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爲有些異常,竟然會追着方馳洲而去,并且送他出校門,不過,她本來就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最後,她隻是在滿滿的炭火氣息裏呼出了一口氣,沒有,也不想去思考爲什麽。
煦暖的房間裏,間或一絲涼風吹過,是窗,開了一絲窗縫。這也是方馳洲所爲,點燃炭火的同時,開了點窗。
她微笑搖頭,這個人,卻是有着一番細膩心思的。
一個周末過去,雪不在繼續下,積雪也融了大半,學校才沒有做停課的決定。
周一的時候,部分學生遲到,基本是因爲家裏路途遙遠又有積雪的原因,學校和班主任都沒有批評,董苗苗還幫着學生把他們濕了的鞋襪烤幹。
小蝴是最後一個來的,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開始上第三節課了。
她家遠,山路又不好走,能來學校苗苗就已經覺得很意外了,于是趕緊把她拉進宿舍烤火,以免她感冒。
在她的宿舍裏,小蝴在暖烘烘的氛圍裏,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小臉被火烤得通紅。小蝴的衣服鞋子全濕透了,一雙小腳如冰一樣涼。
苗苗沒有叫醒她,脫了她的外衣,将她瘦小的身體抱尚了床,這才發現,她的手掌,以及脖頸,都有好幾處劃破的痕迹。
小蝴這個女孩,觸動了她内心深處的母性,看着這張小臉,總會想起她那簡陋的家,生病的媽媽,還有小蝴捧着野果子羞怯遞給她時的眼睛。
後來,小蝴醒過來才向她認錯,因爲下雪,路上都結冰了,所以摔了很多次。
苗苗明白,什麽也沒說,将小蝴摟進懷裏。
下午放學以後,她便不再放心讓小蝴一個人回去了,執意送她回家。
在校門口,遇到來接小虎子的餘政委和方馳洲,而且兩人都穿着便服,開着的車也不是部隊車,是私家車。
“咦,方馳洲你也來接孩子?”餘政委是小虎子的爹,來接人沒什麽奇怪,可方馳洲也出馬?
方馳洲仍然是一張酷酷的臉,餘政委卻笑着說,“是啊,小方特意來學校看看。”
這話的意思……
董苗苗一愕,方馳洲果然黑臉了,輕咳了一聲,“我是出去有事,回來正好遇到老餘。”
餘政委哈哈一笑,就沒再多說了,問起苗苗這時候還出去幹什麽。
董苗苗便說了自己的打算,并且順手摟住了身邊小蝴的肩膀。
餘政委一聽,馬上對方馳洲道,“小方啊,這下雪天的,董老師一個人去那麽遠也不安全,尤其等會晚上還回來呢,你順便陪董老師走一趟吧!”
董苗苗更加驚訝,話說方馳洲這哪裏順便了嘛?
方馳洲的神色也是微微一頓,看了眼餘政委後點頭,“好的,我陪董老師一起。”
董苗苗還沒怎麽發表意見,小蝴卻高興極了,“太好了!有叔叔一起老師回來的時候就不怕了!”
說完,還拉住了方馳洲的手……
董苗苗擡擡眉毛,“小蝴,老師本來就不怕……”
可是,她沒有拒絕方馳洲陪她,想着那條長長的山路,其實,還是有點兒害怕的……所以,也就不管餘政委此舉是什麽意思了,她心中轉了個彎兒來揣測,大約餘政委是部隊裏唯一知道方馳洲離婚的人吧,政委嘛,這種事肯定是歸他管的,所以,他這是在爲方馳洲制造機會嗎?
