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現出的全是二十多年來爸爸對她的疼愛和縱容,兒時,爸爸寬厚的大手牽着她在大院裏散步,她一跳一跳跟着走的畫面仿佛還在昨天一樣……
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想傷害的人也是爸爸……
可是,爲什麽會這樣呢?
“爸爸!對不起……”她走過來,跪在甯震謙面前,“可是爸爸!您也是軍人!應該比一般人更理解念之!他們和陸軍不同!長年累月在海上飄着,您不知道,好多海軍連打個電/話也要排隊,一年到頭難得幾個電/話,有時候,爲了戰友,還把自己打電/話機會給讓出去!他們是和您一樣,把生命裏最美好的年華都獻給部隊,獻給邊疆的人,也是最需要溫暖和關懷的人!爸爸,小囡知道這麽做對不起您,可是……可是念之他……真是我不能錯過的人啊……”
甯震謙久久地凝視她,最後說了聲,“隻要對得起你自己就好……”
說完便悶聲上樓去了。
小囡看着這樣的爸爸,心裏一酸,眼淚一湧而出,追着他的背影喊了聲“爸爸”,甯震謙也沒回答,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嚴莊把小囡攙扶起來,勸她道,“你爸爸就是這性格,你也别太在意,過會兒自然就好了。”嚴莊是唯恐她真的有了他們家第四代,四世同堂的感覺,她心欣慰啊……
小囡見奶奶慈祥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萬一沒孩子,老人家不空歡喜一場?有些膽怯地看了眼樓上,低聲說,“奶奶,我瞎說的,不一定有呢……”
“我知道!這才幾天呢!不是盼着嗎?”嚴莊眼中既有欣喜,亦有惆怅,甯家的寶貝長大嫁人了,當奶奶的百感交集啊!
而莫忘則隻擔心小囡會挨打,今天這情況在他眼裏太嚴重了,小囡居然跪在爸爸面前,隻有很嚴重的事,才會跪,所以,在小囡坐下來以後,也擠在小囡身邊,緊緊地抱着她,嘴裏重複地說着,“哥哥在,哥哥在……”
小囡沖着莫忘寬慰地一笑,“哥,小囡沒事,爸爸不會打小囡了……”可是,也不會理小囡了……她心裏酸酸的,十分難受。
陶子站在小囡對面,歎了口氣,“你這孩子,還真是被你爸給慣壞了!膽大妄爲到了這種地步!還算好,對方是陸念之,換做是其他男人,我這一關你就首先過不了!這怎麽收場,你自己想辦法吧!”
雖然陶子話裏的意思,是媽媽這一關已經過了,可是,小囡心裏卻更加難受,媽媽說得沒錯,她之所以敢如此膽大妄爲,就是因爲她吃定了爸爸是疼她的,無論她闖多大的禍,她都是爸爸的寶貝疙瘩,而她這寶貝疙瘩,卻利用爸爸對她的愛,來傷害爸爸……
“媽媽,我和念之,以後會好好孝順你們的……會照顧好家裏每一個人!”這是小囡發自内心的誓言,爸爸老了,爺爺奶奶還有媽媽都老了,哥哥仍然需要照顧,她和念之,會在以後的歲月裏爲家人撐起一片天來。
可是,陶子卻隻是笑了笑,笑容裏竟然有幾分酸澀,“小囡,虧你是爸爸的貼心小棉襖,你從來就不懂你爸爸……”
小囡凝噎,卻仍然不懂媽媽的意思。
“算了,以後再說吧。你剛剛回來,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爸爸。”陶子說完也上樓了。
小囡望着媽媽同樣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了解爸爸?回顧這二十幾年的成長曆程,她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去了解爸爸,爸爸是怎樣一個人?高大,威武,說起話來中氣十足,是她這輩子最沒有忌憚的依靠,是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除此之外,她就沒有想過其它……
或者,最了解爸爸的人,是媽媽吧……
晚上的時候,甯震謙也沒下樓來吃飯,陸向北和童一念卻帶着禮上/門來了。
除了甯震謙以外,家裏三位長輩都出來迎接了。
陸向北見甯震謙沒有出現,心中有數,首先便道歉,“伯父伯母,小陶,這事兒是我們陸家沒辦好,我那混蛋兒子更是離譜!在此,我們夫妻倆向你們道歉,希望不要讓小囡難過,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陶子聽了,微微一笑,“喲,這就把小囡當你們自家人護着了?到目前爲止,她可還是我們家的女兒呢!”
