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傍晚,又是一天辛苦的訓練結束了,小囡和粟粟她們跟平常一樣說說笑笑下得樓來,忽的,手被粟粟用力一捏,“小囡!你看!”
順着粟粟的目光,小囡定睛一看,隻見不遠處站着三個穿軍裝的少年,一個沉穩内斂,如深夜凝霜的月光,另外兩個則張揚不羁,将少年人的銳利和鋒芒展露到極緻。
這三個人,正是她意料之外的朱骁骁、二齊和皓子。
“骁骁!”她驚喜地大喊,沖着三人狂奔過去。
許久不見的小夥伴,原以爲再難見着一面,卻如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眼前,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跑到朱骁骁面前,他那一身海軍制服如此清晰而深刻地映在她眼裏,想起了自己的海軍夢,心生感慨的同時,也不由安慰自己,這算不算朱骁骁替自己實現了理想呢?也好……
“怎麽了?不高興見到我們?”朱骁骁似乎比之前又長高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淡淡的語氣,眼睛裏的内容卻濃烈而厚重。
“不是……”小囡抹去心裏那淡淡的惆怅,而後重重地在朱骁骁胸口捶了一拳,“你總算還記得回來!”
所有的風塵仆仆,一路勞頓,在她這句話都化作了兩個字:值得!
朱骁骁眼睛裏浮起柔和的笑意,他說過,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他不會食言……
“臭丫頭!我們倆這麽大個兒杵在這裏,你就沒看見我們?眼裏隻有骁骁了啊?”二齊笑着伸手用力揉了揉小囡的短發。
“怎麽會沒看見?你個混小子!不準叫我臭丫頭!”對于二齊,小囡不客氣多了,一腿便踢了過去。
從小玩到大的遊戲,早已經配合默契,二齊技巧地跳開,皓子便在一邊奚落,“怎麽還這幅德行啊?這粗魯勁兒一點也沒改,小心嫁不出去!”
“你這隻臭耗子,嫁不出去也不用你管!粟粟!群毆他!”小囡手一揮,一如當年念高中時一樣。
有些東西,是一輩子也不會變的啊……
粟粟默默地看着眼前這打打鬧鬧的一幕,抿唇微笑,内心裏溫暖環繞,這樣的他們,這樣的時光,真好……
“粟粟,别聽這野蠻丫頭的!你嫁不出去爺娶,她嫁不出去可沒人敢要!”二齊伸了一隻胳膊過來,欲摟粟粟的肩膀,邪氣而張揚。
小囡一掌劈過去,把二齊的胳膊劈開,護住了粟粟,“你的臭爪子,别碰我家粟粟!”
二齊固然是鐵兄弟,可是小囡對他也有成見,這固然源于高中時那場文言文視頻事件,此外,二齊在高中時女朋友就換了一籮筐了,也不止一次拿粟粟打趣,每次小囡都會護着粟粟,像粟粟這麽至清至純,還膽小怯弱的丫頭可不能讓二齊給“毀”了。
粟粟依然是微笑的,她從來不信二齊會毀了他,不過是些玩笑的話語,她知道。這夥一起長大的朋友,是她生命裏最珍貴溫暖的部分,誰也不會毀了她,隻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堅決挺身而出。
“走了吧!在這站着給人瞻仰呢?”粟粟面嫩,他們這樣的一群,已經夠引人注目,來來往往的人,已經不少在注意着了。
“先上車再說!”二齊招了招手。
車道上,停着二齊他爸的車,從車到牌照都寫着兩個字:惹眼。
“二齊,你有駕照了沒有?”小囡問。搞不懂這些男生,爲什麽這麽愛車,高中的時候就把開車全學會了,成天隻想摸老爸的車,除卻生理,這算是小囡和這些男生們唯一的不同之處了……
“放心吧!開飛機都沒問題!”二齊開了鎖,讓他們上車。
小囡白了他一眼,你就吹!才不信這才上幾天大學,就會開飛機了?
“你們今天可真早,這麽早就下課了嗎?還有你啊,這才周五呢,你們學校就放假了?”最後這話,小囡是問朱骁骁的,二齊和皓子倆人就在北京上學,可朱骁骁卻那麽遠……
“嗯。”朱骁骁隻簡單地回了一個字,其實不想告訴她,他是有多難才請到假來看她……
“豬丫頭!”二齊卻瞪了她一眼,“不會請假啊?”
皓子也咧嘴笑了,“話說豬丫頭你最近似乎過得很惬意啊,我和二齊還以爲會不斷接到你的騷擾求救電/話呢。怎麽?豬丫頭長大了?不掉書包也不掉雨傘了?零用錢也增加了?”
