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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殿下決定給予我平陽軍撥給軍饷?”
在屈塍攻克『闾氏』之城,正準備繼續揮軍往南時,他收到了來自後方的消息。
不得不說,這個莫名其妙的優惠待遇,讓屈塍覺得有些納悶,直到他問起事情經過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肅王殿下是想更改掉楚人戰後肆意殺掠的惡習。』
恍然之餘,屈塍針對趙弘潤對那些做出惡行的平陽軍士卒的懲罰,在心中給予高度的贊賞。
由于屈塍是『熊氏屈姓』的貴族旁支出身,因此心中難免也存在着等級觀念,因此,說實話他并不在意趙弘潤麾下的魏兵在此番進軍楚國時殺死多少楚人,因爲地位越高的貴族,他們更加在意自己以及自己家族的利益,并不怎麽在乎其他楚人。
但不可否認,趙弘潤以及他麾下魏軍的素養,讓屈塍不由有些吃驚。
他不禁感慨,魏國雖小,軍隊數量亦遠不如楚國,但是魏國所培養訓練出來的精銳魏兵,無論是作戰能力還是素養,均要遠遠超過楚兵。
而最讓屈塍感慨的,還是趙弘潤對待那些做出惡行的平陽軍的懲戒方式,誠可謂是賞罰分明。
『相信如此一來,那位肅王在平陽軍中的威望必定大爲提升……』
屈塍暗暗估計着。
而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毫無偏差。
當平陽軍的士卒們得知那位魏國的肅王殿下爲了杜絕類似『彭氏』一族城内那醜陋的惡行再次發生,決定給予平陽軍全體兵将軍饷時,幾乎所有的平陽軍兵将都爲之歡呼。
要知道在楚國,軍饷那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詞彙,别說一般的楚兵,哪怕是似屈塍、晏墨這些将軍們,又何嘗領到過什麽軍饷?
哪個不是在攻克城池後,瓜分敵城的财富?
從這點上看,趙弘潤似乎斷了平陽軍衆兵将的财路,但對此後者卻無什麽不滿,畢竟趙弘潤也相應地給予了補償:軍饷,以及戰後的賞賜。
在這兩者的利誘下,平陽軍的士卒們決定舍棄掉曾經的惡習。
畢竟眼下攻打的,那可是他們楚國的城池,難道要學那些個此刻已被剔除軍籍的家夥們一樣,爲了一點小錢,搶掠自己本國的百姓,然後被那位賞罰分明的魏國肅王殿下剔除出軍隊?
反正也有軍饷,還有戰後的封賞,用這些錢足以養活家人,又何必做出那等不恥之事呢?
還别說,如今平陽軍上下,誰不在大罵着那些個搶掠、殺害自己本國百姓的原平陽軍士卒?雖然保不定他們其實也想過,但是在如今這個大風向面前,沒有一個人敢提出異議。
“請回覆肅王殿下,屈某必定會約束麾下士卒,絕不使再有類似的事發生,請肅王殿下放心。”
“好的,小的即可回禀肅王殿下。”
晏墨派來通知屈塍麾下平陽軍大部隊的傳令兵,在屈塍信誓旦旦的保證下恭敬地告辭離開,将屈塍的反應傳給了趙弘潤。
說實話,對于屈塍,趙弘潤十分放心,畢竟屈塍是一個有野心并且很聰明的人,他在乎的是他日後能否在趙弘潤的支持下,安穩地在魏國立足,最好能混入大魏軍方,掌些兵權,否則,又豈會不遺餘力的替趙弘潤攻打那些大氏族,而他本身卻絲毫不趁機取城内的财富呢?
但對屈塍的放心,并不代表趙弘潤對屈塍麾下那一萬五千名平陽軍士卒也同樣放心,這不,光是兩千人将侯柏麾下的區區兩千名平陽軍中,事後便查出有兩百多名平陽軍士卒曾借機搶掠他們楚國的百姓,這個比例,讓趙弘潤很是擔心。
他可不希望被這群人,影響了魏人在楚人心中的印象,因爲這種事,到最後楚人十有八九會将那些惡名戴在他趙弘潤的腦袋上,畢竟平陽軍眼下正是他麾下的軍隊。
若是這股邪風不立即制止,相信那些平陽軍士卒用不了多久便會效仿,而這幫人所作出的惡習,恐怕最後還得由他趙弘潤來埋單。
畢竟天底下有幾人會相信,搶掠楚民的竟然不是素有怨隙的魏人,而是同樣楚軍出身的平陽軍呢?
最不妙的是,眼瞅着平陽軍們燒殺搶掠,魏軍士卒會不會因此心生什麽想法呢?
