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還能吃得下?閉了嘴,朝江楓瞪眼。
江楓剝了蝦,手油乎乎的,伸出來摸她的頭。
她吓得尖叫着躲過,江楓便把蝦放進她碗裏,很得意地哈哈大笑。彼此之間的互動,十分親昵。
連排擋之間穿梭賣花的,也以爲他們是情侶,捧着花來央着江楓買,嘴裏還特甜,“哥哥,你這麽帥,和姐姐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你看這花開得這麽好,也隻有你和姐姐才配得上,就給姐姐買一支吧!”
江楓樂了,看了眼陶子,“一支?一支怎麽夠?你這一共多少支?我全買了吧!”
小年輕大喜,把所有的花都捧給了江楓,“帥哥哥出手就是不凡!給你打個八折吧!”
江楓還果真付了錢,陶子盯着把一大堆的花,驚歎,“你浪費錢吧?”
“怎麽叫浪費?我不買照樣會有人買啊!人家都說了,這花隻有你配,所以,就别拿去給别人糟蹋了!”江楓把花全數交給了她,笑着自己去買單。
而後,陶子便傻捧着滿懷抱的花,傻乎乎地在人群中穿行,惹得行人紛紛向她行注目禮……
她埋怨地瞪着江楓,都是他,讓她成爲視線的焦點,可是,江楓卻仿若沒有看見一樣,照樣昂首挺胸走得意氣風發……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從車上下來,江楓照例把那一捧花都交給她,“拿回去,插在水裏,還能開幾天呢!别辜負人家賣花姑娘的一番心意……”
陶子捧着花,唇角抽搐,賣花姑娘對她有心意嗎?
正在那對他幹瞪眼,一輛迷彩外漆的越野車出現在她的視野裏,她以爲是小海來了,正疑惑,小海怎麽到她家來的時候,從車上下來的人,卻讓她的呼吸片刻間停滞……
那夜幕中,沉着一張臉走過來的人,竟然是他……
他怎麽來s市了?又怎麽找到的她?黑着張臉又是什麽意思?
刹那間,腦海裏閃過小海點的那一大桌菜,還有吃飯時不時往外張望的眼神,原來如此……
路燈下,隻見他面色沉冷,似隐含了怒氣,她仿似又看到了那個高原上威風凜凜的團長,山雨欲來風滿樓,分明是暴風雨來襲的前奏。
抱着花的手,習慣性地,便抖了抖,悶熱的天氣裏,冷風拂過……
江楓發現了她的異樣,回身過來一看,甯震謙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
“你先上去!”某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透着不可抗拒的堅定,那是一種命令。
江楓好一會兒才明白,這個命令是對自己下的……
陶子首先便起了抵觸心理,下命令果然是他的強項,可是,他憑什麽命令江楓啊?
“等等……”她開了口,欲留住江楓。
卻聽更加威嚴的一聲低喝響起,“上去!”
那陰沉的臉,仿似在說,如果再違抗命令,他就要動拳頭了……
陶子沒敢再留,江楓那一副小白臉的樣子,太明顯不是他的對手,要動起手來,估計江楓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上不了節目了……
這是她和前夫之間的糾葛,很多事情,江楓心知肚明,也知自己不便插手,便笑了笑,揶揄地靠近陶子,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保重……”
噗……面對江楓一雙笑眼,陶子差點噴了,這就是閨蜜,閨蜜不是要同甘共苦的嗎?……如果不是對手太強大,她一定會死拉着他陪她一起……
看着江楓和陶子說話之時靠得如此之近,看着陶子和江楓彼此對視的眼神,是如此與衆不同,甯震謙雙眸暗了暗,眼神愈加幽冷起來……
隐忍,至江楓的背影消失,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将她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裏,沉了聲音問,“他跟你說什麽?”
陶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他,“嗯?”
“我問你,他剛才跟你說什麽?!”語氣粗暴,是他慣有的部隊風格……
可是,她的腦袋還是轉不過彎來,他的突然出現,他突然暴怒的神情,他逼供似的語氣,都讓她在現實和往事的時空裏錯了位,直到他一聲大吼,“囡囡!”
