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三名有意歸降的楚将暫置一旁,趙弘潤望着那一幹楚将俘虜再一次問道。
一連問了三遍,這才有一名年紀與宗衛等人相仿的年輕将領猶猶豫豫地站了出來。
經過詢問才知道,此人叫做伍忌,是一名千人将。
因爲有一個三千人将、兩個兩千人将歸降在前,趙弘潤并不是很在意這個叫做伍忌的年輕将領,隻是揮揮手示意他迅速站到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三名降将身邊去。
而在此之後,即便趙弘潤再次詢問,也沒有人願意歸降。
甚至于,有些個楚将已經做好了迎接自己命運的心理準備,面色已不再向之前那樣暴躁不安,而是一臉的平靜,顯然是已萌生死志。
對于這樣的人,趙弘潤也明白多說無用,索性也就不再浪費唇舌之力了。
于是,趙弘潤轉頭對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說道:“你們過去,将那些全殺了。”
顯然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三人已經有所預料,當魏兵們将刀丢在他們腳下時,便彎腰将地上的刀撿了起來,唯獨最年輕的伍忌聞言吃了一驚,滿臉的猶豫不決。
最果斷的還得屬屈塍,隻見他握着刀朝那些楚将俘虜們走去,在對方的破口謾罵聲中,一刀将離他最近的一名楚将給砍死了。
那是十分幹脆有力的一刀,就連百裏跋亦瞧得虎目一亮。
而在此之後,谷粱崴與巫馬焦也不甘落後,在對視一眼咬了咬牙後,邁步上前,亦各自砍死了一名楚将。
唯獨那個叫做伍忌的年輕千人将從地上拾起刀,握在手中猶豫不決。
見此,趙弘潤身後的弩手中,有幾人舉起弩對準了那伍忌,但是卻被趙弘潤擡手給攔了下來。
『這種猶豫是正常的,相比之下……』
趙弘潤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屈塍。
不過最後,那名年輕的千人将伍忌還是咬着牙殺死了一名楚将。
然而也不曉得這家夥是因爲手抖還是技藝不精的關系,砍了好幾刀都沒有将那名楚将殺死,最後驚慌失措的他,改砍爲捅,這才使那名楚将咽氣斃命。
這整個過程,看得百裏跋等人直搖頭。
他們心說,這家夥不是跟那楚将有血海深仇吧?否則,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至于連砍三四刀都沒殺死對方吧?
但是不管怎麽,那名叫做伍忌的千人将好歹是殺死了一名曾經的同僚,爲他自己赢得了趙弘潤的初步信任。
而這一幕,平輿君熊琥冷眼旁觀,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瞥了幾眼熊琥的表情,随即平靜地看着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将帳内那些拒不歸降的楚将全部殺死。
等到最後一名楚将在屈塍的刀下喪命,趙弘潤這才招呼他們上前來。
期間,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很識趣,走過來時提前丢掉了手中的兵刃,并且,在距離趙弘潤一丈遠的位置便自行停下了腳步。
他們不能不識趣,因爲對準着他們的魏軍弩兵,可是始終将準頭對着他們呢。
“好!”趙弘潤拍了拍手,點點頭贊許道:“四位,你等的果斷,赢得了本王的初步信任……既然你等真心歸降本王,本王也絕不會虧待諸位……”
話音未落,平輿君熊琥在旁冷冷嘲諷道:“說得好聽!”
宗衛高括聞言面色一冷,二話不說一拳打在平輿君熊琥的腹部,痛地後者全身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高括。”趙弘潤揮了揮手,示意高括退下,旋即望着平輿君熊琥淡淡問道:“怎麽?平輿君對本王的話有疑議?”
隻見被幾名魏兵死死押着的平輿君熊琥,強忍着腹部的不适擡起頭來,用冷漠的目光掃視着四名降将,嘲諷道:“一幫背主家奴,以爲投靠了姬潤小兒就可免卻一死?哈哈哈!他不過是在利用你們罷了……毋庸置疑,姬潤小兒多半會想方設法将你們放回熊拓大人的軍中,爲他做内應……可事成之後,你們這群人的下場會如何?記住,你們是楚人,他們魏人是不會真心接納你們的!”
此言一出,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不約而同地望向趙弘潤,甚至于,後三人望向趙弘潤的目光中,充滿了将信将疑的懷疑之色。
見此,趙弘潤微微一笑,搖搖頭對那四名降将說道:“你等走在道上,會主動走過去低頭瞧那道旁的蝼蟻麽?”
“……”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面面相觑,不明白趙弘潤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
哪怕是注意到了,會閑着沒事走過去踩死那群蝼蟻麽?
