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講師張學士在課堂上講述着今日的課題。
不得不說,今日這是一堂很重要的課程,目的就是教導皇子們,『霸道』與『王道』究竟孰高孰低,這或許将影響未來整個大魏的立國根本。
可惜趙弘潤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他望着空蕩蕩的課堂,總算明白爲何今日宮學内就隻有他們三位皇子,而見不着那些位水靈靈的公主。
『真是可悲啊……』
趙弘潤黯然地歎了口氣。
世人們誰能想到,他們臆想中皇子們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的事根本不存在于現實,未出閣的皇子們每日所面對的現實就是,身邊全是一幫五大三粗的宗衛、或者一群年輕俊秀的小太監,根本就極少能接觸到年輕的宮女。
雖然宮學裏的公主們一個個長得精純水靈,可那終歸是公主啊,同父異母的姐姐妹妹。
除了母妃外,唯一能接觸到的竟然是同父異母的公主,這可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更悲傷的是,年已十四的趙弘潤曾經還在夢中無意識地将一名公主當成了那啥,醒來一瞧,遺地一塌糊塗。
從那時起,趙弘潤就決定再也不來宮學了,因爲這裏簡直就是煉獄般的煎熬之地。
他要出閣!
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出閣!
他覺得,爲了他的正常生理觀不至于發生扭曲,他必須立馬出閣,否則……可能會發生這種或那種不好的事。
“……《詩》雲:‘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授課的講師張學士右手拿着書卷,邊讀邊緩緩走到了三位皇子身邊,側目撇了一眼趙弘潤。
『哼!』
張學士心中冷哼了一聲,忽然手中書卷輕輕一拍六皇子趙弘昭的肩膀,和顔悅色地問道:“何謂『王道』?”
趙弘昭正色回道:“君主以仁義治天下、以德政安撫臣民,無偏無黨,謂王道蕩蕩。”
張學士點了點頭:“何謂『霸道』?”
“以武淩弱、以武伐交、以武立國、以武治邦。”
張學士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贊道:“總結得好。……那何謂『天道』?”
“不爲堯存,不爲桀亡,謂之天道。”趙弘昭從容回答道。
“善!”張學士滿意地點着頭,心中大爲感慨,此子才識,果真是曆來罕見。
感慨了一番後,張學士将目光望向了趙弘潤。
不難看出,他看向趙弘潤的眼神與看趙弘昭大爲不同,神色中仿佛藏着幾分不情願。
『你不情願?我還不情願呢!』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
的确,在這位張學士眼中,這個八皇子趙弘潤無疑是相當礙眼的,但是沒辦法,此子終歸是皇子,該教的他還是得教,不管這個頑劣的皇子聽或不聽。
“何謂王道?”張學士問道。
趙弘潤望了幾眼張學士,忽然詭異一笑,說道:“不聽話的,殺掉!”
“荒謬!”張學士差點跳腳起來:“何謂霸道?”
“聽話的,也殺掉!”
“你……何謂天道?”
“一邊殺,一邊高喊‘天誅之’。”
“……何謂儒家之道?”
“殺之前告訴對方一聲。”
“……何謂帝道?”
“我要你死,你就必須得死!”
聽着這絕對有違常倫的回答,張學士氣地渾身發抖:“奸邪之論!奸邪之論!……我要上呈陛下!”
說着,這位張學士也顧不得繼續授課了,竟然丢下三位皇子,寫呈折向天子哭訴八皇子趙弘潤歪曲聖賢之論。
“弘潤你這是……”趙弘昭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趙弘潤反過來問這位六皇兄:“我說錯了?”
見到他這幅表情,趙弘昭細細一想,猛然發現這位八皇弟說得還真有道理,隻不過這道理分外直白,被剝掉了那層用來遮掩真實的修辭外衣罷了。
“這總結,比愚兄還要精辟啊……”
旁邊,九皇子趙弘宣有些不開心地說道:“哥,你怎麽把張學士氣走了?我還想學學王道論呢!”
“這種迂腐的言論有什麽好學的?越學越笨。你要想學真本事,就得找朝中那些當職的大人……你要記住,實踐得出的經驗,價值遠遠高過誇誇其談。走了,吃飯去。”
“好吧。……在宮學内用飯?”