如若魏兵心中也産生了類似的想法,那就太糟糕了。
要知道這股風氣,會直接摧毀一支素養優良的軍隊,這是趙弘潤萬萬不能接受的。
好在趙弘潤及時提出的賞罰機制,算是暫時遏制了這股軍中風氣。
當晚,趙弘潤便使大軍進駐了『闾氏』一族的城池。
記得在『彭氏』一族的城池内,由于一部分平陽軍士卒的關系,導緻趙弘潤的心情不太愉快,因此,也就沒有興緻去參觀晏墨口中那奢華的氏族莊院。
但是在這座『闾氏』所築的城池内,由于趙弘潤的懲罰機制已傳至平陽軍的大軍上下,讓那些平陽軍士卒清楚認識到,在戰後對已占城池做出殺燒搶掠之事将會被剔除出軍隊,因此,這次倒是沒有什麽趙弘潤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發生。
而這,也使擔任向導的晏墨心中大大松了口氣。
“好大的内城。”
趙弘潤的一聲驚呼,打斷了晏墨暗暗慶幸的思緒。
隻見此時,晏墨已将趙弘潤帶到『闾氏』一族的内城,即『闾氏』一族家族成員所居住的地方,而不是外城,那些『闾氏』的家奴、田農所居住的地方。
不得不說,内城與外城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别。
在外城,靠近城牆的地方那純粹就是農田外加茅草屋,破敗地仍然很難想象這是在一座城池之内,而非是山溝裏的某個鄉村。
但是随着逐漸向城中心靠攏,光是從道路就能清楚地看到顯着的改變。
起初是爛泥土路,随後是碎石子鋪成的道路,再然後是黃土墊實的道理,待等到進入内城,那竟然是青磚鋪砌的道路,縱觀魏國大小縣城,有幾個縣城奢侈到青磚鋪砌?
更遑論這還是在楚國,在楚國百姓普遍用泥磚泥瓦造屋的楚國。
再往内,那一幢雕梁畫棟的殿閣式房屋更是讓趙弘潤歎爲觀止。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楚國不是沒有宏偉的殿閣房屋,而是這些奢華的殿閣普遍隻出現在大氏族的城池内。
“本王信了。……跟這裏想比,羊舌氏真不算什麽。”
震撼地望着眼前那奢華的莊院,趙弘潤喃喃自語地說道。
那哪裏是什麽莊院,簡直就是一片宮殿群落,而且一幢幢雕梁畫棟的殿閣規模都非常宏大,簡直不亞于大魏宮廷内的宮殿。
而在那些殿閣與殿閣之間,樓台、水榭、花園、假山,一應俱全,要不是清楚明知這隻是『闾氏』一族的居地,而『闾氏』一族并非楚國王公,趙弘潤還真不由地懷疑,他是不是來到了楚國的王宮。
“殿下。”晏墨好似瞧見了什麽,出言提醒趙弘潤。
趙弘潤擡頭一瞧,隻見在遠處最大的一座宮殿式的大屋前,在那片青磚鋪地、如今又被大雪所遮蓋的空地上,齊齊地跪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從旁,平陽軍與浚水軍手持武器監視着他們。
趙弘潤走近後拿眼打量了一陣,他發現跪在隊伍前排的,皆是衣冠鮮華的男女,相信這些人必定是『闾氏』的族人,而在這些『闾氏』族人身後,則跪着許許多多身穿着同一式樣衣服的男丁,與一些同樣相同服飾的年輕女子。
很顯然,這些人必定是『闾氏』的家奴與侍女之類的。
『好家夥……這得有多少人?』
趙弘潤暗暗咋舌。
因爲光是闾氏一族的族人,在這裏的粗略估計就有兩三百人,而闾氏一族的家奴、侍女,更是頃刻間難以辨清确切的人數。
趙弘潤粗略估計,跪在這裏的人差不多得有三千人左右,何其恐怖的一個數字,半個營部。
要知道趙弘潤麾下的浚水營,一營才不過五千人罷了。
“老朽是闾氏的族長,闾溫,叩見肅王。”
當趙弘潤走近後,跪在隊伍最前頭的一個老頭立即叩地向趙弘潤行禮。
随即,那個老頭旁,還有一幹頗有些年紀的老頭,亦紛紛向趙弘潤行禮,這些人的身份,似乎是『闾氏』一族的家老,即長老之類的。
“起來吧。”趙弘潤擡手做了一個起身的手勢,讓一幫六七十歲的老頭跪在自己面前,顫顫巍巍,滿臉驚恐,他還真有些于心不忍。
“多謝。”
那個名叫闾溫的老頭在其身後幾個年輕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滿臉皺皮的臉上堆砌着有些勉強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位年輕的魏國王公貴族。
“肅王殿下,老朽願意交出一半家财,希望貴軍可以退出此城。”
『一半家财?』
趙弘潤不置與否地哼了哼,心中有點不大高興。
要知道在上一個城池,即在彭氏一族,那些彭氏族人可是非常爽快地提出,願意用全部家财來換取全族人的活命,最後還是趙弘潤寬容地還給了他們一成,使得那幫人千恩萬謝。
可是眼下,這支闾氏的族人,卻隻願交納一半家财?
『是因爲這次平陽軍沒有在這裏殺過人的的關系麽?』
趙弘潤心中有些不痛快。
畢竟這一路上,他所遇到的楚國氏族至今爲止都很識相,尤其是羊舌氏的那家,其族長羊舌焘最後都把他孫女,一個叫做羊舌杏的十三歲小蘿莉偷偷塞在他休息的被窩裏,還非常“惡毒”地恐吓那小丫頭,說倘若她沒伺候好他趙弘潤,整個羊舌氏十幾口人都會因此而喪生。
好在那丫頭很是單純,不清楚什麽男女之女,以爲兩人在榻上睡了一宿,這就算是“睡”過了,否則,那丫頭一直哭,趙弘潤還真沒什麽好辦法。
不過這闾氏一族,似乎不大慷慨啊。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提出『一半家财』的闾溫。
“九成!”
趙弘潤斬釘截鐵、不容反駁的語氣,讓闾氏一族的族人面色大變,尤其其中有些年輕力壯的族人,更是露出了憤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