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想了一下,完全沒有時間概念啊!幾分鍾?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絕望邊緣掙紮過的她度秒如年的感受誰能懂?她盯着方馳洲的俊臉茫然搖搖頭,“不知道……”
旁邊的男子,應該是他手下的兵,打着手電照着她的傷口說,“參謀長,應該不超過三分鍾。”
沒超過三分鍾嗎?爲什麽她覺得已經過了很久了?
方馳洲沒說什麽,繼續問她,“什麽蛇咬的?”當然,問話的時間并沒有耽誤他手上的功夫,繼續給她沖着傷口。
她卻再度茫然,她哪裏認識蛇?再說了,她連蛇的影子都沒看到,隻好再度搖頭,“不知道……”
方馳洲又瞪了她一眼,那樣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一個傻瓜。
她自覺沒趣,方馳洲每一次看她的眼神沒有幾回能讓人歡欣鼓舞的……
而是,即便是在這樣的眼神下,她也忽然注意到,方馳洲跟這兵都沒穿制服,好像她還是第一次見他不穿制服的樣子,不由多看了兩眼,暗贊,哎喲,這家夥穿着便服可真夠潇灑帥氣的!碾壓電視裏那些花樣美男啊!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否叫“死”心未退色心又起,而且還表現得十分明顯?總之方馳洲是感覺到了她異樣的眼光的,斜目瞪她,“看什麽看?”
她内心裏惡搞的因子又開始作祟了,故意色色一笑,“看你今天特别帥啊!”
她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反正他已經像嫌棄狗屎一樣嫌棄她了,她也不在乎,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把他惹生氣的結果是,他竟然立馬站起,扔下她的傷口不管了……
她這才急了,“解放軍同志,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他冷冷的語氣,看也不看她,“不是救了嗎?”
“這就算救了啊?”她看着自己可憐的小腿,這解蛇毒的過程也太草率了吧?
“那你還想怎樣?”方馳洲的臉闆得緊緊的。
她不怕死的,再一次升起了作弄他的念頭,嘿嘿一笑,“電視裏,不是男主都要給女主吸蛇毒嗎?”
話音剛落,她終于見識了什麽叫寒劍似的目光,方馳洲果真是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穿十幾八個窟窿,而後輕蔑的一句,“想得美!”
在董苗苗還沒想明白啥叫她想得美的時候,方馳洲對旁邊的小兵硬聲命令,“你來!”
“啊?”小兵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方馳洲的臉僵硬得如一塊鐵闆,“給她吸毒!”
“哦……”小兵已經明顯察覺這兩人之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不敢笑,更不敢大聲出氣兒,隻默默蹲了下來,對着董苗苗的小腿俯下身。
董苗苗此時才恍悟,原來他的想得美,是給她吸毒,她就占了他的便宜去了,還真是臭美到了極點……
不知爲何,他越是這般,她反越愛逗他,看着他臉繃得鐵緊的樣子,十分有趣,當下便笑,“方參謀同志,姐姐我給姐姐我吸毒,還不定誰占誰便宜呢!”
方馳洲的臉色透着更深的嫌棄,還對正要貼上她傷口的小兵一吼,“用這個!不要命了?”
小兵被他吼得一抖,卻見他把董苗苗掉在地上的一個塑料袋撿起,将裏面的東西全倒了出來,塑料袋遞給了小兵。
董苗苗有些氣惱,“你憑什麽把我東西全倒了?”那可是她今天從小蝴家回來時,小蝴硬塞給她的野果子,也是小蝴唯一能給她的禮物。
可是,當小兵四撕破塑料袋隔着膜給她吸毒的時候,她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自然,也沒法再生氣了。
待傷口處理完畢,小兵扶着她慢慢站起來,方馳洲在她面前一蹲,聲音又冷又硬,“上來!”
這是要背她?
她一點也不客氣!立即趴上了他的背。
低頭看見那些野果子,她有些舍不得,眼前閃過小蝴給她果子時充滿期待而發亮的眼睛,情不自禁指了指,“這個……”
方馳洲似乎十分厭煩她的多事,回頭間分明已經将不耐煩寫在臉上了,可最終還是臭着臉命令小兵,“兜起來!”