她沖着方馳洲笑了笑,心中并沒有抵觸,至少,不像曾經在北京媽媽托人給她介紹相親時那般抵觸。
她和方馳洲一人牽着小蝴一隻手,踏上了回小蝴家的路,到了難走的山路地段,方馳洲便蹲了下來,“小蝴,叔叔背你。”
小蝴猶豫不決,怯怯地看了一眼董苗苗。
董苗苗笑着點點頭。
“好!謝謝叔叔!”小蝴腳上單薄的鞋子又有打濕的迹象了,開心地跳了方馳洲的背。
到此時,三人行的氣氛才稍稍變得輕松了些,方馳洲背着小蝴,還會逗小蝴說話,問她幾歲了,喜歡上什麽課,問她家裏的情況,爸爸媽媽是幹什麽的。
小蝴很懂事,乖巧地回答了,隻是提及爸爸媽媽的時候有些情緒低落,“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很久才回來一次,媽媽在家裏給我煮飯吃,媽媽太累了,所以生病……小蝴要快快長大,長大了照顧媽媽……”
聽着小蝴這話,董苗苗心裏難受極了,摸着小蝴的頭,“小蝴很乖,也很棒,已經将媽媽照顧得很好了,媽媽的病一定會好的,小蝴要好好學習。”
小蝴點點頭,“董老師,媽媽教過小蝴了,要好好學習才對得起媽媽,對得起董老師。”
董苗苗微微一笑,眼眶熱熱的,她能爲小蝴做的,實在太少太少,當不起小蝴這句話……
“小蝴,我們來唱歌吧?”她微笑着說。
“好啊!董老師,就唱上周您教我們的歌好嗎?太陽當空照……”小蝴清亮的童音唱起。
董苗苗也拍着手陪她一起唱,一遍過後,小蝴便趴在方馳洲肩膀上,“叔叔,你也一起唱吧!”
頓時,方馳洲一臉窘迫……
“叔叔?”小蝴沒聽到回音又歪着腦袋叫了一聲。
“那個……叔叔……不會唱歌……”方馳洲尴尬地說。
董苗苗笑了,“不會啊,你們拉歌的時候怎麽辦?”
方馳洲白希的臉上微微暈紅,“這歌……真的不會唱……”話說,部隊裏,他和甯子不會唱歌是出了名的,要不他們怎麽是兄弟呢……
小蝴咯咯直笑,“叔叔,您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董苗苗覺得奇怪,方馳洲不是到班上來過嗎?小蝴不認識他了?也難怪,方馳洲今天穿便裝了,小孩子認臉的能力也不太強吧,大概早忘記了。
她剛想說,就聽方馳洲自己開口了,“你猜呢?”
她便笑笑,住口了,小蝴想了想,“叔叔是鎮上的幹部嗎?”
“爲什麽這麽猜?”方馳洲問。
“嗯……鎮上的幹部和老師才穿成這樣呢……你又不是老師……”小蝴眼睛亮亮地說。
董苗苗明白了,方馳洲的便裝還比較有文化氣息,和本地的農民還是有區别的,她剛想糾正,卻聽方馳洲說,“小蝴真聰明,你猜對了!”
她不懂何意,不過,想來他們部隊各種紀律,大概這也是某條紀律吧,也就不再多言了,隻不過,還是覺得小蝴到底還是小孩子,這思維……
有方馳洲背着,三人前行的速度快很多,雖然冬天天黑得早,但他們還是趕在天黑的時候到了小蝴家。
小蝴一下地便飛奔進屋,“媽媽媽媽,我回來了,董老師送我回來的,叔叔還背我了呢!”