囡囡……
一絲鈍痛劃過,她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後退了一步,面色清冷而淡然,“首長好。”
她還叫他首長……
可是,一切又不對味!不是這樣的眼神!不是這樣的語氣!他熟悉的,是她叫着這兩個字時美目流轉的嬌柔,是拖長了尾音如羽毛拂過心尖的酥軟,而絕非現在這樣的生冷淡漠……
心頭突然極度焦躁起來,一股無法控制的憤怒在他胸口碰撞,突然,便無法控制情緒,追上前一步,一把搶走她懷裏所有的玫瑰花,轉身走到垃圾桶前,把花全部塞進了垃圾桶。
匆忙中,玫瑰花的刺,刺到了他的手,疼的,卻是心……
陶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無法理解,“甯震謙!你什麽意思?”
他轉過臉來,冰冷而堅硬,“沒意思!”
陶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吞咽了一口,“還真沒意思!”說完,便往樓道奔去,和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說着莫名其妙的話,确實沒意思!
甯震謙想了想,也跟着上了樓。
陶子一路小跑,進電梯後,迅速按着關門鍵,想把他關在外面,可他身手太敏捷,居然一跻身,進來半個身子,電梯門被卡住,而後再彈開。
她大驚,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見他神色自若,應是沒有夾傷……
“等等!等等!”在電梯門眼看又要合上的時候,還擠進來一人——小海。
陶子不禁瞪了小海一眼,都是他做的好事吧!?
小海沖陶子讨好地一笑,站在了甯震謙身邊。陶子無語,這是選定了陣營嗎?這聲姐姐還是白叫了的,哪裏比得上人家戰友情深……
小海急啊……他怕團長會壞事好嗎……
分明邀了團長來吃飯的,可飯吃完了也沒見團長來,他準備上車回去了,團長卻突然出現在車邊,吓他一大跳,原來,人家早來了,偷偷看着他和陶子吃飯看了兩小時……
而後,還繼續跟蹤,直到看到陶子和那個小白臉在一起,他看見,團長的臉瞬間就黑了(好吧,雖然本來就黑)……
結果,那小白臉還喝陶子的飲料?這不等于啥?間接接吻?還和陶子勾肩搭背?這一回,他覺得,團長不是黑了,是綠了(雖然團長和姐已經離婚,可他還是可以看見團長頭上綠雲籠罩)……
他還看見團長緊握的拳頭,這是要打人了……
他必須跟上,不能讓團長做錯事……
好嘛,團長這是把部隊的精神貫徹到生活裏來了,守着陶子就跟站崗放哨似的,看完他和陶子吃飯,又來看小白臉和陶子吃飯,一看又是倆小時,團長自己還沒吃呢!
現如今,沒人心疼團長了,可是他心疼啊!還好他之前打了包,可是,遞給團長,團長卻一口也沒吃……
他在一邊急得跳腳,這叫什麽事兒啊?光看着别人吃,自己餓肚子?
好不容易等小白臉和陶子吃完,結果,小白臉還給陶子送花!?那破玫瑰花有啥好看的?俗!能比得上咱格桑花萬一嗎?可是姐卻捧着玫瑰花在笑,而他的團長……
他偷偷瞟了一眼團長的臉色,吓得氣兒也不敢出了……
小白臉的車開走了,團長從他手裏搶了鑰匙要去追,他暗叫壞事,他必須跟上,否則,會有一個人被修理得很慘,不是姐就是小白臉,他有預感。雖然姐暫時被小白臉的糖衣炮彈迷惑,可那也是他姐啊,他不能讓團長在盛怒之下讓姐折了胳膊斷了腿……
他站在電梯裏,對陶子讨好的笑印在了電梯锃亮的壁上,被甯震謙銳利的目光發現,迅速轉過頭來,小海吓得面色僵硬,笑容迅速收斂……
電梯到了,陶子站在電梯裏,也不出去,斜視着他,“這是我家!”
他站得筆直,臉黑得像鍋底,“我沒說是我家!”
小海見兩人山核桃似的一個比一個硬,忙腆着笑臉在中間周/旋,“姐,那就請我去你家坐坐呗!”
陶子咬牙,“下回啊!”
電梯門眼看又合上,小海率先跨出一步,陪着笑臉道,“姐,快出來呗!僵在這裏人家怎麽乘電梯啊?”
話說老天還真配合小海,果真就有人來要搭電梯了,陶子憤然,沖出電梯,往自家走去。
江楓的家門是開着的,配合着他的探頭探腦,明顯在八卦,見三人過來,才飛快把門關上,可甯震謙,已經看見了門後那張讓他刺目的小白臉!他讨厭男人臉白!而這個男人,還住在她隔壁!
