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聲嘤唔輕語,蘇姑娘逐漸蘇醒過來。
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她就詫異地發現今日的自己全身酸乏,隻想懶洋洋地躺着啥事也不想幹。
『奇怪,今日似乎特别……乏……』
腦袋中剛剛轉過這個念頭,才睜開眼睛的蘇姑娘便愣住了,因爲她愕然地瞧見,有個人正埋在她懷中,酣酣地睡着。
那一瞬間,她仿佛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涼了,手腳更是冰涼,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與驚慌襲上她的心頭。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認出了懷中的異性。
『他……咦?姜公子?』
說來也奇怪,見是此人,蘇姑娘隐隐竟有種如釋重負般的感觸,那襲上心頭的恐懼與驚慌也逐漸消退,被不明所以的困惑所取代。
面紅耳赤的她拉起被子悄悄瞧了一眼,不出意外地發現無論她還是她懷中的這位姜公子,都是赤身裸體。
再輕輕移動了一下身子,從下體傳來的絲絲脹痛更是讓她感覺羞憤。
『……』
腦袋嗡嗡作響,仿佛有千萬隻蜜蜂在喧吵,攪地她陣陣心煩意亂。
『昨夜發生了什麽?唔,昨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隻是爲什麽會發生呢?他不是回去了麽?』
她咬着嘴唇,神色複雜地注視着将腦袋埋在她懷中呼呼大睡的這位姜公子,看着他酣睡時無意識地将嘴裏的口水滴在她白皙如雪的肌膚上,面頰羞地仿佛火燒雲一般。
『他的睡相很的很差啊,跟個小孩似的……』
蘇姑娘欲哭無淚,因爲她出于羞憤想脫離趙弘潤,奈何趙弘潤像八爪魚似的抱着她,使得她難以動彈。
『的确是個小孩……』
見無法動彈,蘇姑娘索性也就不再掙紮了,不知所措地望着趙弘潤那仍顯稚嫩的臉龐。
她有些感慨自己的沒心沒肺,明明失去了作爲女人最重要的東西,卻仍舊感覺奪走了她珍貴之物的小男人睡相好笑。
“唔唔,唔唔……”
酣睡中的趙弘潤咂了咂嘴,無意識地伸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随即睜開依舊朦胧犯困的眼睛。
他的視線,與她的視線撞上了。
“……”
“……”
四目交接。
足足對視了大概五六息的工夫,蘇姑娘注意到這位姜公子的眼神從茫然變成困惑,繼而又從困惑變爲驚愕。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趙弘潤滿臉驚愕。
那一刻,蘇姑娘心中那個氣啊,一股沒來由的怨憤頓時充滿心扉。
她咬着嘴唇,瞪着眼睛看着他,不說話。
“……”趙弘潤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面色逐漸變得不自然起來,因爲他發現,他竟然不在他的寝閣文昭閣,而是在這位蘇姑娘的翠筱軒。
更讓他感覺震驚的是,他倆此刻正毫無遮掩地抱在一起。
“難道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所以出現幻覺?”
嘀咕一句,趙弘潤再次閉上了眼睛。
“……”蘇姑娘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良久,趙弘潤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睛,可讓他感覺滿頭冷汗的是,四周的景緻絲毫未見改變,依舊是蘇姑娘在一方水榭裏的翠筱軒,而他懷中正死死抱着的,也依舊是那位蘇姑娘。
“我怎麽會在這裏?”
“……”蘇姑娘氣地真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這個無恥之徒,因爲趙弘潤的語氣,仿佛是她将他給擄來的。
而就在她正要發作之際,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蘇姑娘的心砰砰直跳,她真的不知這件事究竟該如何收場,而趙弘潤的面色也很難看,因爲據他逐漸恢複的記憶,他昨夜應該是在大理寺的監牢内才對,怎麽會在這位蘇姑娘的香閨呢?
面對着門外的叩門聲,兩人誰也沒敢應答。
就在這時,房門砰地一聲被人被踹開了,一位衣冠鮮華的男子闆着臉走入了屋内,在掃了一眼外室後,徑直朝内室走來,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床榻上的趙弘潤。
蘇姑娘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便從被褥蒙住了頭。
那名男子掃了一眼蒙着頭躲在被褥裏裝鴕鳥的蘇姑娘,淩厲的目光迎上了趙弘潤的視線,右手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在趙弘潤眼神晃了一下。
趙弘潤心中頓時咯噔一下,因爲他分明瞅見,那塊黃燦燦的令牌上清晰地刻着一個『宗』字。
“公子,跟我走一趟吧。”那男子毫不客氣地用命令似的語氣說道。
『宗府的人?』
趙弘潤心中頓時一沉,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事已至此,他哪裏還不曉得自己這是被陷害了。
可能是見趙弘潤全身****,那名男子又說道:“我在房外等你。”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此時,蘇姑娘這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來,她瞧瞧打量着面色鐵青的趙弘潤,第一次發現這位平日裏和藹近人的姜公子稍稍有些吓人。
“他……那是何人?”