小蝴媽媽出來,一把接住小蝴,自然對董苗苗千恩萬謝的,并且忙着就要去做飯。
董苗苗趕緊阻止她,“别,不用了,小蝴媽媽,您别忙,還是趕緊把小蝴的鞋子換一換,我們這就走了。”
這個家,負擔本來就夠重了,她當真不願意再給她們母女增加絲毫負擔。
小蝴卻很懂事地說,“董老師,我自己去換鞋,您坐一會兒,喝杯茶。”
“對對對!不吃飯怎麽也要喝杯熱茶,這天氣冷的……”小蝴媽媽沒有勉強他們,一來自己家的确沒什麽好招待的,二來,天氣不好,也不敢太耽擱了他們回去的時間,怕不安全。
董苗苗沒辦法,隻好坐下來,方馳洲也坐在了她旁邊的椅子上,打量四周。
小蝴媽媽端了兩杯熱茶出來,很抱歉的樣子,“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沒什麽好茶,喝一杯隻當暖暖身子。”
“沒關系,您太客氣了。”董苗苗接過茶,笑道。
小蝴媽媽十分感激,“董老師,真是謝謝您,還有這位,也是學校老師吧,辛苦你們了……”
“不是……”董苗苗喝了一口熱茶,笑道,“他不是我們學校老師,是……”
“我是董老師的朋友。”方馳洲把話接過去了。
“哦哦,你好你好,謝謝你。”小蝴媽媽露出恍然的表情。
這恍然的意思……也就是對朋友這倆字的理解,顯然,小蝴媽媽理解成另一種了--男朋友……
董苗苗愕然,而方馳洲竟然也不解釋……
不過,這當然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因爲小蝴媽媽也沒明說“男朋友”三個字,上趕着去解釋不是更尴尬嗎?
好吧,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過去了,稀裏糊塗喝完這杯茶……
之後,董苗苗便告辭,小蝴媽媽也沒留他們,隻一再道謝,叮囑他們路上小心。
走出小蝴家前面的小坪,便是山路,董苗苗回頭跟小蝴媽媽揮别,示意她别再送了,卻一不留神踩再冰上,差點滑一跤……
之所以說差點,是因爲方馳洲一把拉住了她,而她,倒在了方馳洲懷裏……
她臉色微微發燙,這小蝴媽媽還在看着呢……
哪知,方馳洲卻再一次蹲在她面前:“上來,我背你。”
“……”這算什麽?雖然她對這個背不陌生了,可是,他們到底不是那種朋友,這樣,好像發展得太親密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小蝴媽媽,人家卻一臉了然的樣子還沖着她笑。
她臉色更燙了,低聲道,“不用了,我自己走……”
一邊說,一邊心虛地回頭又看了一眼小蝴媽媽,可小蝴媽媽臉上這笑意是怎麽回事?爲什麽讓她覺得自己剛才這句“不用了”像在撒嬌?
偏偏蹲在地上那個人還在催,“快點啊,矯情什麽!”
“……”好吧,她矯情,是她矯情……
她無可奈何,紅着臉趴了上去……
真的是無可奈何嗎?她也不知道……或者她應該将他一推,然後大步流星下山的……
回頭再看,小蝴媽媽還在沖她揮手呢,小蝴也出來了,站在媽媽身邊,捂着嘴在那笑……
笑什麽笑?小屁孩懂啥呀!
在她既面紅耳赤,小鹿亂撞的時候,傳來方馳洲沉穩的聲音,“你經常來小蝴家嗎?”
她終于從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強作鎮定,“沒有啊!今天下雪,實在不安全,所以才來送她。”
“明天還來?”方馳洲又問。
“看樣子還會來吧,你看着積雪,都成冰了。其實小蝴可以請幾天假不上學的……”
“嗯,明天我還陪你吧。”
“哦,啊?”連續兩個感歎詞,她以爲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明天陪你來送她。”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爲……爲什麽?”她卻已經結巴了,再一次地胡思亂想,沒辦法,這控制不住啊,方馳洲這太反常了……
“我發現……”他說了一半,停了停,“我發現……你跟我當初認識的那個你完全不一樣……”
“哦——”她拖着長長的聲音說,腦子裏一片漿糊……不一樣?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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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不斷有老讀者問,吉祥什麽時候寫現代,所以吉祥開了個現代的新坑,隻有一章,簡介也是暫時的,以後會修改,喜歡現代文的親可以先收藏了,算是爲回歸做準備吧,暫時不更,書名《有風自南》,鏈接://novel.hongxiu/a/1080801/嗯,吉祥終于争取到了不用惡俗的書名,哈哈,另外,惦記王爺的親,吉祥回慢慢一件一件把事情做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