“……”小囡無語。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些過去的囧事?沒錯兒,她的确常常丢東西,不是丢書包就是丢雨傘,最常見的是丢錢,直到高三,她還有過打這仨哥們電/話,讓他們到學校門口來給她付錢買零食的經曆,因爲她錢掉了,至于丢了書包,更是他們仨大展神通滿校園去尋找,偏偏二齊和皓子還是不省事的主,每回都鬧得大張旗鼓滿校風雨,到了後來,隻要有人撿到東西交到學生會去,學生會第一個就會來問二齊,是不是他們的甯小豬丢的……
可現今她是大學生了好嗎?殊不知,有一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習慣和本性是不會随着年齡增長改變的,二齊和皓子怎麽也沒想到後來的後來,在那樣的時刻,小囡還會讓他們去幫着找東西……
“死耗子,你再提一句,我真的讓你變成死耗子!”小囡舉起拳頭,在皓子面前揮了揮。
二齊樂道,“皓子那是犯賤!被你騷擾慣了,這段日子沒人騷擾他,他膈應得慌。”
“骁骁!你看他們!就會欺負我一個人!”小囡嘟着嘴,向朱骁骁求助。
和從前一樣,朱骁骁隻是看着他們仨鬥嘴,眼眉間始終淡淡的溫和的微笑,聽了她的話,便開口,“行了,好好開車,别鬧。”
皓子極度不服,“骁骁!有點立場好嗎?我們什麽時候敢欺負她?從小到大哪次不是她欺負我們?仗着學了點武術,哪次不把我們打得滿頭包?”
朱骁骁笑而不語,皓子的話固然誇張,可是,他們仨盡管對小囡所懷抱的心思不同,有一點卻是一樣的,那就是對她沒有原則的寵愛,哪怕給她當沙袋……
談笑聲中,車駛出了校門,而緊跟着駛出去的,還有一輛挂着軍牌的車,裏面坐着的人戴着墨鏡,臉色陰郁得如暴風雨即将來臨……
“樂顔呢?我們不約她嗎?”二齊的車内,小囡問。
“打過電/話了,她說有個很重要的排練,這個周末不能回來。”朱骁骁輕輕答道。
“六缺一啊!”小囡略表遺憾,在她心裏,樂顔是樂顔,她哥是她哥,分得很清楚的,而且樂顔也夠義氣,上次爲了她的小美人魚打算去她哥那去偷呢,隻不過,人魚被萬惡的教官給搞丢了!擁有這樣截然不同人品的人,怎麽會是兩兄妹?
一行五人,找了家餐廳,在裏面飽餐一頓,兄弟重逢,二齊和皓子都犯了二,喝上了興緻,加之終于滿十八歲,逃離了父母嚴格的管束,喝起來沒了底限,兩人都喝高了。
最有自控能力的是朱骁骁,知道這倆人不靠譜,自始至終酒沒沾口,果然,晚飯結束後,二齊和皓子都不能開車了,朱骁骁駕車開回大院。
把他們一個個送回家,車子在送二齊的時候也還給了二齊他爸,朱骁骁回身對小囡說,“我陪你走回去。”
“好!”小囡沒有想過爲什麽他們都被送回去了,單單剩下她和朱骁骁……
“可惜兩天時間太短……”濃黑的夜色下,朱骁骁步伐慢悠悠的,希望将這有限的時光拉長,将二齊到她家的路拉長。
可是,小囡走路從來大步流星,幾步之後,朱骁骁被甩在了後面。
“骁骁!你怎麽回事?去上軍校走路還慢了!”小囡說這話不見了對方人影,忍不住回頭奚落。
朱骁骁看着月光下的她,唯有苦笑,加快了步伐。
“對了,你剛剛說兩天什麽?”小囡總算還記得他未說完的話。
朱骁骁側目俯視,她亮晶晶的眼睛裏一點雜質也沒有凝視着自己,微嘟的唇翹挺的鼻子,在月光下顯得愈加精緻可愛。
月光,少女,十八歲的花樣年華,靜谧中的怦然心動。
他心内奔騰着一種沖動,很想就這麽吻下去,可是,終究瞥開了眼神,那一朵柔嫩的小花,美得他不敢輕舉妄動,尤其,在這偶有人經過的大路上,他們的初吻,不應該這麽随意……
“我說,如果時間長一點,我這次就把你帶回去,讓你看看大海,看看我們學校,你不是很向往大海嗎?”他吞咽了一口,将所有的沖動壓下,緩緩地道。
是!大海是她的夢想,可惜,那永遠隻能是夢想了……既然這樣,去看看海也算是一點補償……
小囡遺憾地歎了聲,“隻能等放假了,可是,放假了你也要回廣州的呀!”