趙弘潤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穿起衣服來。此時的他,心中也有些方寸大亂。
沒過多久,他便穿好了衣服。回身望了一眼蘇姑娘,見她滿臉擔憂、不安之色,遂安慰道:“等我回來……到時候,我會給你有所交代的。”
聽了這話,蘇姑娘不安的心稍稍平靜了些,點了點頭,目送着他消失在視線中。
打開房門,方才那位男子果然正站在門外,除了他以外,還有整整一隊穿着着普通服飾的人,倘若趙弘潤沒有料錯的話,這隊與沈彧等人一樣體魄魁梧、氣血方剛的壯小夥,十有八九就是隸屬于宗府的軍士,羽林軍。
一支由大魏皇室宗族成員親自訓練,士卒全部選自爲大魏犧牲的軍士之子,論忠誠淩駕于其他任何一支軍隊之上的,不在大魏正常軍隊編制之内特殊軍隊。『注:皇子們身邊的宗衛便是選自羽林軍。但凡有皇子年滿十歲的,取該年羽林軍選拔的訓練生中的頭十名佼佼者爲宗衛,其餘人充入羽林軍。』
“走吧,這位……”
趙弘潤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年紀比他大十幾歲的宗府官員,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手持宗府令牌的十有八九是他某位堂兄。
那名男子似乎猜到趙弘潤不知該如何稱呼他,也不意外,點點頭說道:“什麽事都到府裏再說吧。……請。”
“……請。”趙弘潤苦笑了一聲。
關上房門,趙弘潤被這位疑似堂兄的人以及那一幹羽林軍帶走了,隻剩下蘇姑娘一個人在翠筱軒的床榻上發呆。
即便她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瞅着趙弘潤當時的面色,她也猜得到這件事可大可小,甚爲棘手。
『話說……綠兒呢?』
“綠兒?綠兒?”蘇姑娘連聲喚道。
這時,她隐約聽到屋内某處傳來了“嗚嗚嗚”的怪響。
她連忙披上衣衫,下了床榻,忍着下身傳來的絲絲不适,一拐一拐地走到傳來異響的地方,這才将綠兒從那個櫃子裏解救出來。
“綠兒,你怎麽……”
眼瞅着被用繩索綁着,嘴裏也被塞了布團的綠兒,蘇姑娘不知該說些什麽,連忙蹲下身爲她松開了繩索。
“哇——”
綠兒終歸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兒,受了如此委屈,撲在蘇姑娘懷中哭泣自責起來。
“小姐,是綠兒不好,綠兒沒能保護你,使小姐你被那個禽獸侮辱了……嗚嗚,我早瞧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你胡說什麽!”蘇姑娘面紅耳赤地辯解道。
綠兒哭得更兇了:“我都聽到了……”
“……”蘇姑娘頓時羞憤難當。
她本要否認這件事,可床榻墊褥上那絲絲的血迹卻使她的辯解變得分外無力。
“他……姜公子是被陷害的。”
“事到如今您還爲他說話?我瞧他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綠兒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心疼地與蘇姑娘一起收拾那不堪的被褥。
瞥見那沾染有絲絲血迹的被單,蘇姑娘忍着羞燥,低聲說道:“這個莫丢……”
“當然不會丢了。”綠兒小心地将被單疊好,恨恨說道:“還要跟那個小子算賬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姑娘苦笑連連。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跟着他那位堂兄已離開了一方水榭,登上了巷子裏一輛早已安排好的馬車,徑直朝着宗府而去。
在趙弘潤的印象中,宗府是一個很死闆、很傳統的地方,它不會管你究竟是因爲什麽原因而犯了錯,隻要是皇子犯了事,做出了有違大魏祖制的事,或者是讓大魏姬氏趙姓皇族丢顔面的事,宗府的人就會給予相應的處罰。
也正是這個原因,哪怕是趙弘潤這種有膽子跟大魏天子頂嘴的皇子,面對宗府也有些心中發怵。
因爲大魏天子是一位賢明的君主,氣量宏大,而宗府裏那些死闆固執的皇族遺老,你跟他們頂嘴試試?皇帝都救不了你!
果不其然,進到宗府内的趙弘潤根本沒有解釋的餘地,就被降下了處罰。
『……皇八子弘潤,不尊禮法、目無宗規,身爲皇子,不潔身自愛,先處禁閉七日,罰抄宗規百遍。……』
根本沒來得及解釋什麽,趙弘潤便被關到了宗府内一間空曠的黑屋子裏,他不得不在一名監察人員的監視下,面朝着牆壁上那一幅『靜心』的字畫,盤膝靜坐。
整整七日,除了吃飯時間,他就隻能這樣坐着,一動也不能動。
哪怕稍稍一動,負責監察的宗族成員便會用粗如手臂的棍子打在他肩膀上,作爲警告。
對于任何一位皇子而言,這都堪稱是最無法忍受的懲罰。
而除了趙弘潤以外,沈彧與呂牧這兩名被烈酒灌地酩酊大醉的宗衛也被宗府的人找到了,他倆也被丢到了這間小黑屋内。
區别在于,酒醉未醒的他倆可以在這裏呼呼大睡,時而喃喃夢呓,而趙弘潤就隻能繃着全身,一動都不能動,除非他樂意肩膀上來上那麽一棍子。
『羅家父子是吧?還有那個大理寺獄丞裴垲是吧?你們給我等着!』
“啪——”
“哎呀……”
“啪——”
“唔……”
『給我等着!!』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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