必需品的依據,簡單地說,等他日後準備好将新的度量衡推向市場時,第一件事,就是推出新的秤。
而目前嘛,無論的肅斤還是肅升,都不适合在目前推向市場,隻能暫時在冶造局内流通,但是趙弘潤可以預見,他所制定的标準,将會逐漸被接受、并且逐漸取代原先舊的度量衡。
隻不過,這個過程需要一定的時間與耐心,隻能循序漸進,若是強行推出,反而會使得大魏的經濟市場出現混亂。
但不管怎樣,趙弘潤所制定的新的度量衡,即冶造局工匠們口中所稱的『肅氏度量衡新規』,亦在第一時間被呈遞上魏天子的龍案上。
看着那擺在龍案上的那許許多多鐵砣、器皿,相信趙弘潤若是在此,必定會大吃一驚,雖然他打造的好幾套初代度量衡标準,但皆命冶造局的人嚴密看管,沒想到,卻還是被内侍監的人得到了一套。
而且還是趙弘潤暫時不打算推出的肅斤制與肅升制器皿。
『哼,還算聰明,并未推向朝野,不過……爲何要這般制定标準呢?』
魏天子饒有興緻地舉着一隻一兩的鐵砣,旋即又望着龍案上其餘重量的鐵砣,心中若有所思。
“這似乎不像是用在秤(杆秤)上的秤砣……”
三位中書大臣亦圍了過來,中書令蔺玉陽更是饒有興緻地捏起一隻刻有『一両』小字的鐵砣,暗暗驚訝于這隻秤砣的做工精緻。
而從旁,虞子啓更是驚訝地望着龍案上許許多多不同規格的鐵砣,喃喃說道:“一兩、二兩、五兩……咦?”
他驚奇地發現,用這三種規格的鐵砣,可以便捷地組合,計算出十兩内的所有重量:“一二爲三,二二爲四,一五爲六、二五爲七、一二五爲八、二二五爲九、五五爲十……有意思。”
聽聞虞子啓的喃喃自語,魏天子與蔺玉陽等人也會意過來,饒有興緻地在心中盤算着,結果還真如虞子啓所言,看看不起眼的那些鐵砣,組合後竟包圓了一肅斤以内的所有重量。
這讓本來對那什麽『肅氏度量衡新規』并不以爲然的魏天子,亦逐漸體會到這其中說飽含的深意。
不可否認,就連魏天子亦逐漸感覺到,新規要遠比舊規制便捷地多,但問題在于,舊規在大魏流傳了數百年,如何是一朝一夕間就會被新規所取代的。
不過,即便如此,魏天子仍然對冶造局充滿期待,他有預感,在他的兒子趙弘潤入主了冶造局後,冶造局或許還真有可能出現令天下側目的巨大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