陶子在家門口站定,轉過身來面對他兩人,“謝謝你們送我回來,可是我已經到家了。”
甯震謙沒有吭聲,小海剛想要開口說話,被陶子先發制人,“對不起,太晚了,男女授受不親,就不請你們進去坐了,這是我家,明白?”
小海的話被堵了回去,說不出來了,甯震謙卻黑着臉指了指門,道,“裏面才是你家,這裏,是公衆用地,你管不着!”
陶子氣結,時隔三日當刮目相看,居然能反駁得頭頭是道了!
“好!那你們就在這公衆用地待着吧!晚安!”她憤然回身,拿出鑰匙來打開門。
事實證明,她忘了“兵不厭詐”這個詞……
剛一打開門,身後就如刮過一陣風一樣,兩道人影迅速閃進了屋,甚至,在她之前……
她看着屋子突然多了的兩個男人,目瞪口呆。
“你們……不是隻在公衆用地待着嗎?怎麽進我的地盤了?”她終于反應過來,惱火地質問。
甯震謙目光掃視了客廳一圈,冷然看着她,“我隻說,外面是公衆用地,沒說過不進來!”
陶子愕然,惱恨的隻能是自己!虧她還跟當兵的混了這麽久,竟然忘了兵道的精髓:一個詭字……
甯震謙說完,便自來熟地開始在她的家裏轉悠,不,确切地說,更像審查。
廚房、陽台、餐廳、卧室……
一一被他檢閱了一番。
她追到卧室裏,質問他,“你什麽意思?在幹什麽?這是我家!”
他目光四處搜尋,一邊說,“我知道是你家!檢查安全系數!”說着,他嘩的一聲拉開衣櫃門,裏面,一套男式的衣服,觸疼了他的眼睛……
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嘩啦一聲,是他把她的行李箱從衣櫃上取下來掉在地上的聲音,然後,他便打開箱子,風卷殘雲般把她衣櫃裏的衣服都卷了起來,收進箱子裏,隻除了那套男裝。
陶子驚愕了,完全不懂他在幹什麽,上前攔住他繼續往箱子裏塞東西的手,“甯震謙!你在發什麽瘋?”
他的怒火終于爆發了,忍了這許久,再也無法忍住。
泛着紅血絲的眼睛怒視着他,卻對外面的人咆哮,“小海!”
“到!”郝小海還是部隊的習慣,哧溜跑了進來,立正,敬禮。
“把其它房間裏,你姐的東西全部打包!搬下樓去!”他夾着怒火的命令,又快又急,還偷着幾分嗓音喊破的沙啞。
啊?接到這個命令的郝小海愕然。
“郝小海!”見他沒有反應,甯震謙怒了,吼道。
“是!”郝小海标準的一個軍禮之後,馬上按命令收拾東西去了。
部隊出來的,打包是強項,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她的常用物品就被打成了兩個包。
陶子無語,跟在郝小海後面轉悠,但郝小海分明是他團長的人,到了這樣關鍵的時刻,完全不聽她的指揮!她隻好又跑回卧室去,甯震謙卻連她的内衣褲都已經放進箱子了,箱子的角落裏,甚至還塞了衛生棉……
“報告!整理完畢!”郝小海回來複命。
甯震謙眼疾手快,迅速把箱子合攏,鎖上,冷着臉下令,“提下樓,放進車裏。”
“是!”郝小海進來,準備提箱子。
眼看一切就這麽被他定了局,陶子又怒又急,論體力,她是犟不過這兩個男人的,隻能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大聲質問,“甯震謙!北京不夠你瘋的嗎?跑到s市來瘋是什麽意思?你現在到底是要幹什麽?”
“幹什麽?”他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把她從箱子上提起來,“搬家!”
“我不搬!這就是我的家!你放手!”她的胳膊被他擰疼了,卻怎麽用力甩也甩不掉他的桎梏。
“你的家?随随便便和一個男人同住,這叫你的家?馬上給我搬!”他從床上一疊的房産證裏拿出一張來,指着她的名字道,“這個!寫着你名字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那是他給的房子,曾以爲她有收集房子的嗜好,一下給了她幾套,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家……
居然說她随随便便和男人同住?她冷笑,“我愛住哪裏是我的事!我愛和誰一起住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管不着!管不着!”
一連三聲的管不着,強烈刺激了他,他本來就受夠了刺激好嗎?所有的刺激此時此刻達到一個至高點,并爆發,他的爆吼聲響起,“我管不着?我怎麽就管不着?我偏就管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堕落下去!馬上給我搬家!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