“……”四名降将臉上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見此,趙弘潤淡淡說道:“雖然本王的話或許說得很不客氣,但事實如此。……本王乃大魏天子之子,姬氏血脈,堂堂肅王,而你等,乃楚國降将,哪怕輔佐本王立下大功,日後在我大魏也無可能獨掌兵權,隻能憑功勞當個富足翁……呵,富足翁,這在本王眼裏不過是蝼蟻一般,本王走在道上,有必要特意走到道旁,将你們踩死?”
所謂話粗理不粗,聽着趙弘潤這粗白到甚至帶有幾分侮辱性質的道理,那四名降将的面色反而好看了許多。
見此,趙弘潤又說道:“再者,若你等真心歸降本王,助本王擊敗暘城君熊拓,那麽,你等便是本王的『功勳』,是本王在這場仗中所獲得的最大收獲。……本王會将你等視爲自己人的,并設法将你們的家人、親眷也接到我大魏,榮華富貴談不上,但衣食無憂不成問題……待得三五年後,你等在我大魏安居下來,并且也逐步赢得了他人的信任,雖然不能獨掌一支軍隊,但當個将領還是不成問題的……”
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靜靜地等趙弘潤說完,之後,伍忌這才搶着問道:“肅王殿下會将我的家人接到魏國……不,是大魏麽?”
“沒問題。”趙弘潤笑着問道:“你家中有幾位?”
伍忌抱了抱拳,恭敬地說道:“上有病重的老母,還有兩位寡居的嫂嫂,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十三歲,一個十歲,還有一個幼妹,年僅七歲。……俱在平輿縣内王崗。”
趙弘潤愣了愣,問道:“你父親與兩位兄長呢?”
“皆戰死在汾陉塞前。”
『……』
趙弘潤深深望了一眼伍忌,沒有問『既然如此你恨不恨我大魏』這種愚蠢之極的話,從方才伍忌猶豫不決的樣子就可以看出,此人若不是顧念着家中的親人,那多半是不會願意歸降的。
想了想,趙弘潤鄭重地說道:“本王可以承諾你,隻要你真心歸降本王,你與你的家人,日後都會在我大魏安居,你的老母,本王也會命醫師專門替她診治。……若有人欺你等是楚人,本王爲你做主!”
伍忌聞言愣了好半響,這才滿臉驚愕不解地抱了抱拳:“多……多謝肅王。”
旁邊,降将谷粱崴與巫馬焦二人聽得真切,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畢竟正如趙弘潤自己所說的,拉他們一把對于這位大魏的肅王殿下而言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對于他們這些蝼蟻而言,這位肅王有必要日後特意碾死他們?來個飛鳥盡、良弓藏?
“殿下,某的家人在平輿縣彭莊……”
“殿下,某的家人在平輿縣李屯……”
“殿下……”
見其他三人亦忍不住開口,趙弘潤笑着說道:“不必着急,待本王擊敗了熊拓,非但要收複我大魏的失地,還要順勢攻到楚國去,到時候,你等的家人,本王會專門派人去接。”
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聞言雖然驚訝,但總算是露出了歡喜之色。
可惜,平輿君熊琥的冷笑打破了帳内的和諧。
“擊敗暘城君熊拓大人?還要攻我大楚國内?哈哈哈,真是可笑!”
趙弘潤回頭瞧了一眼平輿君熊琥,忽而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轉頭對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說道:“眼下,你等已得到了本王的初步信任,不過爲了謹慎起見,本王還是希望四位能使本王更多地信任你們……”
“肅王殿下盡管吩咐。”降将谷粱崴抱拳說道。
隻見趙弘潤朝着熊琥努了努嘴,在四位降将變色的目光下,淡淡說道:“這厮屢次頂撞本王,實在該死!可惜本王留着他還有用……這樣吧,你們每人砍他一刀,替本王出出氣!”
“……”屈塍、谷粱崴、巫馬焦、伍忌四人聞言面面相觑,眼中滿是駭色。
“怎麽了?”趙弘潤望了一眼這四名降将,微笑說道:“你們歸降了本王,就應該站在我大魏的立場上,再者,本王也會視你等爲我大魏人士,不偏不倚……既然如此,平輿君熊琥,可是咱們的生死大敵,砍他一刀給本王出出氣,有什麽問題麽?”
“姬……姬潤小兒,你敢……”
平輿君熊琥面色大變,然而還未開口,就被魏兵用布團塞住了嘴,旋即,另外一名魏兵一腳踹在他後背,使得熊琥一個踉跄,噗通一聲摔倒在四名降将面前,由于全身被繩索綁着,雖奮力掙紮卻始終站不起來。
“當啷——”
又是一柄刀,丢在那四名降将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