“沒辦法,哥最近手頭緊,要不是爲了蹭飯,今日也不會來。”說着,趙弘潤轉頭望向六皇兄趙弘昭,他覺得,這位六皇兄倒不失是一位可以深交的兄弟。
見此,趙弘昭微微一愣,心中倒是有些欣喜,他沒想到這位八弟竟然會邀請他。
三人結伴離開了宮學課堂。
“對了,六哥,你的字畫是不是很值錢?”
期間,趙弘潤忍不住問道。
“據說如此……弘潤你說這話的用意是?”
六皇子趙弘昭忽然感覺這位八弟結交自己的目的似乎有些不純。
“哦,就是随便問問,随便問問……”
趙弘潤渾不在意地打着哈哈,不過心中卻尋思着,怎麽想辦法從這位六皇兄手裏弄幾張字畫來,畢竟他這段日子,手頭真的很窘迫。
三人逐漸走遠。
一個時辰後,在宮學混到了一頓午飯,下午的課程,趙弘潤就沒有興趣參與了,畢竟他的“坑爹”計劃可是還未達成呢。
而在趙弘潤繼續坑爹計劃的同時,宮學那位張學士已将他今日與趙弘潤的對話拟寫成折,托宮内一名小太監送至了垂拱殿,他在章折中憤慨地批判八皇子趙弘潤的奸邪歪論,可是這份章折,卻看得大魏天子哈哈大笑。
“那逆子今日在宮學又幹得一件好事!”
大魏天子趙元偲用調侃的語氣叙說着此事,并且将那位張學士的章折傳遞于三位中書大臣手中。
不得不說,趙弘潤那怪異而新奇的言論,叫三位中書大臣啼笑皆非。
良久,中書左丞蔺玉陽感慨道:“雖不中亦不遠矣……八殿下的話雖粗糙,可事實确實如此。”
“張學士不曾問八殿下王道與霸道究竟孰好麽?”中書右丞虞子啓看着這篇章折隐隐有種食髓知味的**感,恨不得與趙弘潤深入探讨。
“據說是還未來得及問就氣呼呼地離開了。”大太監童憲在旁笑着解釋道。
“這可真是可惜了。”虞子啓面露遺憾之色。
聽了虞子啓的話,大魏天子不由深思起來:“三位愛卿以爲,王道與霸道究竟孰高孰低?”
事關大魏的立國根本,三位中書大臣就不好貿然開口了。
良久,中書令何相叙用少有的嚴肅語氣說道:“霸道禦國不長,王道禦國不存。以王道治國民、以霸道拒外邦,以武治爲皮、以文治爲骨,此方是萬世之朝!”【爲啥wan盛是敏感詞?】
大魏天子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心裏清楚,孔孟之道中所謂的王道,根本不适合用于紛争亂世,沒有武力、空有仁德,這有什麽用?難道孔孟之說可以抵禦外邦十萬兵卒?
有的時候,帝道就應當偏向于霸道,就像八皇子趙弘潤那些看似荒謬的言論。
對于那些順從帝王的人,應該給予恩惠、賞賜、祥和,比如國内的百姓、臣子,應當給予他們嘉獎,不至出現民怨;而對于敵對的外邦,就必須(結)交(讨)伐并舉,豎起強國的威信,這才能在這缤紛亂世立足。
總結下來就是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便是帝王之道!
相比之下,那位張學士在章折頻頻誇獎的六皇子趙弘昭的言論,就顯得偏向于堯舜聖王之道,簡單地說就是太過于理想化,并不适合當今的現況。
“話說,八殿下今日怎麽有閑情到宮學聽課?”
蔺玉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魏天子聞言暗笑,他可是聽說了,昨日沈淑妃将那逆子叫到凝香宮,耳提面命,狠狠訓斥了一頓,這讓他心情大爲舒暢。
『跟朕鬥?朕可是你的老子!』
大魏天子的心情頗佳。他尋思着,趙弘潤這幾日應該是沒那個膽子再到凝香宮去了,如此一來,此子的生活就會愈加窘迫。說不定什麽時候無法再忍受了,就會乖乖地到他面前認錯。
幻象着那個劣子在自己面前磕頭認錯的景象,大魏天子甚至已提前在考慮到時候究竟該說些什麽來規勸、訓誡這個頑劣的兒子。
沒想到的是,一名小太監慌慌張張的通報,非但打斷了天子的臆想,還攪和了他的好心情。
“不、不好了,陛下,八殿下與劉淑儀在『芳馨宮』吵起來了……”
“……”
垂拱殿内,無論是大魏天子還是三位中書大臣,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陳淑嫒後又是劉淑儀?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