話是玩笑,陸向北和童一念卻有些尴尬,這樁婚,是兒子要的,可是,甯家到目前爲止還不願意承認吧?尤其童一念,覺得有種因果循環的意味,之前童博的婚事,也是她極力反對,現在小兒子結婚,輪到她來求别人了……
陸向北忙道,“小陶說笑了,小囡這孩子我是看着長大的,一直喜歡着呢,就算不給我們家當媳婦,在我們眼裏,也跟樂顔一樣的,說什麽當不當自己家人的,不是見外嗎?原本就是自家人!”
陸向北這張嘴,一貫甜得哄死人不償命,陶子知道,而陸念之也恰好遺傳了他爹這脾性,小囡嫁給念之,其實也算幸運,畢竟,擁有一個知冷知熱會說甜言蜜語哄自己的老公和守着一根木頭比,前者輕松很多,當然,這并不代表她嫌棄她的木頭了,就算是木頭,她那塊也是珍寶級的,别人想換她還不樂意……
“小陶,伯父伯母,關于這兩個孩子,我這兒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你們看怎樣?”陸向北見陶子笑而不語,馬上補充道,“我看着倆孩子是真心相愛,我們當父母的,也沒有棒打鴛鴦的理,你們說呢?隻是在婚禮上,我們陸家所欠太多,所以,我和念念商量着,聘是一定要下的,這禮數從頭至尾得重走一次,等念之回來,婚禮還得風光大辦一次。至于這倆孩子嘛,就住甯家怎麽樣?他們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姓甯……”
“我不同意!”
陸向北話還沒說完,就從樓梯口傳來一個聲音,是甯震謙下來了……
“甯老弟!”陸向北熱情地站起來,跟他握手。
甯震謙卻是步履匆匆的樣子,一身軍裝,好似急着要趕着出門。
敷衍地跟陸向北握了握手,道,“你說的這些,我不同意!我甯家有我甯家的規矩!至于你那小子,四年不見了!能不能通過我審核,還是個未知數!這些話以後休得再提!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要唠家常的話,你們就再坐坐!”
“……”這明顯是在說,陪陶子說話,就請留下,提婚事,就請走人嗎?
談判席,陸向北一向所向披靡,這兒子的婚事,算是他第一次受挫吧……
甯家當家人不松口,這婚事自然談不下去,按理說,橫豎這倆孩子結婚證也有了,完全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了,甯震謙難道還逼着孩子離婚不成?可是,誰也不希望這婚結得别别扭扭,兩個孩子得不到祝福啊……
但甯震謙那性子,拗起來,陸向北也沒辦法……
隻能眼睜睜看着甯震謙走了,兩人陪着陶子說了一陣話,無甚收獲,告辭離去。
回去的路上,童一念抱怨,“都怪你,我說在小囡回來之前我們先來打頭陣,你不肯,這下老甯可不是有怨氣嗎?”
陸向北笑着搖頭,“這你就不懂了,無論我們做什麽,老甯都是有怨氣的。這事兒還非得小囡自己解決不可!這世上能拿捏老甯的人,就隻有小囡!我們做再多的工作也是無用的!如果我們在小囡之前來甯家,指不定帶的東西都被老甯給扔出來。”所以,才會不顧兒子電/話裏的囑托,讓小囡孤軍奮戰。
“那你現在來甯家又算什麽?”童一念不解地問。
“必須來啊!我們怎麽說也是念之的父母……小囡已經是我們陸家碗裏的肉了,怎麽也跑不掉的,隻是時間的問題!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哪個當父母的拗得過孩子的?”陸向北笑着低頭凝視自己的妻子,當初那個堅決反對賀心澄進門的婆婆,如今婆媳關系好得跟姐妹似的……
童一念在丈夫的注視下,不禁有些難爲情,瞪了他一眼,“走了!回家陪孫子玩去!”
童博的兒子,已經三歲多了,正是最好玩的時候,兩人一刻不見,心裏就極爲牽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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