“國慶吧!”朱骁骁忽道。
“嗯?”
“國慶好嗎?七天假應該夠了,我來接你,我帶你去看大海!”少年一雙眼眸灼然發光。
隻是,月光下的女孩卻心無雜質,欣然應允,“好啊!不過,你不必來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你一來一回地太麻煩!”
他笑了,仿佛已能預見,海灘,銀月,輕浪漫足,他和她對月而立,他和她最好的初吻……
“可是,你自己能找到?”這個在大家的保護下無憂無慮成長的女孩,還沒單獨出過遠門呢。
“能啊!你來機場接我就行!再者,萬一不行我把二齊他們都叫上!”
“……”她這腦瓜子啊,什麽做的?還是不開化?他再度苦笑,也罷,就等着國慶最美的海灘上,他來點化她吧……至于那幾個拖油瓶,就算跟去了,他也能打發……
于是,開始給她描述大海,描述他新的生活,在她的眼裏,他看到了光亮,他知道,那也是她所喜歡的……
隻恨這路太短,他還有太多的話沒有說完,眼看着,卻要到她家了。
停住腳步,他靜靜的俯視下來,眸子裏的柔光,如這融融之月一般,多麽希望,時光在這一刻靜止,讓他可以就此凝望,一生一世。
“骁骁,海校真好,大海真美,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你知道嗎?你的身上現在還承載我的夢想,你是在替我完成學業呢!”小囡還沉浸在他的描繪裏,完全不查他心底此刻在想着什麽,雖然知道朱骁骁一貫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可是仍然忍不住叮囑。
然而,這樣的語言已經足夠骁骁窩心了,他在完成他們倆人的夢想,這是多麽艱巨的任務,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會的!我會……成爲你的驕傲!”他要她以他爲榮,這也是他所給她的最重的承諾,此生,便是爲她而活,他一生所有的榮光都隻願爲她,隻與她享。
“骁骁!你是最棒的!”小囡看了眼自家的燈光,時間不早,她該進去了,“我相信你!明天見!骁骁!”
他唇邊的笑意擴散開來,在她心裏,他是最棒的,是嗎?
“明天見!”他目送她進屋,良久,才離去。
甯家寬大的客廳裏,甯震謙和陶子依然在等她。
“終于回來了?”甯震謙朗聲道,幾許戲谑,幾多擔憂。
“爸——”小囡回到家就成了爸爸的嬌寶寶,怕自己回來晚了挨爸媽訓,跑上去抱着爸爸的脖子先蹭了下,然後又去拍拍媽媽的馬屁,“媽,您今天擦了什麽護膚品?皮膚這麽滑?”
陶子哭笑不得,女兒這套,倒是跟陸念之越來越像了,拍了拍女兒的臉,“一邊兒去,少拍馬,媽今天什麽也沒擦!”
“哇——什麽也沒擦就這麽好的皮膚?媽媽,您把我都給比下去了!”小囡越發發揮起來。
“得了!去跟哥哥說句話,他在等你呢!”陶子趕緊把這小魔怪給打發走,女兒大了,自然會漸漸有屬于她的生活,雖然女兒已經早早打過電/話回來,請示了他們可否在外面吃飯,可是,仍然會擔心,親眼看着她完好無損地回來,心裏的石頭才算落了地。
小囡這才發現,莫忘還在餐桌邊坐着呢,桌上放着一碗飯,旁邊的碟子裏,裝着她喜歡吃的菜。
“哥哥!”她心裏有些酸,在莫忘身邊坐下。
莫忘已經看見她回來,沖着她笑,把飯菜都推到她面前。
她知道,哥哥在等她吃飯……
盡管她已經在外面吃得很飽,盡管此時碗裏的飯菜已經放冷,可她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不時喂一小塊肉給哥哥吃,兄妹倆相對而笑。
陶子看着這一幕,原本想給小囡把飯菜熱一熱的,也作罷了……
夫妻倆上了樓,房間門一關,甯震謙就在那數,“一二三,三國鼎立。”
“什麽三國鼎立?”陶子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朱骁骁,聶鈞琛,陸念之。”他氣憤地念出三個名字來,歸根結底,這三人全是他的敵人,是觊觎他寶貝的人!
“咦?女兒的事你怎麽一點不木?”陶子覺得好笑,他這塊木頭,什麽時候對感情變得敏感了?
甯震謙哼了哼,沒做回答。
陶子興趣來了,繼續戲問,“那敢問老爺看中是哪家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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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以後再也不承諾了,真的……不承諾了……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