“是!”小兵把地上的果子全部撿起,用自己的衣服兜了。
董苗苗覺得這小兵挺可愛,方馳洲吼來吼去,小兵唯命是從的,現下爲了給自己兜水果,衣服也搞髒了,于是趴在方馳洲背上問,“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小兵卻道,“我不是小家夥!我比你大!我叫劉亞運!”
董苗苗樂了,“你是北京亞運會那年生的嗎?”
“是呀!”小兵很得意地說。
“90後啊!你還真是個小家夥!至少比我小!”她笑。
劉亞運看了她一眼,“怎麽可能?你有二十了沒有啊?”
這話聽得她心花怒放的,“小地弟,謝謝誇獎啊!把姐姐說小了十歲!”
劉亞運不相信地看着她,眼珠子快掉出來了,“怎麽可能!你看起來那麽小,那麽美……”
她樂得大笑,“年紀大小和美不美又什麽關系?”
山裏的夜很靜,她的笑聲如風吹過風鈴,叮叮咚咚的,十分好聽,有人卻偏喜歡煞風景,陰沉沉插了一句話進來,“不想蛇毒攻心就把嘴閉上!”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小心翼翼問他,“不是……已經處理好了嗎?”
方馳洲沉默不語了,鐵青着臉背着她往前走。
她看不見他的臉色,不過也能估計到是什麽樣子,安分了下來,尤其,劉亞運不敢再跟她說話,沒人搭腔她一個人也沒法再說啊?
于是,寂靜的夜裏,隻有他們疾步行走的聲音,以及不時從草叢裏傳來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地附和。
夜,仍是那樣的夜,心境卻已不再似之前,那些曾占滿她内心的恐懼消失無蹤,靜靜趴在他背上的她,有了閑情逸緻欣賞山裏夜晚的美景了。
自從來到這高原,她就覺得這裏離天空格外近,尤其是夜晚,月亮尤其透亮明麗,有時候甚至感覺一伸手就能觸到一般。
望着頭頂那銀盤似的圓月,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眯着眼,月光穿過她指尖的縫隙照射下來,她輕輕笑出了聲。
“發什麽瘋呢?一個人也能傻笑?”方馳洲冷冷地問她。
“方馳洲。”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方參謀長,“我摸到月亮了。”
“瘋子……”
她笑,“真的啊!涼涼的,軟軟的,滑滑的,像雞蛋布丁一樣……”
“……”方馳洲明顯被她的話語給雷到了,“你倒是……什麽都能聯想到吃……”
她再度笑出聲來,“肚子餓了嘛……有沒有吃的?”
“沒有!”硬邦邦的回答,“你以爲這是在城裏嗎?還雞蛋布丁!抹布就有!雞蛋布丁就免談了!”
不知爲什麽,她隐約覺得方馳洲這話裏有着莫名的意味,她收回手來,喃喃自語,“城裏怎麽了?這裏怎麽了?我隻是覺得,這裏的夜晚格外美……”
“蛇!”方馳洲簡短的一聲,并停下腳步。
“啊——哪裏?”她吓得從後面抱緊了方馳洲的脖子。
劉亞運也進入高度警備狀态。
“你……放開我脖子……我快斷氣了……”方馳洲啞着聲音說。
“蛇……在哪裏?”她松了松手,腳還往上縮,警惕地環顧着周圍。
“沒有蛇!”他咳了兩聲,鎮定地往前走。
“你騙我?”她惱怒地一拳頭砸在他肩上。
他悶悶的一聲,“你不是說山裏很美嗎?”
“……”她無言以對,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可我還是覺得很美啊……”
方馳洲沉默了,劉亞運遞給她一個果子,“姐,洗過的,你不是餓了嗎?”
她拿在手裏咬了一口,“嗯,好甜!方馳洲你要不要?”促狹之心又起,自己吃過的往他嘴邊送,“我咬了一口的,讓你占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