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陶子說不出話來,怨自己錯用了代詞……也許,聽在某些人耳裏,代詞是最親密的稱呼之一……“他真的隻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朋友……”
甯震謙的目光再一次掃過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而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卻從床上起來,下地。
“你要幹什麽?”她上前抱住他,死命地抱住他。
他用力掰開她的手,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力量已經漸漸恢複?
她被他甩開,而他,則大步往外走去……
他是什麽意思?
她不走他就走嗎?
“等等!”她大聲叫住他,如果是這樣,那還是她走吧!苦笑之後,心中凄然,“我走……我馬上就走……可以了嗎?”
說完,跑出了病房。
然,即便是這樣,仍是放不下他,得打電話給嚴莊,讓嚴莊來看着他才是。
出來得匆忙,她什麽也沒帶,便去了醫生辦公室,借用了醫生的電話。
“媽,我是桃桃,你來醫院了嗎?”聽見嚴莊的聲音,更加覺得委屈,聲音不自覺哽住了。
“馬上就過來,怎麽了桃桃?”嚴莊在電話裏問。
“沒什麽!來了就好了!”她沒有臉面當着醫生的面說這件事,更不想面對嚴莊再一次的追問,飛快挂了電話,走出住院部。
沒想過去哪裏,也沒打算真的離開,嚴莊是知道事情所有始末的,隻要嚴莊來了,也許就能還她清白了,所以,她隻要在醫院附近等就可以了……
隻是,嚴莊能解釋得了一次,二次三次呢?
原以爲陰霾過後便是晴天,卻原來隻是她的願望太過美好……
說到底,她對他深海一般的愛,在現實的無情裏薄如蟬翼,稍稍有點風雨,就不堪打擊,支離破碎了……
這種事,說穿了不怨章之意,生活不可能一帆風順,兩個人在一起總有這樣那樣的波折和考驗,即便沒有章之意的照片事件搗亂,說不定明天後天便會出現章之意二或者章之意三,他們那在風雨裏飄搖的薄弱感情,怎經得起一次又一次摧殘?可是,她不明了,她和他,分明是有如此深的淵源,如此厚的感情的啊……
在烈日下恍恍惚惚地走着,迷迷糊糊在一家又一家店裏穿梭,卻不知自己看了什麽,遇了什麽,眼前隻有他淩厲的目光,和一聲聲讓她滾的可怖面容……
然,即使走到了這一步,她仍然無法說服自己真的滾……
至少,在事實沒有澄清之前,她無法滾。
當街邊華燈初上,夜幕漸漸降臨,恍惚的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出來大半天了,此時的病房裏,又是怎樣的情形?
仿佛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一般,再無法往前邁一步。暮色中,她孓然站立。
終于,還是轉了身,朝着來時的方向,歸去……
回到醫院,已是天色全黑,病房裏居然也是漆黑一片,裏面沒人!?
她心中一慌,整顆心都懸了起來,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打開燈,陽台,洗手間,都無一人,或者,是公公婆婆帶着甯震謙散步去了?
找到手機,第一件事就是給嚴莊打電話。
“媽,你們在哪?”她焦急地問。
“我們在找小震!小震不見了!”嚴莊亦是火急火燎。
“不見了?”陶子頓時如被當頭一擊,腦子裏嗡嗡直響。他還沒完全康複,會一個人跑去哪裏?“媽,你們在哪找?”
“街上!醫院裏已經找遍了!都沒有!桃桃,你知道他會去哪裏嗎?”
她知道嗎?呵……或許,世界上最不了解他的人就是她這個妻子了……
“媽……我也不知道……”沮喪地挂了電話,心頭被陰雲籠罩得密密實實,恐懼,更像巨浪一般,排山倒海地襲來。
他會去哪裏?
努力地思考着,環視病房裏的一切。他要她簽名的書,還擱在桌上,他日常喝水的水杯,就在他平時伸手就能夠着的地方,他的病号服,也被他脫下來了,随意亂糟糟地扔在椅子上……
這真不是他的風格,他不是喜歡把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嗎?
腦中靈感一閃,她打開櫃子,果然,他那套擱在櫃子裏的迷彩服不見了……
心裏浮出一個答案來,随着這答案沖出來的還有一個念頭,就是去找他!可是,陰霾上湧,這個念頭又沉了下去,現在的他,需要她嗎?還是,隻要回憶就夠了?
無論怎樣,還是要告訴嚴莊她的猜測的,于是再次給嚴莊打電話,“媽,我大概猜到他去哪裏了,不過,沒有十足的把握……”
“去哪裏了?”嚴莊一聽便十分激動。
“我想……可能回s團了……”那是紮根多年的地方,是他割舍不下的情節……
“是……很有可能!我們怎麽沒想到!囡囡,你在哪,别動,我們來接你!我們馬上去s團!”嚴莊全然沒有了平日的有條不紊,褪下嚴董的光環,她亦隻是一個平凡的母親。
“我……在醫院……”她在猶豫,嚴莊和甯晉平自然是該去尋他的,他們是他最親的人啊,她呢?算什麽?該去嗎?
“好!等着!五分鍾到!”嚴莊果斷地道,根本沒給她說不的機會。
果然,五分鍾後,嚴莊打電話來,讓她馬上到醫院門口,他們已經在等她。
陶子說不出拒絕的字眼,稍稍猶豫後,往醫院大門走去。
呵……去就去吧,就算需要的人不是她,她也要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她這顆心才能落得下,不是嗎?落下來,就算心死了,也安了……
陶子上車以後,一分鍾也沒耽擱,馬上就出發去了s團所在地。
這裏離s團并不遠,在淩晨前,總算是趕到。
因爲甯晉平事先聯系過s團,已經确認甯震謙果然是回來了,是老餘接的電話,所以他們的到來有人接待。
“老餘,團長呢?”來不及寒暄,陶子第一個就直問老餘這個問題。
老餘的神情有點尴尬,“在呢……在宿舍……”
聽得老餘言語的遲疑,陶子就急了,要知道,甯震謙現在也不知到底康複到何種程度了,是否能禁得起幾個小時汽車的颠簸和高原反應!當下便急了,“老餘,團長怎麽了?是不是……”
“沒有!沒有!”老餘見她誤會了忙道,“團長就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不肯開門,也不知道吃飯沒有……”
“是嗎?我們去看看!”陶子領先,帶着甯晉平和嚴莊直奔宿舍而去。
s團駐地的每一條路,她已經走過許多回,曾憧憬過夏天來這裏看格桑花,來吃鮮美的幹巴菌,如今夏天到了,一切卻和想象中大相徑庭……
來到存滿她人生最美好記憶之一的宿舍門口,她百感交集,裏面漆黑一片,他在裏面幹什麽?爲什麽連燈也不開嗎?
她輕輕敲了敲門,喊道,“首長……是我……”
裏面靜悄悄的,一點回應也沒有。
他說過讓她滾的……
所以現在是否不會開門呢?
心中悲戚,再次敲了敲,“首長,爸媽都來了,你開下門好嗎?”
連續敲了好幾聲,裏面還是沒有反應。
她神經質地轉身,對嚴莊道,“媽,團長會不會……”
嚴莊、甯晉平和老餘三人的臉色都變了……
不約而同的,甯晉平和老餘擡起腳來,同時踹向門。
兩人都是軍人,一聲大響之後,門應聲而開。
陶子趕緊進門,打開燈,裏面似乎空無一人。
“團長!”她裏裏外外轉了一圈,他并不在宿舍……
同時,她亦發現,這間承載了許多歡樂的宿舍仿似和之前不同了……
是的。雖然一切仍然井井有條,但是,她當初貼着的小紙條都不見了……還有,鞋架上的一對永不分離的兔兔拖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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